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八方顺势沉掌斜拨化招,左掌发似奔雷,捷如电闪,
“啪”一声暴响,拍在铁臂熊的右肩上,力道干钧。
铁臂熊骇然急退,脚下大乱。
镇八方得理不让人,伸脚一勾。
“砰!”铁臂熊跌了个手脚朝天。
镇八方跟上,一脚向铁臂熊的右膝踢去。
铁臂熊反应总算不慢,奋身急滚,生死间不容发,躲过了一脚。
镇八方不再追袭,冷笑道:“你只会懒驴打滚,浪得虚名,爬起来,挺起胸膛鼓起勇气再上。”
铁臂熊右手已感到麻木,似乎右肩骨断了,坐起狂叫道:“在下认栽,认栽……”
“你滚!”镇八方大喝。
一枝花已知大事不妙,撒腿便跑。
‘‘你走得了?”千里飞虹大叫,跟踪便追。
一枝花的逃生本领确是不差,连大名鼎鼎功至化境的林白衣兄妹,也穷追千里劳而无功,再三被他逃脱,可知他的轻功和机智皆够火候。
油里乾坤已明白表示,不许决斗的双方进入鸳水材。但一枝花却逃命要紧,不顾一切向材中逃。
松林决斗场距村落远着呢,糟透了,千里飞虹的轻功似乎更要高明些,逃不掉啦!
不远处红影入目,时隐时现,有三个女人穿林而来,惭来渐近。
一枝花看清了人影,喜极大叫道:“杜姑娘,快救我一救。”
千里飞虹已迫至丈二以内了,发现红影飞射而来,心中一懔,迫不及待地拔出飞虹匕,正待发出。
一枝花突向侧一闪,隐入一株巨松后,折向而逃,绕至另一株松树后去了。
千里飞虹失去雷霆一击的好机,随后追出喝道:“站住!”
喝声似乍雷,直震耳膜。一枝花果然被震得脚下一缓,本能地欲逃又止。
干里飞虹抓住机会,飞虹匕电射而出。
红影化虹而至,来得极为突然。
“噗!”飞虹匕被尺长的红影从斜方向击中,准头一偏,斜飞而堕。
是一方朱色手帕,竟然将千里飞虹威震江湖,发无不中,可在三丈外取敌的宝刃飞虹匕打落了。
一枝花只惊得浑身发僵,飞虹匕距右胁不足三寸,手帕如果晚到一刹那,后果不堪设想。
千里飞虹也大吃一惊,人激射而出。
一枝花以为千里飞虹要找他,猛地向侧扑地急滚脱身,怕对方另发匕首。
干里飞虹并非志在伤人,而是急于拾回飞虹匕,飞掠而至,伸手拾取落在树根旁的宝刃。
香风入鼻,中人欲醉,红影入目,人已近身,小弓鞋一闪,踢中伸下的手臂。
千里飞虹大骇,大喝一声,左手急削而出。
纤纤玉手一拂之下,拂开他攻出的一削,“啪”二声暴响,左颊挨了一耳光。
“哎唷!”千里飞虹惊叫,踉跄后退。
红影如影附形迫近,玉指点临向前中七坎大穴。
危机间不容发,镇八方在生死关头赶到,大喝一声,巨灵之爪伸到,势如奔雷,这一记“追云拿月”出奇地狂野迅疾。’
红影如果想置千里飞虹于死地,美好的玉首必被抓中,得把老命赔上,两败俱伤,因此自保要紧,收招斜掠八尺,娇笑道:“原来是镇八方,你怎么跑到京师来了?”
镇八方须发皆张,怒声问:“红绢魔女,咱们有过节吗?”
红绍魔女格格娇笑,拾回自己的红绡绣帕说:“一枝花是本姑娘的朋友,我能见死不救吗?”
“在下请你撒手不管。”
“何必呢?我不信他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如果你知道这该死的小子如何侮辱在下,便明白他是否该死了。”’
“哦!原来如此。既然不是无可化解的仇恨,叫他赔个不是也就算了。”
“哼:不行……”
红绍魔女粉脸一沉,冷笑道:“胡大爷,难道不能冲我红绢魔女的薄面,给他一次机会吗?”
眼看就要闹僵,一枝花鬼精灵,赶忙上前长揖到地,诚恳地说:“晚辈多有不是,年青气盛狂妄无知,冒犯了胡前辈的虎驾。晚辈这厢赔礼,尚请前辈多加教诲,并请前辈宽恕。”
这淫贼狡猾机诈,能屈能伸颇有一套,前倨后恭,诚惶诚恐赔不是,镇八方气消了一半,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狂也该有个分寸。你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前辈在?昨晚称兄道弟的威风,到何处去了?”
一枝花不住作揖,嘻皮笑脸地说:“小子无状,该死该死。前辈量大如海,大人不记小人过,晚辈知错,知错。”
“哼!你会知错?”
“小子不但知错,而且必改。”
“哼!下次……”
“下次不敢,晚辈可以发誓。”一枝花低声下气地说。
这时,胡绮绿与另两人到了。
红绍魔女的两位门人也俏立一边,双方敌意已消。
红绢魔女向镇八方笑道:“好了好了,胡大爷,你就少教训几句吧,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八方将要找飞豹的事说了,最后沉声道:“袖里乾坤可恶,他不该这样对待我的。胜兄弟,劳驾到村中走一趟,叫他出来谈谈。”
干里飞虹应了一声,向村口的栅门走去。
红绍魔女秀眉一挑,说:“叫他出来也好,我也有事向他请教。”
不久,袖里乾坤带了八名从人,双方在村口的柳堤下见叨,
袖里乾坤已看出危机,不动声色地抱拳—礼问:“胡兄请兄弟出来,不知有何指教?”
镇八方抑制着怒火,也不动声色地道:“卓冗是主人,咱们往昔也算是小有交情。”
“不错。”
“今早卓兄修书将在下请来,见面处约在松林内,而非于尊府叙旧,卓兄末尽地主之谊,似非待友之道。”
油里乾坤淡淡—笑道:“胡兄,兄弟与铁臂熊陈兄也是朋友。你们双方的过节,见面决无和平可言……”
“因此,卓冗打算让咱们在外面拼个你死我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未雨绸缎,兄弟必须作最坏的打算,果然不出所料。兄弟为人小心……”
“其实,你已准备将胡某任由他们摆布。”
“胡兄言重了……”
“让他们把胡某埋葬掉。”
“胡兄岂可信口开河?”袖里乾坤变色问。
镇八方冷哼一声道:“阁下早早抽身,藉故拂袖而去,这比青天白日还明白的事,胡某走了大半辈子江湖,岂有不知之理?”
“胡兄血口喷人,有何用意?”
镇八方须发无风自摇,沉声道:“不是血口喷人,而是事实。姓卓的,只怪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今天你得还我公道。”
袖里乾坤冷笑问:“姓胡的,你威胁我吗?”
“就算是吧。”
“哼!你……”
“强宾不压主,阁下划下道来。”镇八方怒声说。
袖里乾坤接过从人递来的连鞘长剑,冷冷地说:“阁下既然咄咄迫人,在下已别无抉择。你说吧,是否有兴趣剑下见真章?”
“胡某一切奉陪。”
红绢魔女缓步上前娇叫道:“且慢!本姑娘有事向卓兄教。”
袖里乾坤瞥了她一眼,问:“杜姑娘,你站在哪一边的?”
“站在我自己的一边。”
“哦!你……”
“我要找一个人,向你讨消息。”
袖里乾坤冷笑一声道:“讨消息,姑娘该知道在下的规矩。”
“你的规矩是看消息是否重要而定价的。”
“你知道就好。”
“本姑娘要花花太岁的下落。”
袖里乾坤淡淡一笑,说:“这件消息在下奉送,不收分文。”
“那当然好。”
“但有条件。”
红绍皮女冷笑道:’“本姑娘从不与人谈条件,你说不说无所谓。”
“如果在下不说……”
红影疾闪而至,娇喝声亦道:“你不说也得说!”
红绡巾来势如电,罡风压体,劈面抖来劲道奇大。
袖里乾坤也快,剑奇快地出路,身形一闪,避开红绡巾一击,立即反击回敬,剑涌干朵白莲,向魔女的左胁攻去,反应奇快绝伦。
两人皆放手抢攻,一巾一剑各展所学,一软一硬相生相克,功力似乎不分轩轻,势均力敌一场好杀。‘
二十招、三十招……
镇八方大为不耐,跃然欲动地叫道:“杜姑娘,留给在下一份。”
侍女小绿也向同伴叫道:“小秋妹,我们杀进村去。”
小秋点头,拔剑道:“对,师姐,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进去放上一把野火,烧了这以出卖江湖消息发财的恶贼老龟巢。”
八名从人两面一分,列阵准备迎击。
绮绿也亮剑叫:“两位小妹,算我一份。”
千里飞虹大踏步而上,阴阴一笑道:“在下开路,三位姑娘跟来吧。”
袖里乾坤一惊,虚攻一剑侧飘丈外大喝道:“且住!你们进不去的。”
红绍魔女迫进冷冷地问:“你挡本姑娘也感吃力,能挡得住谁?”
袖里乾坤哼了一声说:“卓某吃的是刀口饭,自然有把握。鸳水村虽不是金城汤池,你们几个人休想越雷池一步。在下将消息告诉你,你必须脱身事外。”
“不谈条件。”红消魔女坚决地说。
镇八方接口道:“姓卓的,把飞豹的藏匿处说出,胡某放你一马。”
“哼,在下不知飞豹的下落。”袖里乾坤大声说。
“笑话!你阁下眼线遍天下,怎会不知家门附近的消息?飞豹夜出城关,杀了守门役卒,二十余匹健马出城,又不会土遁,路旁村落甚多,难道就没有人听到马蹄声?你竟敢说不知道?”
袖里乾坤一咬牙,说:“好,我告诉你。他们往南走的,走的是束城道。至于变城以后的行踪,在下确是不知。”
镇八方召回绮绿,说:“在下到来城去找,找不到回来再找你。”
红消魔女叫道:“姓卓的,我的消息呢?”
“你最好——并说出”
镇八方大声说,用意极为明显,明白地表示将与红绍魔女同进退。
袖里乾坤不得不让步,极不情愿地说:“一月前,花花太岁逃至真定,逗留五日,由于风声太紧,因此逃向山东,投奔山东响马去了。”
镇八方满意地回到客栈,立即结账北上。
红绍魔女带了两名侍女,并不东走山东,随后北上,似乎有意跟踪镇八方。
后面,扮成黑小子的林玫云小姑娘,也背了包裹上道,在后面里余跟进。
一枝花表示自己与飞豹交情深厚,上次飞豹离真定,多多少少与他不无关连,因此愿为前驱,他对飞豹的藏匿处略有风闻,此番前往寻找,保证事半功倍。
镇八方并不信任他,但也不反对他同行,多一个人使唤,也许可以派上些用场。.近午时分,内邱城在望。由于动身时已是辰牌末,因此仅走了六十里左右。
午间仍然炎热,绮绿有点不耐,说:“爹,找地方歇歇脚,午后凉爽些再走,要不,就雇辆车吧。”
一枝花接口道:“胡姑娘,赶两步到内邱,便可以雇到车了,今天可以赶到赵洲的临城,明天一天使可赶到来城啦!如果不雇车马,后天方能赶到。”
镇八方怪眼一翻,冷笑道:“你少给我出主意,没你的事。等会儿咱们在内邱歇脚,晚上再动身,此后便得昼伏夜行,免得暴露行藏。你如想乘车马,请自便。”
一枝花呵呵笑,不介意地说:“前辈别生气,晚辈只是为令爱着想,这时节早穿棉袄午穿纱,大太阳下赶路委实……”
“你给我闭嘴!”
“这……”
“小女不劳阁下着想,你离开小女远些。”
“是的,前辈请放心。”一枝花讪讪地说,瞥了绮绿一眼,耸耸肩苦笑。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关切的情意。
绮绿只有六七分姿色,在金顶山由于喜爱打扮,加以年纪青青,因此已算是当地的小美人。而目下在阳关大道上穿了家常装赶路,风尘仆仆哪来的时间打扮?自然显得平庸。沿途经过不少府州,通都大邑有的是美丽女娇娘,互相一比较,她少不了有点自惭。
相反地,一枝花却是风流倜傥,对女人极富吸引力的年青大男人,一直就在女人堆中打滚,有一套与女人周旋的妙诀小手段,对付一个有自卑感相貌平平的少女,可说足有余裕。
自然而然地,她的心中激起了涟漪,对一枝花的关怀极感欣慰。在金顶山附近,她被附近的年青男人谀奉承,有一大群男人拜倒在她的绿裙下,她象女皇般神气万分。但自从出关闯荡江湖,情势截然不同,她成了个微不足道的人,一个平凡的女人而已。可是,这半天居然获得一个英俊的青年郎君所关怀,她能无动于衷?
她向一枝花投过情意绵绵的一瞥,转向乃父说:“爹,干嘛今天火气这样大?女儿赶路就是,不乘车马不就完了?”
镇八方一向不过问女儿的事,只是对一枝花极为反感,一伎花给他的印象极为恶劣,又是江湖—亡臭名远摇的淫贼,因此怎么看也不顺眼,一听一枝花的话就火,并非反对女儿乘车马。他见女儿明显地在袒护一枝花,更是冒火,没好气地说:“丫头,你也给我闭嘴,离开那小子远些,对你有好处。”
说完,他脚下一紧,埋头赶路。
他说这些话,反而收到相反的效果。绮绿却放慢脚步,与一枝花走了个并排,微笑道:“卜爷,我爹就是这种霹雳火脾气,你得顺着他,不必惹他老人家生气。”
一枝花叹口气,笑道:“胡姑娘,我不怪令尊的火气大,似乎他心事重重,脾气坏乃是意料中事。哦!胡姑娘,令尊找飞豹,不知到底有何贵干?”
绮绿粉面一沉,恨恨地说:“找飞豹讨一个人的下落。”
“找谁?”
“黑衫客崔长青。”
一枝花一怔,心中一动,问道:“胡姑娘,令尊与崔长青结了梁子?”
“是的。”
“他……”
“我非找到他,挖出他的心肝来不可。”绮绿杀机怒涌地说。
“哦!你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