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天罡坛主只架住两剑,如飞而遁。人的名,树的影。近些年来,林白衣声威所至,群魔辟易。江湖盛传林白衣,妖魔鬼怪闻风远避。天罡坛主心中早虚,狼狈而遁。
另一端,两个娇小的身影放翻了两个人。接着出现的两个人,也凶猛如狮,冲错间如入无人之境。
地煞坛主百毒九龙筒一击不中,早己逃之天天。
群龙无首,爪牙狼奔聚突落荒而逃。
天快亮了,人马出现在三十里外的襄陵县赵曲镇西面,本镇一座破败的大宅中。
八个人质一个不少,全带来了。
夺获人质的五个人,赫然是林白衣林世玉、紫仙子林紫云、红衣小姑娘玫云,林家三兄妹全到了。
另两人是北丐和一手遮天,两位威震江湖的老前靠。
宅院内部负责警卫的人,是两位姑娘的保姆三姨。外面,是关中林家大名鼎鼎的笑判官林祥、摘星换斗林吉。两人是电剑林寿的堂弟,世玉兄妹的堂叔。
赵曲镇的形状、是关中传统式的建筑,四四方方的外堡墙,西面是高高的两座镇门,外形看象一个曲字,所以称“曲”。镇民全姓赵,因此叫赵曲。关中与山西是紧邻,建筑的形式相差不远。但山西愈往北走,建筑形式愈是不同,太原以北,村镇便以堡或寨为主了,地近边墙烽烟不绝,堡与寨便应运而生。
赵曲镇是襄陵县汾河东岸的最大市镇,地当南北的土寨墙,东是商业区,西是住宅区,中间有两座门,设有栅,原则上不许外人擅入镇西,当然有熟人引导者例外。
全镇有二三百户人家,镇西住宅区占地略广,内有深院:大宅,广场茂园。
林白衣兄妹藏身的破败大宅院,主人已在二十年前举家迁至河南开封,在那儿生根落业,宅院中只留有三两个老仆看守,除了每年清明返家条祖之外,平时极少有人往来。林白衣借了这栋宅院办事,自然与赵家的人沾了些亲故。
镇东商业区,百业竞秀欣欣向荣,车站附近,客店便有五家之多。
吉祥老店,早半月便被血花会的人所包下了。店主虽是赵曲镇的人,但十余名店伙中,倒有一半是血花会的跑腿小爪牙。这里,是血花会的一处联络站。
林白衣兄妹是三天前到达的,吉祥老店中的动静,全在他们的监视下。一明一暗;自然占了不少便宜。
地下室灯火通明,八个人质并未解绑,在壁根下排排坐,一个个垂头丧气。
唯一例外的是彩蝶吴翠英(吴娟),她那水汪汪的媚目,不断跟着林白衣转。林白衣年青英俊,人如临风玉树,这鬼女人在打他的主意。
一张方桌,一条长凳。林白衣安坐凳上,紫云攻云姐妹俩旁站立。一切停当,林白衣喝声“提人!”
紫云上前,一把揪住游神关彦的衣领,抓小鸡似的提至桌前一放,冷此道:“站稳了!好好回话。”
姐妹俩脸罩浓霜,杀气直透华盖,众恶徒眼中雪亮,乖乖俯首听命。
林白衣嘿嘿笑,沉声问:“你叫游神关彦?”
游神关彦象在猫爪下的老鼠,浑身无力可怜凄惨,脸无人色地说:“是……是的。”
“你是元都观三子的得力臂膀了。”
“在……在下仅……仅是个跑……跑腿的。”
“有关三妖道的恶迹,在下不想过问。但你们在筵席间所说有关黑衫客的死讯,详情如何你得从实招来。”
该死的游神关彦,怎知林白衣与黑衫客的事?以为林白衣这位白道少年英雄,是前来找黑道俊彦黑衫客的麻烦呢,定下心说:“这件事千真万确,黑衫客与天猴五个人,在银洞山与龙角山夺宝,五人无一生还。”
“那是多久前的事?”
“五六天前。”
“你们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的。”
“那怎能断定他死了?”
“数十人死在两山之间,乡民怕事悄悄加以掩埋,不知埋在何处。反正五个人已找到天猴与铁金刚的尸体,黑衫客的剑也发现了。据金甲神的幸免党羽说,他们设下暗器阵偷袭黑衫客,任何人也难逃大劫,因此知道他死了。”
“有人亲见他死了?”
“确有人见他与蝎娘子倒下的。”
“那人是谁?”
“是金甲神的一位弟兄,已逃掉了。”
“我再问你,三妖道是怎样唆使他们五个人前往夺宝的?天猴是你们的人;你们为何不前往相助?”
“这个……”
“说!”
“三位道长并末对他们寄以厚望,因为天威四圣确是艺业惊人,因此只跟去看看,不敢出面。”游神避重就轻地说,
吴娟赶忙接口道:“有钱可使鬼推磨,黑衫客要钱,所以他自告奋勇前往……”
“谁问你了?”林白衣冷然问。
吴娟汕然一笑,笑得好媚,说:“林爷,你是白道英雄,黑衫客是黑道大贼,他既然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追究呢?你把我们带来,你只要开口,我顺从你就是啦!又何必……”
玫云大怒,上前就是两耳光,怒叫道:“你再卖弄风情,我要撕了你的嘴,你信是不信?”
吴娟双颊泛青,片刻便指痕宛然,惊得花容变色,怎敢再多嘴?
由于她的机警及时打住,林白衣并末追问三妖道驱使崔长青前往夺宝的内情。
林白衣改问青面狼郎再兴,细问血花会与元都观结怨的经过。青面狼所知不多,只知血花会派人前来索取崔长青,由于崔长青已派至银洞山,因此三老道拒绝了,只答应半月后崔返回时交人。没料到崔死在龙角山,这件事竞成为血花会与元都观火拼的导火线。
众口一词,皆说崔长青死了。
林白衣兄妹,听从乃叔笑判官林样的主张,且静候二天,让三老道与血花会三天后,寻得崔长青的尸体,前来赵曲镇了断。兄妹三人心中焦灼,但也无可如何。
平阳解州两地风声鹤泪,草木皆兵,情势险恶,血花会与元都观双方的主脑人物,纷纷被召前来应变,剑拔弩张,火拼在所难免。
元都观派人至龙角山,加紧发掘尸体,作退一步的打算,显然对血花会不无顾忌。
血花会却认为人质被林白衣所夺,认为林家与元都观必有往来,必须全力对付,能除去林白衣,今后在江湖便无所顾忌了。
血花会已决定迁出山西解州,能吞下元都观在山西中部的基业,对该会将是一大胜利!值得冒险一次,因此不惜借机启事。其实,崔长青死了,对该会正是求之不得值得庆贺的事,犯得着劳师动众为死人而火拼?无非是借故吞并树立威望而已。
三天,等待的时间似乎十分漫长。
一天过去了,两天……
元都观的人至龙角山逐处发掘尸体,而崔长青却带了蝎娘子,悄然抄小道扑奔平阳。他知道夺宝的事余波荡存,沿途可能有变,因此昼伏夜行,绕走响水河奔向府城。
四更天到达城外。算期限,已经逾期三天。
他处处小心,认为白天不宜办事,两人便在城外找到一座无人的土窑,埋头大睡。
午间醒来,蝎娘子在他怀中睡得正香甜。他想:“这位毒如蛇蝎的姑娘,想不到却是性情中人,为了乃妹,不惜冒杀身之险前往夺宝,谁说她毒如蛇蝎?”
蝎娘子已恢复健康,但脸颊仍显得有点苍白,蜷倚在他身旁相侵而眠,呼吸平静得无忧无虑。
异性的气息直往他鼻中钻,他想起了绮绿,那一而再要置他于死地的女人,不由幽幽一叹,不自禁地伸手轻抚蝎娘子的秀发,自语道:“可怜的姑娘,你与绮绿的命运有点相像,但你挑得起放得下,你是个勇敢的女人。”
蝎娘子突然醒来,捉住了他的手,冰颊涌上一抹红霞,有点失措地问:“兄弟,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苦笑,久久无语。
蝎娘子噗嗤一笑,说:“是笑我轻佻,不知羞与你相拥而眠,确是令你不安吗?”
“胡说!”他笑喝。
蝎娘子幽幽一叹,大胆地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兄弟,说真的,久走江湖,我一个二十五六岁曾经沧海的人;要说心如止水,那是欺人之谈。”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他苦笑道。
“哦!兄弟,你说我们相处多日,象不象一对患难相共的恩爱夫妻?”
“胡说!”
“其实,我们比夫妻还要亲近,还要比夫妻更相互关心……”
“你……”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她娇媚地说。
“好吧。”
“你放心,我不会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你这位可亲可敬的人同行,虽同安共枕,我却感到泰然,毫无绮念,只觉得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似乎你只是个可以完全信赖能护我的大哥哥,一个无邪的幼年玩伴。我想,如果你要我去跳河,我也将毫不迟疑地含笑跳下去。”
“哦!我真值得你如此信赖吗?”
“是的。因此,我相信男女之间,并不是除了爱便是恨的感情极端,而另有一种奇异的纯情存在。”
“呵呵!你得小心,这种想法最危险,男女……”。
“哦!兄弟,我不管你是怎样想,总之,你我这十余天相处,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她偎在他怀中说。
他摇摇头,说:“可怜的姑娘,但愿这是真的,但这说明了并不是你所谓奇异的纯情在作怪,而是感恩之心在作祟。如果我没安好心,只消略加挑逗,你……”
“兄弟,你不会的,是吗?”
“我……”
“兄弟,我想,胡绮绿……”
“我不要提起她。”他烦躁地说。
“你们在互相仇恨……”。
“我并末恨她,只有深深的自疚。”
蝎娘子挺身而起,粉脸因激动而通红,神色凛然,爆出一串激怒的火花:“你自疚什么?你吃的苦还不够?这件事,到底谁有罪?你……”
“求求你,不要说了……”
“我要说,不说清楚,日后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别人。”
“什么?我也害了别人?”
“是的,你会害了别人。你年青,日后,你得成家,你得找个伴侣。而这件事,却永远成为你的梦境,成为心灵的重病,你是个挑不起放不下的人,试问你那未来的伴侣,将如何……”
“我不要成家,我要生在江湖,死在江湖……”
“你更错了,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竞如此作贱自己,未免太不值得了,你对得起你自己吗?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你需要朋友的忠告和协助。她目下正在消遥快活,见一个姘一个,而你……唉!兄弟,你好可怜。”
崔长青不住苦笑,意念飞驰。绮绿与双枪艾文琮在马上的亲呢情景;出现在他的幻觉中。绮绿与栾三姘居他虽然不曾目睹,但幻觉中依然十分清晰。
接着,前情依稀。
金顶山胡家的厉险,被迫的激情孽缘。
桥上的金枪贯体,绮绿要杀他的尖叫。
追杀,逃避……
“我为了什么?”他突然大叫。
蝎娘子一怔,讶然叫:“兄弟,你怎么啦?”
他的目光,从幻觉中回到蝎娘子身上。
他并未完全摆脱幻觉,伸虎腕抱住了她。
蝎娘子先是一愣,接着恍然笑道:“兄弟,是我,是完全信赖你的仇萱。”
他苦笑,说:“我想,我会听你的话。”
她亲呢地亲了他一下,说:“好兄弟,不是去想,而是去做,彻底除去心中不必要的自疚,去寻找你终生的幸福。象我,我并不认为我这一生已经毁了,我并不怨天尤人。人,总该有他自己的主见,有他自己的追求幸福和权利的。”
他也在蝎娘子的额上亲了一亲,由衷地说:“是的,萱姑娘,我祝福你。”
她爽朗地笑,说:“兄弟,你是第一个衷诚祝福我的人。”
“我会永远为你祝福的。”
“我也祝福你。”她欣然地说。
“谢谢。”
两人取出干粮,蝎娘子一面进食,一面将血花会解州总秘坛的虚实一一详说。两人食罢休息,娓娓清谈等候日落西山。
平阳附近并末下雨,入暮时分繁星满天。
水利池旁的大宅中,入夜便杳无人迹,戒备森严。这处元都观三子与外界接触的秘宅,警备已加强了数倍。
两个黑影在二更时分,沿池旁小径大踏步直趋院门,引起了一阵猛烈的犬吠。
距院门尚有十余步,路旁的树后闪出一个黑影,沉声问:“什么人?这是私人宅院,不许接近。”
走在前面的崔长青止步说:“是我,游神关彦在吗?”
“你是谁?”黑影追问,语气微愠。
“黑衫客,蝎娘子。”蝎娘子接口。
黑影大惊,扭头便跑。
“站住!”崔长青沉喝。
黑影跑得更快,向院门狂奔,竭力大叫:“有鬼!有鬼……”
蝎娘子笑道:“这家伙疯了。”
崔长青却不以为然,说:“他没疯,而是以为咱们已经死了。”
一面说,一面向院门走去。
“嘭!”院门开而又合,重重地关上了,在外仍可听到里面的惊叫声:“什么鬼?你胡说八道……”
“是黑衫客和蝎娘子鬼魂出现。”
“胡说!”
崔长青不再往下听,在门上踢了两脚叫:“开门!鬼上门来了。”
里面先是一静,接着有人叫:“老天!鬼!果然是黑衫客的声音。”
“嘭!”院门被踢开了,两人大踏步而入。
厅门大开,抢出五个人,灯光外泄,照亮了院子,也照亮了两人的面容。
“老天!’’有人惊叫。
两人向厅门闻,五个爪牙骇然急退入厅,如见鬼魅,快惊疯了。
“砰!”崔长青丢下背囊,大声叫:“快叫关彦出来见我。”
蝎娘子接口道:“派人去叫元都观三子来,快!”
两人坐下,五爪牙方神魂入定,伯鬼的念头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伯人的恐惧。一名爪牙惶乱地说:“两位请稍候,小的即派人去请。”
一名大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