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如!”
谢蕴如轻轻“嗯!”了一声。
燕翎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少根头发,想让我数一数,是么?”
谢蕴如嫩白的耳根又一红,她拾起了头,她神情猛地一震,因为燕翎的脸就在她眼前,好近,好近。她心头一阵小鹿般乱跳,她想躲,但是她没动,她看见了燕翎的两眼,只看见燕翎的两眼,燕翎的两眼也正望著她。忽然,她觉得燕翎的两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跟夜空里的两颗星星似的。有光的东西就有热,恐怕星星也是这样,由於它越来越近,越来越亮,谢蕴如觉得有一片热力也慢慢向她逼了过来,逼得她透不过气,烤得她双唇发乾,心跳加剧。她想躲,但那热力似乎已经熔化了她,使她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终於,那热落在了她双唇之上,炙热,这股炙热像电一样,刚落在唇上就传递了她的全身,她忍不住泛起了一阵轻颤,而且感到一阵晕眩……。良久,良久,她从晕眩中苏醒过来,她觉得身上更热,脸上尤热,她不敢再接触那双目光,她低下了头:“你,你怎么敢这样?”
那份颤抖已经传到了她心里,连说出来的话都带著颤抖。
“你说呢?”
她的颤抖似乎已经感染了燕翎。
“我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说不出来。”
“用不著说,只听我一句,不许负我。”
燕翎的话声忽然不颤抖了:“你不该有这一句,你以为燕翎是什么人,贱骨头?登徒子?
蕴如,我这颗心唯天可表……”“别说了,我知道。”
燕翎没再说下去。
“燕翎……”
“那个『燕』字是我的姓。”
“翎。”这一声轻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不过燕翎也听见了!
“你……”
“我怎么?”
“没什么。”
“是不是等我把它说出来?”
“你敢,我是说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跟别的人……”
“跟别的人怎样?”
“跟别的人也这样过。”
这一句声音也够低的,但是燕翎听觉敏锐,又听见了,他想笑,但是他没笑!“别的人?
谁?”
“还有谁?你告诉过我谁了?”
“蕴如。”燕翎吸了一口气,道:“你是头一个,湘云的情形跟你不同,以前我们俩都小,什么都不懂,现在懂了,可是前些日子那一向都来去匆匆,只是彼此在心里跟口头上有了承诺。”“假如不是来去匆匆呢?”
“也不会这么快。”
“那么为什么你跟我这么……”
“我也说不出来。”
谢蕴如沉默了片刻,然後道:“我在没来京里之前,自己下过决心,我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我绝不说这个,绝不谈这个,可是见了你之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也把持不住了……”“或许你前辈子欠我的。”
“但愿我生生世世都欠你的。”
燕翎忍不住一阵激动:“我感激,蕴如。”
“我不要你感激,我只要你……”余话她没说出口燕翎道:“我知道,蕴如,比你所希望的还多,还深。”
“翎,你知道,我不是贪婪的女儿家,但在这方面……”
“我知道,蕴如。”
谢蕴如没再说话,一时间这间香闺里好静好静。
燕翎平静了一下自己,道:“我这就走,记住叫弟兄们赶快找白老六的尸首。”谢蕴如道:“我知道,刚才好险。”
燕翎道:“我本来不想多伤人,可是我不得不下煞手,其实,白家这弟兄几个就是都死了也不算多。”谢蕴如道:“我只担心瞒不了白家,有一天他们会派出大批的高手……”燕翎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到了那一天再说吧,我走了,有消息想办法尽快通知我。”他可是说走就走,转身要扑向後窗。“翎。”谢蕴如叫了他一声。
燕翎收势转了回来。
谢蕴如道:“你害苦了我。”
“怎么?”
“我从没一点牵挂的。”
燕翎一阵激动,要过来。
谢蕴如忙道:“别过来,过来更难分难舍,你快走吧。”
燕翎跨步过来把谢蕴如拥在怀中。
谢蕴如不但晕眩,而且几乎要窒息。
良久之後,燕翎松开了她,转身扑向後窗,快得像电似的穿了出去。
谢蕴如没动,也没说说话。
她用不著说什么,她那双目光里流露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口 口 口燕翎离开「寡妇大院」之後,算算时候,他出来已经不少工夫了,所以他一离开“寡妇大院”就急着往回赶!刚到“正阳门”,他一眼看见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地从一条胡同里拐出来,五六丈外也往“正阳门”走。他再仔细一看,马上认出那人是白回回的第十三个徒弟江汉武。
江汉武像是有什么急事儿要进内城去,一到“正阳门”边门口便跟守城的步军谈上了,看样子守城的步军不让他进去,不耐烦地直跟他摆手。江汉武可真急,直跟那守城的步军指手划脚的。
燕翎加快几步赶了过去,叫道:“江十三哥。”
江汉武扭头望了过来,一怔,旋即面泛喜色,一个箭步迎了过来,伸手抓住了燕翎,道:
“白爷我这就是进内城找您去,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您。”燕翎“哦!”地一声道:“十三哥正要去找我?有什么事么?”
江汉武左右看了一眼道,道:“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那边儿谈去。”
拉著燕翎,把燕翎拉到了附近一条胡同口。
一到胡同口,江汉武便急下可待地道:“白爷,我们小师妹让人弄走了。”燕翎为之一怔,道:“怎么说,郭姑娘让人弄走了,是谁,弄那儿去了?”江汉武苦笑道:“要知道不就好了么?”
燕翎道:“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江汉武道:“可不是么,昨儿一天还好好儿的,昨儿晚上人就不见了,一夜没回家,大哥我们急得跟什么似的,满处去找,只差翻北京城的地皮了,到如今还没见个人影,大哥他们认定是胤祯老四的人干的,打算今儿晚上潜进内城闯『雍郡王府』找他要人去,我拦不住,只好跑来找您,求您想个法子帮个忙了。”
燕翎道:“铁大哥他们人呢。”
江汉武道:“在家,今儿个歇上了,没到棚子里去。”
燕翎反手抓住了江汉武,道:“走,带我见铁大哥去,咱们边走边谈。”他转身要走。
江汉武忙道:“等等,白爷。”
燕翎回过身道:“怎么,还有事儿么?”
江汉武迟疑了一下,然後陪上一抹勉强窘笑,道:“我大哥知道您忙,不愿意麻烦你,不让我找您去,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您不知道我大哥的脾气,要让他知道是我把您找去的……”又一抹勉强窘笑,住口不言。燕翎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容易,十三哥前头走,我後头跟,咱们保持个距离,等你进了门,过一会儿之後我再敲门去,我就说今儿个得空出来玩儿,特地到『天桥』看诸位去,那知扑了个空,後来一打听才知道诸位今儿个没到『棚子』里去,所以才又找到了家里,十三哥看,这样行吧。”江汉武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处,旋即说道:“行,那我就前头带路了。”他一抱拳,转身往胡同里行去。燕翎迈步跟了过去。
两个人距离十来丈,江汉武在前头疾走,燕翎缓步在後头跟著,尽管是缓步,却始终保持这么一个距离。拐弯儿抹角儿一阵走,两个人前後到了“天桥”,江汉武从一排棚子边穿过去,又走了一阵之後忽然停了一下,然後迳直往一排平房走了过去。燕翎知道到了地头了,他停了步,看著江汉武敲开第五家的门走了进去,开门的是老七李志勋,他没瞧见十几丈外的燕翎。门关上了,燕翎抬眼打量这一带,这一带离“天桥”不远,是个住家集中的地方,有点破落,恐怕是靠“天桥”那些棚子维生的人住的地方,有两家门口还放著几具石担、石锁。看了一阵之後,燕翎约摸差不多了,这才迈步向著江汉武刚才进去的那一家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他刚要敲门,只听一个怒声怒气的话声传了出来,一听就知道是铁明:“我为什么不让你找他,下错,咱们欠过他的,他对咱们也不错,可是咱们当时不知道他是怎么个人……”原来如此,怪不得江汉武像是有什么难言之处。
只听江汉武急急说道:“大哥,我求您,别说了行不行?”
铁明道:“我别说了,我愿意说?当初是你提的头儿,刚才一进门又跟我提,汉武,我还是那句话,老爷子英雄一生,咱们个个也都挺得起胸,拾得起头,宁可都躺下,也绝下能沾姓白的那种邪道儿上的人物。”江汉武叫道:“大哥,请您别说了,告诉您好了,我已经把白爷请来了,就在外头。”刹时一片寂静,没听铁明说话。
旋即一阵风声响起,门闩一声响,门开了,开门的是戴著孝的柳瑶红。
显然她没想到燕翎就在门口,吓了一跳,马上怔住了!
燕翎平静泰然,一抱拳,含笑说道:“二嫂,好久不见了,您好。”
柳瑶红定过了神,唇边浮起一丝强笑道:“白爷,真是稀客,请进。”
她侧身让开了进门路。
燕翎又一抱拳,谢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一个小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西两厢关著门,听不见人声,铁明师兄弟几个都在堂屋里。江汉武迎了出来,很窘,很尴尬,很不安地叫了一声:“白爷。”
燕翎摆摆手,含笑道:“在意我就不会进来了。”
铁明没迎出来,燕翎进堂屋也傲不为礼,冲著铁明便道:“白某人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铁大哥么?”铁明浓眉一掀道:“好说,只能说是铁明弟兄几个孤陋寡闻,到後来才知道白爷您在江南是个怎么样的人物,铁明弟兄不敢高攀。”燕翎一点头道:“不错,白玉楼在江南是个邪道上的人物,沾了一身的邪气,可是我没有把那身邪气带到京里来,更没有把那身邪气分一点儿给诸位中的任何一位,铁大哥你接白老爷子衣悖桌弦邮俏蝗萌司粗氐睦嫌⑿郏蟾缒阍谡饪榈囟弦彩歉鋈萌饲棠粗傅娜宋铮趺春谜庋晕摇!�
铁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竟没能答上话来。
只听柳瑶红道:“白爷,您别误会……”
燕翎微微一笑道:“二嫂,事到如今,误会两字用不上,郭姑娘让人弄了去,十三哥已经告诉我了,说句话诸位别不爱听,凭诸位这几个人之力,要想碰胤祯老四,那还差得远,简直有点不自量力,铁大哥你接白老爷子衣悖桌弦影阉父鋈朊诺耐降苋桓四悖阒黄疽坏阊拢鸵颜庑┦Φ苊猛犊谏纤停晕侍蟾缒愣缘闷鸢桌弦用础�
铁明嗔目大暍:“住嘴。”
燕翎淡然道:“铁大哥,我说错你了么?”
铁明大声道:“我是为救我们小师妹,难道说我做错了?”
燕翎道:“诸位情同手足,铁大哥你心急郭姑娘的安危,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你不能为救一个人而把这么多人送上刀口。”铁明道:“这是救我们的小师妹,他们都愿意,没人勉强他们。”
燕翎道:“那当然,我刚说过,诸位情同手足,当然没有人不心急郭姑娘的安危,可是你身为大师兄也应该顾到他们诸位的安危。”铁明冷笑一声道:“那好办,救人我自己去救,死活是我一个人的事……”燕翎冷笑截口道:“铁大哥,白老爷子是那么个人物,眼光自该高人一等,我真不明白当初他怎么会把这衣憬桓恪薄白∽欤碧鞔髸⑺档溃骸拔叶阅阋辉偃萑淌且蛭仪饭愕模墒俏颐抢弦硬蝗菽阄昝铮阋俜潘廖揖投阅悴豢推恕!毖圄岬灰恍Φ溃骸疤蟾纾忝挥星饭沂裁矗一侔琢廊耸潜ǜ此舭税⒏绲拿孛芑兀⒉皇俏桌弦颖ǔ穑蛭也蝗鲜栋桌弦樱踔粮桌弦游抟幻嬷担阋翘坏靡逭恃系哪娑裕憔」芏郑冶Vぞ换故帧!碧髋Φ溃骸澳阋晕慊故炙团铝四悖子衤ィ鹨晕阍诮狭瞬黄穑┏堑孛嫔系目擅话涯惴旁谘劾铩!�
他欺过来就要动手。燕翎一动没动,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柳瑶红急叫道:“大哥,您怎么能……”
铁明手停在了半空,冷笑道:“我姓铁的从不打不还手的人。”
燕翎道:“铁大哥,身为大师兄,你心急小师妹安危,甚至不惜冒死救她,是千对万对,二嫂诸位也有这个义务跟你走,可是冒险之前要三思再三思,要先估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铁明一摆手,大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铁明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难道这些我还想不到,我自己知道斤两不够,要跟胤祯老四碰那还差得远,可是你叫我怎么办?算了……”
燕翎道:“铁大哥,没人叫你算了,你的心情我体会得出,他们诸位的心情不见得比你踏实,可是,铁大哥,救人的办法不只一种,要能安安稳稳地把人找回来,你为什么非硬碰硬不可,胳膊扭不过大腿,硬碰硬之下你知道有什么样的後果,人没找回来,连你们诸位也赔了进去,白老爷子,他们诸位,试问你对得起谁?”铁明脸上又是一阵红,一阵白,最後变成了一色铁青,道:“好吧,我听你的,改用别的办法,可是这是我白家门里事……”燕翎道:“怎么样。”
铁明道:“我们师兄妹不敢劳外人的大驾。”
燕翎淡然一笑道:“铁大哥,你可真是个英雄人物啊,正邪同样奏,水火不相容,铁大哥你这一点倒像接白老爷子衣愕拇笫π郑皇牵蟾纾夜苷饧虏皇且园子衤サ纳矸莨埽沂且园税⒏绲娜说纳矸萆焓帧碧鞯溃骸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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