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两个小孩摄走,另觅安身之处,再作计较。”妖道想到这里,便对顾党喝道:
“戴中行、谢道明两个老狗不顾信义,私通外贼,意欲暗算我们。这小狗虽然略精剑术,怎是我的对手?少时自会施展仙法杀他。你们还不趁势杀了老狗和吕、张二外贼及一干手下党羽,夺取他的村庄,以作起事基业,等待何时?”
顾党见自己这面连落下风,俱都不忿。又见虎王带了金猱连连奔来,祝功恃有妖法,首先越众上前去敌连连。计采珍因顾修素来恭顺宠爱,适才恶鸟一败,忽然埋怨她两句,说:“我屡次劝你消气,乘机下台,给中行一个面子,不与虎王为仇,免使不快,偏不肯听,以致屡遭挫折,与虎王仇怨日深。果然中行阳奉阴违,今日竟为此伤了多年朋友义气,双方无异绝交。我们以前又是穷途投止,一个处置不善,异日传说出去,岂不叫江湖上朋友笑话轻视?”顾修原是看出妖道败象,懊悔失计,脱口而言,并非发自天良。
计采珍一听,勃然大怒,圆睁媚目,正要反唇相讥。一见虎王、连连奔来,回对顾修道:
“怨我不好,我和这些野兽、孽畜拼了如何?”声随人出,拔刀便往前纵去。
顾修见她怒极拼命,深悔失言,一把未拉住。正要追出相助,幸而祝功先出,已将连连截住,才略松了点心。本就又疼又急,打算上场,碍着中行单打独斗之言,方略一迟疑。妖道这一发话,同恶相济,自觉妖道言极有理。今日中行形迹太已可疑,他如和自己一心,已往事情决不至如此糟法。自付妖道一败,也无法在此立足。又担心爱妾的安危。当下把心一横,仗着自己这面能手较多,中行仅有双侠、谢、韩四个好手,方奎以下均属本领平常,非滇中五虎众人之敌。主意一定,脱口大喝道:“戴、谢二兄,你们先不仁,休怪我不义。今天事今天了,众位弟兄随我杀这班无义之徒和吕、张二老贼。”说罢,一摆手中长槊、短刀,因关心爱妾,并不先找中行等人,却向虎王杀去。
顾党全是些与顾修莫逆的绿林大盗,因滇中五虎与中行比较交好,早已随了顾党,自无话说。大家原在跃跃欲试,一闻此言,各摆兵刃,齐向中行等人杀上前去。
中行见状,正要挺身上前发话,谢道明拦住道:“这班忘恩负义的鼠辈,和他们有什么话说?各凭本领,以定胜负便了。”说罢,首先拔剑迎出。中行无奈,只得将手一摆,率众迎敌。张、吕二侠见双方业已混战,嘱张远、灵姑小心,老少四人各举兵刃,直往敌人丛里纵杀过去。
妖道见双方各举兵刃混战,正待施为,忽听涂雷大喝道:“你们俱都受了妖人愚弄,我奉师命,只诛几名首恶。戴村主和吕、张二位快约束自己人,免遭误伤,对面贼党自有我来制他。”说罢,手扬处飞起一片金霞,先将后出来的顾党隔断。战场上只剩顾修和计采珍夫妾双斗虎王,祝功独斗连连,俱被金霞隔断。在挨近中行这面,顾党立时一阵大乱,退了回去。中行也命手下人等停斗,静候仙人发落。
妖道见涂雷手上放出百丈金霞,顾党不特不能擅自上前一步,暗中还受了仙法禁制,逃都无路,只当涂雷道法高强,哪知清波上人灵符妙用。不由惊急交加,心一发狠,忙从法宝囊内取出一个形如莲花的宝物,指定涂雷高声大喝:“无知小狗!我看在你师父份上,不肯就下毒手,你竟这样不知好歹死活,看我七宝金莲薛荔神座取你狗命!”随说,便将法宝祭起。涂雷见妖道手中举着一个形如单层莲花的宝物,知是师父所说妖道苦炼多年之物,早有防备。便指着妖道笑骂道:“无知妖孽!你既要炼魔教中的反金刚降真四宝,就该将它学全,再出来现眼也还不迟。你不过偷学了鸠盘婆一点邪法,那阿含七神俱都驱遣不动,在害多少生灵,造下许多罪孽,仅仅炼下这八不像的东西,并且还未完成,竟敢在你小爷面前卖弄么?”说时,那七宝金莲薛荔神座一出手,便化成亩许大小一朵莲花,每片莲叶共分青、红、黄、白,黑、蓝、紫七样颜色。眼看飞到临头,只要七道彩光罩住敌人,只一转,立时骨肉纷飞,成了一滩血水。
妖道所炼几件异宝,以这件最为厉害。先恐得罪清波上人,结下强敌,还想取另一件别的将涂雷惊走了事。嗣见涂雷法术精奇,一则恐次一点的法宝不易生效,再败无颜;二则清波上人近在咫尺,爱徒出助虎王,决非不知与失察,已成对头,早晚晦气,欲避无从,又恨涂雷得理不让人,一时情急,将最厉害的法宝取出施展。妖道以为此宝功候虽欠,差一点的正派中的前辈剑仙已非其敌,用它来伤一后学新进的幼童,定能手到成功。敌人一死,禁法自破,那时再放了顾党,杀尽建业村一干敌党。报仇之后,也不再和顾、杨等人长处,免被清波上人寻来报复。及听涂雷说破此宝来历缺点,不禁情虚。
又一见法宝被金光托住,不由大惊失色。在自苦炼多年,今日忽被一个不知名的童子制得百技皆穷,日后怎能寻找峨眉、青城、昆仑等正派报仇雪恨?真个又是气沮,又是急忿,不知如何是好。其实妖道此时如能见机逃走,白猿中途耽搁,尚未回转,还来得及。
因是出于意料之外,几次夸下海口,无法下台,全没顾虑到处境之危,不住运用邪法,还在妄想取胜,以致祸到临头,悔已无及。
涂雷那道金光,乃清波上人一面令牌,为上人当年炼魔防身镇山之宝,有无边妙用。
起初那莲花不过被金光托住,尚能自在飞腾,妖道这一施为,那七叶光华倏地匹炼似地伸长舒展为百丈天绅,将金光上半包住,待要往下卷去。那金光本似一根擎天柱直立空中,下半截突然布散开来,疾逾电掣,反卷上去,到了顶上,再一合拢。这一来,恰好将那七叶彩莲分里外两层夹紧。那七色光华在金光层内不住隐隐闪动,直似金绢制成的皮包,包住一朵亩许大小的彩莲,看去辉煌灿烂,鲜艳已极。一任妖道用尽心力,想将法宝收回,兀自挣扎不掉。妖道眼看金光层内莲光渐渐由显而晦,正在焦急无计,忽听涂雷喝道:“无知妖孽,我说的话怎样?今日小爷奉师之命,专为除你而来,你那些鬼画桃符小爷全都知晓。可笑你这糊涂虫,小爷来此多时,你连点影子都不知道,还要吹甚大气?实对你说,我已在暗中布下天罗地网,要逃也没路,不如束手受死,免得小爷生气,用大乙真火将你形神一齐烧化,连堕轮回都没指望。”
妖道因见涂雷年纪虽轻,所说的话无不应验,闻言料无虚假,不禁又急又怕。虽然自信脱身有术,无奈敌人玄妙难测,事前暗布罗网,不知使的是甚厉害禁法。既奉清波上人之命,可知如无必胜把握,决不会来。屡败之余,未免情虚。就说能够逃去,多年心血炼成的法宝、飞剑俱被敌人紧紧纠缠,怎能舍去?况且还有全家眷口。欲待再使别的法宝一拼,又为涂雷先声所夺,恐再蹈覆辙。满心只想将法宝、飞剑收回,再打逃走主意,仍是一味苦挣。相持了一会,嗣见金光影里莲光越暗,方知法宝万无收回之望。
已而思其次,咬牙切齿,突豁出废弃,运用全神,去收飞剑。起初妖道宝、剑全都不舍,心顾两头,固是不济。等他看出法宝非失不可,变计改图时,那薛荔神座被金光紧压,光华暗淡,本就不支,这一失了驭,吃金光裹任连绞了凡绞,叭的一声,立即绞碎,化为万点彩萤,在日光下消灭如雨。同时涂雷千扬处,那道金光便朝剑光丛里飞去。
妖道方觉飞剑青光稍盛,再如增强一些,便可脱却白光束缚,收回远遁,忽见金光破了法宝,飞来助战。刚暗道一声:“不好!”敌人那道白光倏地舍了青光,似要回飞。
百忙中正想乘机收转飞剑,谁知金光到处,自己两道青光竟被大力吸住,重逾万钧,休想移动分毫。一转眼间,照样被金光裹住,向敌人身边飞去。同时那道白光却照自己当头飞来。妖道见状,吓得心胆皆裂,当时情急无计,将生平护身之宝夜摩环祭起,化成两圈粉红色的光华,将全身护住。这夜摩环又名勾迷圈,乃摩教中诸天九宝之一,专污飞剑、法宝,只有大乙真金炼成之宝能制。妖道前与峨眉门下斗法,几乎送命,全仗此宝脱难。涂雷飞剑本是仙家至宝,虽然不怕污秽,却也伤它不得。
妖道见敌人飞剑无奈己何,心始稍放。一看下面,隔断双方的金霞已然撤去。四个狮獒,三死一擒,俱为虎、猱拖走。顾修夫妾俱聋了伤,还在和虎王苦斗。祝功与那同斗的金猱不卸去向。顾党全部面面相觑,听着中行一人在那里高声说话,无一敢动。晃眼工夫,杀死狮獒的金猱,忽然箭一般跃向场中,只一到便将顾妾计采珍抓起,立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金猱得手之后,也不再伤顾修,径朝对阵杨天真纵去。眼看到达,忽似有什么东西暗中阻住,纵不过去。顾党又是一阵大乱,同时一声虎啸,金猱便又奔回。妖道见状,才知金霞虽敛,禁制犹存,想必双方都难越过。再一看顾党,果然到处遇阻,乱窜难出,越发证实涂雷所说罗网密布之言,并非虚声恫吓,不由更加了几分愁急。强敌当前,已无力再顾下面诸人死活。
正寻思脱身之策,猛一看见三位徒弟各持钢叉、刀剑,保定母、妻、爱子,也在人群以内。这才想起入席以前,为使他们开眼,嘱令后寨席散,便到前寨来看热闹。定是随了顾妾同来,万不料会如此惨败。妖道心想:“敌人禁制厉害,如他们不来,自己还可逃时冒险潜入后寨,摄了同逃;就便得手,还可杀死戴中行全家雪恨。这一来无异自投罗网,怎生救法?闻得中行为人好高,爱讲虚面,自己逃后,或者不会伤害自己家眷。”又后悔适才中行本是中立,不该把话说错,指使顾党和他交手,结果谁也不得上前,徒结仇恨。又一想:“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逃了命还有报仇之日,徒为所累无益。”
想到这里,心一发狠,才把主意拿定,暗中行使邪法,意欲借着法宝护身,冲开禁制逃去。身才往上升起,没有多高,倏地一道亮晶晶的银光,如长虹贯日,直从斜刺里飞射上来,将路拦住。妖道见敌人又添助手,虽是心惊,还恃法宝奥妙,足可防身,没有加紧躲闪。谁知此宝正是太乙真金精英所炼,乃夜摩环唯一的克星,如何能够抵御。
妖道刚觉出银光射眼欲花,冷气悚人毛发,只听琤琤两声,粉红光环双双斩断。同时涂雷的一道白光、一道金光齐飞过来,三下里夹攻。妖道亡魂皆冒,只喊了半声“哎”,连“呀”字都未喊出,被这三道光华将全身斩成了七八段,血肉纷飞,坠落地上。银光也飞回原地。众人顺光落处一看,正是骑走那只虬鸟的白猿,手中捧着一只玉匣,后随金猱连连,如飞奔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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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故交情重 象使赉粮 敌忾同仇 蛮人纵火
话说这时顾修已为虎王所杀,恶禽、异兽悉数就戮。顾党困立原地,十有八九面无人色,战场上更无一人动手。涂雷一落地,白猿也已赶到。虎王、张、吕、戴、谢诸人全数迎上前去,互相引见行礼。然后商议发落一千顾党和妖道眷属门徒,中行、吕、张、谢、韩主人俱主从宽,杨天真虽是首恶之一,因滇中五虎虽在绿林,尚无下流行为,这次全是受了顾修蛊惑,也就不咎既往,涂雷本不喜多杀,便请中行遣散顾党,不许在本山逗留。中行向众述说后,由涂雷撤了禁法,将人放出。一干顾党也无颜居此,有的还回家取些衣物细软,像滇中五虎等成了名的,认为终身大辱,除招呼着自己眷属同行外,却是一物不取,连家也不肯回。嗣经中行一再致意,凡是走的,每人都送了三百银子盘川,才各道了几句外场话收下。
顾修还遗有妻子,中行本意埋葬顾修之后,留在山中抚养。经杨天真拿话一激,顾妻先因今日之事全坏在乃夫宠妾身上,不怨中行,但也不便居此。知杨天真人甚义气,可以相托,便向中行婉谢,即时用棺木盛了乃夫,痛哭一场,留五虎兄弟缓行一步,连夜收拾衣物细软,一同扶枢上路。五虎兄弟只得随往顾家,帮同料理去了。
下余敌党,还有妖道徒弟刘灵、韩小山、朱进三人,先前狐假虎威,还想动手助恶,及至妖道惨死,身受禁制。妖道母、妻恐少时性命难保,悲痛交加,各自寻了短见。只剩妖道之子米和,年才十五,也不悲苦,如醉如痴,呆立当地。三徒俱都心惊胆战,哪敢妄动。等禁法一撤,齐向涂雷跪下,直喊饶命。涂雷见三人相貌俱非良善之徒,本欲处死,见状又觉不忍,只将三人妖叉、兵刃收去,告诫了几句,喝声:“快滚!”三人诺诺连声,抱头鼠窜而去。
米和父仇在念,本是痛极神昏,欲哭无泪,这时刚巧缓醒,见涂雷、中行等人正在发落顾党,便乘忙乱之际,混人人丛之中,暗认准一些仇人面貌,一会便随众溜去。米和出来较晚,又是一个不持兵刃的小孩,涂雷和吕、张诸人俱不知他是妖道余孽。谢、韩等不常在村,村中人多,也未看出,俱当是顾党中子侄,没有在意,中行虽然知道,起初忙于善后,无暇及此,想起再找,已然被他混走,不愿赶尽杀绝,也就没有说起,不料这一疏忽,日后却种下一个祸根。
一切事完,中行重命设筵,款待涂雷、虎王、吕、张诸人和白猿、虎、猱。大家同至寨堂,互说前事,虎王早向白猿、金猱等问知一切。
原来白猿被虬鸟带走,鸟飞迅速,晃眼工夫飞出老远,猿爪也被甩掉,眼珠未取到手,白猿惦记虎王,顾不得再生取那两粒夜明珠,方欲取出身藏宝剑将它一挥两段,忽觉乌翼不住扑腾,意欲上飞,身子却似被甚东西吸住,往下缓缓降落。百忙中往下一看,下面山坡上站定一个中年道姑,穿着甚是破旧,正伸一手往上连招。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