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中年人已来不及撤招,本能地挥剑向上封架,这是本能的反应,不受意志力所
控制。
“铮铮……”三剑几乎在同一刹那接触,两个中年人的剑寸裂而散。
白虹疾闪而过,两个中年人同时断喉。
白影斜飘而落,紧衔在年青人的后侧方。
“咱们全力一搏。”白影沉声说:“你已经失去搏杀彭前辈的机会,为你自己的生
死作最后的怒力吧!你的乾罡坤极大真力已有七成火候,你我将有一场空前激烈的搏杀,
准备了。”
年青人距伏在碎桌的接引使者,已在丈二左右。
但以白影御剑进击的骇人速度估计,必定可以在八尺内追上发剑,身形一动使可接
触确是失去杀接引使者灭口的机会了。
“你是谁?”年青人厉声问,剑发出慑人心魄的虎啸龙吟,内功御剑的劲道,正在
快速地增加。
双方的内劲,皆已损耗了三成。
“你是唯一活着看见雷神真面目的人。”白影沉静地说:“所以,有我无你。”
“张三?”年青人脱口叫。
“得来全不费工夫。”雷神突然欣然大叫。
“什么?”年青人惑然问。
“飞龙天魔,潜蛟地魔,还有……”雷神猛然住口,不再说出有关的人。
“唉!你……”
“你与他们都有关,你是……不要……”雷神狂叫,挥剑冲上。
晚了一刹那,先死有命,富贵在天。
仆伏在碎桌上哭泣叫号的接引使者,突然抬起泪水满颊形容枯稿的头,右手一抬,
一道金芒破空而飞,一闪即设,贯人年青人的左胁肋,没人体内无影无踪。
年青人早已运功护体,刀砍剑劈必定刀毁剑折,但却挡不住金芒一击,击破护体神
功的怪响如入腐革,一贯而人毫无阻滞。
原来接引使者仍可拼余力一击,年青人完全估错了他的底细。
金芒不是什么专破内家气功的外门暗器,只是一枝普通的凤钗,金质性软,居然可
以贯铁穿铜,劲道与速度骇人听闻。
那是接引使者的爱侣——九真仙姬的凤钗,是九真仙姬少女时代的首饰,也是她赠
给接引使者的定情物。男人应该送钗给爱侣,但她却将钗赠给情郎,可知她是个与众不
同的勇敢女人。
雷神到了,架偏年青人的剑,伸手将人扶住。
“振作些,我救你……”他急叫。
年青人张口欲叫,叫不出声音,四寸长粗如笔杆的金钗贯入内腑,五脏一团糟,铁
打的人也支持不住,血四面一沁,那澈骨的痛苦非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只痛得沉身抽搐,
快闭气了。
雷神是行家,一看景象便知不妙,火速将人摆平,找到创口一看,凉了半截。
创口仅沁出少许的血,表示创口已经闭合,暗器已经完全进入腹腔,只有把肋胁割
开,才能把异物起出来。
异物的体型不小,里面的内脏……
他颓然放手,摇头叹息。
“前辈,你误了晚辈的大事。”他向浑身在战抖,摇摇晃晃坐起的接引使者苦笑:
“我需要的口供泡了汤,我白忙了一场。”
“答应我……我的要……要求,我……我或许可……可以供……供给你……你所要
的口供。”接引使者用近乎虚脱的声音说。
“你要求什么?”
“取出小畜生腹……腹内的金……金钗,插……插入我的心……心窝,把……把我
埋……埋葬在……在屋后的小丘里,我……我感激你……”
“我办不到。”他大叫,断然拒绝:“你在要求我谋杀,断然不可。”
“我……我求……你……”
“办不到。”他再次大叫。
“好吧!我……我不求你。那……金钗,是……是我的爱侣九……九真仙姬的遗物,
我带在身上四……四十年……我要带……入坟……墓……”
“前辈,你知道我不能这样做。”他几乎在央求了:“你还能活,甚至可能比我活
得更长久些,你可以另行妥地隐居,你……”
“我已经…”
“不,不迟。”他大叫:“你……”
“年青人,哀莫大于心死,我……我的心已……已经死了,活……活着也……也将
是行……行尸走……走肉。年青人,成……成全我……我九泉瞑……瞑目。”“抱歉,
我不能。”
“你……我不再求你。”接引使者盘膝坐稳:“这小畜生叫方玉,是老夫的好友凌
霄客方世光的儿子。
他父子俩设下诡谋,在酒莱中下蚀骨奇毒,将我掳来扬州,复引诱老夫的爱侣九真
仙姬加以囚禁,迫使老夫交出接引浮香配制秘方,与交出绝学乾罡坤极大真力神功。
十年来,老夫所受的痛苦刻骨铬心,唯一让老夫活下去的理由,是让老夫的爱侣平
安地活在世间。而现在……”
语音渐渐虚弱,但脸色却反常地出现血色,吐字也反常地清晰,一面说,一面将头
抬高,老泪如绳,洒在破旧的老羊皮袄上。
“前辈,不要激动……”雷神急叫:“我帮助你……”
“不要过来!”接引使者大喝:“凌霄客在扬州易名藏匿,纂养了一群武功高明的
爪牙,利用接引浮香,秘密在天下各地作案杀人越货掳人勒赎。我已经留心探出一些端
倪,他父子另有坑害我的主谋,也就是他父子的主子,这人决非无名小卒当是大有来头
的人物。而在扬州包庇他父子的人,绰号叫白龙姜海。至于这人的底细,我就不知道了。
你所要的口供,找凌霄客或白龙,定有所获。”
“哦!人找错了,谢谢前辈,主谋人是飞龙天魔。”
“这是解接引浮香的解药。”接引使者将带领革囊丢出:
“抹少许在臭端,可预防可解救。”
“这……”
“成全我!凌霄客的秘窟,在……在吉……祥庙旁……”
“前辈……哎呀……”
他知道完了,接引使者头向下一搭,鼻孔流出两道玄门弟子所谓玉筋,双目闭上了。
他走近伸手一按对方的胸口,便知道接引使者已经坐化了。
收妥革囊,他一咬牙,割开已僵了的方玉肋胁,取出金钗。再一咬牙,将钗刺入接
引使者的心坎,抱起遗骸,大踏步向屋后走去。
碧血江南
第七章
城外东南由,运河旁的吉祥窟。后来改名为智珠寺。那时,约有三十余名比丘尼在
内修行。
这些比丘尼,有一半是带发修行的妇人。
在运河两岸的水上朋友心目中,吉祥庙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尼姑们不是在苦修,而
是在享福。
它不但不是佛门清净地,而是别有用心的男香客们,续燕萨的销金窟。这些人不怕
我佛有灵,不信雷打火烧。
其实,扬州的风月场所多如牛毛,甘四桥处处都有广陵春,花国艳姬比江宁秦淮河
的名花还要高一品,画防琐宫也比秦淮画肪华丽多多,连一个撑画舫的姑娘,也白白嫩
嫩风姿绰约。
偏偏就有一些丧良心的人,和那些佛门叛徒污秽佛门净地,这种人的心态,的确令
人难以理解。
吉祥庙附近名义上是乡野,其实沿河岸建了不少民宅,甚至建有一些别墅型宅院,
陆上有桥水上有船,往来十分方便,距城又近,形成龙蛇混杂的藏污纳垢地带,治安人
员最感痛,油水也最多的脏乱区。
吉祥庙北面百余步外,濒河与建的那座广陵园,不但建有亭台花谢,也建了私有的
码头,经常有各式船支停泊往来。
广陵园的主人方大老爷方武陵,正是扬州十大富绅中的一个,以船运起家,拥有百
十艘百石货船,把江南的名产续罗绸缎,从苏州运往山东京师一带批售,获利甚丰日斗
金,在府城神气极了。
没有人知道这位方大老爷,是一位江湖武功惊世的豪霸,更不知道他是十余年前的
黑道恐怖魔星。
凌霄客方世光的事迹已渐被江湖朋友所淡忘,因为他已失踪了十余年。
广陵园,平时园门紧闭少有外客往来。
往来都从水上来去,来去也以夜间为主,所以一年四季的白天里,很难看到园门有
人出人。
神愉李百禄曾经花了些工夫,调查方大老爷的根底是不是因此而惹来杀身之祸?谁
也不敢料定。
神偷已经死了,或者失踪,这件事得由雇请神偷的张三来查明。乾清帮死了许多人,
为杀死神愉而付出惨重的代销。
这件事还没了,风云正紧。
出现了许多神秘人物,半天中,有不少牛鬼蛇神失了踪,江湖朋友人心惶惶,有些
机伶鬼腿快,匆匆忙忙远走高飞避风间,乘船走更快更方便。
广陵园一如往昔沉寂,未受波及,因为方大老爷不是江湖人,不会武功,是富绅,
江湖风暴吹不到他身上。
他是府城有身分地位的人。
申牌时分,一艘小乌蓬沿河向下放。
运河从城东北绕城东而过,向西南一折,两三里便是吉祥淹一带河面,不足十文宽
的河面水流并不急,冬日本来就是水枯期。
两岸垂柳成行,垂丝看不到一丝新绿,叶叶半枯的柳丝迎风摇曳,船沿岸下放,逐
渐接近了空阂无人的广陵园私有码头。
码头泊了两艘乌篷,一艘游河船,两艘代步的三桨快船。看不到半个人影。
像这种人丁稀少的郊外大宅,正是进行神秘勾当的最佳场所。
广陵园的船只,从不与乾清帮的船只有任何瓜葛。广陵园方家的人,也从不沾瓜洲
息浓魔那家大宅的边。
因此从任何角度侦查,也无法查出三者之间有何牵连。
白龙姜海住在瓜洲的大宅内。是凌霄客的死党同谋犯,居然也不知道凌霄客的另一
秘窟是广陵园。
可知陵霄客狡免三窟的防险工作,做得十分成功,连亲信同谋都被瞒在鼓里。
情势总算明朗化了,凌霄客不但与乾清帮有勾结,而且可以借用乾清帝的人为非作
歹。
更重要的是:凌霄客可能暗中与飞龙天魔有往来,甚至可能是飞龙天魔的走狗。飞
龙天魔支持凌霄客坑害好友接引使者,暗中可能得到不少好处。
飞龙天魔受伤逃掉了,当然不可能躲在瓜洲第一富绅陈天祥的大宅里等死,要找老
魔的线索,只有寄望凌霄客身上了。
凌霄客掳走了三位姑娘,按理藏处该在房屋众多的广陵园,这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秘
窟。
但派出杀援引使者的八个人失踪,其中包括霄客的儿子方玉。
后续前往往的人,当已发现接引使者的坟墓了,广陵园的底可能已泄那么,老奸巨
猾的凌霄客,还敢把人藏在广陵园?
船缓缓驶过广陵园码头,亲自操浆的张秋山扮成水夫,破烂的穿章十分契合身分,
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用不着停下来笨头笨脑察看情势,打草惊蛇,泰然自若地将船顺水下放,末作分
秒停留。
船顺流一滑,便到了吉祥庭附近的河面。
这里是一处河湾,寇距岸约百余步,河滨也是吉祥魔的产业,那一排两人拿包大秘
树可以系舟。
往来这里的所谓寻芳香客,船都系在南首的河滨,这段河堤不曾砌石,船岸可以半
搁在岸上十分牢靠,登岸也方便。
已经有十余艘轻舟系在该处,船夫们都躲在舱里歇息,偶或有人上下出入,都是仆
从打扮的下人。
他的船靠上了河滨,系妥舟,夹了一个大包裹,匆匆上岸走了,没引起任何人的注
意。
吉祥淹有三进殿堂,淹后的掸房外围墙建了秘密的出入的门户。
紧邻墙外的一排外表不起眼,内部装模华丽的房舍,那就是艳窟的所在地,艳尼们
毕竟不敢大胆地在排房读菩萨。
奄四周栽茂林修竹,颇为幽僻,沿河小径通过奄侧,是往来河滨村落的要道,从路
来的寻芳客,就是从这条小径往来的。
张秋山的身影,消失在偏僻的竹林内。已经时近黄昏,积雪三尺,小径上不见人踪,
谁会留意一个船躲到何处去了?
天终放黑了,广陵园黑沉沉鬼影俱无。
不远处的吉祥奄幕鼓已经敲过,偶或可以看到一两盏照明用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闪烁,凄清的郊外雪夜,冷寂得像是鬼域。
广陵园码头更死寂,更凄清。
二更过去了,府城钟鼓楼传来隐隐的三更起更钟鼓声,积雪的大地似乎也沉睡了。
码头突然火光一闪,再闪。
一艘中刑乌篷船,正顺流缓缓下放,船首没系桅灯,却点了一盆大香。
船突然加快,四枝大桨轻灵地划动,船以平稳的速度,轻灵地靠上了码头。
原本空茫死寂的码头,突然多了甘余名刀出鞘剑在手的人,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船舱内钻出十余名船夫打扮的人,但腰带上有刀有剑,身手矫捷,在船上起落脚下
无声。
片刻,上面下来了六个灰衣人,有两人扛了一只大麻包,在森严的警戒下,登船将
麻包交给船上的人接收,然后登岸走了。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片刻使一切舀当,船立即下航,码头上空空如也,恢复先前
的冷寂。
警戒森严,但注意力全放在陆上与水面,却没留意水下。
太冷天滴水成冰,河水其冷澈骨,浸在水中片刻便会冻僵,谁敢在水中活动?连鱼
都不敢出游找洞窟藏身,人根本不可能在水中出没。
一个裹在水靠内的人影,像蚂蝗一样吸附在船躺近舵处,随船向下游急驶。
船抵达南门外的钞关浮桥,三名船夫飞跃登桥,抽开桥板让船通过,再放板恢复原
状飞跃登船,举动干净利落,敏捷快速,是专干这种偷越勾当的行家。
下一站是三汊河,也就是运河分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