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三更!
葛乐山唤醒熟睡的家人,登车启行!
葛乐山只吩咐大家,不许张灯,不得点火!
却单单又忘了轮声和蹄音!
车行渐疾,轮声渐响,夜间闻之,如同山崩!
秋娘突然心生警兆,收回杂念,情思。所以!蓦地,她明白了原因,立刻一挑车帘,对葛自强道:“快,招呼你爹停车!”
葛自强无法下辕,但他却另有办法!
长鞭一扬,右腕坐力,猛的一抖,一甩,一带,三声清脆的暴响,由长鞭梢传出,这是暗号!
果然!葛兴闻声知意,挑帘对葛乐山道:“老爷,我那孩子用鞭声传知,说有急事停车!”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那就停,问他有什么急事!”
车停了,未待葛兴下辕追问所以,葛自强已飞跑过来!
葛乐山剑眉微皱地道:“有什么事?”
葛自强道:“秋姨说,车声蹄音太响了!”
葛乐山闻言色变,立刻传令道:“快,找出碎布,包扎车轮和牲口蹄子!”
话声中,葛兴父子及其余的家人,纷纷动手,葛乐山却似有感应般地脱去长衫,自车中抽出了他防身的宝剑!
葛夫人悄声道:“你拿剑干什么?”
葛乐山道:“备而不用!”
这时葛兴过来道:“包扎车轮和骡蹄,怕要点盏灯吧?”
葛乐山想了想,道:“只点一盏,一辆车一辆车的轮流包扎!”
灯点上了,众家人一齐动手,由第一轮车起,依次向后,人多手快,刹那已包扎好了第一辆!
接着又奔向第二辆车,家人们都鸦雀无声的悄悄工作,车上人,也因包扎车轮的关系,顺便下车走动着!
一盏灯,光亮不强,但在夜晚,却难掩蔽!
何况适才车声蹄音,早已惊动了人!
相距葛家走的这条小道约半里路的高坡上,有片松树,林外,人影幢幢,林内,刀枪闪光,是一骠人马!
人马足有五千,正是元军最最精锐的“铁骑兵”!
领率这五千“铁骑兵”的主将,是智勇双全的拖雷!
拖雷是铁木真最小的一个儿子,也是铁木真最喜爱的一个儿子,此次回师整军准备征西,拖雷由前锋变成了后队!
铁木真用兵如神,回师早已防金兵反扑,除已任其手下猛将木华黎,为伐金总师,沿退兵路线布奇兵外,更下令拖雷殿后,五千铁骑军,是百胜雄师,也是铁木真本族的亲信子弟!
拖雷行军至此,天色已晚,遂传令安营扎寨!
葛家六辆骡车的奔驰声响,在半个时辰前,已被拖雷铁骑车的前哨发觉,夜深人静,拖雷早已整军以待!
车声倏止,拖雷正自深凝其由,孤灯照明,顿时看清了一切,拖雷手下一个千夫长木得律笑对拖雷道:“原来是逃难的一家人!”
拖雷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另一位千夫长各里达突然道:“咦!有女人!”
拖雷横扫了各里达一眼,道:“汉家女人,无不瘦弱,有啥意思!”
木得律接话道:“放过去?”
各里达道:“大汗有令,敢逃的杀,怎能放他们过去!”
拖雷两条浓眉一挑,道:“这家人很聪明,没看见么,他们在包扎车轮!”
木得律哈哈一笑道:“可惜晚了!”一转头,对各里达道:“平日大汗说你够狠,现在咱们比比!”
各里达道:“比就比,说吧!”
木得律道:“咱们两个下去,只准用刀,看谁得的人头多!”
各里达道:“好啊!”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慢,女人留下!”
木得律道:“小孩也留下!”
各里达眉毛一扬道:“留着小汉狗何用?”
木得律道:“作活靶,咱们还要比箭!”
拖雷把手一拍,道:“我作证,谁若获胜,赏黄金十两,先挑女人!”
木得律和各里达,立刻欢呼起来!
他们二人所率领的兵士,也纷纷呼啸预祝自己人胜利!
拖雷右手一挥,欢呼声停,拖雷道:“除弓箭和刀外,不得再带东西!”
于是木得律和各里达,各持弯刀,飞身上马!
拖雷接着又道:“小心点,我看这家人很沉着!”
木得律道:“怎见得?”
拖雷道:“刚才大家欢呼,声音有多大,人家并没吃惊!”
各里达道:“汉人们讲究面子,怕也怕在心里!”
拖雷哼了一声,道:“听着,你们要比赛,我不管,但是我可不能让你们去送命,小心第一辆车上那个汉子,他有一对亮眼!”
木得律怀疑的道:“这样远,你看得见?”
拖雷又哼了一声,道:“刚才狂呼欢啸,那汉子曾闪着亮眼,朝咱们这方看,接着他把手一挥,有人灭了灯!”
木得律一笑道:“咱黑夜里能射鹞子,杀人更不会错!”接着转对各里达道:“预备好,咱们开始!”
各里达点点头,拖雷道:“好!我下令,仔细听着,去!”
各里达一马当先,闯下了小坡!
木得律鬼哭般呼啸着,叩马疾追!
这时,葛乐山已有了应变的布置!
元兵的欢啸,使葛家惊心动魄!
葛乐山立刻作了决定,备好暗器,背上宝剑,将灯熄灭,吩咐停止包扎车轮,将骡车顺次靠边排列!
传语葛兴父子,元兵到时,葛乐山开路闯关前行!
葛家,除了葛乐山有一身罕奇的功力外,只有葛自强算是把高手,他是葛乐山从小调教出来的!
因此葛自强这时也取出钢刀,和葛乐山分立车前!
木得律的呼啸,和马蹄声响,已告诉葛乐山敌人来了。葛乐山静静在听,然后对葛自强道:“鞑元的弯刀,无一不是精钢所铸,要小心,现在只来了两个人,若不是前来传话,必然说是两员猛将!别小看他们,他们马上步下都能来的,最好施展‘断门刀’法,在一招之内就了结他们!”
葛自强道:“老爷放心,保不误事!”
葛乐山道:“要截住他的马,有用!”
葛自强道:“好,小的有数了!”
话声中,木得律和各里达已闯下了小坡,到达小道!
他们是在相距车辆十数丈的地方下来的,旋即各扬弯刀,寒光闪闪下,呼啸着奔向车辆!
葛自强和葛乐山,站在第一辆车前丈远地方,自然就成了各里达和木得律最先下手的目标!
战马疾驰,弯刀闪光,瞬即相接!
就在此时,拖雷传令掌灯!
千百盏灯光火炬,照映出小道上的一切!拖雷也看清了葛乐山主仆,他猛一跺脚道:“混蛋东西,找死!”
果然!
拖雷找死二字出口,小道上,两柄弯刀已横削向葛乐山主仆的肩胸,葛光山主仆,却视若无睹,动都不动!
就在弯刀相距肩头寸余时,葛乐山身形一斜,到了木得律的身后,长剑一顺,木得律滚落马下。
各里达更惨,弯刀劈下,人影闪花,眼前只见寒光突临颈间,不容躲避,一颗大头带血飞去!
两匹战马,被葛家主仆一拍驯服,交给葛兴拴了起来!
木得律,凶猛大将!万人难敌!
各里达,无敌战士!所向披靡!
岂料一招之下,双双阵亡,鞑胆已丧,人人骇怖!
拖雷浓眉紧锁,扬声向五千铁骑车道:“木得律和各里达,被人杀了,连灵魂没保证(蒙古旧俗,人死若不流血,可保灵魂,能再投生。)!不过小道上的汉人,并不是神,他们会一种汉人的武技,所以不能蠢笨的用力来拼,要智取!”
另一千夫长鲁各答道:“请给我一百勇士,我去报仇!”
拖雷摇头道:“没有用,他们人不少,都会武技,我有办法!”话一停,转向身后侍立的一位蒙古勇士道:“多拉,传令在小道前方,堆柴放火!”
鲁各答性如烈火,这时扬声道:“拖雷,我要去杀,要他们流血!”
拖雷道:“等火起了,你由后面带人下去,带三百人!”
鲁各答欢应着,多拉已传令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在道那头,传来了喧哗人声!
人数众多,多到无法计数!葛乐山抬头一看,不禁顿足道:
(缺字)
惨号!悲呼!哀鸣!
只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乱军中,葛乐山率领车辆冲向小坡上!
有元兵追截,有难民阻绊,车轮高一颠,低一仆,闯上了坡头,小坡上只有拖雷和多拉及十名蒙古勇士防守!
葛乐山和葛自强,一左一右卫护在六辆车的前后,猛攻上来的元兵,遇之则死,碰之则亡!
第三轮车,本是葛自强驾辕的,如今苦了秋娘,她暂充车把式,扬鞭不响,拌缰不动,呼喝无声!
所幸六辆骡车是一列上坡,危险不大!
此时葛乐山主仆,已经闯上了小坡,葛乐山目光扫处,看到了那“黄伞室帐”,立刻对葛自强喝道:“擒贼擒王,自强你先敌住那些鞑奴,我擒这鞑酋!”
话声中,葛乐山身形倏起,剑华飞腾,已越众而过!
元兵虽勇,却未见过能突然腾升飞空的人,不由一愕,等想起应该放飞箭的时候,葛乐山已落身拖雷面前!
十名蒙古勇士,大吼一声,纷纷奔回,葛自强这时身形疾射而前,钢刀摆顺,已将两名蒙古勇士剁翻地上!
其余八名勇士,狂吼着回身迎战,杀作一堆!
葛乐山这时宝剑闪光,劈向拖雷。
拖雷身后的多拉,一跃而出,右手弯刀猛碰葛乐山的宝剑,左手竟以一招“神龙探爪”抓向葛乐山肩头!
葛乐山剑尖一挑,冷哼一声,他没有想到,元军之中竟然也有身怀武技的人物,遂立下决心,先除多拉!
一念及此,抽剑退步,右腕一挺,宝剑再次送出,透传真力,挥向多拉的前胸,这是一招厉害的杀手!
多拉弯刀碰空,忙也抽将回去,手腕一顺,斜削而下,弯刀锋薄,削劈下来挟着凌厉的风声!
葛乐山宝剑挺进的当空,也正是多拉弯刀斜削而来的时候,葛乐山顿时明白了多拉的用意!
多拉竟想拼上一条性命,换葛乐山个同死,这样拖雷就解去了危险,可见多拉并非蠢鲁的武夫!
葛乐山既然明白了多拉的打算,立即得计,故作不解的依然随剑向前,左手却已提聚了十成真力相待!
说时适,那时快,多拉的弯刀竟快过葛乐山宝剑。刹那,先削到了葛乐山的左臂及肋旁!
岂料葛乐山宝剑猛地左斜上挑,一声铁金交鸣的暴响过去,多拉真力不敌,弯刀脱手飞去!
葛乐山左手倏忽拍下,击在了多拉的右肩!
多拉惨号出声,右肩骨立被击碎,摔倒在地!
葛乐山并不停顿,足尖一拧,扑向拖雷!
拖雷弯刀出鞘,左手在“黄伞室帐”中一探,多了一面特殊的盾牌,目光如炬,逼视着葛乐山!
葛乐山宝剑一震,直刺向前,拖雷跃左相避。
葛乐山剑尖一抖,宝剑二次刺出,拖雷依然不格不架,竟又一跃五尺向左面避了开去,但他的目光却终瞪注着葛乐山一瞬不瞬。
这时,惨号之声更紧,元兵正对无辜难民横杀残戮!
葛乐山动了义愤,怒声喝道:“你可是主将?”
拖雷道:“我是拖雷!”
葛乐山闻听对方竟是拖雷,不由大喜,知道若能擒获拖雷,即可止住元兵的滥杀和狂暴!于是葛乐山把本来准备要说的话,收拾起来,道:“很好,你接我一剑!”
这次,葛乐山出剑已非先前,非但透传七成真力于剑尖之上,并且再也不向致命的地方下手!
拖雷刚才连躲两次,目的在离开黄伞远些,以便施展,所以葛乐山攻上来的第三剑,拖雷不再闪避,进步迎上!
弯刀和宝剑实实在在相抵一处,一击之威,声雷耳鼓,拖雷退了两步,葛乐山却一动未动!拖雷浓眉一挑,暗自心惊,但他弯刀再起,又复抢先攻上!
哪知就在光芒罩下的刹那,葛乐山暴然出剑,剑光上移,正迎上拖雷的弯刀,鸣声起,弯刀飞,拖雷手中只剩了盾牌!
葛乐山动若脱免,宝剑震飞了拖雷弯刀后,闪身疾进,左手以一式“凌虚神抓”,猛地抓出!拖雷一个鹰翻,侥幸躲开了这式神抓!
此时,葛自强已斩杀了五名蒙古勇士,正和其余五名,血斗难分,看来一时之间,很难脱身。
那六辆车,在强闯小坡时,突有一辆遇上了危险!
遭遇危险的骡车,正是伯君和秋娘所乘的第三辆!
秋娘力弱,不会驾车,正距离直顶还有三丈的时候,双骡之一突失前蹄,秋娘大骇尖呼出声!
她尖呼声中,盲目的甩动着鞭子,鞭梢扫在了骡子眼上,双骡被惊,不奔坡上,反而向在斜下方飞驰而去!
秋娘花容失色,吓呆在车辕上,星眸紧闭,柔握住辕上的扶手,只有听天由命!
双骡受惊之下,动了骡子脾气,狂驰不停!
元兵看出这是便宜,纷纷过来阻截,哪知双骡奔驰太快,贪功好事的元兵,好几个被撞死在地上。
这情形,恼了千夫长里各打,他暴吼一声,飞身下了马,弦满月,箭疾飞,一下射中了骡腿!
骡子正奔驰若狂,其疾无伦,腿处中箭,立即仆倒,另外那匹骡子,独木难行,也被带倒在地。
双骡一倒,前冲劲势未止,轿车来了个“鹞子大翻身”,一飞而起,车辕上的秋娘,也“一飞重天”!
此时,这辆倒翻起来的骡车,业已闯越过了元兵的包围,秋娘身子腾空,惹得大群元兵,疯狂般催马上前接取!
秋娘在突受猛震人飞空中的时候,神智已乱,当上升势颓,往下坠落时,更已魂魄俱飞,昏了过去!
就在此际,一声清啸起自坡下,随着啸声,一条人影如闪电般疾射而到,空中伸手,接任了秋娘!
在他一接一停之下,方始看出这人竟然是那指路的乞丐!
乞丐接住秋娘,只在半空一顿,接着又疾射下坡,一登复起,眨眼无踪!
元兵个个骇然勒马,瞠目而视!
他们的获狐已失,遂拨转马头,又杀入难民群中!
小坡上,葛自强又斩杀了一名蒙古勇士,自己却也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汗沿颊流,喘息出声!
葛乐山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