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豪道:“那么,门主打算怎么对付我?”
青衣人儿忽然之间变得更冷,冷得像一尊冰美人,话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我可以把你交给‘黑自二侍’,让他们俩或割或剐,恣意报复……”
李燕豪道:“门主但请下令就是。”
青衣人儿摇头说道:“我还有用你之处,现在有两条路,任你选一条……”
顿了顿道:“你要我解除你那几位朋友的禁制,你就留下来归附本门,我是个爱才的人,爱惜你这一身所学……”
李燕豪道:“第二条路呢?”
青衣人儿道:“第二条路,我放你回去替我带话,可是你必须留一滴血在这儿。”
李燕豪笑了,道:“门主好不高明,这两条路无一对我有利。”
青衣人儿冷冷说道:“阶下之囚,有路让你选已经很不错了。”
李燕豪道:“假如我选头一条路的话,恐怕也要献出一滴血来,是不?”
青衣人儿道:“那是当然,凡是加入本门的人,都要献一滴血,从无例外。”
李燕豪道:“我要是两条路都不选呢。”
青衣人儿道:“还有第三条,我把你交给本门‘黑白二侍’,让他们处置你。”
李燕豪道:“这第三条路我也不愿走,若之奈何?”
青衣人儿道:“那由不得你。”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门主且看由得了我不?”
他右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手里捏着那条淡青色的丝带,丝带还绑得好好的,扣儿还没解开。
青衣人儿娇躯一震,退了一步,惊声说道:“你是怎么挣脱的?”
李燕豪笑笑说道:“无他,运气好而已。”
青衣人儿道:“你,你会‘缩骨功’……”
李燕豪笑道:“门主高明,我学过几年。”
青衣人儿道:“你,你,你,把丝带还给我。”
李燕豪道:“门主放心,我不会要门主这条丝带的。”上前一步,双手递出。
青衣人儿道:“我们百粤女儿礼法甚严,及笄以后,凡身体发肤绝不碰触男人,你把丝带丢过来。”
李燕豪微微一怔,道:“看来百粤一带的礼法较中原尤严。”当即把那条丝带丢了过去。
青衣人儿接过丝带系上腰间,她错了,既然有这么严的礼法,把条男人碰过的丝带系上腰间不是已经有违礼法了么?
青衣人儿似乎没想到这一点,系好丝带之后,一双皓腕往下一垂,冰冷说道:“你不会空手而回,白跑这一趟,既然你找到了我,我也不会轻易放你回去,为今之计,只有你我放手一搏,决个胜负,你小心,我要出手了。”
李燕豪道:“门主这是何苦。”
青衣人儿道:“怎么,你不愿意跟我放手一搏?”
李燕豪道:“我刚才说道,不愿彼此以武相向,更不愿酿成流血事件……”
青衣人儿一点头道:“那也可以,我那两条路你任选一条。”
李燕豪摇头说道:“我如今已不是门主的阶下之囚,门主无权逼我作选择。”
青衣人儿道:“那么你只有跟我放手一搏。”
李燕豪目光一凝道:“除了放手一搏外,别无解决的办法了?”
青衣人儿道:“不错。”
“那好,”李燕豪一点头道:“让我来弄清楚,万一不幸,门主落败了,怎么说?”
青衣人儿道:“我任你处置就是,万一你败了呢?”
李燕豪道:“万一败的是我,我归附贵门,听候差遣就是。”
青衣人儿道:“你我一句话……”
李燕豪道:“几招为限?”
青衣人儿道:“百招为限。”
李燕豪微一点头道:“行,我勉力或可接门主百招,请发招吧。”
青衣人儿道:“你要小心了。”抬起皓腕,轻飘飘地一掌拍了过来。
李燕豪出五指,攻势走偏,向着青衣人儿那只皓腕抓了过去。
青衣人儿轻叱一声道:“别碰我。”皓腕一沉,那尖尖玉指扬起,直往李燕豪腕脉点去。
李燕豪道:“门主好俊的截脉手法。”手腕跟着一偏,五指仍拿青衣人儿皓腕。
青衣人儿冷哼一声,玉手一收,招式突变,只见她右掌翻飞,闪电般一连向李燕豪拍出八掌。
李燕豪从容不迫,一一化解,只守不攻,转眼工夫两个人身躯未见移动分毫,却已对拆了廿招。
在这廿招内,双方谁也没碰着谁,双方出招都是虚空作势,跟逗着玩儿一样。
廿招过后,李燕豪心中不由暗暗震撼,他已识出,这位女门主年纪虽轻,一身功力却深,攻势不但凌厉绝伦,攻人所必救,而且一招一式无不深奥博大,居然完全是正宗武学名家手法。
不知道青衣人儿是怎么想的,一块青纱覆面,谁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谁也无法猜测她的心意。
高手过招,迅如电光石火,转眼工夫又是廿招过去,两个人仍是秋色平分,未见高下。
青衣人儿是招招进逼。
李燕豪却是只守不攻。
五十招过后,青衣人儿突然住手不攻,冷冷说道:“你为什么只守不攻。”
李燕豪微微一笑道:“胜负之数,关系重大,令我有临深履薄之感,门主身怀绝学,一招一式,可说是天太无缝,无懈可击,我不能不先求自保,然后再耐心找寻门主破绽,采取攻势。”
青衣人儿道:“这么说你是待机而动了?。”
李燕豪道:“可以这么说。”
“好吧,”青衣人儿微一点头道:“你就待机而动吧,小心了。”立又发招攻了过来。
这一发招跟前四十招又自不同,一招紧跟一招,招式连绵不断,劲气汹涌,惊涛骇浪,排山倒海。
站得近的两名青衣少女立足不稳,立即往后退去。
李燕豪不禁为之动容,当即双掌并发,迎了上去。
青衣人儿仍然步步进迫。
李燕豪依然是只守不攻。
六十招过去。
八十招———
九十招———
只剩下最后十招了。
青衣人儿那凌厉的攻势已见缓慢,一招一式似乎已力不从心。
再看李燕豪,他仍是那么从容。
转眼又是五招。
只剩下最后五招了。
李燕豪突然说道:“门主留神,我要抢攻。”双掌一变,一连四掌攻了过去。
不知道青衣人儿的感受如何,只见她娇躯一晃,立即往后退去。
瘦胖两青衫客一惊,双双往前跨了一步。
只听青衣人儿喝道:“不许你们插手,给我退回去。”瘦胖两青衫客立即躬身后退。
青衣人儿话落身动,娇躯一闪,穿花蝴蝶般的满天掌影中穿过,双掌一抖,电一般地往李燕豪胸前仰去,两条人影一合即分。
李燕豪站在原地没动,气定神闲,泰然安祥。
青衣人儿退出数尺后,连连娇喘,酥胸不住地起伏。
李燕豪淡然一笑,打破这一阵拚斗后的一瞬静寂:“门主,刚好百招。”
青衣人儿喘着说道:“你我秋色平分,未见胜负。”
李燕豪微一点头道:“是的,门主未能胜我一招半式,我也没能胜门主一招半式,应该是秋色平分,未见胜负。”
青衣人儿道:“你……艺出何门?”
李燕豪道:“我的师门籍籍无名,默默无闻,不说也罢。”
青衣人儿道:“那么,你究竟是个干什么的?”
李燕豪道:“中原武林中的一介,行走江湖,无所事事。”
青衣人儿道:“那么,你为什么管‘龙凤门’的闲事?”
李燕豪道:“我说过,那几位是我的朋友。”
青衣人儿道:“那三个女的,也是么?”
李燕豪道:“那三位姑娘之中,有一位是我的晚辈。”
青衣人儿微一点头道:“我知道你指的是谁了,那么盖明的妹妹跟李天骄跟你可是什么关系?”
李燕豪道:“她二位是我的红粉知己。”
青衣人儿道:“怪不得你冒险找到西山来啊,原来那两个是你的红粉知己…
…“
忽然一顿,接道:“这就不对了,盖明的妹妹是你的红粉知己还有可说,怎么李继承的娇妻也是你的红粉知己,李天骄她就不怕给人非议了?”
李燕豪道:“门主错了,李姑娘并不是李继承的妻子,而是李继承的义妹,她弃暗投明只能让人敬佩……”
青衣人儿道:“你说她是弃暗投明?”
李燕豪道:“是的。”
青衣人儿道:“据我所知,李天骄跟李自成父子的关系十分密切,李天骄身子由李自成抚养长大,李自成虽然是个贼寇,可是对李天骄一直视同己出,要没有什么特别原因,李天骄断不会离开李家……”
李燕豪道:“恩情与大义二者比起来,李姑娘选了后者,要说有特别原因,应该就是这了。”
青衣人儿道:“是这样么?”
李燕豪道:“事实如此。”
青衣人儿道:“那李继承恐怕不会任她这样儿吧?”
李燕豪道:“那是当然,其实像李继承这种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忠义之士的。”
青衣人儿道:“你要小心啊,李继承可不是好惹的。”
李燕豪道:“多谢门主,我自信能应付得了,而且会全力卫护李姑娘,不但是李姑娘,对每一个忠义之士,我都会尽心尽力,绝不让邪恶伤害他们分毫。”
青衣人儿道:“这么说来,李天骄现在的处境,倒是挺令人羡慕的。”
李燕豪道:“事实上,好人是永远不会寂寞的。”
青衣人儿道:“我把话扯远了,眼前这件事,你我秋色平分,未见胜负,你说该怎么办?”
李燕豪道:“既然是秋色平分,未分胜负,自然彼此谁也无权要求谁什么,我这一趟西山,也只好算是白跑了,告辞。”一抱拳,转身要走。
“慢着。”青衣人儿突然一声娇喝。
李燕豪回过身来道:“门主还有什么见教?”
青衣人儿道:“你那几个朋友的禁制,不要了么?”
李燕豪道:“秋色平分,未见胜负,我凭什么要求门主解除我那几位朋友的禁制,事先说好的,丈夫一诺,如山似鼎,绝无反悔。”转身往前行去。
只听青衣人儿在背后喝道:“黑白二侍,代我送客。”
“黑白二侍”恭应一声,并肩跟在李燕豪之后往前行去。
出了“林官寺”,到了寺前那片广场上,李燕豪既未停步,也没回头,迳向往山下行去。
只听那黑瘦青衫客喝道:“站住。”
李燕豪停步回身,道:“二位又有什么见教。”
那黑瘦青衫客冷冷说道:“我要让你知道,‘龙凤门’不是那么好惹的,下次再来西山,绝没那么便宜。”
李燕豪倏然一笑道:“谢谢二位,我听懂了。”转身往山下行去。
黑白二侍未往下送,站在那片广场上,居高临下,一直望着李燕豪身影被林木挡住。
李燕豪背着手,步履潇洒,当真跟兴来登临,兴尽下山的游客一样,他好像没上过“林官寺”,也好像刚才跟人拚斗那一场的不是他。
刚到半山,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呼:“李大侠请等一等。”李燕豪双目之中异彩一闪,立即停了步。
他转回身,来人已到眼前,是刚才拦他那两名青衣少女中的一名。
李燕豪道:“姑娘有什么见教?”
那青衣少女浅浅一礼,深深一眼,道:“我家门主命婢子前来谢谢李大侠手下留情,保全了她的颜面……”
李燕豪道:“姑娘言重了。”
那青衣少女翻腕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檀木盒,双手奉上,道:“这只盒子里是七滴血,李大侠那七位朋友每人一滴,一滴不少,我家门主命婢子送来交给李大侠。”
李燕豪接过那只檀木盒看都未看,一掌拍个粉碎,道:“请姑娘归去告贵门主,这份盛情,李燕豪永铭五内。”
那青太少女道:“李大侠言重了,我家门主自承落败,若履行诺言,应该任李大侠处置,但我家门主以为李大侠来此的目的是为解除本门对李大侠那几位朋友的禁制,那么把这七滴血交给李大侠该也一样。”
李燕豪道:“不管怎么说,贵门主这份盛情总令人感激。”
那青衣少女目光忽然一凝道:“李大侠怎么看也未看就毁了它?”
李燕豪道:“贵门主巾帼奇英,既然差姑娘前来追我,断无欺骗我的道理,李燕豪岂敢以小人之心度人。”
那青衣少女轻轻一叹道:“我家门主没说错,李大侠果然是她生平仅见过的一位不世奇才,真英雄,真丈夫。”
李燕豪道:“贵门主夸奖了。”
那青衣少女神色忽然一黯,道:“李大侠,婢子有个不情之请。”
李燕豪道:“岂敢,姑娘请说,只要力所能及,李燕豪无不点头。”
那青衣少女微一裣衽道:“婢子先谢谢了……”
顿了顿,道:“李大侠不知道,‘龙凤门’除了我家两位门主之外,另有太上门主,两位门主是太上门主的传人,也就是说两位门主还得听令于太上门主,今我家门主虽然是拚斗落败,应该把本门对李大侠七位朋友的禁制解除,可是事情一旦传闻于太上门主,老人家一定会认为我家门主是擅做主张,败坏本门规法,必然会降罪于我家门主,婢子跟随我家门主多年,我家门主待婢子等一向恩厚,婢子不忍眼见我家门主身受本门酷刑……”
李燕豪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姑娘要我怎么做?”
青太少女道:“必要时婢子自当冒死来见,还请李大侠义施援手……”
李燕豪慨然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贵门主是为我受罚,姑娘但请放心,李燕豪义不容辞,到时候姑娘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那青衣少女美目中泪光一涌,盈盈拜下道:“婢子感激,来生愿作犬马报,婢子不能久留,也不能恭送李大侠下山,就此告辞。”转身往山下飞掠而去。
李燕豪眼望着青衣少女不见,心里泛起一种异样感受。
半晌之后,他方始定了定神,转身往山下掠去。
刚下西山,迎面奔来个人,李燕豪一眼便看清楚了来人,那赫然竟会是梁二飞刀。
他一怔,立即出声招呼说道:“二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