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李致中接道:“朋友,人,只能死一次啊!”
灰衣老人厉声叱道:“鼠辈,别说风凉话了,老夫临死之前,你们两个当中,总得有一人替我垫背。”
假李致中呵呵大笑道:“朋友壮志可嘉,只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未免太以委屈了你一世英名,在下索性作个顺水人情,在你临死之前,替你宣扬一番,李致中李大侠,你说可以么……”
他的话声才落,覃逸已沉声喝道:“你疯了!”
假李致中笑道:“帝君,他本来就是三剑客中的‘通天秀士’李致中呀……”
这当口,一旁的于君璧、陈继志、朱家凤等三人,于闻言一惊之下,同时发出一声惊“啊”,朱家凤并抢先欢呼道:“师父,原来您就是李伯伯?”
陈继志也接着说道:“李叔叔,您为什么要隐秘自己的身份呢?”
李致中(即灰衣老人)长叹一声,道:“孩子们,这些,待会再谈吧……”
他,自从那假李致中揭开他的真实身份之后,竟像是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人似的,招式也为之沉稳起来。
不过,他的招式虽然沉稳,而不像方才那种与敌偕亡的拼命那么泼辣,但却是每一招一式,都蕴涵着全部真力,因而比较起来,可比方才那种疯狂攻势,更为慑人心魂。
至于那位幽冥帝君覃逸,在这刹那之间,似乎心中突然兴起一股莫名的愤怒,脸寒似冰,有攻有守,大开大合地应付着,一时之间,不但已将颓势扭转,而且显然占了上风。
由此忖测,覃逸方才的节节后退,固然是由于李致中的拼命招式不好应付,但主要原因,却恐怕还是愿意保存实力,以消耗李致中的真力,等待适当时机,加以反击。而目前正是他开始反击的时候了。一旁掠阵的于君璧,自然是旁观者清,他虽然不明白覃逸为何会突然发怒的全部原因,却也多少有点领悟,尤其对于李致中的危机,他更是看得很清楚。
因此,他以真气传音向陈继志、朱家凤二人交代几句之后,立即扬声喝道:“李致中二侠请下来歇歇,这场由小弟代劳。”
李致中扬声说道:“不必了,老弟台还是请护着两个娃儿早点离开这儿吧!”
覃逸笑道:“别作清秋大梦了,这儿撒下天罗地网,连一只苍蝇,也别想能飞出去。”
于君璧朗声大笑,说道:“姓覃的,别说你的两个主要助手,岑浩然夫妇已无再战之能,即使他们不曾负伤,我也要走就走。”覃逸冷笑道:“那你何不试试看?”
于君璧冷笑接道:“可是,我根本就没打算走……”
覃逸呵呵一笑道:“那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岑大侠伉俪不算,这位假李致中也姑且撇开,你认为牛铭的的身手如何?”
于君璧笑了笑道:“牛铭的身手,很高,比起岑浩然夫妇来,也并不多逊。”
“这就是了。”覃逸含笑接道:“现在,我可以正告你,只要我一声令下,像牛铭那样身手的人,至少可以叫出十个以上来,这还不包括其余的高手在内。”
覃逸的身手,也的确是高明,面对像李致中这等高手,他一面在说笑着,一面却仍然是杀手连施,迫得李致中徐徐后退。
于君璧轩眉一笑道:“覃逸,别吹牛了,纵然你能叫出一百个以上来,又能奈我何……”
这当口,李致中也展开反击,一连三记绝招,居然将覃逸迫退了五尺。
一旁的假李致中呵呵大笑道:“李致中大侠,不含糊啊!原来你还藏了私……”
“呛”地一声金铁并鸣过处,李致中与覃逸二人的长剑,都被强劲无匹的内家真力,震成寸断,紧接着,两人都虎吼一声,各以肉掌配合着“玄阴寒煞”,继续恶拼着。
由于李致中又使出豁出老命的打法,因而虽然双方使的都是肉掌,但其激烈与惊险程度,却比方才使用长剑时,更有过之。
这情形,使得覃逸厉声喝道:“兄弟们,通通上……”
四周传来一串暴吼,十数道人影,一齐向当中扑了过来。
于君璧扭头向陈继志、朱家凤二人,以真气传音说道:“咱们背里面外,联手对敌,切记不可分开……”李致中也同时震声喝道:“于老弟,别管我,赶快护着两个娃儿冲出去……”
就这说话之间,一场激烈混战,业已展开。
假李致中扑向于君璧,其余那十多个劲装汉子,则分由四面八方扑了上来,假李致中并冷笑一声道:“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啦!”
由于那十多个劲装汉子,都是幽冥教中的高级人物,身手与以前的那牛铭,都是在伯仲之间。
因此,混战一起,于君璧等三人,立即感到压力如山,如非是他们三人身手高强,并事先采取背里面外的联手战术,同时,于君璧又将实力最强的假李致中接了下来,则最初的惊天一击,就很可能承受不下来。
于君璧、朱家凤、陈继志等三人,都心中明白,目前,只有奋勇力战,苦撑待缓,一切的废话,都不用说了。
同时,他们心中也明白,只要焦三,孟二,两人在途中不被阻挠,则缓兵也该要到了,因而,他们虽然处在众寡悬殊的困境中,心中却并不慌乱,而能从容防守。
而且,对方虽然为数多达十三人,但由于活动的空间有限,却并不能构成与人数相等的压力,反而使得人数少的这一方面,无形之中占了便宜!
经过十多个回合的冲杀,于君璧等三人,仍然是闷声不响地咬牙苦撑,情况虽然对他们不利,压力也是有增无减,但一时之间,对方却也奈何不了他们。
另一边,李致中与覃逸的恶斗,显然已到了生死决于俄顷之阶段,两个人都是闷声不响地,拼命抢攻。就当此时,那位假李致中,忽然呵呵大笑道:“李致中大侠,你死不了的,因为你死了,还有我,我早已继承了你的一切啦……”
他的话中,蕴涵着太多的挑逗,也许李致中是忍不住心中太多的怒火,听他厉叱一声:“匹夫,今宵,你我两个,一个也活不了……”
“砰”地一声霹雳巨震过处,两道人影一触而分。
李致中连退七八步之后,跌在地上,“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覃逸也被震退了五步,但他的伤势,却显然要轻得多,因为他并没有喷出鲜血,同时,退过五步之后,又向李致中身前徐徐逼近,一面并冷笑道:“你还有遗言吗?”
这当口,可急煞了于君璧三人,他们都眼看李致中生命垂危,但却被对手们死死困住,而没法分身驰授,只急得于君璧厉声大叱道:“覃逸,你算不算一号人物……”
正与假李致中联手对付他的一个劲装汉子,乘他说话分神之际,以为有便宜可检,冒险欺近,却被他一掌震飞出三丈之外。
同时,朱家风、陈继志二人,于情急之下,也大奋神威,各自使对手们一死一重伤。
就在这些死伤人员的惨号声中,传出覃逸的狂笑道:“我覃逸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谁敢不尊重我是一号人物哩!”
由他那步履嘘跚的情况推测,尽管他口中说得硬,但他所受的内伤,也决不会太轻。
于君璧厉声接道:“你既然自己承认算一号人物,为何向一个失去抵抗的人下手!”
覃逸冷笑道:“这是生死之搏,我不杀他,他会杀我的……”
一声龙吟长啸,遥遥传了过来。啸声嘹亮悠长,有似龙吟瀚海,格外响亮。
于君璧不由精神一振道:“李致中大侠,请振作一点,杨大侠马上赶来了。”
覃逸奸笑道:“远水难救近火,来不及啦!”
话声中,人已走近李致中身前,扬掌向李致中的头顶击了下去。
重伤垂危的李致中,哪能再承受这致命的一击。
但在一种求生的本能下,就在这生死一发之间,他居然就地一滚,避了开去。
而且,他避敌不忘攻击,就在那就地一滚之间,左足一挑,疾踢向覃逸的那下阴。
覃逸在志得意满之间,自然没想到李致中还有这一手。
尽管他反应够快,及时闪避,右腿弯上,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如非是李致中伤重而力道有限,这一脚极可能就踢断了他的右大腿。
杨天佑的长啸又起,而距离也显然近了很多。
覃逸在连番重创之下,也顾不得再杀李致中了,猛提真气,沉声喝道:“弟兄们!退!”
“退”字出口,那些围攻于君璧三人的人,如响斯应地,一齐暴喏,各自虚晃一招,飞身后纵。那假李致中并一把将覃逸抓起,向肩上一搭,腾身飞射而去。
朱家凤厉叱一声:“留下命来!”
于君璧连忙喝道:“穷寇莫追,咱们救人要紧……”
一道人影,有如天马行空似地,泻落当场。
正是“四海游龙”杨天佑。
他精目一扫,禁不住顿足长叹道:“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李致中挣扎着爬了起来,惨然一笑道:“大哥,你来得并不晚,虽然我没脸见你,但我还是希望见你最后一面。”
杨天佑一怔道:“你……果然就是二弟?”
李致中点头道:“是的,但我已不配作你的二弟……”
杨天佑连忙接口说道:“二弟,不许这么说,不论你作错了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
李致中苦笑如故地道:“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
接着,却是一怔道:“听大哥的语气,似乎早已猜到是我了?”
“是的。”杨天佑点首接道:“否则,我怎会放心将两个娃儿交给你,这情形,我并没跟别人说过。”
李致中“哦”了一声道:“继志,赶快将那小包裹取下来,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有很重要的话说。”
“是!”
陈继志恭应着,飞身登上竹梢之间,王长亭,焦孟二将,和焦三,孟二等人,也相继到达竹林前!杨天佑顿足接道:“可惜我没将张老弟带来……”
李致中截口一叹,说道:“大哥,我的内脏均已碎裂,纵然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杨天佑截口接道:“不!‘地狱神医’必有办法,来,我背着你,咱们立即赶回去……”
李致中摇手苦笑道:“大哥,别勉强我,我现在是以一粒灵丹护住心脉,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生命,这半个时辰,太宝贵了,如果你一定要背我回去,不等到家,我已断了气,那将使我死不瞑目,因为,我须要说的话太多了……”
杨天佑蹙眉接道:“且等伤势好了再说吧!”
李致中接口道:“大哥,咱们结盟数十年,情逾兄弟,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个性吗……”
陈继志已取下小包裹,在李致中面前扬了一下道:“师父,已经取下来了。”
杨天佑仍在眉峰紧蹙地,不知如何是好,李致中以哀求的语气接道:“大哥,这是我最后的一次请求了,你忍心让我失望。”
杨天佑一挫钢牙,扭头向焦、孟二将沉声说道:“二位老弟,劳驾赶回去,立即将张神医请来,越快越好!”
焦孟二将恭应着飞奔而去。
杨天佑这才摆摆手道:“诸位都坐下吧!”
群侠围着李致中,就地坐下之后,李致中却长叹一声道:“可惜,还有一位很重要的人没有来。”朱家凤抢先讶问道:“师父,您说的是谁啊?”
李致中道:“我说的是继志的养母陈夫人……”
杨天佑苦笑道:“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继志的养母和生母都来了,啊,还有伍夫人……”
不远处,三道人影,疾奔而来。
不错,那正是陈继志的养母陈红萼,生母古映红,以及伍家仅存的一位夫人,牛家菊。
这三位到达之后,少不了又得由杨天佑作一番简略的说明。
然后,李致中才正容说道:“大哥,现在,我先说公事,对于幽冥教中那个假冒我的人,最好是立即设法加以利用,我并且希望,现在开始进行,为时是不算晚。”
杨天佑一怔道:“此话怎讲?”
李致中接道:“以往,我也不曾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方才,我却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朱家凤插口问道:“师父,您说的秘密,是属于哪一方面的?”
李致中接口说道:“我说的,是那个假冒我的人,他方才所表现的一切,是表示他羽翼已丰,已有将覃逸取而代之的企图了。”
陈继志“哦”了一声道:“对了,他方才揭开您的身份,激使您去与覃逸拚命,显然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对了,”李致中点点头道:“这些年来,覃逸那老贼,闭关潜修‘玄阴寒煞’,一切大权,都被那厮所掌握,如今,覃逸又受了伤,所以,如果覃逸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去控制那厮,则幽冥教的大权,势将完全掌握到那厮手中?”
杨天佑沉思点首接道:“不错,这情况,极有可能。”
杨天佑苦笑道:“所以,最好是希望咱们发现这一秘密,不算太晚,同时,也希望覃逸能另有办法控制那厮,然后,大哥才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善加运用,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好的,”杨天佑点一点头,又接问道:“二弟,知道那个冒充你的人,是谁吗?”
李致中苦笑了一下道:“不知道,现在,要说到我自己的私事了……”
李致中虽然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但他的精神,却还显得很旺盛,连杨天佑想要扶着他,也被拒绝了。他一顿话锋,才长叹一声,道:“大哥,我很对不起你,连累你背了十几年的黑锅。”
杨天佑听得不禁一楞,说道:“二弟,你……”
李致中却目注陈红萼,歉笑道:“陈夫人,现在,我要郑重向你说明,当年那……那一宗……疑案,我大哥是完全无辜的。”
陈红萼冷然接问道:“那……难道是你?”
“不错。”
李致中苦笑着,迅疾地解开自己的衣襟,呈现在群侠眼前的,是一个殷红的手印,和左乳下的一片胎记。那胎记与杨天佑胸部的胎记,不论是位置和形状,都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