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笑问道:“结果,是知机子救了你?”
“不错。”覃逸苦笑道:“但我却恩将仇报,反而将对我有过救命之恩的知机子,活活地整死了。”
李唐“唔”了一声道:“这倒的确是有点太过份。”
覃逸讪然一笑道:“所以,我才说是一个现世报的故事呀!”
李唐脸色一沉道:“你如果是借此来讽我,可有点不太恰当,因为,至少你对我不曾有过救命之恩。”
覃逸点头苦笑一声,道:“有道理,有道理……”
李唐冷然接道:“说下去吧!”
覃逸沉吟少顷之后,才轻叹一声道:“当时,我自认必死,但经过知机子的妥善照料,与各种灵药的调理,竟然不到十天,就完全康复了。”
“于是。”李唐含笑接道:“你身体康复之后,就乘机暗算他?”
覃逸苦笑道:“哪有这么简单的事,以当时知机子的成就来说,纵然合你我和杨天佑、于君璧等四人之力,恐怕也不会是他百招之敌。”
李唐禁不住脸色一变,道:“他身手如此高明!”
“我的话,绝对没有夸张!”
“那你当时是如何得手的?”
“请听我慢慢道来。”覃逸轻叹着接道:“在那养伤十天的当中,我获知前面所说的故事,以及知机子的计划,同时,也奠定我恩将仇报的野心。”
李唐注目问道:“知机子还有些什么计划?”
覃逸接道:“当时,知机子的年纪,和我差不多,他的计划是准备组织一个阿尔泰山派,在江湖上创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出来。”李唐笑道:“有为者,当若是,这计划不坏呀!”
“是的。”覃逸苦笑道:“可是,他不该救下我来。”
李唐“唔”了一声,却没接腔。
覃逸沉思着接道:“当时,我既想暗算他,又苦于自己力量不够,几经筹思,才想出一条妙计来。”
“什么妙计?”
“美人计。”李唐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计策虽嫌俗套,却的确算得上是一条妙计。”
覃逸沉思着接道:“当时,我结识一位在江湖上颇有艳名的红粉煞星,那就是有‘玉观音’之称的褚英琼……”
李唐点点头道:“这个人,我也听说过,不但美而艳,而且心狠手辣,令人谈虎色变。”
覃逸得意地笑道:“但她对我,却是百依百顺,我叫她往东,决不敢往西。”
李唐点首笑道:“这个,我知道,上苍对你特别嘉惠,使你有一副异于常人,而能获得女人欢心的特别本钱。”
覃逸苦笑了一下,才沉思着接道:“于是,我制造出一个适当的机会,使褚英琼跟知机子接近。”
李唐拈须笑道:“知机子闷处荒山,一旦见到天仙化人的褚英琼,自然是干柴烈火,一拍即合啦!”
接着,一翘大拇指道:“这一手,虽然不算高明,却是很妙!”
覃逸沉思着接道:“但事实上,并不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知机子武功固然是高不可测,而他的定力,也同样的高人一等。”
李唐微显讶异地问道:“难道,他见到了褚英琼那种女人,居然会一点不动心?”
覃逸笑道:“圣人都说,食与色,是上天赋予人类的天性,知机子也是人,他又怎能例外,见了美人而不动心,不过他定力强,自制的功夫也特别高明而已。”
李唐殊感兴趣地,讶问到:“那么,以后,他又是怎么上钩的?”
“春药。”覃逸接着道:“那是一种极强烈的春药。”
李唐禁不住一“啊”道:“凭褚英琼那种姿色和狐媚手段,居然还要使出强烈春药,才能就范,那知机子的定力和自制力,可的确是够高明的了。”
覃逸轻叹一声道:“人的欲望,有如洪水猛兽,是不能勉强抑制的,抑制得越久,它的抗力也就越大,一旦当那抑制力失去效用时,则有若黄河决堤,一泻千里,而没法收拾了。”
李唐微笑道:“这说法,倒是颇有道理。”
接着,又注目问道:“知机子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毁在你们两个手中?”
“不错。”覃逸微一点首,接道:“当他自己警惕到情况不对时,却是为时太晚了。”
李唐笑了笑道:“你们在他身上作了什么手脚?”
覃逸道:“俗语说得好:色是刮骨钢刀,旦旦而伐,纵然是金刚不坏之身,也会支持不住,何况,知机子仍然是一个凡人。”
李唐“唔”了一声道:“于是,当你们已能控制他,即开始逼取他的武功?”
覃逸轻轻一叹道:“逼取他的武功,并没有费多大手脚,因为,武功秘芨是现成的,只要他交出秘芨来就行了。”
李唐笑了笑又问道:“他甘心交出秘芨来?”
覃逸苦笑道:“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不甘心交出又怎行?”
李唐接道:“所以,你们于目的达到之后,就将他杀了?”
“没有杀他。”覃逸苦笑道:“否则,如今就不会有杨天佑、于君璧这些人物啦!”
李唐注目问道:“是杨天佑于无意中赶来救了他?”
覃逸苦笑了一下道:“不是的,至于杨天佑、于君璧二人,是如何获得的武功,那恐怕只有杨天佑、于君璧二人才能回答了。”
李唐蹙眉苦笑道:“这就令人费解了,知机子既已受制于你们,秘芨也已经交出,难道他还能跑得了吗?”
覃逸苦笑道:“但事实上,他的确是由我们手中跑掉的。”
李唐“哦”了一声道:“难道你们不曾废去他的功力。”
覃逸苦笑如故地道:“他的功力也给废除了,当时他的确已形同常人……”
李唐问道:“一个形同常人的人,如何能在你们手中跑掉?”
覃逸长叹一声道:“错就错在我的野心太大,我还要在他的身上,逼出天一真人所遗留的灵丹和修炼金丹大道的秘芨来。”
李唐也不由轻轻一叹道:“人心是那么无法满足的,这也就是人类之所以可悲的地方。”
覃逸沉思着接着道:“当时!我们使尽了各种软硬兼施的办法,他总是不肯就范……”
李唐截口接问道:“没有用刑?”
覃逸苦笑道:“既然是软硬兼施,自然是包括用刑在内,可是,他总是推说,天一真人已是地仙之体,那秘芨与灵丹的封存之处,有仙法禁制,他说,与其逆师犯禁而死,倒不如死在我们的手中比较干脆。”
李唐笑了笑道:“这说法,倒也有道理。”
覃逸轻叹一声道:“最后,我只好向他说,只要他告诉我们藏宝的地点,不须他动手,由我们去犯禁,如果我们因犯禁而死,不是替他报了仇吗!”
李唐笑问道:“当时,他怎么说?”
覃逸苦笑道:“经过一阵考虑之后,他答应了,可是,想不到他居然还在玩花枪。”
李唐“哦”了一声道:“那是怎么回事呢?”
覃逸接道:“他明里是答应替我们带路,暗中却打好了借机脱离我们掌握的主意。”
李唐讶问道:“在那种情况之下,他还能脱离你们的掌握?”
覃逸苦笑道:“但事实上,他是逃脱了,一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究竟是死了,还是仍然活着。”
接着,又长叹一声说道:“这也就是人心不足的害处,如果我当时能知足一点,不再命令他去找那什么灵丹和金丹大道的秘芨,则知机子不会逃走,知机子没逃走,就不会引出杨天佑那批人跟我作对,没有杨天佑跟我作对,我也不会将你培植出来……”
李唐截口笑道:“根据此一推论,则我之能有今日,还得感谢教主你当年那一番不知足的野心才行啦!”
覃逸苦笑道:“李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的野心不会比我小,我之所以不厌其详地,说出这个现世报的故事来,其中原因,你应该明白……”
李唐淡然一笑道:“我当然明白,但你别想我会改变既定的主义,我是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的。”
覃逸一叹道:“难道我亲身的经历,还不值得你警惕和反省?”
李唐又是一笑道:“别说这些话了,还是说正经的吧!当年,知机子是怎么逃脱的?”
覃逸苦笑了一下,才沉思着接道:“当时,他将我们带到一个天然石洞中,而他就在那天然石洞中失踪了。”
“你们没有搜寻过?”
“谁说的!当时,我与褚英琼二人,足足搜寻了半月之久。”
李唐讶问道:“那天然石洞究有多大,居然集两个人之力,搜寻半月还搜不出什么名堂来?”
覃逸苦笑一声,道:“那天然石洞,似曾经过人工整修过,规模固然庞大,而里面分支甬道之多,更是星罗棋布,有如迷宫。”
李唐注目问道:“莫非是一个什么奇门阵式?”
覃逸接道:“那倒不见得,因为,当年我和褚英琼二人在那里面搜寻往来达半月之久,可从来不曾迷路。”李唐接问道:“那天然石洞中,也没有别的路?”
“没有。”覃逸苦笑道:“至少我们不曾发现有别的出路,在那半个月中,我和褚英琼二人,每一种可能的情况,都假设过了,可是,就是想不通知机子是怎么失踪的。”
李唐也苦笑了一下道:“这故事,到这儿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覃逸点点头道:“不错,后半段的故事,就必须由杨天佑,或者于君璧来说啦!”
李唐忽有所忆地,一声轻“哦”道:“还有一位很重要的人物,这些年来,怎么杳无消息了呢?”
覃逸微微一怔道:“你说的谁呀?”
李唐含笑接道:“就是你那位老相好褚英琼。”
“死了。”覃逸轻轻一叹道:“而且是我亲自手刃的。”
李唐哼了一声道:“是因为她的利用价值消失了,才杀以灭口?”
覃逸摇摇头道:“不是的,那是因为她另结新欢,而且不止一个,我是在妒火中烧的情况之下,才杀死她的。”
李唐笑问道:“褚英琼的那两位新欢,想必也是很有名气的人?”
覃逸点首接道:“是的,都是十大世家中人,但他们的姓名,我却不想说。”
“那两位新欢,当然也是遭了你的毒手?”
“十大世家,都在我的手中瓦解冰消,那两个自然也不例外。”
李唐微一沉思道:“好了,我必须去找那‘巧夺天工’包文虎,进行复容的手术,你好好地安心歇息吧!希望你别胡思乱想。”说完,起身向室外走去。
当李唐由地底密室升登外间的小花厅时,李明远正在显得很不安地,绕室徘徊,一见到李唐,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爹,弄好了没有?”
李唐点点头道:“一切都好了。”
随手将那取自覃逸手中的小册子递给他,正容接道:“你先瞧瞧,我必须立即去找包文虎,半个月后,爹就可以还我本来面目了。在这段时间中,你可得多负点责任,绝对不可去外面荒唐。”
李明远一面忙着将小册子揣入怀中,一面连连点首道:“孩儿知道……”
李唐正容接道:“俗语说得好:行百里者半九十,目前,我们虽已取得了幽冥教的大权,并已扫荡群雄,稳定了大局,但杨天佑,于君璧这批人,却仍然是我们最大的劲敌,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李明远点首接道:“这些,孩儿都已明白。”
李唐接道:“所以,在这半个月中,你必须把握机会,好好进修,这本小册子,必须好好保管。”
这当口,那原属于当今十大家中,碧霞宫的宫主杜碧霞,已缓步而入,并含笑说道:“副座准备立刻前往金陵?”
李唐点首笑道:“是啊!难道你也想去?”
杜碧霞媚笑娇声道:“难道副座不欢迎?”
李唐拈须笑道:“难得你有那么兴致,岂有不欢迎之理,不过,我们得马上出发,你快去收拾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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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仍然是李家庄的一间密室中。
业已掌握住幽冥教大权的李唐,正静卧床上养神,他那复容手术,可能是还不曾到功德圆满的程度,脸上还敷着一层药物,只露出一双精目,在骨碌碌地转动着,不过,他那目光中流露出的,却是一片兴奋的光辉,可以想见,他是认为自己已成了武林霸主,又立即可以恢复自己的本来了,面对未来充满着无穷无尽的憧憬。就当此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过处,鱼贯地走进几个人来。
这四位是二男二女,男的是“毒郎中”百里居,和“巧夺天工”包文虎,女的则是两宫的宫主,杜碧霞与覃紫云。
“毒郎中”百里居虽然其貌不扬,但“巧夺天工”包文虎却是一位外表面相清癯,潇洒出尘的中年文士。两个男的走在前面,包文虎手中,并提着一只药箱。
四个人都是满面春风,尤其是杜碧霞,覃紫云二人,更是眉目含春,显得格外娇媚动人。
当这四位进入密室时,李唐扭过头来,精目中笑意盎然地问道:“咦!四位怎么都凑在一起了?”
覃紫云娇声脆笑道:“为了庆祝副座复容手术的成功,我们理当前来恭贺一番呀!”
李唐得意地笑道:“这也算是礼多人不怪……”
杜碧霞含笑接道:“是啊!”
“巧夺天工”包文虎却正容说道:“副座,请你将眼睛闭上,我要替你清除脸上的药物了。”
李唐微微点首,连声说道:“好的,好的……”
包文虎已打开药箱,取出应用各物,着手清除李唐脸上的药物。
一旁的杜碧霞,覃紫云二人,却在与“毒郎中”百里居眉目传情,并不时以真气传音交谈着一些什么。
约莫是盏茶工夫过后,李唐脸上的药物,已清除净尽,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面相清癯,比起包文虎来,更为俊美的面孔,而且显得白里透红,容光焕发。
当然,“通天秀士”李致中的影子,已从他脸上完全清除了。
杜碧霞首先娇笑道:“副座,您好像年轻了二十岁啦!”
包文虎递过一面小铜镜,含笑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