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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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路-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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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摇头说道:“我以为他该知道。”  白如雪轻喟说道:“但愿如此了……”  顿了顿,接道:“你知道么?那费慕人是……”  黑衣客点头说道:“我听说费云飞有个儿子,但从未见过。”  白如雪道:“你认为对么?”  黑衣客道:“雪妹是指……”  白如雪道:“我是指费慕人是费云飞的儿子这件事。”  黑衣客道:“这该不会错。”  白如雪道:“虎毒不食子,我生在南荒,见过的毒物不少,它们残杀异类,穷凶极恶,我从未见过它们残害自己的……”  黑衣客忙道:“雪妹是说……”  白如雪道:“没听琼姑娘说么?他对费慕人屡施阴谋?”  黑衣客道:“我听见了,可是,雪妹,咱们尚不敢断言他是不是费云飞。”  白如雪淡然笑道:“我怀疑……”  黑衣客截口说道:“不会的,雪妹,费云飞不会是那种人。”  白如雪道:“看他谋害的费慕人的情形,该不会是,但由这‘南令’害‘中尊’事看,却令人不能不动疑。”  黑衣客摇头说道:“那也许是这位‘南令’的嫁祸,我总以为费云飞会是……”  白如雪道:“就你所知,费云飞是个怎么样的人?”  黑衣客道:“雪妹他是‘中尊’,凭这两个字,就该够了。”  白如雪沉吟着诧声说道:“那么这个‘南令’会是谁呢?”  黑衣客道:“难说,雪妹,那要慢慢地查……”  白如雪道:“这可以慢慢的查,但有件事却要及早弄清楚。”  黑衣客道:“雪妹是指哪件事?”  白如雪道:“你看出了没有?琼姑娘跟费慕人之间的感情,似乎颇不寻常……”  黑衣客道:“是么?”  白如雪道:“我是个女人,女人最敏感,也最为了解女人,你没见她那异样神色?你没听她对咱们的请求?”  黑衣客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琼儿不算小,女儿家到了年纪,哪个不动情,不懂爱,小儿女辈的事……”  白如雪截口说道:“倘万一当年害你我的是费云飞呢?”  黑衣客一震,旋即摇头说道:“雪妹,不会的,我仍不以为……”  白如雪道:“我也但愿不是,但却不能不防万一。”  黑衣客黯然未语,良久始道:“雪妹,那要等我见过费慕人之后再说。”  白如雪微愕说道:“这话怎么说?”  黑衣客道:“雪妹,你知道我的胸襟,只要费慕人能被我看中,我不计较他是谁的儿子,你明白么?”  白如雪一震,点头说道:“我明白,你永远令人敬佩,可是情之一事能生人能死人,一个不慎足铸无穷遗恨,你常对我说:情天难补,恨海难填,你愿意,那费慕人又如何?这件事你我这为人长辈的却不能不留意,不能不小心。”  黑衣客点头说道:“谢谢雪妹,这我知道。”  白如雪微一摇头,道:“但愿苍天别那么残酷。”  黑衣客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雪妹,苍天对我前薄后厚,对我的下一代,应该不会那么残忍的……”  白如雪轻轻一叹,道:“但愿如此了。”  黑衣客摇头,一声长叹,道:“想当年,中尊跟我各有一个儿子,令得他几个羡慕得不得了,但曾几何时我的儿子离奇地失踪了,我那跟我多年,情同手足的唯一忠仆也不见了,如今费云飞的儿子已在武林中渐露头角,倘我那儿子还在,他不是也跟费慕人一样么?眼见小儿女辈成双成对,而我那儿子却福薄……”  白如雪突然说道:“你可听见了,琼姑娘说,厉‘东邪’的女儿已被……”  黑衣客点头说道:“我听见了,咱们得赶快伐到那位‘南令’。”  白如雪摇头说道:“人海茫茫,宇内辽阔……”  两道冷电一般地寒芒,突然自黑衣客那帽沿阴影后闪起,只见他道:“雪妹,你试凝功听听,这是……”  话猛未完,只听一阵含糊不清的悲怆狂歌声,从远处随风飘送过来——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看那秋风全谷,夜月乌江,阿房宫冷,铜雀召荒,荣华花上露,富贵草头霜。  机关参透,万虑皆忘,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扬,闲来静处且把诗酒猖狂。  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傍。  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因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卉望簧,  一任他人情反覆,世态炎凉,优游闻岁月,潇洒度时光……  歌声虽隐隐纣约,但其声锵铿,裂石穿云。  白如雪惊叹说道:“这首清歌闻之令人大梦得醒,一如热火世界一帖凉清散,这才是真正的隐世高人………”  黑衣客点头说道:“有道是:‘蜗牛角内争何事,石光火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欢喜,不开口笑是痴人’。又道是:‘人生世间一大梦,梦里胡为苦认真,梦短梦长俱是梦,忽然一觉梦何存’,此人旷达,但多少带点心灰意冷意味。”  白如雪道:“在如今这世上,若非心灰意冷,焉得看破一切。”  黑衣客点点头道:“雪妹高见,月下行吟,杯酒高歌,狂放风雅事,不知道这是谁,只是这声音听来颇为耳热……”  适时又几句含混歌声隐约送来:“名排宇内五奇后,家在九华落雁峰,英雄苍老盲双目,此身应留九幽怜……”  黑衣客瞿然说道:“是西魔呼延海……”  白如雪一震,道:“会是呼延‘西魔’,什么事使他如此……”  黑衣客震声说道:“雪妹,走,看看他在何处。”  话落,随即相偕往来路行去。  走没十几丈,垂柳渐踩,二人在湖边停步,竭尽目力向那适来歌声随风飘来处望去。  只见那金沙荡射月照龙堆,烟波无限美的百顷碧波之上,距岸约有多丈处,一叶扁舟荡漾,小船上一前一后地对坐着三个人,正在那里举杯邀月,狂放豪饮。  黑衣客口中异采暴闪,道:“正愁无觅处,得来却全不费工夫,只当是一个,却不料一下碰见下三个,雪妹,看得见么?”  白如雪点点头说道:“看得还算清楚。”  黑衣客道:“那独坐的一个,便是呼延西魔,你可知道那坐在一起的两个是谁么?”  白如雪道:“虽不知道,但脱不出五奇。”  黑衣客点头说道:“正是,那是厉‘东邪’与龙‘北旗’……”  白如雪“哦!”地一声,道:“怎未见冷遇春?琼姑娘说……”  黑衣客道:“不错,怎未见冷遇春?难道跟他俩分手不成。”  白如雪道:“能问问么。”  黑衣客略一沉吟,道:“问是该问,但只一见面,难免被他三个识破……”  白如雪道:“多年不见,容颜已改,两鬓将白,我想不会。”  黑衣客道:“但你我这身打扮,难免却令人动疑。”  白如雪道:“不碍事,我有办法对付。”  黑衣客讶然说道:“雪妹有什么办法。”  白如雪笑道:“且莫问,正好籍此机会月下泛舟,一览洞庭风月。”  黑衣客略一迟疑,决然点头,道:“那么,咱们也雇船去。”  于是,二人又相将走向那画舫停泊处,到了画舫停沽处,雇上一叶扁舟,直向湖中摇去。  如今这月下的洞庭湖上,扁舟叶叶,画舫艘艘,到处是如珠笑语,到处是似狂拳令,当然,也有那文绉绉,酸溜溜的风雅佳句吟哦。  百丈距离,未消片刻,不到片刻工夫,这叶扁舟距“东邪”,“西魔”,“北龙”三人所坐那艘画舫已不到二十丈。  黑衣客向船后摆手,吩咐停舟住浆,然后垫壶满斟两杯美酒,举杯邀白如雪,笑道:“雪妹,可愿听我振吭高吟。”  白如雪心知黑衣客用意,当即点头轻笑,道:“固所愿也,未敢请耳,妾身洗耳恭听。”  黑衣客微微一笑,突然仰首高吟,吟声裂石穿云,划破夜空,直逼九霄,听来震耳撼心——  金杯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行路难,行路难……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余音犹自袅绕,白如雪抚掌轻笑:“听我的……”  纱巾颤动,一缕曼妙清音冲天而起——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盖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狗赌梨粟。  弹剑作歌奏若声,曳裾王门不移情。  谁人更扫黄金召行路难,归去来。  吟毕,二人相视大笑。  黑衣客举杯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玉盘当头,烟波在侧,一生能有几回?我俩应浮一大白。”  话落,二人照杯而干。  自然,这一番做作,立刻引得厉勿邪三人注目,距二十丈六目齐投讶异一瞥,只听呼延海狂呼说道:“今夕何夕,逢此高人,厉老儿,老龙咱们过去跟那两位聊聊去……”  陡听龙飞叱道:“呼延老儿,你醉了,别当着人发酒疯……”  “醉?”呼延海怪声叫道:“醉有什么不好,一醉解千愁,酩酊浑然,心中茫茫,这有各好,我愿意一醉不醒……”  龙飞急道:“厉老儿,咱们把船划远些莫让人见笑。”  那边厉勿邪尚未答话,这里黑衣客微微一笑,突然扬声说道:“名排宇内四奇后,家在九华落雁峰,那边莫非呼延大侠。”  “哈”呼延海笑道:“听见了么?人家认得我‘西魔’,八百里浩瀚烟波之上,难得遇上相识故人,我非过去不可。”  说着,他摇晃着便要站起。  只见龙飞伸手把他按了下去。  适时,厉勿邪向这边发了话:“厉勿邪眼拙,阁下两位……”  黑衣客笑道:“敢情厉大侠也在,那位想必是‘北旗’龙大侠了?呼延大侠说得不错,今夕何夕  ?我夫妇何幸如之。”  呼延海怪笑说道:“听见了么?人家不但知道我,连你两个也知道,你两个说,咱们该不该过去打个招呼。”  黑衣客接口笑道:“不敢劳动三位大驽,我夫妇当趋前拜谒。”  随即吩咐船家把画舫摇过去。  两船来近,黑衣客站起双手微拱含笑道:“见过三位大侠。”  厉勿邪龙飞忙还一礼,连称不敢,厉勿邪凝目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黑衣客道:“忝为武林一介,但却碌碌无名,有劳厉大侠动问,我姓黄……”  一指对面白如雪,道:“这是拙荆。”  白如雪站起浅浅一礼,道:“白如雪见过三位大侠。”  厉勿邪,龙飞忙又还了一礼,连称不敢。  忽听呼延海道:“莫道我醉眼惺忪看不真,这位黄老弟看来好热……”  厉勿邪诡异凝目,脱口说道:“我有同感,阁下,彼此见过么。”  黑衣客笑道:“我夫妇久居关外,这越是生平首次进中原,也是生平首次瞻仰三位神威风范,恐怕……”  厉勿邪道:“这么说,以前彼此没见过。”  黑衣客道:“我夫妇福缘始自今夜。”  厉勿邪道:“阁下不必客气。”  呼延海突然抬手叫道:“喂,黄老弟,月色昏暗,船上无灯,再加上你那顶宽沿大帽,舍得我看不真切,何不过船来把臂言欢,共谋一醉。”  黑衣客忙笑道:“多谢呼延大侠,既蒙宠召本当应命趋前,无如这画舫太小,容不了许多人,只好斗胆方命了。”  呼延海醉态若狂地道:“你怕船翻了?不要紧,有我三个在……”  龙飞瞪目叱道:“呼延老儿,你若再发酒疯,我把你丢进湖里去,让你清醒清醒。”  呼延海哈哈笑道:“我正愁无法解脱,有你帮忙那是最好不过……”  龙飞浓眉一皱,道:“呼延老儿,你可是要睡一会儿?”  “好啊!”呼延海道:“人生本是梦,乐得去寻梦中梦……”  头一歪,不再言语,敢情他未等龙飞出手便自己睡了。  龙飞抬眼望过来,赧笑说道:“呼延老儿酒后失态,贤伉俪莫要见笑。”  “不敢。”黑衣客道:“英雄本色当如是,唯有酒后见率真,我适才听得呼廷大侠藉酒狂歌,如今再闻解脱之言,莫非呼延大侠心中有甚郁结不成?”  龙飞神情一黯,强笑说道:“他这只是藉酒装疯惯了……”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恕我交浅言深。”  龙飞脸一红,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厉勿邪一旁有意解窘,连忙岔开话题:“贤仇俪远来中原,不知是……”  黑衣客截口笑道:“我夫妇素慕中原风光,特来畅游一番。”  厉勿邪道:“原来如此,我却以为中原风光远不如关外……”  黑衣客笑道:“那或许因为厉大侠住腻了,像我夫妇久居关外,深深厌恶那蔽天风沙,不绝于耳的胡笳驼铃,一进中原,触目风光明媚,到处美景似春,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我夫妇游览数月,竟有厌归之感。”  厉勿邪尚未说话。  呼延海忽地睁眼抬头,道:“这就跟吃腻了大肉大鱼,想吃点清淡的道理一样。”  龙飞一怔说道:“呼延老儿,你还没睡?”  呼延海醉眼一翻,道:“谁说我睡了,我只是在闭目沉思,思索黄老弟贤伉俪为什么一戴大帽,一覆面纱……”  龙飞忙道:“呼延老儿,你安心地睡吧。”  飞起一指点了过去。  呼延海头一歪,这回真睡了。  厉勿邪不安地道:“贤伉俪莫要见怪……”  白如雪含笑说道:“不敢,关外风沙大,白日里艳阳高悬,炙热逼人,所以不得不覆面纱,不得不戴大帽,习惯了就拿不下来了。”  厉勿邪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黑衣客干咳一声,道:“厉大侠,我有几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厉勿邪忙道:“阁下请只管说……”  黑衣客道:“多谢厉大侠……”  顿了顿,接道:“阀外武林传言,宇内五奇如今仅剩三位,不知有无此事?”  厉勿邪脸色微变,道:“阁下,关外武林是这么说的么?”  黑衣客点头说道:“正是。”  厉勿邪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不错,确有此事。”  黑六客道:“关外武林传言不一,有的说‘中尊’,‘南令’俱已去世,有的则说他两位在多年前双双失踪,但不知哪一说正确,厉大侠可否赐予指教?”  “不敢。”厉勿邪道:“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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