斗笠在滴水,滴湿了地上铺著的红地毯。
水夫人忽然发觉,脱口道;“把斗笠拿出去!”
苟雄等三人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她是个有洁僻的查某(女人)!”
“呼呼呼!”三声。
三个人手中的斗笠,全部飞出了厅外。
水夫人急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苟雄未开口,水当当已说道:“方才我正想出门,到表哥那里去,谁知道门一打开,就看见表哥迎面走来。”
水夫人脸罩寒霜,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一个女孩子去找男人,成什么体统?我平日怎么教你,难道你完全忘记了吗?”
水当当垂下头,答道:“可是我两天没有见他了。”
水夫人冷冷的说道:“这个没用的畜牲,你见他作什么?”
水当当道:“娘……“娘跟你说的话,你全当作放屁!”
水夫人目光一转,道:“还有这三个人,也是你放进来的?”
“他们是跟表哥一起。”
苟雄接口道:“我们笃千(正好)在门外堵到(碰到)的。”
“哇操,我们只是约定今晚在这里碰头,并没有约定一齐进来。”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哇操,见夫人呀!”
“我可没有约见你们,你们进来,也未经我的许可。”
焰火彭突然插嘴道:“好像夫人不大喜欢见到我们几位?”
水夫人冷声道:“不喜欢,现在也要见了。”
“夫人能够明白这一点,我们实在高兴得很。”
“我记得你叫焰火彭。”
“夫人的记性不赖嘛!”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嗯,记得那一次,我是来祭拜水兄的。”
“这次你到来,又是为了什么。”
“夫人还未招呼我们坐呢!”
苟雄见她没有反应,愿意激道:“夫人不是讨厌,在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比自己高吗?”
水夫人冷‘哼’一声,道:“你们都给我坐下!”
焰火彭第一个坐下,苟雄、花炮李也不客气,於文裕看见,也只发好坐下了。
他坐下後,水当当也坐下,就坐在他身旁。
水夫人看见众人都坐好,目光又回到焰火彭,催道:“回答我!”
焰火彭立即从怀中,拿出好几张银票,往身旁几上一放,说道:“这里是一千五百两银票,是你先後给毛瓜的,现在我代他送回给你。”
水夫人脸色大为,怒问道:“毛瓜都说了?”
焰火彭答道:“都说了!”
水夫人气呼呼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枉费我的一番好意。”
“你这是害他。”
“一千五百两银子,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的确不小。”
水夫人傲然的道:“他在你那就算做到老,做到死,就算赚得到,也未必能存得到这笔钱,我之所以如此,是想让他们母子,可以从此过一些好日子,这样做那是害他?”
“你别忘了,他却因此成为一个不忠不义的人。”
“哈哈……忠义一斤值多少?”
“忠义虽然不值钱,却和生命一样贵重,今天,若不是我的两位朋友,都替他说情,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是吗?”
“他要真的死了,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只怕也活不下去,这是两条人命。”
水夫人冷笑著说道:“意图杀死他的人,是你不是我,纵使真的弄出两条人命,也与我毫无关系。”
“你却是罪魁祸首!”
“可惜,你并没有真的杀他,否则你现在,大可告到衙门去,看看衙门内如何处置。”
焰火彭居然没有恼火,笑道:“你何必这样说呢?”
水夫人道:“那么应该怎么说呢?”
焰火彭侃侃而言:“总之,毛瓜年少无知,抵受不住金钱的诱惑,做出这种事,幸好知道悔改,所以,我饶他这一次,一千五百两银子,现在由我送还给你,这件事就跟没有发生一样,不知你意下如何?”
水夫人道:“我没有理由同意。”
这简直占尽便宜,只有傻子才会同意。
焰火彭露出了笑容,道:“你既然同意收回银子,以後就请不要再找毛瓜的麻烦,我庄院中的其他手下,也请你高抬贵手,否则水夫人道:“怎么样?”
“彭某人只好将事情,通知霹雳堂的舵主。”
“这件事与霹雳堂,并没有什么关系。”
焰火彭却一笑说道:“但是继续发展下去,我和花炮李之间不难发生冲突,一冲突,霹雳堂秘密,必然会泄露,相信霹雳堂一定不希望弄成这样,倘若他们再不管……”
“你想怎样?”
“只好得罪了!”
“这是在警告我?”
“算是劝告吧!”
“嘿嘿!”水夫人冷笑。
焰火彭接道:“我这一次到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水夫人问道:“没有其他事了吗?”
“不是没有,只是那些事情,该由李兄自己来说。”
“那就闭上你的臭嘴巴,不然我快吐了。”
焰火彭也不太笨,竟真的将嘴巴闭上。
水夫人转望花炮李,问道:“你又有什么事?”
花炮李欠身道:“嫂子……”
“嘿嘿广水夫人冷笑说道:“在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嫂子吗?”
“小弟眼中一向都有嫂子,只是嫂子眼中并没有小弟……”
水夫人怒道:“少废话,有什么事,快说!”
“就算我不说,嫂子也应该明白。”
“明白什么?”
“这次前来,是为了请嫂子以後不要再那么做,那是很缺德的。”
“我怎样做了?”
“指使我的手下,窃取秘密,又再将秘密泄露出去。”
“你自己管束不严,反赖到我头上来了。”
“也许是我管束不严,但要不是嫂子,他们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花炮李顿了一下,接道:“嫂子也无须分辨,毛瓜母子就是人证,我这边苟兄弟,也将事情调查清楚了。”
他的目光移向苟雄。
水夫人也朝苟雄望去,道:“我看你这个人,一生胸无大志,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哇操,老查某(女人)你讲话不要损人,要不是江一郎苦苦哀求,即使有金山银山请我,我也懒得管。”
水夫人不悦道:“这一件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苟雄不答反问道:“你非要我说出来?”
“我不信你有那么大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查出了事情真相。”
苟雄淡淡的道:“这件事的发生,完全是由於於文裕想讨你,他其实是为了当当,所以,不惜冒险偷出图来,不过是希望你,而对他另眼相看,不再阻止他与当当的婚事。”
於文裕垂下头,坐於他身旁的水当当,两眼圈慢慢红了。
“他从来没做这种事,当时惊慌之下,竟将那张图失落地上,到他发觉国冰寻找时,哇操,却看见那神鸦图,已被江一郎捡去了。”
“他本来想走过去要回,却被人叫住,事後他也没有听到江一郎,将神鸦图交给任何人。”
“因此,他怀疑江一郎知道图的价值,私自把它藏起来,连忙找他的好友冷血追踪,设法取回那张图。”
他吞了口口水,又道:“哇操,谁知道所托非人,冷血见利忘义,追踪江一郎之余竟私下前来,跟你谈条件。”
水夫人嗤之以鼻。
“这件事给当当知道,偷偷告诉了於文裕才知道冷血是怎样的一个人,因此,亲自赶去江一郎那里,设法取回那张图,此呈当然告诉了当当当当在他走後,带了一支蜂窝铳赶去。”
水当当听到这里,脸色不由一变!
苟雄跟著说道:“他们一个由前巷,一个走後巷,所以当当并不知道,於文裕也来了,她从後富进了江一郎的房间,正好就看见冷血,在房外逼问江一郎。”
“於是,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用蜂窝铳射杀冷血,再将炎器筒丢给江一郎,这一切全都看在於文裕眼内,他当时正伏在前巷大门外。”
水当当瞪著於文裕,怒问道:“是你告诉他的?”
於文裕苦笑。
苟雄听在耳里,道:“哇操,这件事可以说是你告诉我的。”
水当当睁大了眼睛。
苟雄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耳环,笑问道:“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水当当,不答反问道:“你那里弄来的?”
“哇操,当然是江一郎家中,当夜你不小心遗落在地上,被我捡到了,所以,第二天在这里见到你,发现你右耳少了一个耳环,我就已怀疑,杀死冷血的凶手是你了。”
水当当沉默了下来。
苟雄又强调道:“其实,江一郎根本就莫宰羊(不知道),那张神鸦图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张图可能有用,将它交给白祥,可是白祥却暗中将它藏起。”
於文裕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哇操,还不是为了要钱。”
水夫人问道:“他要钱干什么?”
“还债呀!”
“还什么债?”
“赌债。”
水夫人冷声道:“他到底欠了多少赌债?”
“哇操,他是个很衰尾(倒霉),的赌徒,你给他那笔钱,刚够他还债,旧债才清还,可是新债又欠下了。”
水夫人生气道:“你不要乱说话,为什么我要人他钱?”
闻言,苟雄笑著反问道:“哇操,你给毛瓜的秘图,是从那里得来的?”
水夫人没有回答。
苟雄等了一会儿後,又遭:“在庄院里工作的所有人,全被人监视,只有自祥、於文裕例外,也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够将神鸦图偷出去。”
“当时,於文裕还没这个念头,也不懂得将原图另画一份,所以你给毛瓜的草图,不是来自白祥,难道会是我苟雄给你的。”
水夫人不作声。
“你生伯留著白祥,是一个祸首,所以,就吩咐了雷九娘,杀他减口。”
雷九娘一直静坐在旁,现在突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哇操,我不是乱弹(胡吹)的。这一件事,牵涉的人有限,在这些人中,以我看,只有你才有这种本事。”
雷九娘道:“理由不充份。”
苟雄不急不缓道:“夫人吩咐将白样的尸体,布置成自杀的样子,又利用蜂窝铳,想必是担心我,为了证明江一郎的清白,穷追到底,查出杀死冷血的真凶。”
水夫人道:“不错!”
“白祥的自杀,既然洗脱了江一郎的罪,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依你的想法,我就应该罢手的了。”
“你的目的不过在为他洗罪。”
“哇操,可惜我这个人除了爱管闲事外,好奇心也很重。”
“一个人好奇心太重,并不是一件好事。”
“对於你的好意,我还是非常感激,所以当时也建议李兄,将那一尊玉观音,放在白祥的身旁,乾脆让他承担所有的罪。”
水夫人说道:“据我所知,江一郎已放出来了。”
“这件事在官府来说,已经结束了,江一郎既然证明无罪,当然就获得释放。
”
水夫人怒问道:“那么,你们还来干什么?”
“因为这件事还没完,哇操,我既然插手这件事,,在未完全解决之前,我是绝不会离开的!”
“难道你准备给官府,一个清楚明白?”
“哇操,我没有这个意思,否则也不会建议李兄,将玉观音拿到白祥的尸体旁,由他来承担一节罪名。”
苟雄淡淡的一笑,又道:“这件事,我认为还是私下解决的好,如果在外面同大,对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於文裕、水当当的牢狱之苦,全还事小,暴露了震雳堂的秘密,头路(生意)必然倒此为止,霹雳堂为了自身的安全,说不定还会杀人。”
他一字字的又接道:“哇操,到时候不是杀一两个人。”
所有的人心头尽皆一凛!
苟雄目光电扫,又道:“虽然,这件事上前暂告一段落,但是彻底解决的话,同样的事情,必然很快又会发生,甚至於不可收拾。”
“为了避免再次的危机,现在你们趁这个机会,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否找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水夫人瞪著花炮李、焰火彭道:“我正要知道他们准备怎样?”
花炮李反道:“小弟倒想先听听嫂子的意见。”
水夫人直接回答道:“很简单,将庄院交给我管理,以後就没有这种事发生。
”
“嫂子自信可以接管得了?”
“哼,这有何困难?”
“我只想先请教嫂子,接管了庄院之後,那些匠人若是言语间,无间冲撞了你,你将如何来处置?”
“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有个尊卑。”
“嫂子若是这样做,不出三个月,那个庄院准关门大吉。”
“是吗?”
花炮李详细解说道:“在中匠人个个都是高手,他们接受聘请,大都是出於兴趣,所以、根本无所谓‘尊卑’,往往他们对制造出来的火器,一个不满意,就算我满意,他们也不管,一定又要从头开始。”
“所以,言语间难免冲突,到时候,除非能够将他们说服,否则就必须顺从他们,如像你这么做,他们不走光才怪?”
水夫人不以为然道:“走光了可以再请过,说不定,再请的比他们更高竿。”
“别梦想了,这附近数百里的巧匠,已全被李、彭两家罗致,别说一下子完全走掉,就算中人走掉一个,要补充也是困难。”
“少罗嗦!接管庄院之後,我自然懂得应该应该怎样做。”
水夫人语音一顿,又继续说道:“你到底交是不交?”
“恕难从命。”花炮李回答。
水夫人冷笑道:“嘿嘿,我早就知道你一心,将那幢庄院据为己有,不肯交出来给我了。”
“小弟只是遵守大哥的遗言。”
“说得倒是蛮好听的!”
“大哥遗言,小弟一日不死,除非已找到合适的人选,可以将庄院交给他管理,否则绝不轻言放弃。”
花炮李不由叹气道:“唉,嫂子若不是这个脾气,我或许还会考虑。”
水夫人问道:“你知道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