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三英中的李英琼因自己仙缘深厚,道行精进,以前承师长所赐和自己历年所得法宝仙兵已非少数,不愿再事争取,只在飞空戒备,以防宝物飞走。见七姊妹各站崖上,目注江空,虽然未便和众人一样飞身光霞之中随意抢夺,也各运用玄功,合力暗中收取。
上空宝光只略飞近七人头上,便被截获了去,已然得了四五件,还在垂涎。英琼心方暗笑她们贪,一眼瞥见妖云快如飞电,朝前面一道乌油油的光华裹去。这道宝光,形如两月交错,最是默淡,浮沉空中。众人都抢先挑那光华强烈、飞行迅速的收取,见它原质已现,光弱且小,飞又极慢,谁也不曾留心到它。英琼一见妖人冒险犯难,前来劫夺,心中一动,忙喝:“英男师妹,雪山老魅业已化身遁出,暗藏妖云之内,还不下手,等待何时?”说着早从囊内取出由铜椰岛得来的神木梭,一道青光,照准妖云中飞去。余英男相隔最近,所用南明离火剑除和妖人初见时一用外,妖人入伏,便已收起,专备敌他,并未再用。闻言警觉,左肩摇处,一道朱红色的精光朝前飞去。
妖人见状,并不恐慌,略一停顿,又分出一圈冷雾,躲过二宝,仍朝那道乌光飞去。
谁知英琼比他更快,知道妖人专注此宝,必非等闲,一面提醒英男迎敌,一面早驾遁光朝那宝光飞去,施展师门分光捉影之法,伸手收取。方觉此宝潜力绝巨,换了道行稍差的人决收不了,心中惊异,妖云已在神木梭与南明离火剑一青一红两道光华追赶之下奔腾而至。妖人见克制自己的一件前古异宝被敌人捷足先登收去,知道峨眉三英厉害,适才吃过苦头,不能再夺,后面还有法宝追来,又恨又急,一时情急,想报仇脱身,竟不借把在雪山地底所炼内丹喷将出来。
英琼的紫郢剑正和同门的飞剑联合为一,取出施为,就在这收宝瞬息之间,妖人已然赶到,口张处,雾影中箭一般射出一团白色的淡光,出口便即纷纷爆散,当头盖下,势甚迅急,分布又广,还没近身,便觉奇冷迫人,寒侵肌骨。英琼知道此是雪山老魅采取千年冰雪精英炼成的内丹,发出来便为百丈冷光寒焰。此是实质,比异派中所用冷焰搜形之法更凶得多,道力稍差一点,被它盖住中了寒毒,立时血髓皆凝,一见日光便即融为一摊黄水。自己中上虽不致死,也必支持不住。所幸这多年久经大敌,应变机警,见淡光一现,便把遁光往下一沉,略缓敌势。紧跟着取出一个形似小炼丹炉的法宝,放起一片火云,正待往上迎去,远闻上空一声清叱:“琼妹快请住手,不可造次。”
英琼回头一看,由东北电掣星奔飞来一个其红如火的大光环,后面紧随两个青衣少女,一个指着前面光环,一个手里放起百丈金霞,钊飞电旋,一同横空而至,声随人到,晃眼临头。英琼认出前一个是女神婴易静,后一个是川边小崆峒倚天崖龙象庵芬陀大师嫡传弟子、凌雪鸿转世的玄裳仙子杨瑾。那光环便是青城教祖朱梅由月儿岛火海之中得来的朱环,乃连山大师遗宝,专一攻破各异派所炼毒沙邪雾。杨瑾所用法华金轮,更是佛家之宝,雪山老魅的对头克星。知二女原奉掌教师尊之命,随定诸仙尊前辈守在途中,用六合微尘阵诛戮北邙山妖鬼冥圣徐完和手下一干妖徒鬼党。此时持了矮叟朱真人朱环到来,妖鬼定已伏诛,雪山老魅也难逃一死。英琼心中甚喜,忙即应声收了法宝,准备飞身上去合力夹攻。
雪山老魅因今日敌人只峨眉双英最为厉害,内丹也未必能使中毒毙命,原意稍使二女受伤,略出恶气,就势拦住南明离火剑不来紧逼,乘隙将第一件克制自己的异宝收去。
再如得便,用一丸独门所炼的阴雷投入江心水眼,震穿地肺,发动毒火风雷,煮江崩岳,给敌人一个重创,并贻祸无穷。果然内丹发出,神木梭和南明离火剑也已追到。英男看出冷光厉害,顾不得再伤妖人,首先与剑相合,护住全身。那神木梭,因英琼匆遽之中不及收转,依旧朝妖人飞去。妖人知梭厉害,正待运用玄功避御,猛看见易、杨二女破空而来,隔老远便将法宝放出。由于深悉二宝功用,只一挨近,内丹先要被它一收,再吃光轮罩住一旋,决无幸理。不由心寒胆裂,哪里还敢再留,慌不迭收回内丹,化为一溜冷焰,飞起便逃,因是走得匆忙,自恃玄功变化,寻常法宝难伤,只将神木梭避开,未怎防备。武当七姊妹知道今日已与老魅结下不解之仇,早晚总要报复。见他逃走,石氏双珠首先发了两支玄女针。妖人逃时,灵姑、彩蓉正在空中合力收取宝物,刚在妖人逃路下面。妖人今日连遭挫败,失去许多党徒、法宝,势败逃走,恨毒已极。看见下面有两女子追收金船诸宝,正想顺便加害,没防到有人暗算,两根玄女针全被打中。同时易、杨、李、余四人又二度追来。老魅暗道:“不好!”将牙一错,怪啸一声,滴血化身,加紧穿入青云。等四女追到,发觉金轮所罩是个替身时,已然逃去无踪。
女神婴易静埋怨杨瑾不该早放二宝,致被惊走。杨瑾笑道:“静妹道法通玄,难道不知道老魅死期未至么?”易静道:“我也知朱老前辈是令我到此解围饵祸,以免老魅震裂地肺。朱环不过将他惊走,并没想到将此老魅除去。但我素来与造化相争,满想老魅恶贯将盈,只要赶到一会,并非无法将他除去,谁知仍被逃走呢?”杨瑾笑道:“老魅如非气运未终,不该授首,莫说各派道友同门功行法力大为精进,远非上次元江取宝之比,只我这法华金轮和重经恩师炼成的迎叶金光镜,加上余师妹的南明离火剑,均是他的克星,除他并非难事,怎又会妖鬼徐完给他平添生力妖党,诸师尊将我由此调去?
这不是运数么?静妹,你为人任侠好胜,吃了多少的亏。那年在依还岭幻波池,如非琼妹令尊李禅师相助,不几乎被艳尸玉娘子崔盈倒反依还岭圣姑仙法将你困住,毁却道行么?怎修行这么多年,连经灾劫,还是如此任性呢?”易静笑道:“你说这个?我虽为此吃过些苦,但哪一次都得诸位师长垂怜,转祸为福,得了不少便宜。我已看透,异日飞升仙阙无此大福,也不愿受那兵解之苦。只想和乙、韩、凌、崔诸师伯一样,做一散仙,自在游行,我行我素,于愿足矣!”杨瑾道:“我最爱你,你偏不肯向上,真个气人,你道散仙也容易做的么?”
英琼笑道:“易姊姊,你号女神婴,也该知稚气未脱,本该天马行空,任性所为,才能名实相符呢。”易静道:“我是婴儿,你偏是我妹妹,可知比我还小,也来刻薄人。
英男妹子敦厚,就比你好得多。”英男谦谢。英琼道:“呆子,她说你温柔敦厚,是个呆子。这还不说,仙人要温柔,千古奇谈,分明挖苦你,还跟她客气?”易静笑道:
“无怪各师长都很爱你,原来是这样伶牙俐齿,余师妹莫要理她,神仙和人一样,总是老实点的人能有厚福。”
四人正说笑间,杨瑾见江面上霞光闪闪,宝物仍未收尽。武当七姊妹正用剑光合围着一条龙形的青光,在那里苦苦相持。忙对三人道:“金蛛临时断网,致被此船飞走。
郑师叔用金盆镇闭江心泉眼,事甚费力,尚未出水。如今宝物尚难全收,我们诸人虽不需此,时久易生波折,何不相助一臂之力?静妹去助武当七姊妹将前古青蛟链收去吧。
这类宝物正合她们用,乐得成全,使她们不好意思再多抢夺,就此收手,我们好合力助各派同门去收诸宝。”
话才说完,先是一道紫光飞来。英琼知老魅逃时所遗法宝已被毁去,手指处,紫郢剑自回腰中剑囊,跟着十余道光华飞近。内中金蝉、石生各先喊:“李、余二位师姊,也不帮我们一帮,却在这里闲谈。紫郢剑无人驾驭,要少好些威力,如非周师妹用青索剑与它联合,差点被老魅将宝收去,又留后患了。”
来人正是金蝉、石生、严人英、朱文、周轻云、申若兰、秦寒萼,还有当日与余英男一起随后赶到的白侠孙南、七星手施林、苦孩儿司徒平、南海双童甄艮和甄兑五人,俱都是峨眉门下小一辈中的能手。因奉颠仙之命,防守上空,专敌雪山老魅和两个厉害的妖党。仗着飞剑厉害,法宝神奇,雪山老魅虽被逃走,仍被众人破去许多妖法、异宝,同来妖党更全数伏诛,一名未漏。最后并将老魅在雪山地底聚敛寒魄阴精,苦炼百年而成的异宝太阴神戈完全破去,方始功成飞来。
金、石二人话刚出口,英琼便抢先道:“杨师姊吩咐你们帮助下面诸位道友收取法宝呢,还不快去。”金禅闻言,往下一看,满江异宝乱飞,各派仙侠正在迎头堵截。有的收去甚易。有的看着不甚起眼,却合数人之力都难使它就范,直似要挣脱重围,破空飞去之状。忙随杨、李、余三人,各将法宝、飞剑全数放出,合成一个金光霞彩结成的阵势笼罩上空,缓缓往下压去。杨、李等四个道行更高的跟着飞下,用分光捉影之法往来飞行,随手收宝。
杨瑾和云凤订交最早,情分最深,前生又是云风的曾祖姑,比较别人自更关心。见众人都在忙着取宝,独她一人手持神禹令,注定船头那只金蛛,不敢走开。杨瑾知道今日这些法宝多半是广成子助黄帝大破尤时所炼,除崆峒七宝藏在头层塔顶圆球之内,已被颠仙收去外,中层之内还有四件最为出色:一件被灵姑捡了便宜;一件为谭萧所得;一件吃李英琼从雪山老魅手中夺到;还有一件指南针,专破两极和地肺中元磁真气,云凤得去最是有用,异日峨眉诸弟子二次往陷空岛求取麒麟髓和万年续断时,全仗它抵御南极真磁,关系不小。暗忖:“虽然目前各正派声应气求,殊途同归,但此宝如被别人收去,一则用时费事;二则此宝乃铜椰痴仙和陷空老祖的对头克星,甚是招忌,道行稍差的难于保持,不似本派与双方均无嫌怨;加以凝碧五府长幼群仙长年聚居,道法高强,外人不能走入。云风多年苦修,道力精进,不在三英、二云以下,再得此宝,便与前在白犀潭所得太皓戈、神禹令鼎足而三,壁合珠联,乐得成全。前听恩师说过,此物乃是一个黑匣装着,大才尺许,外观只是一块圆形整木,并无异处,知者极少,想必尚未被人发现。”
杨瑾想到这里,细一查看,江面上的宝物经峨眉诸同门这一帮助收取,业已所余无多。各人所得之物虽然不同,因多半是前古所用兵器,本身长大,众人无法收缩,都在互相观玩,并不见指南针的踪迹。心方奇怪,再看云凤虽然两手空空,却是面有喜容,见自己四下观望,似已觉出心意,将头连点。知有缘故,飞上船去还未开口,云凤已先低声说道:“我因日前受叔曾祖母指点,临机警觉,适才追赶金蛛,得了一件前古奇珍。
不过这宝物原不能自飞,塔门开后,不知被什么宝物带起,坠落江中,顺流飘去。当时金蛛正向空飞逃,这东西竟有眼力,被它看破,甘冒神禹令的追赶,忍痛回身吸取。虽因这一停顿,又得谭道友帮助,从速将它制住,未被逃走,可是那宝已被它吞入腹中,一任用神禹令威逼,只不献出。几经周折,虽将它制伏缩小,但仍不肯缩成原形,回到朱盒以内。我因欧阳妹子着急,想随众人收取宝物,为此孽畜所累,惟恐乘机逃走,不能分身,后见它实不听命,它又是借来之物,不便真个伤它。只得把责任揽在我身上,劝欧阳妹子上前,仍由我用神禹令禁制防守,等郑师叔事完出水,再作计较。为此,更是离开不得。杨仙长可能令它将宝献出,安静回盒么?”杨瑾猜那宝必是指甫针无疑,一问果是。
原来云凤因听塔中仙音出神,被金蛛咬断蛛网,破空逃走。谭萧因已度过初劫,未为塔中繁音所迷,神志依旧清醒。老远望见第五只船上云凤等六人忽然出神呆听,蛛粮断绝,金蛛不再飞起,忽然发威,而云凤通如未觉。谭萧知为塔中仙音所迷,忙即飞身进去。只见金船塔门洞开,内中主物全部飞出,云风也已惊觉,谭萧惟恐追赶不上金蛛,又不能加以伤害,一面施展前在魔教中所习两界大遮拦神法,手扬处,一道乌光比电还疾,先朝高空飞去,化为一道通天铁门槛,远远挡住去路;一面运用神光赶紧追去,转眼便飞到云凤前头。金蛛本极灵异,更有眼力,回头见谭萧已追近,一时情急,谭萧手中又不似云凤持有神禹令这类制它的法宝,忽地在空中拔转身子,立即暴长,眼中凶光怒射,大口开张,正要行凶伤人。眼光到处,猛看见一件微微放光的乌木,在月光之下顺流平浮而至。知是一件前古异宝,如能得到,将来脱形变化大有用处。又料敌人至多禁制,逼回朱盒藏处,不会伤害。心念动处,立即就势飞落,张口吸去,身还未到,那江水便被吸起一根十来丈高下的水柱,裹着那块乌木,直朝它口中投去。
谭萧见它回身放毒,刚纵神光后退,还未及行法抵御,它已扎头朝下飞落,跟着江波柱立上涌出一块乌木。当这满江异宝横飞之际,它在百忙中忽有此举,料非寻常,想夺已经无及,竟被它一口吸人肚内,怪啸一声,二次凌空飞起。微一停顿之间,云凤也随后赶到。金蛛见势不佳,不敢再起凶心,连忙加紧逃遁时,谭萧已将魔法发动,天空铁槛忽化成半月形,兜截上来。金蛛识得魔法厉害,心神一慌,又想窜入江中,试用水遁逃匿。不料云凤知它生具恶根,尚未化去,恐被逃走,异日为害生灵,心中惶恐,拼着异日去向韩仙子请罪,竟将神禹令妙用一齐发挥,发出青蒙蒙百十丈长一条宝气,内杂千万道五色光华,将它罩住。那神禹令乃前古奇珍,专制各种精怪妖邪,无论多深道力,只要被青气彩光罩住,便无幸理。当初韩仙子收伏诸怪,多仗此宝。金蛛吃过若头,才知敌人被逗发着急,一样也敢伤害自己。当时心寒胆战,凶威尽失,身子骤然缩小,不住哀声惨叫起来。云凤本不敢伤它,见已降伏,便把宝气彩光敛去,仍用神禹令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