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道:“这……,您怎么跟小翎说?”
萧夫人道:“你表妹的病已经不碍事了,是不?”
燕翎道:“我知道,姨妈,我是说您跟娘……”
萧夫人道:“咱们不是世俗中人,要等你点了头,才能进一步谈。”
燕翎沉默了一下:“姨妈,有件事我不能瞒您跟姨父,也瞒不了。”
“什么事儿,小翎。”燕翎很不自在地说出,谢蕴如,郭凤喜,甚至玉瑶格格。
萧夫人瞪大了眼,半天没说出话。“你想干什么,”
萧绍威拍了桌子,只是拍了一下桌子:“你说说看,你想干什么?”
“您知道,都躲不掉。”燕翎红着脸。
“好话,躲不掉的多着呢,你想用骡车拉。”
“这几个情形持殊……”
“还是啦,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愿意就说自己愿意,干嘛说什么躲不掉,人家嫁不出去了,非你不可,我要是这几位,理你才怪。”燕翎低着头,没吭气儿。
萧夫人定过了神,急站了起来:“你看你这孩子,来京这一趟还没几天,你看你惹了多少乱子,这还得了,两家的这些长辈,那一个像你。”
萧绍威道:“你这是青出于蓝,凭什么,世上的福气还让他一人占了,再这样下去,人家别人还想娶媳妇儿吗?”
萧夫人白了燕绍威一眼:“说正经的行不行?”
转望燕翎:“你表妹知道么?”
燕翎道:“我还没跟她说。”
萧夫人皱了眉,“皱什么眉?”
萧绍威道:“等会儿让他告诉她不就行了么?”
萧夫人道:“你倒说得轻松,”
转望燕翎:“你表妹可是跟你一块儿长大的。”
燕翎道:“我知道,姨妈,您放心,我谁都不会委屈。”
萧夫人道:“你也不嫌臊得慌,小翎……”
萧绍威轻咳一声道:“行了,咱们不是世俗中人,这话可是你说的。”
萧夫人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看得开了?”
萧绍威道:“看不开又能怎么样,小儿女辈的事儿,咱们何必跟着瞎操心。”
萧夫人没说话,可是旋又望着燕翎说:“你这孩子真是……好了,咱们去看湘云去,你当面儿跟她说。”
萧夫人要走,萧绍威伸手拦住了他:“你让小翎当面儿跟湘云说去,是不。”
萧夫人道:“他不说还能我替他说。”
萧绍威道:“他是当事人,当然这话该由他自己去说,可是咱们现在用不着跟去,要看湘云等他走了再说。”
萧夫人迟疑了一下:“这倒也是,那就让他自己先去吧!”
转注燕翎:“还不快去。”燕翎站了起来,他并不怕说,因为他压根儿也没打算瞒湘云。
掀帘进了湘云的屋,燕翎为之一怔。湘云竟然起来了,坐在妆台前梳妆呢,头梳好了,脸上还薄薄点儿胭脂,正在那儿描眉!
燕翎进来她脸猛一红,低下了头:“见过两位老人家了?”
燕翎定过了神,迈步进屋:“见过了,你怎么起来了?”
湘云道:“老躺着闷死人,想起来坐会儿。”
“没什么事,不知你安适了么?”
湘云一颗乌云臻首低垂,脸蛋儿羞红,粉颈雪白:“没有了。”
燕翎道:“我来给你描眉好不?”
湘云扭了一下身子:“不要,我自己会。”
“谁说你不会来着,古来那位姑娘不会描眉!”
“是啊,干嘛非让‘别人’描呢?”
湘云猛抬头,一双眸子好水灵:“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
“打小就坏了。”燕翎道:“你不看跟谁一块儿长大的嘛。”
“好啊,你可真骂人不带脏字儿啊。”湘云扬手就打。
燕翎握住了那只玉手,趁势把眉笔夺了过来:“别动了,描坏了可别怪我。”
湘云当真不动了,这时候谁还动?
燕翎手上慢慢的动,嘴里不经意的说:“湘云,姨妈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意思?”
“姨妈说要给咱们俩订了!”
“订什么?”湘云装傻,加快的心跳却让人听见了,而且娇靥上更红,更热。
“不对呀,湘云。”燕翎忽然停下手。
“什么不对?”湘云真的一怔。
“你脸上的胭脂怎么突然变红了,而且还有什么砰、砰砰的。”
“表哥你讨厌。”湘云猛可站了起来,站起来她就怔在那儿不动了,没别的,燕翎的脸就在她眼前,鼻子尖儿都快碰鼻子尖儿了。
燕翎忽然间也怔住了。“湘云。”燕翎轻轻地叫了声。
“嗯。”湘云答应了一声,比燕翎刚才那声轻,而且还带着颤抖。
“有件事儿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儿。”
“我认识的还有……”
“郭凤喜。”
“你知道?”
“君秋都告诉我了。”
“她只告诉你一个凤喜?”
“难道还有?”湘云的美目睁大了些。
“还有两个,谢蕴如……”
“二阿哥的‘十二金钗’之首,”
“嗯。”
“这位姑娘不错,听说冷若冰霜,怎么让你给化了,还有位是……”
“格亲王的格格……”
“玉瑶?”
“嗯。”
“又是位难得的好姑娘,玉瑶是亲贵里出了名的才女,跟一般亲贵大不相同。”
“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
“你计较不计较?”
“容我计较么,我要是计较,你打算怎么办?”
“湘云,那并不难,我出家当和尚去。”
“连我也不要了?”
“你总不愿我做负心人吧。”
“你可真会说话啊。”
“我这是实话。”
“现在你都告诉我了,怎么样?”
“湘云……”
“表哥,你放心,我不是不能容人的醋娘子……”湘云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燕翎堵住了她的嘴,当她能说话的时候,既惊又羞:“你,你怎么敢这样……”
“刚才就想了,可是不得不等听你一句话之后。”
“要是听不着我那句话呢?”
“当然不能轻举妄动。”
湘云缓缓坐了下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望燕翎:“这法子你用过几回了?”
燕翎脸一热:“湘云,别这么说好不?”
湘云紧紧盯着他:“别避重就轻,告诉我。”
燕翎无奈,暗咬牙硬起头皮:“一回。”
“对谁?”
“蕴如。”
“赶明儿见了面儿,我倒要问问她。”
燕翎大吃一惊:“湘云……”
“瞧你吓得那个样儿。”湘云瞟了他一眼:“敢做不敢当,那么紧张干什么,你以为我脸皮那么厚。”
燕翎吁了一口气:“湘云,时候不早了……”
“要走?”湘云问。
燕翎点点头:“端人碗,不能不服人管。”
“没人让你端那个碗。”
“我有空会常来。”
“另三位那怎么办?照顾得过来么,”
燕翎苦笑:“湘云,饶了我好不?”
湘云白了他一眼:“是,我送你下去。”
燕翎忙道:“别,你……”
湘云头一低:“我不碍事,你别变心我就没病没痛。”湘云先走了出去。
燕翎难言感受,急忙跟了出去。
院子里不见人,上房屋也听不见话声,那老俩口不知道上那儿去了。
湘云送燕翎到门口,心里比上回送燕翎还甜。
燕翎走了。湘云回到后院,上房屋门口站着两个人,爹跟娘,都含笑望着她。
湘云好羞,叫一声扑了过去。
燕翎去的时候,心里像堵块什么,回来的时候,堵在心里那块东西不知道那儿去了。他静静地进了自己的屋,点上灯,洗把脸,往床上一躺,抬手一指把灯弹灭了。
燕翎够累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燕翎觉得自己睡了,可又想得像没睡,朦胧之中,眼前尽是那几位的影子,湘云,谢蕴如,玉瑶,郭凤喜。这一趟京里没白来,可是他又做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一惊而醒,醒来月光已满屋,这种睡最难受,还不如熬个通宵。
躺在床上想,一阵阵惭愧袭上心头。来京这么些日子,让儿女私情占去了大部份的时间,怎么对得起那面“日月令旗”。天不热,燕翎混身是汗。
就在这时侯,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他一听就知道是荣桂。
果然,步履声到了门口,门上响起了剥落声:“白爷……”
燕翎道:“进来吧。”
荣桂推门进来:“我的爷,您昨儿个夜里又上那儿去了,八爷让我到处找您。”
“送格格去了,怎么,有事儿?”
“事大了,您快起来吧。”
燕翎仰身坐起:“什么事儿?”
荣桂走过来两步,把话声压得好低:“老二的一处秘密机关被人挑了……”
“那关咱们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咱们的事儿,干净俐落,没留一点儿痕迹,分明是高手,八爷怕落到咱们头上。”
燕翎失笑:“我看八爷有点杞人忧天……”
荣桂道:“不管是什么,您快起来见见八爷去吧。”
燕翎摇摇头,披衣下了床,屋里有现成的洗脸水,燕翎一边洗脸一边问:“老二的那一处机关让人挑了。”
荣桂道:“‘寡妇大院’,您听说过没有?”
燕翎心头猛一跳,差点儿没叫出声来。
荣桂一咧嘴,幸灾乐祸地接着说:“说起来可真热闹,‘寡妇大院’原是老二特设的脂粉陷阱温柔乡,专为替他拢络好手,让人半夜里这么一挑,死伤不少不说,有不少都是一对对儿的妖精打架,身上连一根丝儿都没挂,可真是春色无边哪。”
燕翎把手巾扔进了盆里,水溅了一地:“咱们见八爷去。”他先出了屋。
八阿哥人仍在水榭里,今儿个一早起心情可不好,背着手来回踱步,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燕翎一进水榭,八阿哥埋怨上了:“玉楼,这些日子你上那儿去了,怎么老看不见你的人影。”
燕翎道:“八爷,这可是冤枉,昨儿还跟您碰面了呢。”
八阿哥不会那么健忘,埋怨只是一时冲口而出的气话,燕翎说完话他就摆了手:“行了,行了,你有理,坐下,咱们谈正事儿。”他坐下了,燕翎没坐。
“八爷,事儿荣总管刚才已经告诉我了,打算怎么办,您吩咐就是。”
“问得好,”八阿哥道:“当然是别让这种事儿落到咱们头上来。”
“您认为这种事儿会落到咱们头上来?”
“你怎么了,当然有这可能。”
“那好,”燕翎点了头:“您把这件事儿交给我,我这就出去查。”
“怎么又要出去,防这种事儿应该在家里。”
“没错,八爷。”燕翎道:“防这种事儿应该在家里,可是咱们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个防法,又防谁去?”
荣桂一旁插了嘴:“爷,白爷说得是,应该让白爷查个究竟去。”
八阿哥道:“他出去了,家里怎么办,”
燕翎笑道:“您放心,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大白天往咱们这儿闯,我晚半响就回来。”
八阿哥一脸不情愿摆了手:“好吧,好吧,你去吧,晚半响可一定得赶回来。”
燕翎道:“晚半响要赶不回来,您办我就是。”
八阿哥道:“办你,我要能办你不就好了。”燕翎笑了,荣桂也笑了。
燕翎出了八阿哥的“贝勒府”,直奔“寡妇大院”,他恨不得插了翅。
好不容易赶到了“寡妇大院”,燕翎的心往下一沉。
大门敞开着。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连个人影儿也看不见。燕翎从不知道什么叫怕,可是这时候也觉得手脚有点凉,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谢蕴如。
从前院到后院,他没看见一个人,有打斗的迹象,有血迹,可就没看见尸体,或许二阿哥那儿已经派人来清理过了。谢蕴如怎么样了?是否平安。
燕翎这儿焦急,前头忽传来人声,人还挺多的,而且往后来了。
燕翎想躲,但只转念一想又没动。人来得很快,只这一转念间,十来个人进了后院,一个蓝翎武官领着步军,还有几名便衣腰里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办案的。
这些人一见燕翎都一怔,旋即那几名便衣走了过来,各站方位围上了燕翎。
燕翎那在乎这个,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动也没动。
“喂,你是干什么的?”那名汉子说了话。
燕翎道:“不干什么,听说这儿出了事儿了,到这儿来看看。”
另一名汉子冷笑了:“这儿的事儿别是你干的吧。”
燕翎忽然笑了:“你看见是我干的么?”
那汉子脸上变了色,就在这时候,那名蓝翎武官带着几名步军过来了,冷叱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跟咱们强嘴,这样儿就不像好东西,先把他拿下再说。”
他话说完,燕翎已到了他面前,劈胸一把揪住了他,那几个便衣竟不知道燕翎是怎么从他们身边过去的。“你说谁不像好东西。”
那名蓝翎武官脸色变了,要动,那几名步军刀出了鞘,那几名便衣家伙也都亮了出来。
燕翎一根手指头抵住了蓝翎武官的心窝:“谁敢动一动,我先要他的命。”
没人敢动了,蓝翎武官自己也乖了,他手不动,嘴可不闲:“你好大胆,竟敢……”
燕翎冷笑道:“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见多了,你们是那个衙门的?”
蓝翎武官理直气壮:“我们是九门提督衙门的。”
燕翎冷笑道:“衙门头儿嫌小了点儿。”他探腰亮出八阿哥“贝勒府”的腰牌。
蓝翎武官直了眼,几名步军跟几名便衣马上垂下了家伙。
“您怎么不早说?”蓝翎武官陪上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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