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耽不住的,从前在寒家教我书的时候,就是时常出去,不在书房里,有一次给我抓到了,
他才收我做记名弟子的。”
田玉燕道:“给你抓到了什么呢?”
管秋霜道:“有几次我去找老夫子,他都不在,我问庄丁们,他们又异口同声的说老夫
子没有出去,等我再回到书房里去,老夫子又明明在房里了。我心中觉得奇怪,有一次,去
找老夫子,他老人家又不在,我就偷偷的爬上书房窗前的一棵大树上等着,果然过没多久,
我只霎了一下眼睛,老夫子已经在屋里了,我根本没有看到老夫子从那里进去的。”
凌干青笑道:“以姜老人家的武功,就是现在,也不会让你看清楚的了。”
“你别插嘴,听我说下去呢!”管秋霜接着道:“我正觉得奇怪,老夫子忽然抬眼朝我
望来,含笑招招手道:‘你还不下来,别摔下来了。’他这一招手,我只觉一个人突然朝屋
中飞了进去,穿窗而入,落到他面前,这下真把我赫得几乎昏了过去,等定过神来,就跟他
缠着要学招招手就可以把人招过去的本领。老夫子摸着我的头,含笑道:‘你女娃儿,资质
不错,但老夫这一手,你至少也要痛下功夫,十年之后,才练得成,老夫收你做个记名弟子,
教你一些入门功夫,你要用心练才行。’就这样,我就跟老夫子练功了。”
田玉燕眨眨眼睛,问道:“三姐,方才我看你一个下午一直在练着向空招手,是不是那
记招手的功夫?”
管秋霜喜孜孜的点点头道:“是的,老夫子说,以我现在的功力,本来还不能练‘擒龙
手’,但因三个月之后,我们都要去露上一手,所以老夫子提前传给我了。”
毕秋云道:“老夫子和欧前辈都出去了,我们要不要等他们回来呢?饭菜都快凉了。”
管秋霜道:“我看不用等了,我们只管先吃吧,这两位老人家出去了,不知道要什么时
候才回来呢!”
田玉燕道:“是啊!我们就先吃吧,不然,肚子快饿痛了呢!”
沈若华道:“那就快些吃吧,不用等了。”
大家围着坐下,同进晚餐。
吃过晚餐,沈若华沏了一盏茶,放到凌干青面前,说道:“凌大哥请用茶。”
凌干青慌忙站起身道:“沈姑娘,这个如何敢当?”
毕秋云附着田玉燕耳朵低低的说了一句话,田玉燕“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赶快用
手抿住了嘴。
沈若华回头看了田玉燕一眼,说道:“你笑什么?”
田玉燕抿抿嘴道:“我没有笑。”
口中说着“没有笑”忍不住又在咧嘴笑了。
管秋霜问道:“二姐方才和你说了什么话呢,有这么好笑?”
田玉燕望望沈若华,笑着道:“二姐说……”
毕秋云瞪了她一眼,说道:“你敢说出来,看我饶你才怪……”
沈若华道:“四妹,二妹和你说了甚么,你快说出来。”
毕秋云道:“四妹,你……”
田玉燕笑道:“大姐,是二姐不让我说呢!”
沈若华道:“你听二妹的,还是听我大姐的?”
管秋霜也道:“这么好笑的话,四妹,你自然该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了。”
凌干青看他们争个不休,就双手一拢,含笑道:“你们不用争执了,我来做个公证人,
你们一共四个人,四妹、二姐叫你不许说,她只有—个人,大姐、三姐要你说,有两个人,
你自然要听从多数,就该说出来才是。”
毕秋云粉脸微微一红,说道:“大哥,是你要她说的,那就不管我的事了。”
凌干青点头道:“好,四妹,你就说吧!”
田玉燕望望凌大哥,嘻的笑出声来,说道:“二姐说……”她说了三个字又笑个不停,
接着道:“大姐方才端出那盅茶来……就像……就像……”
沈若华脸上一红,瞪了她一眼,说道:“像什么了?二妹就喜欢乱嚼舌根!”
管秋霜催道:“四妹,你说话别笑呀,大姐端出那盅茶来,像甚么呢?”
田玉燕笑得两颊通红,弯着腰笑道:“像……像……相亲……”
管秋霜听得也“噗哧”笑出声来。
沈若华粉脸骤然羞红,叱道:“四妹,你……”她抢了上去,伸手要去呵她。
田玉燕急忙躲了开去,笑道:“又不是我说的,这话……是二姐说的呀!”
沈若华朗毕秋云走去,说道:“二妹,你自己想相亲是不是?那好,快去相呀!”
一把拉着毕秋云朝凌干青身边推去。
毕秋云顺势也把沈若华朝凌干青身边推,口中说道:“你是大姐,自然该你先相亲了。”
两位姑娘拉拉扯扯的都希望把对方推到凌干青身上去,但这一拉一推,两个人都立不住,
身子一歪一齐朝凌干青身上撞了上去。
凌干青给田玉燕一说,也不禁俊脸发热,本来她们姑娘家互相笑谑自己不该多嘴的了。
这时眼看两人跌跌撞撞朝自己撞来,他如果不及时出手,两位姑娘就会一齐跌了下去,
这就双手一伸,把两人一齐拦住,说道:“好了,你们别开玩笑了。”
他这一拦,两个姑娘同时撞进了他的怀里,直羞得两人两张粉脸涨得像大红缎子一般,
各自站住。
沈若华羞急的嗔道:“都是你……”
毕秋云道:“难道你心里不想么?”
沈若华道:“你还要说?你才想呢!”又要朝她扑去。
毕秋云娇笑着双手作势,说道:“你敢过来!”
“你们几个女娃儿快别吵了!”
左首厢房中忽然传出姜太公的声音说道:“这一个闹,把你们老夫子都吵醒了。”
田玉燕咦道:“老夫子,你几时回来的呢?”
姜太公笑道:“我一直就在房里睡觉,又没出去,何用回来?”他不待她们说话,接下
道:“凌老弟,有一件事,非你去趟不可。”
凌干青道:“老人家但请吩咐。”
姜太公道:“你从这里去,到三义河路旁去等着。”
凌干青道:“晚辈到了三义河,又要做什么呢?”
姜太公道:“那里有一可大樟树,你在树底下站着就好。”
凌干青道:“晚辈只要站在树底下,就没事了么?”
姜太公道:“该当如何,那是你的事了。”
管秋霜道:“凌大哥,我也去。”
姜太公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凌干青道:“晚辈这就去。”
转身走出茅屋,一路奔行而去。
朴树湾离三义河不过一、二十里路,自然很快就赶到了。
这时夜色已浓,大路临江,烟波浩渺。
三义河是一个小镇集,集外大路边,果然有一可大樟树,覆盖如伞,树叶十分茂盛。
凌干青找到这棵树下,目光四顾,不见一个人影,这时已是初更时分,小镇集上的人,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时候早就进入梦乡久矣!
这时候出来活动的人,当然是夜行人了。
凌干青不知道姜老夫子要自己这里来等的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事,但他相信姜老
夫子说的话,今晚,这大樟树下,一定会有事情。
他目光一瞥,正好树下靠树身有着几方大石,那是给行人歇脚的,他走到大石前,坐了
下来。
就在此时,瞥见远处正有两条人影,在大路上出现,一路奔行而来。
人影渐渐近了,凌干青已可分辨得出来人身形苗条,似是两个女子,心中暗自忖道:
“姜老人家要自己等的,会不会就是这两个人呢?”
心念一动,不觉一吸真气,身形往上拔起,一下隐入树叶之中。
两条人影渐渐奔近,到了大樟树下,便自停住。
那是两个面上蒙着黑布的姑娘家,因为她们面上蒙了黑布,所以看不清她们的面貌。
两个姑娘在树下停步之后,目光不住的向四下回顾,似是十分焦急模样。
只听其中一个口中轻“咦”声,低低的道:“那位老人家明明是说,只要把你护送到这
里,自会有人前来接应,怎么会不见人的呢?”
她这一开口,凌干青听出来了,这说话的竟是黑衣魔女何真真!
她是有一位老人家叫她护送另一个姑娘到这里来的。
她口中的“那位老人家”,莫非就是姜老人家?
只见另一个姑娘忽然朝何真真盈盈拜了下去,咽声说道:“何师叔……”
何真真“哎”了一声,说道:“我和你说过,从现在起,你不准再叫我师叔了。小妹子,
我们以姐妹论交,你只要叫我一声姐姐就好。”她伸手去拉着她。
另一个姑娘虽黑布蒙面,但她双肩耸动,好像哭了,咽声道:“姐姐,你冒着大不违,
把我救出来,小妹终身感激不尽,你快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好了。”
凌干青听得心里猛然一震,暗道:会是聂小香?
只听何真真道:“那怎么成?这里离仙女庙极近,有我陪着你,就算有人追来了,还不
要紧……”
她话设有说完,凌干青已经一跃而下,叫道:“真真……”
何真真倏地回过身来,口中喝道:“什么人?”呛!一道青虹应手而生,朝凌干青身前
划去。
凌干青连忙后退一步,叫道:“真真,是我!”
聂小香已经听出是凌干青的声音了。
此时夜色已深,她功力较差,自然看不清面貌,但凌干青的声音,是她永生永世也不会
忘记的,她声音入耳,喜极叫道:“姐姐,是他……是……凌……郎……”
何真真也听出来了,凤目一凝,急忙撒剑,叫道:“是你,凌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干青含笑道:“我是姜老人家之命,到大樟树下等人来的,不知来的会是你们两个。”
何真真道:“你来了就好,我把小妹子聂小香交给你了,我还得赶回去,哦……”
她忽然“哦”了一声,从身边解下一柄长剑,说道:“这是镇山剑,本来是你的,你也
收过去,剑归原主,人……也归原主了,我总算替你做到了两件事,我……我的心愿……已
了……”
凌干青并没伸手去接,手掌轻轻一推,感激的道:“真真,你对我的一番情意,我很感
搬,我有师门的青藤剑了,这柄剑,就算我送给你的,你收着吧!”
何真真一手揭下蒙面黑布,她脸上隐有泪水,但却笑了,点着头道:“大哥,你的剑,
我自然要,我纵然没有和你在一起,但有你的剑伴着我,也可以聊胜于无了。”
说着果然把镇山剑欣然的佩到身边,但目中却含了晶莹的泪水,盈盈欲堕。
凌干青乘机跨上一步,一手握住了她的柔荑,诚恳的道:“真真,你是明白人,江湖上
人,分为黑白两道,正与邪,你应该分得清,我和令师姐有杀父之仇,本来这是一人一家的
私事,但令师好像老羞成怒,邀约了昔年魔头,大有和正派人士来一次算总帐的意思,目前
或许势均力敌,胜负未分,但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你一定要相信,你是个好女子,应该洁
身自好,不可淌入这场浑水之中……”
何真真两行泪水突然挂了下来,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点点头道:“大哥,我知道,
只是你一番好意,我却无法接受,仙女庙逃走了一个聂小香,还不算重要,若是叛走了我何
真真,那还得了?我是师父一手扶养长大的,师恩如山,虽然我……我一颗心已经非君莫属,
但我这一个人是师父的,我无法两全。大哥,你带着小香回去吧,我……我们是无法……”
她忽然泣不成声,轻轻挣脱凌干青的手,咽声道:“大哥,你们保重,我要走了,你……
我到了无法两全的时候,我会有自处之道的……”
话声一落,一个转身,急奔而去。
凌干青目送着她身形远去,渐渐消失,一个人呆怔立当场。
聂小香一手扯去了蒙面黑布,低低的叫道:“凌……郎……”
凌干青听到她的叫声,才如梦初醒,口中“啊”了一声,急忙回过身去,歉然道:“小
香,对不起,真真太令人感动了,你也受了很多委屈……”
聂小香两眼一红,一个身子一下扑入凌干青怀里,流泪道:“我受些委屈,就是再多,
我也不怕,我怕……”她没说下去。
凌干青问道:“你怕什么呢?”
“我怕对不起你……”
聂小香一颗头埋在他怀里,幽幽的道:“因为……因为……我有了身……我怕会被磨折
得掉下来,那我就对不起你了。”
这是说:她果然有了三个月身孕。
凌干青紧紧的抱住她,目中也有了泪光,激动的道:“小香,香妹,是我对不起你,你
被柳凤娇擒去,我营救无力,反劳何真真把你救出来,我真是惭愧之至!”
聂小香偎在他怀里,幽幽的道:“凌郎,我一点也不怪你,你父仇未复,这是大事,我
会累了你,凌郎,我已经脱出虎口,我会照顾我自己的,你不用以我为念……”
“香妹,快别这样说了。”
凌干青依然抱着她娇躯,说道:“我们已经重逢,再也不会分离了,我会尽我之力保护
你的,只等重九之会,我报了先父大仇,我们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筑三间茅屋,种花栽
柳,男耕女织,只要有饭吃就好了,我会陪伴你一辈子的。”
聂小香娇躯颤抖,喜极而泣,说道:“凌郎……大哥,我……我好幸运……”
凌干青取出手绢,替她擦着泪水,柔声道:“好了,香妹,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聂小香站直身子,望着他问道:“我们回那里去呢?”
凌干青道:“你总记得,你从仙女庙出来,不是到过沈大娘的家么,现在大家都在那里,
人自然到那里去了。”
聂小香幽幽的问道:“大家,是些什么人呢?”
凌干青道:“第一位,是武林中号称福星的姜太公姜老人家。”
聂小香问道:“是不是那位白胡子老伯伯?他说我叫他老夫子就好。”
凌干青奇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聂小香道:“我就是白胡子老伯伯把我救出来的,他把我送到何师叔那里,不,她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