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当通过“北寺监狱”三丈高的桥板缓慢放下来,一干人等踩着吱喳弹性的桥面而过的时候;庞寿如被闪电击中似的火辣,疼痛难挡终于哀叫出声,整个人暴跳起来,“噗通!”一响跃进河中。
东方不空这招“暗劲断脉”的功夫,确使张心宝十分讶异,竟然于顿饭时刻后才会发作,虽然阴损了点,不得不打心眼佩服万分。
这种突兀的举动吓得牢役们惊慌失措,只见张心宝顾不得一身崭新官服,立刻跳下河里抢救,待捞起庞寿上岸时,已然奄奄一息了。
庞寿乍醒过来,望着四周环境是自己的窄小空间牢头休息室:却见东方不空一脸焦急地关注着,正在替自己推象,活筋畅血,有一头雾水的感觉。
东方不空连忙替他把脉,沉吟一阵道:“牢头!你长年累月积劳成疾,一身的燥热火毒攻心,如果不是“张大郎’及时地跃人河中救你,可能已经回天乏术了!”
他有气无力地嗫嚅道:“张大郎’那个……张大郎!”
“就是张大人喽!他喜欢别人叫他张大郎,不喜欢官场上那套繁文缛节的鄙习文化。”
东方不空淡淡轻声道。
“喔……张……大郎去了哪里?庞某理该道谢救命之恩……”庞寿脸色恢复红润,却要死不活乏力道。
说得也是!人家奋不顾身抢救,不计前嫌自己的下马威、心头有一股莫名感激;瞅了这个老头一身瘦弱排骨体态,哪会什么功夫?心中也就释然。
“东方牢头你懂得医术?经你一阵推拿,身心十分的舒畅……他是将门之后;年龄又轻……为何挑选狱吏?太令人意外了。”
东方不空笑嘻嘻道:“就是不喜欢,也看不惯官场的那一套喽!反正有个功名在身,对死去的老爹有个交待就行;听说在监狱里头,连一个小小的役卒都是个大王,为所欲为,那才过瘾,张大郎随牢卒逛一逛牢狱,马上回来。”
“是……是的!这里面另成一个隔绝的世界,个个牢卒都是生龙活虎的用刑专家,也皆是世袭制度,用刑的手段及方法不传他人……外人很难插进来,往往会被排挤,不出个把月都自动请辞他调。”
东方不空摇头晃脑故作神秘道:“这种事老朽也曾听说过!就如衙门的讼师,市井税赋员的肚中都有一本帐薄,谁家养了几头猎,几笔财产都一清二楚,分寸拿捏之中会有许多的好处,当然世袭下去,代代吃香喝辣的,管他妈的改朝换代,这帮人反而拿跷!”
庞寿尴尬地干笑一声:“您老是个有心人!刚才若有得罪之处,请你们多包涵,就当作没有那回事!”
东方不空挤眉弄眼笑眯眯道:“我是你的立场也会有这种表现!再说,侄儿张大郎的家产甚丰,也不会在乎你们的那点油水,只贪落个消闲就好,说不定与他配合,有更多的好处在后头!”
真是一语切中这些人的心中事!庞寿双眼露出贪婪色彩,由不言衷地道:“好说!好说!光棍不挡人财路,有福大家享,有乐子大家玩!”
“什么乐子?阴森恐怖的鬼监狱还有什么乐子?”东方不空拍着斗大的后脑勺,讶异不解道。
庞寿双眼一抹诡谲搞,言语吱唔搪塞道:“没什么……是拷打女眷犯人乐趣,多的是时间……以后你就明白。”
东方不空明知他在敷衍了事,没深入监狱其中,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刚好这时候闻得张心宝一副阔少爷不耐烦的声音在外大吵大闹。
“表姑丈!监狱里头又湿又暗又臭,简直是阴森恐怖死气沉沉,到处都是跳蚤怎么受得了?我那斗大的办公室没有漂亮的花草及字画古玩,岂不闷出病来?”
“碰!”地铁门乍开,张心宝气呼呼地闯进来,两名牢卒哈腰苦笑陪伴着。
庞寿连忙起床先行拜谢救命之思,攒眉蹙额道:“张大郎有所不知!这里是洛阳地界闻名丧胆的监狱,您高贵的身份当然万分不适应,但是‘癸’字号所有牢房以您最大,如果认为办公地点不舒适,咱们有权自主可以改……但需自费,上头不补助的。”
东方不空呼应张心宝唱作俱佳啧啧不满道:“是呀!监狱是关犯人的地方,当然不能跟家里比较;你只是挂个功名,我也是陪着你玩,一切有庞寿在作主,我们乐得消闲。”
话一说完,东方不空从革囊里头掏出了一叠银票,皆是千两大钞,故意在大伙面前细数一番,看得庞寿及那些牢卒贪婪的眼神发亮,一个个嘴巴惊异地张得比谁都大。
所谓:狗朝屁走,人朝势走,有钱的横行天下,无钱的寸步难行,入其在乱世的监狱更是天皇老子!
“啪!”抽出一张千两大钞一抖。
东方不空毫不考虑地塞在庞寿的怀中,拍其肩膀神气活现从鼻孔哼气道:“庞牢头!就麻烦你将侄儿张大郎的办公室重新粉刷及布置一番,花花草草总要有,古董字画就不必了,不就扫除阴森死寂的感觉,其余的银两就赏赐给大伙平分喽!”
庞寿及牢卒们乐得雀跃欢欣,个个脑袋杵得更低,真是上辈子烧好香,这辈子撞上了少不更事的财神爷。天大的好处,等到落在口袋里头,只不过是一片碎渣银两,现在福星高照,碰上了财神主子,岂能不尽力巴结?人家说得不错,绝不会跟?伙争什么,是自己雀肚鸡肠错怪门阀后代。
这一招钱财露白奇功奏效!
张心宝趁热打铁道:“庞牢头!为什么甲、乙、丙、丁、戍、巳、庚、辛、壬、癸,十大牢房,皆有一名千统尉官,不是我最大喽?除了自己的‘癸’字外,其余皆不准前往参观?是何道理?”
庞寿哈腰献谄,拍着胸脯道:“这不是闲逛御花园赏牡丹啦!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就是不准捞过界,各司其职,各有所属,您乍到新任,先别心头急,有我老庞教您,保证以后各方打点就知道了!”
见好就收的张心宝暗忖今天到此为止,改日再探邱柏元及李奕壑孪生兄弟的消息以免令人起疑,打草惊蛇就不妙,瞟了东方不空一眼道:“表姑丈!这里我待不下去了,咱们回家吧!”
东方不空故意背着张心宝向庞寿眨了眨眼皮子,闷不吭声。
庞寿马上接口道:“可以!当然可以!你们有了腰牌,出入自由,一切有我老庞在,且宽一百二十个心,待我把张大人的办公室打通一间牢房,布置得焕然一新,再到府通知,保证您满意为止。”
另一名牢卒方志错愕表情道:“牢头!所有字号的牢房都是九九八十一间,皆按五行八卦排列,有克制冤鬼的作用,您这么一来,岂不被坏了牢房风水,对张大人及大家皆不利啊!”
“笨蛋死脑筋!随便地把另外一间牢房,一隔为二,还不是九九八十一间?你懂个屁!
只要咱们张大郎的心情好……不就是风水好喽!”
张心宝偕东方不空面面相觑莞尔会心一笑,阔步离开,热心的庞寿随身抢在前头带路,还真怕他们迷了方向。
…
第 五 章 怒惩街虎
张心宝这次学了乖,将官帽官服打包驮在肩头,敬老尊贤故,由东方不空骑马,牵着马缰踱步慢行,朝市区而去。
东方不空叹然道:“阿宝啊!河洛谚语道:“一世贪官,九世戆牛,三世寡妇。’这些人要钱三只眼,翻脸整人一堆泥,没有一个善类,难怪你姑姑不要你涉足太深,以免感染监狱那些恶习。”
张心宝信心十足道:“表姑丈!人的善恶分野皆在于一念之间。光看‘刑房’那些用刑的器具,五花八门,还真说不出一个名堂?血迹斑斑洗都洗不掉,像是长年累月的冤魂附沾其上,阴气森森,真叫人望之毛骨惊然;但是如果学会了那些整人的方法,行走江湖偶而拿出来吓唬人还挺管用的。”
东方不空双眼异采点头表示嘉许道:“阿宝聪明睿智,能够举一反三!天下凭得你自由去闯,难怪短期间内能够名列年青辈高手排行榜。”
张心宝忧心如焚,悻悻然将白马寺孪生孩童被俘一事说明清楚,而隐去了“金剑盟”一事道:“有关邱柏元及李奕壑两个孩童到底禁闭在那个牢房,就有劳表姑丈多费心了!”
东方不空八字眉一整,灵机一闪立下决定道:“事不迟疑!我回头邀出庞寿喝花酒去,顺便要他去打听一下,我们好做充分的准备,再想办法救人;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张心宝感激道:“就有劳表姑丈!姑姑那边我打点一下。”
东方不空老脸一红干咳道:“男人办正事!女人家懂得什么?你就自行回家,沿途不要惹事生非,应该认得回头路吧!”
“嘻嘻……省得了!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张心宝忍不住会心一笑,他还真侠骨柔情—
—惧内。“驾!”的一声,东方不空策马扬长而去。
张心宝剥下薄翼人皮面具揣入革囊,挽着包袱,闲着也是闲着,就朝“大同市集”而去,忆起童年往事,曾与诸葛亮、黄敏仪、江苗菁、马岱、华雄、白芙蓉等一同游玩过,再去重温旧梦实在惬意,但不知道他们现在可好?
那知他心事重重,走叉了路,却往东“丰都市集”而去,命运的阴错阳差,真叫人始料不及!“丰都市集”周围有八里,十二个通门,其中有一百二十个行业,三十多个店铺,十分繁荣。各蕃国申请入丰都市集交易,前朝皇帝为了摆涧,下令各酒食店,听任蕃国采贡的臣民吃喝不要钱。
《资治通鉴》有一段精采的记载;
诸蕃请入丰都市交易,帝许之。先命整饰店肆,檐如一,盛设帷帐,货充积,人物华盛,卖菜者籍以龙须席。胡客或过酒食店,悉令邀筵进坐,醉饱而散,不取其宜。给之曰:
“中国丰饶,酒食例不取直。’胡客惊叹。有憨者颇觉之,见以缯帛缠树,曰:“中国亦有贪者,衣不盖形,如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市人惭不能答。
张心宝刻下走进市集,与小时候游赏的心境全然不同,况且滞留荆州十余载,更能体会京城繁华,人文苍萃之不易,生长于斯,那份浓厚的乡土感情,更是无法言喻。尤其这个市集,有如民族大熔炉,各地人民奇装异服华丽缤纷,靓女皆粉妆玉琢,琳琅满目的配饰更是争奇斗艳,确使人目不暇给,奢靡费度,为之喟然浩叹。
东方大街人潮如织,车水马龙,数百家店铺栉比林立,屋檐如一,十分整齐,帷帐盛设,洋洋大现。
忽尔之间。
“快跑!‘街虎’来了!”一名汉人惊恐狂叫道。
整条街坊行走的马车骤停,车厢内的眷属慌然躲进商家;连马路上的行人不分老少皆惊慌失措,抱头鼠窜纷纷闪躲店铺或巷内,掀起了一阵漫天尘霾强。
盏茶之间,尘埃落定,骤显街道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张心宝瞪眼呆傻着了!
“这……太夸张了吧……才不过一只老虎……咦?市集街道……怎会出现老虎?莫非皇宫‘石渠阁’藏书楼旁‘兽园’的老虎全部出笼跑来吓人?”
凭小时候记忆的张心宝,想当然尔的判断。
当他揎袖撩臂,一个铁拳正捏得骨骼乍响,阔步欲逞英雄打虎的时候。从右侧的窗户掀开处,传来老头子急促声道:“外地来A少年家!紧闪!毋通去!王爷尻川(屁股)唬你舱摸哩……紧来避!”
喔!是人祸,并非是一群真老虎?
张心宝虽然一脸错愕!却也入境随俗,寻声音方向而去,一个闪身翻进窗户内躲避。
“妈呀!”窗户边几个人被张心宝魁梧伟躯撞得痛叫出声;定眼一瞧!一屋子的人满为患。皆露惊怖眼神,可见每家店铺都是如此,又好像人人司空见惯?这个人祸非同小可?
“干你老母A,嘘,卡小声!要死毋惊A没鬼好做!”
“老人家……啥米怠志(何事)!”张心宝忙问道。
“少年A有耳无喙(嘴)!看着知。”老头子回答道。
不瞬间,一名轮廓五岳分明,双眸碧蓝西域血统的金发少女,年约十四五岁,却长得婷婷玉立,丰满高挑,有如惊弓之鸟飞奔而来;跑得披头散发,双颊绯红,气喘吁吁,檀口樱唇直喊救命!
大街空空荡荡,唯有急促救命声挟带尘沙回旋。
忽尔间,一匹骏马奔轶绝尘而至。
一名面如敷粉獐头鼠目,绮襦纨绔青年,马术精湛猱身一抄,就将这名西域金发少女掳到马背上;拉缰一顿,骏马扬声嘶鸣四蹄翻腾,骤然止蹄。
他一脸淫态沾沾自喜,瞬间下马;那名金发少女惊魂失措,咒骂不休,粉拳不断擂捶欲挣扎逃脱。
“嘻嘻……打是情骂是爱,你愈来劲本公子就愈喜欢,小亲亲让我亲个樱桃小嘴……”
当街强暴,简直是目无王法!
街头那边急奔而来十二名彪形大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身家将劲服,丝绸华丽,人人手中都提着帷幄帐具。
家丁们嘻嘻哈哈一脸邪淫,快速地将帏帐铺地拉开,环绕成圆幕,把那名浪荡青年及惊骇欲绝呼天抢地的金发少女围在露天帷帐里手脚利落视为平常。
光天化日之下,这批人就把大街当床?手持高晃晃钢刀四面八方戒备,嘻笑喧闹简直目中无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是什么世界!
隐密的露天帐帐内,传出了轻佻青年满口邪淫污秽不堪入耳的声音,以及那名无辜西域少女哀嚎救命声。
张心宝再笨也知道帷帐中的猴腮老鼠目青年,要干些什么丑事。
救人如救火!张心宝掀窗欲要闯出,却被店家那名老头子揪住了急道:“毋通去!你会死甲真坏看!”
“伊娘卡好!这是啥咪世界?竟然见死不救?无人敢插手!”
“嗨哟!少年家你着毋知影(不晓得)!真是小鬼仔毋捌见着大猪仔(没见过场面);伊是董卓A侄儿,是‘董卧虎’A不成死因仔栽(败家子)——董磺!专门糟蹋(蹂躏)在室(处女)查某因仔嘤!”
张心宝恶狠狠河洛活臭骂道:“惊溲(怕啥)!汝爸会死嘛甲伊拼(我跟他拼了!)抄甲唬伊寸草不留!”
他从怀中取出艳红丝巾,系绑在脖颈之中,顿显英气勃勃,正义游侠儿那股无名磊落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