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健仆妇挺枣木棍冲近,双棍齐递,大喝道:“小辈你送死来了。”
金虹乍闪,“唉唉”两声暴响,两根枣木齐眉棍折断飞出三丈外,两名健仆虎口进裂骇然暴退。
“你们让开,不然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他舌绽春雷大吼,大踏步急进。
两名仆妇花枪齐进,枪花倏吐,迎胸点腹声势汹汹,枪法与劲道皆见功力,颇不等闲。
金虹再闪,“排云荡雾”奋勇突进,风雷骤发,杆幻地网天罗,人化龙腾虎跃。“啪勒勒……”两枝花枪寸断飞散,两仆妇被震倒在地,惊叫声震耳。
他无意伤人,伤了这些下人有伤天和,大丈夫恩怨分明,他要找的人是薄命花郝芸仙。
“让路!快叫贼婆娘来见我。”他怒吼,倒拖着降魔杆向阶下闯。”其他的男女仆人,被他的神勇惊软了,没有人敢再冲出阻拦。
厅门内闪出一位中年女仆,扶着神色委顿脸色苍白的胡”绮春,软弱地问:“你来做什么?”
他站在阶下,沉声道:“快叫郝芸仙出来见我。”
“你……你我她……””“找她出来还我公道,她不能杀了在下的朋友,而能逍,遥法外不受报应。”
“她不在;不然你岂敢在此撤野?”
“她到何处去了?”
“她……”
“当”一声大震,右侧的千斤石狮子,斗大的脑袋碎如斋粉,大地摇摇。
“不叫她出来,在下要杀进去了。”
胡绮春脸色泛灰,骇然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我……”
“在下先废你的双脚……”
“我说,我说。”
“说。”
仆妇冷汗直流,恐惧地说:“主母,他的话可伯,告诉他吧,他会从其他的人口中间出来的。”
胡绮春知道不能不说,垂头丧气地说:“她回家父的庄院去了,昨晚走的。”
“令尊镇八方胡威的庄院在何处?”
“在金顶山下。”
“如何走法?”
“往西走三十余里,一问便知。”
“叫人把在下的乌锥马备妥。”
“这。—。”
“怎么?”
“郝姑娘已经骑走了。”
他不再多问,扭头便走,走上西行小径,直奔金顶山,急如星火。
午牌初,到了金顶山下。山距城四十余里,附近山峦错落,林茂山深,遇上荒年,这里便是强盗窝。远远地,便可看到山顶云雾缭绕,幻出金红色的异彩,因此称为金顶山。
西面五六里,是形如驼峰的峰子山。
镇八方胡威的庄院,位于金顶山与峰子山之间,是一座大名鼎鼎的庄院,附近的人称之为金顶山胡家。胡家在地方上固然颇负盛名,在江湖上更是响亮。胡威的绰号叫镇八方,可知他狂到什么程度;当然他本人的真才实学也极具功力,不然就凭他那镇八方的名号,也足以招杀身之祸。但他在江湖道字号已经数十年,如今依然健在。
崔长青看了胡家的格局,不由心中嘀咕。
那是一座建有高高寨墙的庄院,里面建了十余座楼房,墙外有壕,壕外栽了高有丈余宽约三丈的荆棘,连兔子也钻不透。荆棘外围又是密密麻麻的酸枣林,人在里面根本藏不住身。唯一的进山路是寨门大道,门口有一条三丈长高架壕上的木桥,只消在寨门楼上安置几张强弓,谁也休想通过。
寨墙的墙头,有几名警哨往复巡走。敌楼上方,也有两名警哨监视着四周。庄危的地势高,居高临下,视界可及六七里外,如无大批不明人物接近,警哨通常不加理会。如果警钟一响,全庄在片刻间便可应变裕如。
进去,该多困难,庄内外的人,根本不理会他一个单身旅客。
但冲突后如想撤出,那就恐怕不简单了。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羊;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伯人多,他即使有三头六臂,也难与全庄的高手抗衡。
他不得不冷静思索了,大摇大摆地折入进庄的大道。
当他踏入三岔路的第一步时,便引起誓哨的注意了。三:
岔路口距庄门桥仅一箭之遥,续向西走的路,可以到达南阳府的泌阳县。平时,这条路的商旅少之又少,往来的全是附近的乡民。
桥头放出一个青衣大汉,神色从容徐徐迎来。
崔长青虎目一转,计上心头。
双方渐来渐近,大汉在三丈外止步,冷然注视着他,似有所待。
他不动声色,挟了降魔杆,直欺近至丈内,方含笑点头招呼道:
“老乡,你好。请教,这儿是金顶山胡家吗?”
大汉见他年轻,似无戒意,但目光灼灼盯着他那根金光闪亮的降魔杆,脸上稍为动容,问道:“不错,是金顶胡家,有何贵干?”
“在下要找一个人,尚请老兄指引。”
“找谁。”
“薄命花郝芸仙前辈。”
大汉一怔,颇感意外地问:“贵姓?你找她有何贵干?”
“在下从榴林精舍来,精舍的人说她已在这里。”
“不许多问。”
他嘿嘿笑,撇撇嘴说:“不问就不问,在下进庄去问。”
“站住!”
“怎么啦?不准进?”
“金顶山胡家岂能让人乱闯?你……”
“砰!”崔长青给了大汉一拳,正中小腹。
“恩……”大汉闷声叫,上体下俯。
“噗!”这一拳正中下颌,力道如山。
大汉仰面便倒,跌了个手脚朝天。
庄门内抢出两个人,怒叫着奔来。
他一把拖起大汉,扛上肩撤腿就跑。
庄内锣声狂鸣,大批庄汉发狂似的追逐而出。
他不走大路,径奔金顶山北麓,那儿山深林密,可以避过庄中警哨的监视。进入林野,他开始用鹿步迷踪术布下疑阵,引对方循踪追索。
庄汉们分批追人,人逐渐分散。
一批庄汉共有六人,追向一条山洼部,树林浓密,草深藤茂,有一条践踏过的遗迹,直通向正北,一看便知曾经有人从此匆匆奔跑而过。
领先的庄汉循踪追人,向同伴兴奋地说:“这厮刚经过不久,快追。”
追了百十步,领先的人突然止步,讶然道:“咦!怎么有两个人?”
草木的遗痕,可清晰地看出两个人在此分道,一走东北,一走西北。
第二名庄汉哼了一声说:“老七被他带走了,当然是两个人。依我看:老七定然在此脱险了。”
第三名庄汉冷笑道:“老八,你别称能,胡说八道,老七落在人家手中,被人扛了逃走,还能平安脱险?依我看,人家敢在光天化日下前来讨野火,出其不意擒人带走,必定有所准备,自然有接应的党羽……”
“少废话了,可能真有接应的党羽,咱们分头追赶,走2”六个人一分为二,每一拨只有三个人。
只追了百十步,两拨人都失去了踪迹,只好满山乱找,互不兼顾。
向东北追寻的三个人,盲目地在林下狂搜,走在最右侧的人突然大叫道:“瞧,那是不是老七?”
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老七被缚在树干上,拼命在挣扎,张口结舌却叫不出声音。
“正是老七。”为首的人叫。
三人向老七飞奔,分枝拔草急走,自然有快有慢,走在最后的人突被背后伸来的一支大手勒住脖子,右耳门的藏血穴也被一个指头压住,将人往草丛中拖,片刻间便失去知觉。
只有两个人到达老七被绑处,为首的人奔近,突发觉老七的神色不对,讶然叫:“你怎么啦?”
老七的目光,恐怖地从对方的右侧透过,望向肩后并不住用嘴掀动示意,用意是叫对方小心身后。
为首的人终于有点醒悟,扭头一看,不由心胆俱寒,毛骨依然。
一个黑衣少年正叉手而立,站在他身后不言不动冲他不住冷笑。脚前,有两件物体,一是金光闪闪的降魔杆,一是寂然不动的人体,正是他的三同伴之一。
附近不再有人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反应够快,猛扑而上,铁拳疾挥。
“砰噗噗!”他连攻三拳,凶狠地捣在黑衣少年的胸腹上,劲道十足。
但青衣少年却屹立如山,甚至连眼皮也不眨动一下,仍然冷然向他注视,仍然不住冷笑。而他却拳头发麻,膀子震得似要折断一般难当。
他大骇,招出“二龙争珠”,双指急攻黑衣少年的双目要害。任何练气高手,也无法运气保护双睛不使受伤,攻双目必可得手。
可惜人的双目最为灵敏,不易击中。黑衣少年一抄,便扣住了他攻出的手腕,一扭之下,擒住了,迫他转身再勒住他的脖子,直勒得他双睛外突,舌头外伸,脸色发青,方将他推倒在草丛中。
他好半天方神智清醒,翻身欲起,却被一只重如山岳的:
脚踏住了腕脉要害。
“你……”他惊怖地叫,不敢挣扎。
“我要口供。”黑衣少年冷冷地说。
“什……什么口供?”
“郝芸仙目下在何处?”
“她……她不在庄中。”
“在何处?”
“今早她骑了一匹乌锥,与……与她的门人两人两骑,天未明便……便走了。”
“到何处去了?”
“在下不……不知道。”
“你敢说不知道?”崔长青脚下加了一分劲。
“哎……我……我怎知道?郝前辈在……在本庄一住年……年余,大爷严……严禁下人探听她师徒俩的事……”
“有谁知道她师徒的下落?”
“大爷知道。”
“还有谁?”
“少爷与二小姐可能也知道。”
“好,你回去,告诉镇八方老匹夫,午后未牌正,叫他独自到金顶山的峰颠一会,只许他带一个人同行。只要他敢多带一个人,在下便避而不见。之后,在下要花一两月工夫,在附近逐个收拾贵庄的人,一把火将附近烧光,不怕老匹夫不屈服!站起来,滚!”
庄汉吃力地爬起,惶然问:“尊驾可否留下名号?”
“你想怎样?”
“不……不想怎样,在……在下便去回禀……”
“你再说一句看看?在下要拉掉你一只耳朵。”
庄汉怎敢再问?扭头便跑,居然快极。奔出十余步扭头—看,崔长青已经失了踪。
奔出半里地,前面绿影一闪,娇叱声入耳:“站住!怎么了?”
“二……二小姐,大……大事不好。”
是一位年华双十的绿衣女郎,人长得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流光四转,身材丰盈曲线玲戏,肌肤晶莹洁白,一白掩三丑,因此相当美。
脸型与胡绪春有六七分相象,一看便知她定是胡绮春的妹妹,但比75姐美得多。
二小姐叫绮绿,因此她穿一身绿。江湖人对家中眷属,少向人提及,因此镇八方到底有多少妻妾子女,知者不多。胡绮绿背上系了剑,胁下挂了八宝囊,站在那儿颇具威风。叱道:“你胡说什么?”
庄汉将所发生的事—一禀明,余悸犹在。
胡绮绿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语道:“晤,还有一个时辰。”
庄汉畏缩地说:“二小姐,小的须回禀主人。”
“且慢。”
“二小姐……”
“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不必张扬。”
“但……”
“随随便便来一两个人,便狂妄地约会家父,像话吗?”
“可是……”
“我先到峰顶附近埋伏,你们回去不必理会。”
“小的遵命。”
“你走吧。”
赶走了庄汉,她绕道径奔金顶山的峰顶。
崔长青躲在庄后的山坡上,监视着庄中的动静,看到搜山的人一一返庄,似乎不见再有人出来,全庄的警卫已明显地加强,敌楼上已加派了警哨,进出庄门的人,皆带上了兵刃,与往昔完全不同了。
看日色,已是未牌初,他动身向山上走。
郝芸仙已经离开胡家,三眼韦陀与虬须客的死,与镇八方无关,因此他不曾任性大开杀戒,证明他虽年青气盛,但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致于胡来。
他之所以邀请镇八方在峰顶会晤,只想追问郝芸仙师徒的下落,并无与镇八方拼命的念头。但他却未料到,用这种手段邀请一个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成名人物,已犯了江湖大忌稍有名望的人也感到受不了,何况威震八方的镇八方胡威?:
他找到一条登山的小径,沉着地向上走。
经过一座密林小径,文体而过,左盘有折上行。他戒备着向上走,眼见四面耳听八方,运功护体,步步提防,脚下放慢预防不测。
一无所见,平安地通过了密林。
以上一段山坡,路左右数十步内,全是及腰茅草,微风一吹,草浪绵绵波动不绝。往上看,三四百步上又是茂盛的树林。
他心中一宽,戒念全消。适于埋伏的地方多的是,树林设伏最为理想。如果有埋伏的话,该在树林一带,设伏的人决不会放弃树林而设在草地上,草地掩不住人,难怪他大意。
最安全的地方,却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
正走间,突觉有股一麻。
“喀!”他讶然自语,止步回身察看。
荒草萋萋,一无所见。
股间仍在发麻,怎么回事?他伸手一模,感到有物触手。
他脸一变,讶然叫:“我中了暗算……”
他食中两指,拔出一枚灰蓝色的寸半长牛毛针,针上沾了一丝血迹,血迹的颜色已呈现青色。
“有毒。”他骇然叫。
丢掉牛毛针,他伸手拔降魔杆。
这瞬间,他感到手上突然脱力,脚下一软,接着昏眩感无情地袭到,身形一幌,几乎栽倒。
他艰难地举步向下走,唯一的念头是他必须及早离开,找地方医治。
第一步,第二步……
昏眩渐剧,他感到双腿重有干斤挪动困难,身躯只想向下倒,眼前发晕,天在转,视界模糊,树林草木在围着他旋降。
“我不能倒下。”他向自己叫,但耳中听不到声音,腔口已呈现麻痹了。
第三步,第四步……
感觉与知觉上,他觉得自己在走,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