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鞭大汉神色一惊问:“她原本不在这一家?”
背刀大汉低声道:“她是这七家酒楼八家客栈的总头头,哪儿有问题她就哪儿去……”
话未说完,两个酒保已将他们两人的酒菜送来,话头自然也就打断了。
雷霆雨就在两个大汉的几句对话里,对这座大镇上的概况,已经摸清了个轮廓。
就在他用心思索,准备重新改变一下预定计划的同时,却听就近一桌上的四个健美少妇中,有人悄声道:“金虎彪那老贼武功独特,又擅用毒,居然也被云中凤杀了,我就不相信她有那么大的本事……”
另一个接着悄声道:“你不相信也不行,这是事实,全部三十八个人,一个没活……”
一个较清脆的声音,有些生气的悄声道:“云中凤也太心狠手辣了些,一个活口不留,赶尽杀绝,最后追到村后的土丘上,又杀了八九个……”
第二个说话的立即道:“当然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六个身手不凡的丫头!”
声音较清脆的少女哼声道:“大姐,下次小妹遇见了她,非和她比个高下不可。”
被称为大姐的立即不高兴的说:“怎么?你要替坏人报仇是不是?”
另一个少女低声道:“大姐,也有人怀疑是在三和县失踪的雷霆雨下的手耶……”
那位大姐立即道:“胡说,雷霆雨这时正和司马姗姗打的火热,两个人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去了……”
雷霆雨听得顿时大怒,几乎忍不住掀掉头上的大竹笠呵斥四个少女一顿。
但是,为了大局,他忍下了。
声音较清脆的少女,不以为然的问:“二姐,你不是说雷霆雨神情冰冷,不愿说话,这一辈子不会再喜欢任何女孩子了吗?”
那位二姐道:“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总不能让他雷家的香烟就到他这儿断了吧?”
雷霆雨听得心头一阵绞痛,几乎忍不住握拳猛捶一下桌子。
只听那位大姐说:“有人说雷霆雨面冷心热,并不是不想娶老婆,只是他心里只有一个莲姑,容不下其他的女孩子……”
声音较清脆的少女哼声道:“要是我是那个莲姑,我就给雷霆雨托个梦,要他不要那么死心眼,免得将来到地底下愧见祖宗……”
雷霆雨一听,浑身微抖,目芒四射,再也忍不住觑目向四个健美少女看去。
只见说话的少女正面向着他,一身水蓝亮缎劲衣,雪白皮肤,柳眉凤目,小巧的樱口刚刚闭上。
正面坐的红衣少女立即风趣的笑着道:“四妹最崇拜雷霆雨了,干脆,我们把你推荐给他,你保证给他生个儿子……”
雷霆雨一听,双颊顿时一阵火辣辣,觉得这些女孩子,实在不知羞臊,这种生孩子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但是,他心头的那股怒火却突然熄了!
为什么?他不知道。
只见那位身穿水蓝劲衣的四妹,娇靥一红,忍笑嗔声道:“我才学要听呢,听说他心如止水,感情冰封,倒进他怀里连一点热气都没有……”
话未说完,三个酒保已捧着酒菜含笑走过来。
雷霆雨急忙收目光,游目一看,这才发现柜台后的亮丽少妇正拿眼角斜瞟着他。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心中一惊,急忙拿起筷子来挟了口菜,他虽然是在竹笠缘缝间向四个少女偷看,如果在生气时目光外泄,依然能被亮丽少妇发现。
最令他担心的一点,就是四个少女每次谈到他雷霆雨时,他都会生气,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将目光泄露出来。
就在这时,楼下酒保再度朗唱道:“楼上雅座,女侠一位……”
雷霆雨听得剑眉一蹙,觉得又是一位女的!
心念间,已听到楼梯声响,他也伸手端起了酒杯。
就在酒保热烈招呼声中,他漫不经的在编竹缝隙间一看,心头猛的一震,险些脱口晾啊,手里端的酒却不自觉的溅出来。
因为,匆匆登上楼来,竟是一身鹅黄锦缎劲衣,背系华丽宝剑的魏部依。
雷霆雨实在紧张到了极点儿,不知道魏部依原本去了东北方,怎的会突然又返回了此地来?
根据他的判断,她一定转回了那个小村,特地去打听昨天晚上可有什么可疑人物。
他在想,他当然骤然现身,也不过转瞬之间的工夫,追杀了金虎彪没有再现身,如果暗中没有武林人物偷窥,应该没有人看到他雷霆雨现在的装束。
其次,根据两个大汉和四个健美少女的对话,阎王寨的人全部死光了,也不可能有人透露消息。
魏部依一直在昏迷中,除非赶牛车的李老头夫妇告诉她,她也无权知道他雷霆雨现在的衣着。
还有一点可以证实李老头夫妇没有告诉她,那就是她苏醒后直奔了东北,而没有向西。
其次,就算她追上了云中凤等人,云中凤等人也不知道他已换了一身半旧布衣,头上还戴了大竹笠。
果然,心念电转间,魏部依在酒保的引导下,愤愤的向着他身边的一张空桌上走来。
魏部依看也没看他,这令他安心了不少,不自觉的轻轻吁了口气。
不过,他看得出来,魏部依对她的昏迷,直到现在仍耿耿于怀,这可由她微显憔悴的脸色,以及紧闭的樱唇看得出来。
魏部依就在他的旁边走过去坐在邻桌上,而且也是背墙向着全楼。
酒保赶紧哈腰恭声问:“女侠您……”
话刚开口,魏部依已将一只纤纤玉手放在桌上,接着掀开亮了亮。
雷霆雨对她的一举一动一直十分注意,可以说是目不转睛,只是他有大笠缘遮脸,别人看不见罢了。
这时见魏部依望着酒保将玉手掀了掀,雷霆雨立时发现,她手掌下压着的,竟是一面仙女宫专向外人强借银子的金银牌。
雷霆雨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在心里暗呼道:“莫非魏部依是仙女宫的人不成?果真如此,她这个名字只怕也不是真的了。”
心念间,身边桌上的魏部依已把那面金牌抓在手中,悄悄放进了镖囊里,并点了两菜一汤一壶酒。
先是神情一呆的酒保,赶紧哈腰应了两声是,转身迳自离去,并没有大声吆喝要厨房准备。
这时魏部依才漫不经心的游目看了一眼全楼的酒客,当然,她也看了一眼雷霆雨,似乎没有太注意。
雷霆雨为了便于随时跟踪魏部依,于是喝干了杯中酒,跟着拿起了馒头。
另一个酒保捧着个热手巾走向魏部依,双手送了上去。
魏部依微一颔首,接过来擦拭着玉手,并自然的低声问:“掌柜的……”
酒保一听,赶紧躬身哈腰道:“不敢,女侠有事请尽管吩咐!”
雷霆雨一看酒保的恭谨表情和眼神,知道已接到方才引导酒保的警告。
只见魏部依自然低声:“也没什么,向你打听一个人……”
酒保立即问:“是内地的还是外地来的?”
雷霆雨一听,知道这也是秘语,如果不用心听,不太引人注意。
只见魏部依道:“是个头束方巾,手拿嵌玉褶扇,嘴巴下边留着一绺小胡子,看来约三十余岁……”
话未说完,酒保已迟疑的摇头道:“小的最近没看到有这么一位客人……”
魏部依又郑重的说:“他仪态儒雅,看来很像个读书人……”
说话之间,已将手巾交还给酒保。
酒保立即哈腰堆笑道:“小的代女侠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人看到!”
说罢,迳自离开。
雷霆雨一听,知道魏部依仍在打听他在潜山死亡谷离开时的衣着,因而更加宽心了不少。
不过,他根据魏部依和酒保的谈话,已断定她并不是仙女宫的人,她暗中显示的那个金牌子,可能表示是她们的友人或同路人。
想到三河县时,为了对付司马姗姗,曾经在“剑圣”江振东的手里借了两个金银牌,他一直还揣在怀里。
这两个金银牌原是司马姗姗留给江明英的,现在司马姗姗已死,不知“剑圣”父子是不是因为仙女宫没有派人去取银子而感到迷惑不解。
如今既已发现了魏部依展示金牌的暗号,身上的两个金银牌,必要时也很可能派上用场。
就在他心念间,刚才引导魏部依入座的酒保已端着酒菜走到魏部依的桌前。
雷霆雨已经看破了他们的秘密,对这个酒保自然格外注意。
果然,只那个酒保,一面摆着酒菜一面自然低声道:“女侠要找的那位朋友,饭后不妨到‘福星’那边打听一下!”
雷霆雨一听,知道又是暗号,只是不知道酒保说的“福星”是什么地方?
心念间,魏部依已向酒保道了声谢,酒保也哈了腰转身离去。
雷霆雨觉得该走了,他不能等到魏部依吃饱了才跟着下去。
是以,伸手掏出一块较大碎银,轻轻放在桌上,拿起青竹竿站起身来。
举目一看,神情一呆,因为柜台后面的那个亮丽少妇已经不见了,由于自己想着心事,竟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几个酒保一见雷霆雨站起来,当然也看到了那一大块碎银,纷纷向着雷霆雨哈腰,以满脸的笑表示感谢。
雷霆雨定一定神,不疾不徐的向梯口走去。
魏部依看了雷霆雨一眼,接着和四个健美少女对了个眼神,又自然的呶了下嘴。
两个背刀系鞭大汉一见,其中一人立即探手去怀中掏银子。
可惜,这些动作,雷霆雨因背向着她们,都没有看进眼里。
直到他走到楼梯口向下走,在身后恭送的酒保才向着楼下大朗唱道:“大侠的赏……”
赏字甫落,下面立时欢声道:“谢啦!”
雷霆雨一面下楼一面想,如果不是听到那两个大汉低声交谈,以及魏部依暗中以金牌连络,他绝不会想到这座大镇上八家客栈,七家酒楼,都是仙女宫集资开设的。
想到他这次前来的目的,就是要挑了仙女宫,果真将仙女宫踏平了,这么些酒楼客栈,不知还给谁?
因为,这些座酒楼客栈,都是以被害人的银子开设的。
雷霆雨在几个酒保的欢声恭送下走出了酒楼,只见满街灯火,行人来往,看来的确很热闹。
他决定先走向南街看一看,然后找一个看得见酒楼的地方躲起来,一等魏部依的饭罢,再佯装逛街跟踪她的行动。
沿街前进不远,蓦见灯光明亮的数十丈外,高高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大招牌,赫然是福星客栈。
雷霆雨一看那个招牌,顿时恍然大悟,方才酒保说的“福星那边”可能就是指的这家“福星客栈”。
既然明白了这一点,何必再在暗中等魏部依出来,迳自前去宿店,对尔后的行动岂不更方便。
心念一定,迳向福星客栈门前走去。
福星客栈的规模极大,一边是车马的门,一面是吃饭的饭店。
由于这座大镇布满了仙女宫的人,为了必要时应付意想不到的危机,特地将怀里的金牌取出来。
悄悄贴在手握的青竹竿头上,默运功力,直透掌心,用劲一握,已嵌进了里面,如不特别给人看,没有人会注意。
他虽然有金银两面捐金牌,但他没有两面都用上,他怕多此一举反而误了大事,最聪明的作法就是别人怎么作,你就怎么学。
走到“福星”店站下,两个店伙并没有热烈的招呼他。
其中一人随便应付道:“客官,到别家看一看吧!”
雷霆雨见店伙说话随便,平常都称爷,这时也改了客官,因而淡然冷声问:“没有了?”
另一个店伙一看雷霆雨的架势,说话声音冰冷,大笠缘完全遮住了脸,也不敢过分得罪,闹不好自己两人先倒楣吃亏。
想通了这一点,略微客气一些,婉转的说:“上房都住满啦……”
雷霆雨立即问:“独院呢?”
两个店伙听得一愣,对望了一眼脱口道:“独院?你?你一个人要睡一个院子呀?”
另一个接着说:“你知道一个院子要多少银子……?”
雷霆雨故意道:“随便拒绝客人是要受处分的……”
两个店伙听得再度一愣问:“受什么处分?客人住满了,我们当伙计的有什么办法?不成让你客官睡在房檐下?”
雷霆雨刚刚将金牌用功力嵌在竹竿头上,准备遇有生命危险或特别危机时乍然暴露,以收奇效。
如今遇到店伙刁难,本来可以再换一家,但待一会儿魏部依也要来这里住店,再说,就算再换一家,也许会同样的被拒于门外。
心念及此,只得冷冷的问:“你们说什么?”
刚才发话的店伙只得以婉转的口吻,重复道:“没有上房啦,总不能让您客官睡在房檐下吧?”
雷霆雨冷冷一笑道:“是吗?”
吗字出口,握着竹竿的右手猛的向下一滑,那面亮得发光的金牌立时露出来。
两个店伙以为雷霆雨要打人,神色一惊,急忙退步,同时也本能的去看雷霆雨的右手。
一看之下,脱口惊啊,顿时吓呆了!
雷霆雨一看收到了效果,也学着魏部依的动作,马上将金牌握住。
两个店伙急定心神,惶的急忙向前两步,连连哈腰恭声道:“爷!快请进,小的们该死!您老也没早些亮宫印!”
雷霆雨一听,这才知道捐金牌叫“宫印!”
心里虽然想着,口里却淡然道:“不碍事,自己人!”
两个店伙忙不迭的恭声应是,连连肃手道:“爷,您请进!”
说着话,其中一人已开始在前侧恭引。
雷霆雨虽然顺利的进了店门,但也知道,从现在开始,也进入了虎口,随时都有紧急情况发生。
最令雷霆雨懊恼忧急的是,还是待会儿掌柜的前来盘根,他既不懂他们的暗语,也不知应该如何应付。
三句话谈不拢,必然将行藏暴露,情势所迫,势非动手不可,尔后再想潜入仙女宫行事可难了。
心念及此,多少有些后悔,如果魏部依不来福星客栈住宿,那真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看看店内客房,仅有三五间内有灯光,其他大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于是心中一动,决心在店伙的口中探探风声,因而自语低声道:“没住多少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