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清对方是如何移位的,生死立判。
她只能等待剑锋人体,无可挽回,惊怖万分地等死。
剑气一敛,电虹神奥地撤回。
她只感到有物轻触胁下,浑身一震。一道彻骨寒流瞬即布满了全身,只感到浑身发僵,
心向下沉。
周永旭退出丈外,收剑淡淡一笑道:“我放过你,虽则你不值得放过。”
她不由自主地低头察看,胁衣破了一个小洞孔,没有血迹,本能地伸左手一摸,丝毫不
感痛楚。
她吁出一口长气,苍白的粉颊回复血色,散了的三魂七魄重新归体,颤抖着收剑,余悸
犹在地问:“你……你为何不杀我?”
他将剑丢在脚下,微笑道:“不杀一个美丽的女郎,没错吧?”
“但……我们想杀你。”
“杀不了,后悔么?”
“后悔无补于事,是么?”
被打昏的中年人,已摇摇晃晃站起。
她脸一沉,向中年人叫:“你两人先回去裹伤,把我的坐骑也带走。”
“小姐……”中年人讶然叫。
“别管我,快走。”她不耐地挥手道。
另一中年人胸前受伤,但并不严重,肌肉裂开,出了不少血而已,仍可支持。
两个人狼狈地上马,牵了小姐的坐骑,奔向大风庄。
周永旭背着手,笑道:“骆姑娘,你不回去了?还想和我作殊死斗。”
她粲然媚笑,走近说道:“我才不傻,怎敢再向比我高明百倍的人递剑?哦!谢谢你手
下留情。”
“好说好说,你这么霸道的女孩子,也会道谢。”
“你……嘴上仍不饶人?”她着红着脸说,给了他一瞥白眼,似笑非笑,似咳非嗔,那
表情,确是十分动人,令男人心跳。
“呵呵!当然你也不会饶人。说吧,你有何打算?呵呵!希望不是什么阴谋。”
她吁出一口长气,羞笑道:“是的。不瞒你说,在此之前,我从未饶过任何人。”骆宝
绿毫无心机地说:“但今天,我服了你,没有怨恨,没有阴谋,请相信我。周……周兄,你
要到乌江镇?”
“是的你……”
“我陪你走走,可好。”骆宝绿说:“几里路嘛,平时我乘马,片刻就到了。”
他心中一动,大风庄是骆家的产业,这位骆宝绿被称为小姐,妙哉!
八成儿这丫头是八爪蜘蛛的女儿,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笑了,开始试探:“乌江镇的骆大爷骆明芳,与姑娘是……”
“那是家父。”骆宝绿不假思索地说。
他又是一怔。
八爪蜘蛛并未将镇上所发生的事通知大风庄呢,难怪他在青槐集活动三夜,丝毫未受到
干扰,也毫无所获。
他在想:如果我有这丫头带到乌江镇,八爪蜘蛛会不会投鼠忌器放过我?这丫头对我有
好感,在她身上打主意岂不甚妙?
“原来是骆大爷的千金,幸会幸会。”他含笑走近骆宝绿,神态透着六七分亲热:“在
下与今尊曾有一面之缘,却不知他有一位美丽大方天仙化人似的干金,走吧,我们到乌江
镇,在下正想拜会令尊呢。”
骆宝绿傍在他身侧并肩而行,显得十分高兴,一面走一面说:“家父很好客,你会受到
欢迎的。五天前镇中听说出了些小麻烦,目下恐怕不在镇中。当然,我会代表家父接待你
的。”
“哦!令尊号称八爪蜘蛛,雄踞一方,在乌江镇附近布下了任何人也休想自由活动的天
罗地网,我不相信他会有麻烦。”
他的语气中有讽刺的成份,但并不明显。
“其实,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家父在江湖的实力仍不算雄厚。”骆宝绿叹息一声:
“他的作为我管不着。”
“哦!但不知令尊的小麻烦是如何引起的?”他开始试探口风:“树大招风,麻烦是免
不了的。”
“我也不太清楚,家父很少将外面所发生的事向家里的人细说,只知是和州第一大富豪
高和高大爷,托家父办一件小事!”
“小事就有小麻烦,小麻烦会变成大麻烦。”
“听说高大爷痛恨一个流落和州的人,叫什么贾兴,拳脚颇为高明,打了高家的家丁,
因此结下了怨。后来,高大爷用栽赃的手段,把贾兴弄人监牢,由官府追赃,逼缴二千两赃
银,如在一月之内缴不出,罪刑将由监禁一年改为流放三千里。”
“老天!哪有流放三千里的刑律?”
骆宝绿咕咕笑,信口说:“高大爷的一句话,就是刑律;家父也一样。不过家父不喜欢
拖泥带水,一了百了处事明快些而已。
“那贾兴就此罢了不成?”
“贾兴身在大牢,不罢也得罢。他的妻子六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为了救夫,她跑到乌
江镇在酒楼弹琵琶讨赏钱,希望凑齐二千两银子缴官。岂知待了半个月,便被高大爷知道
了,高大爷当然不肯,因此托我爹断六娘的财路。”
骆宝绿像在谈论一件有趣的事,一面说一面微笑。
“哦!以令尊来说,断一个小女人的财路,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他平静地说,但心中
暗恼。
骆宝绿怎知他心中的变化?微笑着说:“本来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却有了意外的
变化。贾兴的一位朋友,是池州一霸铁背苍龙金彦的手下弟兄,铁背苍龙不知自量,竟然带
人赶到乌江镇,带走了六娘,与家父为难。”
“后来怎样了?”
“所以家父带了人,追向和州,目下不知怎样了。铁背苍龙在江湖上名号响亮,家父应
付他恐怕真不容易。”
“呵呵!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担的什么心?”
“不是担心,而是恐怕这件事不易顺手。老实说,家父并未将铁背苍龙放在眼下。”骆
宝绿颇为自负地说。
“你没跟去?”他问。
“哪用得着我去?”骆宝绿傲然地说,轻笑一声又道:“如果我去的话,不将铁背苍龙
那些人杀他个落花流水才怪,我才不会和他们客气呢。”
“哦!你颇为自负呢。”
“爹说我处事有决断,有男子气概。”
“老天!你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真要是有男子气概那才真糟糕。哦!你有婆家了
么?”
骆宝绿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半羞半嗔地说:“你脸皮真厚,怎么问这样的话?你敢说,
我不敢听,看你不像个纨绔子弟?”
他有意栽花,看四下无人,突然左手一抄,挽住了俏巧的小蛮腰,低声微笑道:“骆姑
娘,你看我不像个风流纨绔子弟?”
骆宝绿嗯了一声,粉颊频添三分醉意,扭着腰肢闪避。但却半推半就,羞笑道:
“你……你这是什么话?阳关大道,放规矩些,你……你以为我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他呵呵笑,手上一紧,说:“你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我也不是纨绔子弟,这里只有你我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年轻英俊,女的如花似玉花样年华,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不害羞,你……”骆宝绿以手掩脸,半倚在他身上腻声说:“不!不要这样,
我……”
他心中一荡,低声道:“说真的,你知道你多美多动人么?哦!姑娘,我不要你有男子
气概,我要你保持女性特有的风华。姑娘
他的语音低柔,温柔得像是春风拂着湖面所泛起的轻柔涟漪。
他的右手,轻握住骆宝绿微颤温暖的纤掌说:“姑娘,远离开刀剑、血腥、阴谋、诡
前,多看看巍峨的高山,和接近涤际心灵污垢的碧水。你会心胸广阔,你会发觉除了人间的
污浊以外,世间大自然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你会觉得与一个意气相投的爱侣,邀游天下淌祥
在蓝天白云之下,寄情于无忧、无争的世界中,是多么幸福和美满。哦!人是不能绝缘于生
俗的。”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住了。
似乎,他已忘却了自我,也忘了身旁散发着醉人幽香的美姑女良。
他的目光,落在遥远的蓝天白云上,眼中焕发着稀有的光彩。
骆宝绿也失神地抬起滚首,风目中异彩涌现。
她看到的是他的侧脸轮廓,那神采奕奕的清澈大眼,挺直的鼻梁,健康的脸色,以及他
嘴角涌现的一抹飘逸的微笑。所听到的语声是那么温柔,那么具有灵性。
她呆住了,久久,她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反握住对方的手,轻轻地举至颊上轻抚自己发烫
的粉颊,用抖怯的、痴迷的声调说:“周兄,你……你的话我……我懂,但是,我说不出自
己的感受,我
周永旭像是突然惊醒,苦笑道:“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哦!你……你说得好美……”
“真的,也许我是失神了。”
“你说了一些……”
“哦!我说了一些蠢话,是么?姑娘,请不要放在心上。”
“哦!不,你的话令我觉得天地之间,好像真的有那么美……”
“呵呵!我大概说了些连我自己也不懂的傻话。”
“周兄,言为心声……”
“哦!是的,言为心声,但我的言语却是例外,有时我会说些无谓的白日梦呓,千万别
当真。”
骆宝绿偎近他,深情地说:“我认为你所说的,是你心目中所希望的未来憧憬。我也
是,我也有属于一个少女的梦想……”
他突然脸一沉,一字一吐地说:“姑娘,我想,你应该是一位具有灵性的姑娘……”
“咦,你……”
“请记住我的话,远离开刀剑、血腥……”
“阴谋和诡活。”她像梦吃似的接口。
“是的,那样你就会感到心安,不至于白活一场,姑娘,珍重。”
说完,他挣脱骆宝绿的纤手,健步如飞而去。
骆宝绿如中雷便,站在原地发任,等到他已远出百步外,方失神地叫:“周兄,等
我……”
他脚下一紧,势如星跳丸掷,片刻间便消失在小径转角处的树影内。
远出两里外。脚下一慢,他拍着自己的脑袋,愤愤地说:“见了鬼了,我竟然平白地放
了她。这……这从何说起?”
本来,他存了恶毒的念头。要将骆宝绿弄到手,以惩戒八爪蜘蛛父女,令这两父女受
报。
可是,他却毫无理由地放弃了。
右面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小花子打扮的金贞姑一跃而出,笑道:“你放过了她,我还以为你是她的人呢,嘻
嘻!”
他哼了一声道:“是你,你可恶。”
金贞姑拂着竹根鞭笑道:“是我,怎么啦?”
他恨恨地说:“那天你跑得真快。”
金贞姑笑道:“你叫我不要在大庭广众间生事,那天可是你先出头的。”
“但你先动手的。”他仍然薄怒地说。
“反正你也要动手的,没错吧?”金贞姑仍然笑问。“反正你早存了心,是么?”
“你也是。”他吁出一口长气道:“你可把我坑惨了。”
金贞姑撇撇嘴说:“说得多好听?哼!你该说我成全了你。要不,怎会两个郎才女貌的
人……”
“胡说1你……”
“我跟在路右,你一双爱侣居然未曾发觉……”
“哦!我以为是条狗呢。”
“喂!你少骂人好不?”金贞姑似恼非恼地叫。
“好吧,不骂你,当然你值得骄傲,我确是发觉有后方有人跟踪,却被你装狗所骗,误
以为是条狗。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
“不要说你姓吴。”
“不告诉你。”金贞姑诡谲地笑着说。
他突然伸手,擒住了金贞姑的右肩井。
金贞姑吃了一惊,想躲却力不从心,浑身发僵,惶然叫:“天!你……用的是什么手
法?”
他呵呵笑,说:一探囊取物手,在八尺内你绝对逃不掉。”
“放手你……”
“放手?呵呵!你说得太容易了,你在酒楼一闹,八爪蜘蛛找我的晦气,金银行囊全丢
了,你得赔。”
“赔?我一个小要饭的……小花子,如何赔?”
“有多少你赔多少,不然……”
“我身上只有十余两碎银。”
“那天你出手便是十两金子押柜,十两金子赏琵琶六娘,不要向我哭穷。”
“我的金银都花光了……”
“好,那我就剥你这身八宝衣抵押。”他恶作剧地说,果真伸手剥衣衫。
金贞姑大惊,叫道:“住手!住手……”
“哈哈!我可不听你的!”
女孩子的衣裤怎能剥?衣襟一解,金贞始只好认栽,可怜兮兮地说:“我是女孩子,不
要……”
他放手,大笑道:“女孩子,不是狐狸?真想看看你的狐狸尾巴。”
金贞姑白了他一眼,嘟着小嘴说:“你为何不说给骆宝绿听?肉麻死了。”
他脸色一正,问:“你把琵琶六娘弄到何处去了?”
金贞姑一怔,问:“咦……你……你知道多少?”
他哼了一声说:“全知道。”
金贞姑一跺脚说:“坏死了!你已经知道我……”
他呵呵大笑道:“我要听你说,如果我不坏,怎会青天白日剥女孩子的衣衫?”
“哼!鬼!难怪你会到大风庄勾引骆宝绿。”
“呵呵!不要说废话了,说说你们的事。”
金贞姑噗嗤一笑,得意地说:“没有什么可说的,我这一面带人救琵琶六娘,家父带人
在和州同时动手,大牢中救走了贾兴,洗劫了土豪高和的龟窝。这几天故布疑阵,诱使八爪
蜘蛛在这附近鬼撞墙似的干碰乱撞,家父早就返回池州了。”
“你不走?”
“昨天才从和州来,不放心你,所以前来打听消息,毕竞你是个亦邪亦侠亦盗的江湖奇
人。”
“哼你……”
“家父已和南乞碰了面,你的身份瞒不了人。”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
“周兄,我抱歉,其实,那次我还怀疑你是骆家的秘密眼线,因此一走了之。”
“算了,这件事不必再提,你走吧。”他挥手说。
“我们一同走吧,八爪蜘蛛今早回来了,此地凶险,何不到池州寒舍小驻侠驾?”
“抱歉,我可不与你们这些劫牢反狱洗劫土豪的白道强盗打交道。你走吧,你的处境比
我凶险得多,八爪蜘蛛捉住你,不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