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旋开瓶盖凑近鼻尖一闻,感到一股香味沁入心脾,精神为之一振。
他伸出手掌,倒出瓶中之物,见是六粒龙眼大小的丹丸,在发着极为诱人的异香。
更奇怪的,是那股异香,竟刺激起他的食欲,他实在难以忍耐,捡起一粒丹丸就向口内投去。
丹丸入口,变为暖洋洋津液,顺着喉管,一直注流了下去。
这象是观音菩萨的杨技水,只要那么一点,他的饥饿便荡然无存。
这是一项难以思忖的奇迹,他微微一愣,随即扬声呼唤道:“媸儿快来……”
索媸收起长剑奔过来道:“什么事?大哥。”
冷瑶光递给她一粒丹丸道:“你吃下去试试。”
索媸接过丹丸吃下,道:“奇怪,这颗小药丸,比吃了粥还要饱。”
冷瑶光道:“这六粒丹丸,能够维持咱们段时间的生命,咱们先将石壁上的剑法会,再寻找出困之策。”
索媸道:“好!”石室之中立即岑寂下来。
他们将全部心力,再度投到那些线条之上,眨眨眼,就已经过去了十日。
当他们服食第二粒丹丸之后,便各自在石壁之前坐了下来,他们垂眉合目,像两个入定的尼僧,只是手捏剑诀,在虚空之中划着,面色之上,却是一片肃穆。
又是三天过去了,冷瑶光首先睁开眼皮,他向索媸脸上一瞧了一眼,目光就转到她的手势。
逐渐的,他被索媸的手势吸引了,目注神凝,浑然忘我,也伸出手臂跟着挥舞起来。
约莫两下时辰,索媸那庄严的粉颊之上,显出一片笑意,她一跳而起,纵声娇呼道:“大哥,我会了……”
冷瑶光道:“恭喜你,媸儿,从现在起,你就是剑术名家了。”
索媸道:“剑术名家我倒不要希罕,只是我要跟你比划比划。”
冷瑶光道:“为什么呢?媸儿。”
索媸道:“你忘了咱们打赌了?不比划怎能知道你会了没有!”
冷瑶光道:“咱们学的剑法是不一样的,纵然比划,你也无法测知我有没有学会。”
索媸一怔道:“此话当真?”
冷瑶光道:“自然是真的了,我刚才还跟着你的手势练了两个时辰。”
索媸“啊”了一声道:“那是说两石壁之上,是两种不同的剑法,而且你比我先会,还偷学了我的剑法?”
冷瑶光笑笑道:“大概是这是这样的。”
索媸道:“你占了便宜,我不干。”
冷瑶光道:“我可不是有心偷学你的剑法。”
索媸道:“你总是偷学了,为了公平起见,应该将你的剑法教我。”
冷瑶光道:“我会教你的,不过现在不行。”
索媸道:“为什么?”
冷瑶光道:“难道你真的不想出去了?”
索媸道:“我当然想出去了,可是咱们已经找过两次了。”
冷瑶光道:“你不要忘了咱们有两支削铁如泥的宝剑,还学会了威力惊人的剑术!”
索媸道:“你是要以宝剑攻穿石壁?”
冷瑶光道:“在无可奈何之中,咱们何妨一试。”
索媸同意冷瑶光的办法,他们先以剑柄敲击石壁,找出单薄之处,然后默运玄功,双剑联壁,向石壁一剑攻出。
剑芒所至,石粉纷飞,厚达尺许的石壁,竟被他们击穿了一个大洞,这一剑之威,实在骇人听闻。
跨出那间暗室,冷瑶光吁出一口大气道:“咱们当真是两次为人了,此处不可久留,还是快点离开吧!”但一阵音响,必已惊动守洞之人。
冷瑶光牵着索媸,以极快的动作,将第三间石门关上,他俩屏息静气,紧贴着室门旁而立。
来人在逐室搜果,不久,第三间石室终于被推开了。冷瑶光是想等候守洞者进入室内之后,他们再悄悄溜出。但进来的只有两个,他们如果贸然出去,可能会碰到另外两名守洞之人。
以冷瑶光与索媸目前的功力,自然不会将守洞者放在心上,只是他不想动武,因为一旦惊动全谷,他俩功力再高,也难与天残五老为敌。
这是一个进退失据的处境,冷瑶光难免不为焦急,正在此时,一名搜查者忽然大叫起来,因为他发现了被冷瑶光两人击破的石壁,因而出声惊呼。
这一下不仅将另一搜查者引去,在室外的两人也闻声奔入。
机不可失,不管外面是否还有防守之他不得不冒险一试,因而他轻轻一带索媸,就蹑手蹑脚的溜出了石室。一直奔出圣德堂都未碰到人迹,可见此地守卫者为四人。
他们刚刚奔进树林,头顶上已响起射箭之声,索媸脚上一停道:“大哥快背着我,如是遇到闻警前来之人,你千万不要了声。”
冷瑶光依言背起索媸,沿来路一阵急奔,驰出未及一半,已碰到两起来人。为免麻烦起见,他都是事先藏身树后,总算他功力不凡,两次都没有被人发现。
枫林过了一大半,已经遥遥见到天光,只要再过片刻,他俩就可以闯出这危险的处境。
但……
“谁?站住”
一棵树干之后,转出一个面目鬼恶、身材矮胖的盲人,他盲目翻滚,双掌护胸面向冷瑶光,作出一种待机进扑之状。
冷瑶光心间一懔,应声停下了脚步,他见拦路者正是目前守护圣德堂,被索媸誉为除了天残五老,是本谷第一高手的那人,他不敢妄自行动,并澄神定虑,将呼吸与索媸作紧密的配合。
索媸也估不到此人竟暗藏树后,使他俩无法于事先发觉,“啊”了一声道:“原来是英大哥,你几乎吓了我一跳。”
此人名荔英,是五老之一荔维的独子,他不仅在小一辈中功力最高,论机智也堪称超越常人,单看他藏身树后,静待来人的一点,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索媸的回答,使他大感意外,他微一错愕道:“怎么是你?媸妹子,你到此地来作什么?”
索媸道:“我原想去草根香,因为听到警讯所以跑了进来。”
荔英“咳”了一声道:“就算听到警讯,你也不该进来的!不要怪我直言,媸妹子,我是为你好。”
索媸道:“谢谢你,英大哥,我一时不察,几乎犯了门规。”
荔英道:“你已经犯了门规而且你这么匆匆奔出,又是为什么?”
索媸樱唇一噘道:“我因为想到不该进来,自然要匆匆奔出来了。”
荔英嘿嘿一笑道:“是么?媸妹子。”
索媸冷冷道:“你是小相信我了?”
荔英道:“我愿意相信,但却不能作主。”
索媸怒一声道:“你想怎样?”
荔英盲目一转,不怀好意的奸笑一声道:“我爹以前向你娘提过亲,你娘虽然没有答应,我还是喜欢你的……”
索媸“哼”了一声道:“谁跟你说这?对不起,我可要走了。”
荔英捭手一拦道:“慢点,媸妹子,咱们最好说个明白,否则……嘿嘿……”
索媸道:“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荔英道:“媸妹子,你是聪明的,知我放你过去,会遭到多大的风险……”
索媸道:“你是我的大哥,自然要对我担待一点了。”
荔英冷冷一哼道:“咱们天残谷中,谁都有亲属关系,只凭大哥二字,嘿嘿……”
索媸道:“那要凭什么?”
荔英道:“夫妻,除了夫妻同命,对不起……”
索媸面色一寒道:“办不到,我不能嫁给你。”
荔英盲目一瞪道:“好,跟我走。”
索媸道:“脚长在我的腿上,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荔英道:“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好得罪了!”
此人话音甫落,掌出如风,猝然抓向冷瑶光的肩头,出手之疾,认位之准,比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冷瑶光早已对他作严密戒备,掌势绕起,他已斜飘五尺。
荔英“噫”了一声,道:“原来媸妹子身手如此之高,难怪会不将大哥放在心上了!不过大哥还要领教,注意了。”
一语未落,弹身急进,双掌一左一右,分向冷瑶光的两肋猛插。索媸有两条粉臂抱住冷瑶光的双肩,她的螓首则放在冷瑶光的肩头上,她可以说话却无法出手应敌。
她见荔英的攻势这般狂烈,急附着冷瑶光耳根悄声道:“咱们必须制他,否则脱身只怕不易。”
冷瑶光点点头,身形半旋,避开荔英的右手,左掌食、中二指一骈,迳向对方的左手脉门划去。
荔英左臂一缩,翻掌就抓,右掌以惊雷制电之势,猛点冷瑶光的双目。
此人变招换式,疾愈飙风,而且对他所爱之人出手都是这般毒辣瞎子拼上了命,实在令人有点胆寒。
转眼二十招,直固是惊险百出,冷瑶光虽然未呈败象,但也打和惊心不已。
荔英也因久战无功而心性大躁,当冷瑶光一掌拍来之际,他趁机一个旋身就想转到对方的身后。
当他轻过瑶光的身侧时,正好与索媸的纤足近在咫尺,这是千载一时的良机,她岂肯轻轻放过,于是一脚踢在荔英的少阳穴上,这位天残谷中的高手,冷不防有此一着,口中一声闷哼,便已跌仆八尺以外。
冷瑶光顾不得荔英的死活,放腿一阵狂奔,也许是吉人天相吧!终于被他们平安的闯出了枫林。
此时全谷震动,两队天残弟子,像风一般的向枫林卷了来。
冷瑶光奔到削壁之下,将索媸放下来道:“媸儿,咱们怎么办?”
索媸道:“刚才入林的两队同门,是由四老索统、五老荔维率领,他们前往圣德堂,必会发现荔英,如果他说出是被我所伤,天残谷中咱闪就难有容身之地了。”
冷瑶光道:“趁他们慌乱之际,咱们逃出去吧!”
索媸道:“不,我离不开我娘。”
冷瑶光道:“你娘不是要你跟我走么?咱们离开天残谷是她老人家同意的。”
索媸道:“我知道,但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她老家虽然同意,却有点放心不下了。”
冷瑶光急道:“你不怕荔英向五老报告么?一旦五老要将你按门规处置,你娘不是更伤心了!”
索媸道:“这样吧!咱们先一齐去找我娘,要娘同咱们一道离开。”
冷瑶光无可奈何,只好再背着索媸奔向她居住的天残石府。
他们奔出未及一半,荔夫人已迎面驰来,索媸急传音道:“娘,我在这儿。”
荔夫人循声迎上他们道:“冷少侠?是不是你们闯进圣德堂去了?”
冷瑶光接道:“是的,我对不起前辈……”
荔夫人道:“不要紧,只要没有当场被捕……”
索媸道:“可是咱们碰到了荔英……”
荔夫人愕然道:“你跟他说话了?”
索媸道:“说过了,咱们还打了一架,被我一脚踢中他的少阳穴……”
荔夫人道:“你们在什么地方打架的?”
索媸道:“枫林——”
接着,她就将进入圣德堂以后种种经过,向荔夫人和盘托出。
荔夫人惊愕半晌道:“这个祸闯的可大了,从今以后你们将是天残一派的生死敌,而且……唉……”
索媸面色一变道:“娘,咱们快逃……”
荔夫人长长一叹道:“自圣德堂传出警记谷口已由二、三两老布成百残大阵,除了肋生双翅,任谁也难有出谷之能!”
冷瑶光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如由晚辈与媸姑娘双剑合壁,到谷口试上一试。”
荔夫人面色一沉道:“不行!你们双剑联壁,固然不妨一试,但你考虑过它的代价么?唉!你已经是老身的女婿了,老身不能容许你们乱杀本门弟子,也不能让本门之人对你有半点伤害……”
冷瑶光神一呆,按荔夫人的说法,他与天残谷是不能兵戎相见的,而且其曲在我,能够如此,他自然求之不得。
但天残门下愿意放过他么?如是天残弟子当真将他看做生死之敌,荔夫人能够力挽狂澜,让他安全离去么?
一个上代掌门的未亡人,有没有这份力量,他不能不有着不安和怀疑。
然而荔夫人不容他提出疑问,仅仅低叱一声:“走!”转身一跳,迳沿枫林一侧,放步疾驰而去。
在这般情势之下,冷瑶光别无选择,他只好跟在荔夫人的身后,向一片龟崖之间狂奔。
约莫顿饭时间,到达一个悬崖之前,荔夫人脚步一停道:“老身寻找药物,曾经到这片悬崖之下,但因地势十分险峻,所以没有远出查看。不管能不能由此处逃出裕外,总算是个较以安全所在。”
索媸问道:“娘是要我与大哥到崖下避一避风头?”
荔夫人道:“不,你们寻找出路,立刻离开本谷。”
索媸道:“娘,咱们一起走吧!女儿不能离开娘……”
荔夫人道:“女孩子终归要嫁人的,你怎能老跟娘呢?跟你大哥去吧!他不会虐待你的。”
索媸道:“我不见了,他们会找你的,娘,咱们一起走吧!”
荔夫人道:“放心吧!媸儿,对你的失踪,娘自有应付的办法。何况娘老了,不愿再入江湖,你去吧!”
她“咳”了一声,接道:“这里有一根枯藤,可以直达崖底,到底后向右走五百三十步,有一个用藤蔓掩着的山洞,洞中有娘当年随你爹闯江湖带回来的衣服、银两。十九年了,娘总算心机没有白用。”
索媸鼻头一酸,眼泪像串珠似的滚了下来,她哽咽着道:“娘,你为什么不能跟咱们一起走呢?你不是对外面十分向往吗?”
荔夫人道:“我一个瞎老婆子,向往有什么用?而且你爹的坟墓在此地,我不能丢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索媸道:“我也不能丢下娘,我不走了。”
荔夫人怒叱道:“不听娘的话就是不孝,何况你不走对擅闯圣德堂之事,娘就无不推托,听娘的话,走吧……”
人间最为凄惨之事,莫过于生离死别,也只有这种场面,最能扣人心弦,赚人热泪,现在冷瑶光身陷其境,他的难过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他长长一叹道:“晚辈有一个想法,不知前辈能否同意。”
荔夫人道:“你有什么意见?”
冷瑶光道:“这一切都是由晚辈而起,如果晚辈挺身认罪,前辈母女就不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