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高大师反而落得轻松自在,展露微笑抬头望着明月,暗忖可能是上苍怜悯众生免去一场杀戮,若众生心如明镜一尘不染,可就天下太平了。
张让带上人皮面具一旁守候,神情不定的环目四周.既高兴又失望的看不到逃离黑牢的黑脸虬髯大汉背着宝贝儿子张心宝出现,因为口头约定“归元寺”见面,千万别好事跑来瞧热闹才好。“裂手花”黎艳及“崩手花”黎丽俩姊妹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故意装出一付弱不禁风楚楚可伶,欲君疼惜爱怜模样,真懂得大男人心理,不招蜂引蝶也难。
俩姊妹刻下窃窃私语,玉面浮现无穷杀机,等待混战一来.首要刺杀的对象就是张让,好为惨死的“血手花”段莫非报仇。
半个时辰枯候已过。
掌门段情双手挥着“湛卢宝剑”远望对岸畔边的武林人士纵声道:“各位武林同道!这柄‘湛卢宝剑’本为敝门‘血手花’段莫非于江陵‘八岭山’古墓群中取得,事后又被刺客‘子鬼啼’使阴玩诈谋取,因此段莫非死于非命.其中曲折不足外人道.现在宣布物归原主,并列为‘太阴门’镇山之宝。”
语音旋落,引起湖畔江湖人物一阵哗然。
“子鬼啼”是刚露头角的神秘父子档刺客.人人引为饭后茶余的恐怖话题,听说是崇拜冥府魔道之辈.可能是长得三头六臂十分狰狞,才会辣手摧花,杀死“太阴门”年轻一代高手,娇滴滴的大美人段莫非吧?所以这柄“湛卢宝剑”是一条人命挽回来的,“太朋门”是有资格拥有,况且龙头靠山“漕帮”还真没有人惹得起。
议论纷纷各说各话,闲也是闲着,反正没有热闹可瞧。
忽然间,一声龙吟冲宵——震得满场人士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脏欲脱口而出,来人浑厚内劲高绝,最少一甲子功力以上,不知是何方神圣。
人人引颈接踵仰天而望。
来者是一位老学究,生得一脸黑白相间美露,飘坦十分抢眼,着一名约十岁孩童.他一身雪白褒衣博带,俨挺背脊,突显傲骨场概超绝,奔驰绝尘,凌空虚渡而至。
他腕抱孩童不减速度,双脚踩点平波湖面撩起一束束水柱却不湿靴,如风似云飘荡,横越数十丈湖面,“噗滋!噗滋!”脆响绕耳,虽有卖弄绝世轻功身法之嫌,确实是惊世骇俗,令人望而生叹。
全场鸦雀无声,若泥塑木雕般楞然。
眨眼间即上月湖岛,放下孩童朝四方作个揖,矢矫不群朝群雄照面。
他气势如虹,声若宏钟,一字一句敲响道:“本座‘金剑盟’总盟主单斌.前来讨教。”
“金剑盟”三个字确实把刺客“子鬼啼”比了下去,引起了群众的喧哗不堪.纷纷鼓掌叫好。除了刚刚施展的轻功绝学外,因为这个帮会代表着当今朝廷民间的势力,对地方上贪官污吏握有生杀大权,给人印象极佳。”
乱世中人心求变求清吏,需要安邦的心态由此可见。
“爹!”张心宝瞧见了张让,急奔过去,跳进其怀中,埋头厮摩擂拳撒娇,好一副久别重逢亲昵画面。
段情玉靥凝然.檀口樱唇勉强噘起一丝冷笑,对单斌裣襟为礼:“单前辈所领导的金剑盟如雷贯耳,不知今夜是代表官方,或是以武林耆老的身份说话?”
单斌瞅她一眼,倚老卖老道:“段家门虽然徐娘半老,但看在本座眼里,仍是小姑娘家的不经事,就因这柄‘湛卢宝剑’而起,本座当然以江湖人身份告知与你。”
单刀赴会.赤裸表明了来意,着实爽快。
段佰心知肚明其来意,依然抱英雄拳不失礼道:“单前辈痛快.但此话怎讲?请不吝指教。”
单斌环顾湖畔群雄.做然纵声道:“宝剑唯有德者居之,古谚有云‘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又谓“?
因怀壁.防身辄空弦。’本座认为‘太阴门”无法保住宝剑神器,反而会遭灭门之祸。”
“依单前辈之见,放眼天下各门各派如虚空繁星众多,宝剑应该由谁来保管,才称得上是有德者?”段情神色不快,举宝剑指着他道。
单斌神态倨傲,简捷有力道:“当然是由本座保管最为恰当。”
话音一落,“太阴门”偕“漕帮”近千名帮会弟子群起鼓躁,湖中竹筏上的数百人虫挑夫已经三字经怒骂出口了。
湖畔近万名的江湖人物顿然骚动,但皆是低声窃窃私语,与他们形成强烈对比,因都认为单斌虽然口气托大,依其组织势力及个人武学,确也不无道理。
段情瞧见这般情况,气得杏目睁圆,双颊通红,这个面子实在丢不起人,骤下判定怒声道:“啐!任你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也说不动本掌门的决心,因为这柄宝剑附有我那宝贝女儿的灵魂.除非你杀了我。“
这话一出,显得气氛有若严霜凝结,门下弟子皆剑拔弩张,显露彪悍不畏生死的草莽气息,就等一声令下,群起而攻,那怕你这单独一人的老芋头武功盖世,也难敌蚍蜉撼树,将你吸食精光。
张让牵着张心宝退至后方不断嘘寒问暖,倍极关心,这些日子来,经历生死无常的张心宝把一切际遇比手划脚的说得十分清楚,有如历历在目:张让带引张心宝参见一旁慈样微笑静听其遭遇的安世高大师。
张心宝精灵聪敏的马上五体投地,参拜大师.见他双眼碧绿,鼻子尖尖,满腮虬髯.叫人忐忑不安道:“小宝拜见大师,自从宫廷惨变,逃亡北邙之巅,惊鸿一瞥您的圣踪以来……这段时间有没有看见太吉方文夏侯鼎……跟他在一起?”
小孩童婉转说辞的目的,当然瞒不过安世高大师及张让,觉得他开始长大懂事了,相偕面面相觑莞尔微笑。
“小宝!既然怀疑老衲是否弃圣入魔,为何又大礼参拜?”安世高大师持须微笑、无心一问道。
张心宝聪明绝顶,不假思索回答道:“小宝参拜的是您身上穿的僧袍袈裟,代表传袭佛法住世,与佛同在,至干您这个人嘛,若是个像夏侯鼎的大坏蛋……小宝打不过就得开溜,人家才不笨喽!”
大师闻言碧眼精光四射,虬髯贲展,耸容赞叹道:“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简单扼要三二句的禅机精妙譬喻,这正所谓‘以戒为师’,‘依法不依人’;可见你宿世必然是位大智大慧之人,连老袖都要尊敬你这位未来的小菩萨。”
张让见大师如此夸赞.当然笑不拢嘴,私下确实害怕张心宝照其意愿出家为僧,张家岂不断了后代?
这点心思是瞒不了湛然通测灵念力的大师,长扬一声佛号微?道:“张让!为师为你所取的法名‘绝尘’,就是以后出了家即了却尘意,远离五尘六欲一心向前行‘菩萨道’,弥补以前所做罪孽,尽量净化人心,子孙自有子孙福,应该当下放下,心镜湛然无有至碍。”
张让当然懂得却是舍不得,忍不住泪盈满眶,滴下两行泪水,偏头擦拭,张心宝错愕之余,紧抱着亲阿爹放声大哭.大吵大闹道:“亲阿爹不要小宝了……”令人闻之鼻酸。
“你师公说可以陪同亲阿爹参研佛法,并没有不要小宝,快停止哭啼免得叫人笑话,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张心宝闻言破啼为笑道:“人家就知道亲阿爹疼我.才不跟那个老芋头单斌去逐鹿中原做什么‘真命天子’的这一套胡掰言词。”
大师浓眉一蹙道:“小宝!人生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见的因缘业力牵引,不是随意可以改变.只能随缘不变,不变随缘,顺其自然就好,有舍才会有得,不偏离自心本性行事.上不愧天.下不俯地的堂堂做人就好。”
张让展颜爱抚小萝卜头轻声道:“小宝!亲阿爹曾经说过:“欲要毁灭一个国家或组织.就必然要去融人他们的社会或者团体。’你的立志在哪里,不论面对多大的困难就必需尽力去彻底执行。”
大师接口道:“老衲与你亲阿爹会回‘白马寺’重整教务,不再浪迹天涯,你长大后可以来找。”
张心宝点头示意,知道亲阿爹所说的话,是指摧毁“金剑盟”这个组织,然而这头庞然大怪兽般的组织.简直就是不见底的无涧深渊,愈接触愈显恐怖可怕,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两声龙吟虎啸般的破空传出,骤感十分耳熟。拉回了张心宝起伏的思潮,双眼碌碌轮转,恢复其顽皮好奇心态,一头钻进人群,欲瞧来者是谁。
安世高大师面露微笑道:“原来是他们,想不到北邙之巅一别后,武功增长不少,可堪排名“风云年鉴谱”十大高手行列,真是可喜可贺。”
张让一呆忙问道:“师父!这不就表示将挤掉两名高手?他们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你在北邙之巅坠崖失忆往事,当然认得他们.走吧!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连袂而去,欲探个究竟。
张心宝是由单斌带上岛来.双方正处水火不容的地步.一般不了解实情的帮众对他当然产生仇视。
张心宝感受这份敌意,并不放在心上,因为知道自己如果展示出”漕帮”干爹鲁老五总霸子给的“金龙令旗”,他们就得伏首称臣。
一道一儒轻功身法如浮光掠影,踩踏湖面人虫挑夫的竹划,若蜻蜓点水般轻盈飘逸.转眼间即到岛上。
瞧见了一道一儒现身岸边,张心宝喜极地排众狂奔过去叫道:“干爹!干爹!小宝好想念你们啦!”
来者,一道就是“羽灵真人”邱琮杰.一儒就是“八风秀士”李文钦。
久别重逢,两人蹲身拥抱张心宝又吻又爱抚的亲呢,皆感觉这个孩子长高长壮,浑身隐隐透出浓烈的杀气,真叫人诧异不解。
李文钦拍其肩膀微笑道:“乖儿子,义父带你参见一个大人物。”
话毕,他一脸肃穆恭敬,连同邱琮杰牵着张心宝小手,毕恭毕敬的趋至单斌面前躬体跪地,连磕三个响头。
李文钦满脸孺慕依依喜极而泣道:“师父上寿!徒儿接到您的亲笔密函时,尚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没想到您的身体竟然硬朗如此,不似老逝……”
他老泪横流.喜泣得再也说不下去了,邱琮杰恭谨的接口道:“琼杰参见师伯!三十年前我们亲眼见您入柩,依儒制筑庐守丧三年,更没想到您竟然死而复生,并且身居‘金剑盟’总盟主之职,号令天下,实在太意外了。”
单斌拂袖送出一股柔劲将他们拱起,微笑道:“这是本盟的秘会‘香典仪式’死而复生的大典,只要是组织的人到了某一种层次自然知道,不在这里赘言。”
他笑看张心宝,如沐春风得意又道:“好个小宝,你认了他们为契父,本座就是你的契爷爷,这下子就把残废的左慈比下去,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矮了一截辈份,岂不气得吐血?哈哈!太妙了。”
里子及面子十足,乐得纵声大笑,却使同门师兄弟两人一头雾水,一旁恭敬侧立,也不敢问明原因,只要老人家高兴就好。
张心宝实在料不到会有这种变化,只有乖巧的跪地磕三个响头,恭声:“单爷爷!小宝不知者不罪。”
单斌抚髯呵呵开怀大笑,暗地传音密意道:“小宝生俱‘真命天子’格局,希望你们同门师兄弟一起辅佐他盛举完成大业,名垂千古。”
这下于一道一儒听懂了,只能闷声不敢置喙,一儒是师命如山,一道是尊若天人的师伯学富五车,上天人地之奇门遁甲无所不通,说是“真命天子”岂敢不信。
既然这代总盟主单斌破坏老祖宗的遗训,一番腥风血雨天下大乱是在所难免.黄巾军太平教动荡尚未完全平定.又将拥立“真命天子”逐鹿中原.可怜的还是黎民百姓,岂不又陷进水深火热之中,邱琮杰心里头不断地嘀咕盘算着。
天下间唯有一人能制止他,怎惩地还不现身?莫非……玩过了头”或者……喝酒醉过了头?李文钦心里头也直犯嘀咕。
两人默契的互瞄一眼,摄收心神趋前与安世高大师寒喧几句,一旁的张让体态十分眼熟,人家没有道明来历,也不好意思追问。
这种情景瞧在段情及“蓝堂”堂主常捷眼中,双双傻了眼,原来几人都互相认识,对方是敌是友到此真是有点摘不清楚。
岂料到,湖面人虫挑夫中,划上来一个人,指着孩童张心宝喊道:“这个小孩子就是刺客‘子鬼啼’的‘小鬼’,曾经住在我家盘桓数日,肯定‘老鬼’就在附近,他与我的孩子交好.原来是怀着刺客目的。”
张心宝忍不住脱口道:“你就是‘人虫滩’的林黑豚叔叔……”
机灵的捂着小嘴,双眼碌碌环顾四周,但已来不及了。不啻自认身份,穿梆坏事。
林黑豚公然指认,引起了“太阴门”及“漕帮”约一千多人的哗然鼓躁,又把肃杀气氛引爆出来,若长江洪峰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是名震荆州地界的刺客“子鬼啼”,谁管你是大人或者小孩.就以绿林规矩,以牙还牙,以命偿还血债。
血气方刚,年轻的“裂手花”黎艳偕“崩手花”黎丽俩妹妹花容骤变,咬牙切齿,抢先扑至,施展“太阴鬼手”不由分说的动手了。
满天丹蔻艳红鬼爪,若天罗地网罩至张心宝。
张心宝面对能裂虎撕狮威力的鬼爪攻至,依然面不改色.好似胸有成竹般镇定,大摇大摆俨挺背脊,视死如归模样,真令人捏一把冷汗。
奇迎似的情况出现。
黎艳偕黎丽倾力而攻的满天鬼爪,须臾间,在张心宝寸发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惊见,他高举一技至高无上的“神龙令旗”过头.三角型小旗杆银线绣一条状若腾飞冲天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龙尾再绣个“五”字,十分抢眼。就是代表“漕帮”鲁老爷子的亲临身份。
一下子就制止了俩姊妹的合力凌厉攻势,不费吹灰之力。
怎料到,黎丽及黎艳惊见令旗出现,慌然硬生生收势落地,新旧力道交替中.再度虾般弓弹而起的那一刹那。
霍——
一道耀眼的匹练剑芒,如流星赶月,将她们两人挥成四段.死状奇惨。
突如其来的双重变化,震撼全场。
单斌冷酷若冰的一甩宝剑血渍,玄妙令人眼花的回剑入鞘,显示不凡剑道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