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鬃一脸阴沉嘿嘿出声,用手势作个往下砍的姿式道:“所谓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咱们联手将他给作掉,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何芷高兴地“啧!”声亲吻他一下道:“这批财宝插有‘铁骑盟’的旗帜,那批人神出鬼没不好惹;门主崔赵忠精明得可怕,私吞之下,会不会出了纰漏?”
石鬃捋一下山羊胡阴恻恻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批财宝是我生平见过最多最大的一笔,当然得搏一搏才知道。”
何芷笑得合不拢嘴,大展双腿夹住其腰杆,鼓浪般的摇晃道:“人家太高兴了!再来一次奖励您……”
话都没说完,寝室外守卫的门徒惨叫声响起。
传至冷冷的鄙夷不屑声音道:“房内的狗男女快出来受死!‘铁骑盟’的财宝也胆敢占有,杀死盟众的血仇要你们偿命!”
房间内的石鬃及何芷内心一瞿!对方来的好快,已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门来,却不趁人之危偷袭,可见并非普通角色。
石鬃偕何芷反应极快地翻身下床着装,石鬃左掌套上鹿皮手套,于革囊里快速掏一把毒沙,右手掣一柄宽背刀;然而,何芷在笔囊内取出一个盈尺竹筒,丢一颗黑色小丹九给石鬃服用,表示要使用毒烟毒毙来人。
何芷把竹筒盖打开,筒内装有火苗棉絮,用力一吹,窜出袅袅白烟,缓缓在室内扩散,真希望敌方是个冒失鬼闯进来,不到弹指间便要其命!
片晌后“碰!”的一响。
两扇寝室的门扉被撞得破烂;却是一名部属的身体被抛了进来,只见其双腿的脚跟鲜血淋漓,已然被挑断了脚筋。
他重摔在地上!才几个呼吸间,即刻满脸发黑,双手紧掐自己的脖子,哀叫几声;两眼骇然瞪着何芷,四肢抽搐痉挛不到几下,便一命呜呼哀哉。
连续地从三面窗户再丢进三名守卫大汉!也是不瞬间便中毒断气;寝室内门窗尽碎,空气流通快速便将毒烟吹得飘然四散。
敌方的临机应变确使石鬃及何芷讶愕!更吃惊的是,室外并无喧哗骚动,敌方才有一人,真是胆大包天独闯毒门。
石鬃及何芷皆有怯意地默契相对一眼。
何芷再点燃一根盈尺竹筒棉絮毒烟丢出室外,石鬃气势凝沉斥喝一声,左手的一把毒沙随即抛出,右手掣着宽背刀侧身以受敌最小的角度,笔直地直刺掠出。
…
第 八 章 铁骑盟主
石鬃掷出的一把毒沙如石沉大海,凝劲贯臂直刺的刀势根本就与空气搏斗般,因为庭院白朦胧的毒烟里没有任何人影。
何芷随其后掠出,脱口道:“大师兄,得手了没有?咦!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石鬃小心翼翼冲出寝室实则是贪生怕死的行为,确实使其瘦削的脸颊一红,轻咳一声掩饰窘态道:“怎么没有人!撞破门窗而入的四名守卫,难道长翅膀自己撞进来不成!你这个女人警觉性太差了。”
一句轻轻的“哼!”声从他们背后响起。
哼声之人武功实在太过高绝;无声无息的出现及气劲内元浑厚甫响,直吓得他们如被闪雷击中,弹离地面一尺往前颠跌三步,然后才迅速转身而惊颤颤的全神戒备。
来人若欲夺取他们生命,简直是探囊取物般容易。
敌方是一位中年人,晒得一脸古铜色健康,却刚毅如盘岩,好像充满无论遇上任何风暴,仍将屹立不倒的自信。
他一身黑色劲装裁制合身贴体,却沾满风尘仆仆尘埃,但是俨然若千年的傲松古柏坚毅不拔,好似经历过许多不平凡的杀戮洗炼而存活至今。
尤其此人双手背负一柄只见尾端盈尺长的雪白通体宝剑鞘,散出一股催发而至的凌厉无俦杀气,便使人联想到;他有如带领着千军万马奔腾厮杀过来,凌厉无比的汹涌似骇浪拍岸之气势。
光是想一想,就教人产生一种因无法抵挡而临阵骨软筋酥、手脚冰冷,只有合目待毙之感受。
石鬃及何芷脸色骤变惨然,惊骇得异口同声叫道:
西域第一高手北官天仇!
“铁骑盟”盟主北宫天仇本是双眼充满热炽企望敌手能与之抗衡的锐利眼神,见了他们以后便转为对猎物太过渺小而索然无味的淡声道:“就凭你们的能耐,也胆敢劫掠本盟的财物!奇怪的是盟众尸体伤痕刀法十分高绝,难道‘天残门’竟有这种厉害的使刀绝顶高人不成?但你们这批残废的牛鬼蛇神确实是用毒的高手。”
石鬃及何芷心里虽然畏惧,却也不能弱了“毒工门”在西域江湖的名头,况且又有独霸西域“天残门”」为后盾,以及中原洛阳“神鉴宫”为奥援。
临机一动,吓唬他道:“你们‘铁骑盟’时常抢劫波斯及汉人富商财货,进贡南匈奴汗国‘准格尔旗’的第四十一位‘持至尸逐侯单于’乐提于扶罗;又暗中勾结‘陇西侯’孟佗;然而,南北匈奴又将爆发战争,政局不稳,还有孟佗的靠山董卓迟早要垮,不如改投靠我们‘天残门’才可常保盈泰。”
何芷顺势又道:“咱们‘天残门’已经宣布隶属中原‘神鉴宫’的一支;宫主便是‘威武侯’张心宝爵爷,与皇帝是一同玩耍长大的交情,又是名震江湖的‘邪剑’小张,那一手‘偃月杀法’之绝技‘邪剑笑杀!不改容颜!’可是天下无敌,你就乖乖臣伏吧!”
这边说话的当儿,石鬃戴鹿皮手套的手掌在革囊里紧抓一把毒沙,何芷从怀中再取一筒毒烟,两人见机行事欲偷袭北宫天仇。
北宫天仇闻得张心宝名号,双眼炽芒大盛,迫出刚毅自信的眼神,却不将这对狗男女看在眼里道:“老夫与‘陇西侯’孟佗交情深厚,得知‘邪剑’小张的一切背景,早晚会与其交锋,也是身为追求剑道至臻者的一种执念……”
他双眼转为鹰隼般的锐利及冷默,如一柄宝剑欲刺透他们心扉般瞪着又道:“你们两个跳梁小丑算什么东西!是何等身份?居然胆敢来游说,并且大言不惭藐视老夫的‘铁骑盟’组织;若不在你们身上留点记号,省得以后目中无人!”
吓得石鬃心惊胆颤!待其话声一落之间,一掌超倍量的毒沙,便损臂击出,估计可以含盖五丈方圆空间,逢者必死。
当他迅速往前掌轰之际!
一道强烈耀眼的剑芒一闪!
“嗷——”的一声惨叫。
北宫天仇本是双手背负着的那柄宝剑,以玄之又玄的角度出招,已然斩断了石鬃欲轰出的手掌;然而,通体雪白的剑鞘,依旧在他的背后耸立不动。
他坚定不动地贯直剑芒霍霍,灵动闪耀的三尺青锋,倾正前方四十五度角,剑刀沾湿的血珠儿,顺沿锋刀滴溜而下,不瞬间即明晃晃映人双目,确实是一把又快又利的宝剑。
何芷惊骇得花容玉惨,硬咬紧牙关,快速拉动竹筒下的纶线机关,“轰!”的一声喷出大量毒烟保命;是一管精心杰作的“五毒灵烟”,能笼罩一丈范围,也是一种进可攻敌,退可撤守的犀利毒器。
一片浓浓红色烟幕凝聚,迎风不轻易飘散,便是“五毒灵烟”的妙用。
只闻石鬃中烟毒的一声凄厉吼叫道:“臭贱人……快拿解药……要不然就毒死我了……”
这么一吼!确使何芷心里一颤!一时疏忽没给石鬃独门解药,得在烟雾中闻声摸索抢救才行。
怎料,何芷才刚踩前一步欲闻声掠出,忽尔瞧见红雾迸出一股千万颗细碎的白芒气旋,便将盈丈范围的红雾冲开一个五尺圆洞。
从洞中清晰可见北宫天仇持宝剑的盘岩不动体态依旧;却见那柄三尺青锋催劲发出龙吟般的剑气不停颤动,好像若不紧握著,将有灵动御剑而出之神态。
何芷再笨也看得出,北宫天仇已达剑随意转,意随心运,心遵神行,凝气御剑,技进乎道之化境,乃古往今来剑术所能攀上的巅峰。
刻下她哪能不惊骇!眼睁睁地瞧见面前千万颗细碎的白芒光点,分化出若矢箭飘疾般的一道光束,又一眨眼间,便全数贯注在额头上。
有一股针刺般的轻微疼痛感觉;她吓得伸掌印抹额头上产生的这阵冰凉;却抹下一片鲜血,血中却清晰可见的一个“鐡”字!
更吓得她一屁股跌地!是北宫天仇剑招鬼神莫测,刚柔并济绝式之极柔阴劲所造成,若再多三分便脑髓涂地一命呜呼了!
红色浓雾缓缓凝聚而不见孔洞中北宫天仇的身影,却闻其声冷然道:“月圆之夜定然拜访‘天残门’!你就捡取你男人的断掌,让贵门见识老夫这一剑的犀利程度,看看是否有高人能破解!”
浓雾朦胧里,不再传出北宫天仇的话音,只闻石鬃气若游丝般地喘着呼叫救命,真是窝囊之极!
“崆峒山”在甘肃平凉县西,南北走向,长约一千公里,海拔二千四百公尺左右。
“天残门”总堂于最北端的山顶上,建筑宏伟气派非凡。
“天疾厅”十分宽敞,前门主崔赵忠高坐龙凤紫檀椅,座前两侧百龄长老驼龟、哑豹、跛猿、天兔老姬、萤兰燕、紫罗兰共六人分左右而坐。
中间跪着断掌包扎浸出鲜血的“沙毒”石鬃及额前被刺个“鐡”字毁容的“烟毒”何芷;尤其跟前木盘上放置一只被削平见白骨而血迹乾枯的断掌,特别醒目。
待石鬃及何芷使劲地加油添醋讲完被北宫天仇凌辱一节后,大家皆露懑忿不逞脸色,长老们边听而三字经边咒骂个不停。
驼龟离座走到那只断掌木盘前,不嫌脏地捡取一瞧伤痕处;老脸骤然色变惊恐脱口道:
“好高绝的剑法!不愧号称西域第一高手的北宫天仇!”
连百龄长老驼龟都惊慌失色,其余的三大长老也连袂趋前,皆轮番检视断掌上一剑削平的伤痕,都面色沉重陷入沉思中。
驼龟轻叹一声道:“剑劲共分三重次第境界!由小而大,由浅而深谓之‘劲’;一剑划出,能将整块巨石削成两半,劲气虽够强势犀利,却只是凌厉威尽而已,练个几年便有小成。”
跛猿沉吟一声,语重心长道:“剑劲第二重次第境界!是由大而小!刚猛中含有柔劲,刀痕深浅收放自如,溶内力於剑刀迸出剑气迫体犹如割裂之痛;又能把人体筋脉割断而不伤骨骼,则谓之‘巧劲’,是十分困难,若没有十年的苦练根本不成的。”
说到这里,令善用“蜀剑”的紫罗兰及萤兰燕为之动容,自认苦练张心宝传授的“偃月杀法”,目前绝无法达到这种境界。
也暗忖两位老前辈对剑道武学的浩瀚见识批评都极为得体;经其这么画龙点睛;深入浅出地把意境次第,全然烘托出来。
紫罗兰好奇心大炽急问道:“什么是剑劲的第三重最高层次?那只断掌都见了白骨,是否‘巧劲’不足?”
崔赵忠从容离座,习惯性阉人扭捏体态妖里妖气哀叹道:“好媳妇!最难的,也是至高无上的唯一重境界就是——‘凝’字!”
紫罗兰及萤兰燕一呆!脸上表情似懂非懂?
崔赵忠双眼一抹畏惧即隐又道:“所谓‘凝’!就表示御剑者的超凡功力运用到收发由心、控制自如之程度,也超越空间的限制了,这只断掌被斩下,劲道刚好达至下方最后一层皮肤而止。硬的骨骼用猛劲,软的肌肉用柔劲划开,表显了使剑者的刚柔并济与高绝的使劲出神入化了。”
她们好像吸收了一点知识,却露出怀疑的表情,这个“凝”字第三重最高层次的境界,并不如想像中的凌厉而超凡入圣?
崔赵忠是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她们的狐疑表情,及问话深浅程度;更无意中露出了她们目前剑术只达到第一重次第境界而已。
又举例,指着跪在地面悻然不安的何芷额头上道:“这个‘鐡’字共有二十一笔划!听何芷描述当时情况来分析,‘鐡’字只是剑气迸出千万细碎光点的一小股力劲,可见以当时剑气发出的涵盖面积之广,及绝招的博大精奥!同时在额头留字,功力高绝与巧劲如斯,即使是敌人,也令人赞叹!”
八十五岁的天兔老姬总是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也不由得双眼露出骇色,打个冷颤嗫嚅道:“一个人若能用剑在额头划上二十一剑,又快又疾的速度令你产生一道白芒的错觉,以及刻划深浅始终如一细微,人肉刺痛不伤骨头,及物时不增一分,不减一毫,必然超越了‘凝’字,也只能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了。”
崔赵忠点头佳许表示赞同其看法;萤兰燕面露忧容轻声道:“北宫天仇的剑法与掌门相公的‘偃月杀法’相较之下,那方较强?不知他高绝剑法传承何处?”
这个问题,在场的足人确实一时间无法解答,但是这个特殊姓氏,却使百龄的驼龟突然地击掌脱口道:“对了!一百五十多年前,第一代‘天残门’门主崔焕,曾经打劫过一个蒙古包,出来了一对白发苍苍老夫妇都是汉人;老头子凭手中一柄凡铁在一招之内,便轻而易举大败门主,断翼而归。听第二代门主崔瀚描述情况与今日大略相同,没想到这种神鬼莫测的剑法重出江湖了。”
崔赵忠一战!居然是曾祖父崔瀚口述的西域江湖轶事,迫不及待问道:“驼龟,击败大祖父崔焕的那名老头子是谁?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曾提起过?这对夫妇皆是汉族绝代使剑高人,为何流落北方匈奴居住蒙古包?”
一连叠问迭出,也令旁人燃起兴趣,引颈倾听这段秘幸。
跛猿老脸红晕接口道:“禀门主!这是童年往事,哪能记忆这么多,再说,也是本门有失体面之事;因此‘天残门’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崔赵忠诧异脱口道:“才一次的挫败便缩头藏尾见不得人!也未免大夸张了吧!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驼龟面有愧色道:“话不是这么说!那位白发如银的老头子自称是‘北宫相逢’,又是‘神鉴奇侠’的契兄,也防范咱们打劫,因此创出‘铁骑盟’保卫大漠商旅,横行西域数十载。”
跛猿接口道:“是啊!光是北宫相逢手中的一柄三尺青锋,咱们门主连一招都接不下来,更何况当年旷世传说的‘神鉴奇侠’是名震江湖第一高手。”
驼龟微笑又道:“但是本门因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