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飞云堡主徐玉麟,理直气壮的反问了这番话语,黑衣人身躯微颤,似是气愤已极?还未说话,只听那灰衣老头,“哈哈”笑道:“要不是阁下留情,老疯子和这位飞云堡主,可真要变做刺猬啦!”
疯侠说著,笑容顿敛,神色一凝,复又对幪面人喝道:“你和‘青城派’青城一剑顾天南,怎么称呼?竟敢如此目无尊长,拿你们青城派的‘连珠箭’来做见面礼?”
青衣幪面人向疯侠打量打量,抱拳施体道:“晚辈名叫夏侯之馨是个刚刚艺满出道的后辈,”
他虽不知面前这位疯老头子,和青城派有何渊源,但却时常听到掌门师尊,对此人赞誉有加。是以,便生生将心头怒火强自压下,冷冷的说道:“今日之事,与程老前辈无关,晚辈是师命找的飞云堡主,他既然来了,就得对我有个交代,否则……”
他说至此处,倏然停住,眼光转向飞云堡主徐玉麟威棱的逼视一阵,又道:“本派掌门有令,只要你肯将盗走本派重物交出,我便不与你为敌,不然的话,你看看吧!”
说著,顺手一指亭台下面,手捧“连珠箭匣”,虎视耽耽的青城派门中弟子,道:“哼!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插翅也难逃出这‘连珠箭阵!’”
徐玉麟对台下数以二三百计的青城门人,掠了一眼,期然笑道:“贵派这种箭阵,在下倒未必放在心上!只是贵派所失何物?有什么证据证明系在下所为?”
夏侯芝馨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何必装蒜?本派失落何物,还用得著问吗?‘飞云堡主’四字,留在了本派祖师神像之旁的墙壁上,又岂是可以抵赖得了的铁证?!”
徐玉麟惊诧的道:“‘飞云堡主’四字,留在墙壁上………”
“怎么?难道说还想抵赖不成!我看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
“你这小娃见说话好没道理,你们祖师神旁的‘飞云堡主’四字,何以见得就是他亲笔所题?”疯侠说罢,微一停顿,又道:“如不是看在顾天南多年的交情上,老疯子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夏侯芝馨已是忍无可忍,不由怒道:“我乃尊称你是个老前辈,但并非怕你,为何不顾身份,出口伤人?我还是这句话:事非关你,还是最好莫管,免伤和气!”
疯侠怒极,反而哈哈笑道:“老疯子行走江湖七十余年,从来不稀罕受人尊敬,也不希望为人所怕,但是老疯于又何常怕过谁来?所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既是怕伤和气,最好立即回去,告诉顾天南,就说是老疯子说的:飞云堡主不是个偷鸡摸狗之流,莫要受了别人‘嫁祸东吴’
的愚弄,徒结冤仇,于事无补。老疯子言尽于斯,听与不听,任尔自择。”说罢,竟自背转过头去,不予理睬!
夏侯芝馨浑身一阵颤抖,怒火中烧,但是实在不敢对这位誉满江湖的老前辈,冒然发作!
徐玉麟因听疯侠与青城派掌门人顾天南,原为老友,生恐为了己事,使这位侠肝义胆的老哥哥,与故友翻目成仇,多有不便,随按奈下满腔愤激,对夏侯之馨和声道:“程老哥哥的话,不知阁下以为然否?在下既敢前来履约,当非有所畏惧。不过,贵派之事,确非在下所为。在下所能解释的,也只有这几句话,是与不是,望阁下思之?”
夏侯芝馨抖索了半天,似是被徐玉麟这番话说得火气消了不少,乃要说话,只见徐玉麟转身对疯侠道:“老哥哥,我们走吧?”
“那里走?”
夏侯芝馨喝声出口,背上双剑已嗡然出鞘,脚下暗合子午,青城门户,已然列出,手中剑向徐玉麟一指,喝道:“要走吗,哼!可先把窃走之物留下,或是问问我手中剑!”
徐玉麟巍然停上,勃然怒道:“你这人也太不可理喻!你不要以为人多势众,便可吓唬人?程老哥请到台下去,这事还是由小弟来和他了结了结吧!”
疯侠暗自咕啜一番,觉得以自己身份辈数,实是不便插手,而且与顾天南又是莫逆之交,实在不便与青城派翻目成仇,且徐玉麟,他岂有不明之理?于是对徐玉麟说道:“好吧,老哥哥就退出这场是非圈子。不过,老弟要记住,冤家宜解不宜结,适可而止——”迳自向台下走去。
夏侯芝馨向台下弩手喝道:“让他过去!”
疯侠却大摇大摆的“哈哈”大笑道:“就是不让,若疯子也得过去的呀!”
青城派台下弩手,闪开了条三尺宽的人径,让疯侠走出包围圈去,便又合拢。
疯侠这临走后对徐玉麟所嘱之言,自是料定夏侯芝馨虽是顾天南的入室弟子,但绝非徐玉麟之对手,深恐徐玉麟出手无情,把他伤在剑下,将来难对老友。
徐玉麟冰雪聪明,已自了然于胸,且在刹那间,打定了一个主意。
这时,台上只剩下了夏侯芝馨,徐玉麟两人,对面而立,白猿狒狒则蹲在一旁,大睁著两只金睛,觑著主人,似是在等候吩咐。
夏侯芝馨对徐玉麟看了一眼,心中“砰”然一动,暗道:这人生得好俊,但不知手下如何?
忖念间,只听对手朗声道:“夏侯兄,既是要在功夫上判个是非曲直,就进招吧!”
话落,“嗡”的一声龙吟,宝剑出鞘,豪光四射,暗夜中犹如长虹乍现!
夏侯芝馨骇然一怔,情知对手必系柄断金切玉的神兵,心中已自提高了警觉!
于是,更不容答话,身躯一拧,步游八挂,剑走轻灵,右手剑“笑指南天”,迳向徐玉麟缓缓剌出。左手剑却是藏于背后,未展锐锋。
这种剑式,看似轻缓,实则暗合著无穷变化,对手如果出剑迎拒,左剑势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递出,往往出敌意表,难于招架!
徐玉麟师出“宇内四绝”的东道:“上清奇门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复获太乙门十三剑式,已可以说是个剑中佼佼能手,怎会不知厉害?
但他依然如玉树临风般,脚下不丁不八,屹立不动!
直待夏侯芝馨刺来的剑势,距离尚有三四尺时,手中长剑,迎风划了个圆圈,然后剑尖抖动幻作千百朵银光闪闪的剑花,竟将夏侯芝馨剌出的剑锋,圈在剑花之内。
夏侯芝馨心中又是一凛!但他究竟不愧为“青城一剑”传人,情知遇上剑中高手!
随微然一晒,左手剑矫若游龙的巧妙递出,指向徐玉麟握剑“脉腕”。
他这一招实是为救右剑而出,仍是虚招,倘若徐玉麟撤剑闪躲,则恰中其下怀,非但让其右剑脱走,而且势必双剑迸出,疾若雷霆锐不可当!
徐玉麟武学造诣,何等深奥?已自察出对手心机,身随念动,“清风拂柳”身法,已然施展!
夏侯芝馨暗喜左剑即将中上对手“脉腕”,忽觉眼前白影微动,已失去了鹄的,又自骇然吃惊不小!
紧接著身后响起一声“格格朗笑,蓦然反身,对手白衣飘飘,已是迎面而立!
夏侯芝馨情知敌手存心让他,不然这当儿施出煞手,就是不死,亦必重伤!
他何以如此?莫不是存心戏弄一番,然后再施辣手?想到这里,不由怒上心头,叱喝出声,人随剑上。
要知道青城派掌门人顾天南,乃是当代武林中被誉为十二剑手之一,一套青城派独传掌门人的“青城遁剑”,甚难遇上敌手,其所调教出来的入室弟子,自是在剑术上有其独到之处,何况这夏侯芝馨根骨良佳,复被视作未来的掌门,以故,在他出道之前,顾天南亦将“青城遁剑”传授与他。
夏侯芝馨此番出手,“青城遁剑”已自尽情施为。
只见他双剑并抡,“蛟龙怒卷”、“舞雪凝冰”、“乾坤四震”,出手就是雷霆三招,真乃“矫如群帝骖龙翔”,宛若漫天银蛇飞舞,竟将徐玉麟连人带剑,括入一片光影之中!
徐玉麟见对方出手剑势大变,正自后悔不该发笑,以致存心仁厚,而被对方误会,那知夏侯芝馨竟自施展了煞手,剑气如虹,锐不可当!
一时之间,他竟被夏侯之声剑影括住,脱不出身来,要非手中乃是一柄神兵,使夏侯芝馨还存有几分顾忌,加以身法轻灵,恐怕三招之下,就要当场出丑!
夏侯芝馨出道后乃此第一吹临敌,贪功之心颇盛,三招得逞,那肯放松?忽的剑势一流,招数又为之大变!
接连著「风云雷雨”、“威震八荒”、“天鼓三挝”、“青城遁剑”最具威力的三招,又已施展!
层层剑幕,光影如山,把一条修长的白影,总得宛若笼中之鸟,网中之鱼!
徐玉麟在夏侯之声这三招施出,压力陡增之下,心念一流,舌绽春雷似的,暴喝声:“来得好!”
右剑化作“清风细雨”,筑成一道光幕,拼住对手剑势,功贯左臂,呼地“沉雷贯耳”,一掌拍出!
剑影光幕中,狂飙乍卷,如浪似浅的向夏侯芝馨袭到。
夏侯芝馨做梦地想不到,这位不过十八九岁的飞云堡主,有如此雄浑掌力,迭忙撤招让避。
可是两人剑兵之搏,距离太近,徐玉麟猝然出手,又使他大出意料,待到身形跃起时,已是迟了半著!
夏侯芝馨跃起退中,已被徐玉麟掌风拂擦著左臂,突觉一阵麻木,长剑“呛啷”落地!
徐玉麟一掌震退对手,本想令其知难而去,故未再行出手。
可是夏侯芝馨却并不作如是之想,他原是在青城一剑顾天南面前,请命而来,夸下海口,要生擒飞云堡主回山覆命。他虽然不知派中究竟失落何物?可是从掌门师尊震怒的神色上,已自察知此事关系至为重要。
初生犊儿不怕虎,夏侯芝馨已尽得顾天南之真传,觉得自身功力,在小一辈的江湖人物中,已世无匹敌!
他那里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这位年轻的飞云堡主,功力比他要不知高出几筹!
在他见到徐玉麟之时,曾经一度改变初衷,仅想迫使对方交出师门遗物,即便罢手周去覆命,及至双方动起手来,他又把徐玉麟之存心误会,以致初念打消,拟将对手制服,是以竟自施展了连顾天南都不肯轻易动用的“青城遁剑”,谁知依然不能奏功!
夏侯芝馨事到如今,物不能取,人不能捉,何颜覆命?
人争一口气,佛为一柱杳。夏侯芝系心念沉忖,也不顾左愣受伤难举,银牙咬得格格作响,身形倏地暴起,运人带剑迳向徐玉麟撞去!
他这情急拼命的出手,“青城遁剑”中的两招绝学——“斜鞭闪宁”、“龙云摆尾”,一气呵成!
徐玉麟想不到他在受伤之下,犹图作困兽之斗,自己既未乘机对其格毙,他却反而拼命未了。
急骤间,一见夏侯芝馨三番出手的测招,诡谲万端,绝难以平常招数迎拒,欲施“恩怨两情”绝学,固能化解,但对方必然难逃一命,如此,岂不有负疯侠所嘱,更将结怨与青城!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之中,电光石火般的掠过,于是——
真气稍凝,“佛门玄罡”又已发出,既不出剑拒敌,也不闪避,竟自傲立不动!
夏侯芝馨跃纵的身形奇快,剑出又疾,待到发觉对方如此时,心中暗自一怔,但是宝剑已电奔般劈向徐玉麟的肩头!
只听“砰”的声响,如击败革,夏侯芝馨半边身体一阵酸麻,宝剑已脱手震飞出老远!
而他,一只右腕,也在此瞬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扣住!一条身子,几乎倒在了飞云堡主的怀中。
徐玉麟只觉得这时所扣著的一只手臂,犹如无物,细腻柔滑,软绵绵的极了!
在同一时间,一条软绵绵,香馥馥的身躯,撞了个满怀。
他心中顿然一怔,迭将夏侯芝馨领倒入怀的身躯扶住,惊“咦”出声道:“你是——”
“啊哟!你快放开我!”
夏侯芝馨叫声再出,徐玉麟已把他的脉腕松脱!
徐玉麟不期然的退后五步,他虽然看不到夏侯芝馨的神情,但是从他罩面的青纱孔中,所流露出的目光来,却是充满了羞惭、幽怨,以及………
他原是个性情敦厚,诚朴的少年,才临此境,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嚅嚅片刻,才迸出了几句低得几乎令对方听不清楚的话音道:“夏侯………夏侯姑娘,请恕在下卤莽,但在下实是无心,至于贵派被窃之事,实在不是在下所为,我敢发誓。”
话毕,抱拳一揖,掉头就走!
夏侯芝馨望著徐玉麟的背影,怅怅然的出神,旋对台下弩手,喝道:“你们让他去吧!”竟自捡回双剑,向龙亭后的夜色中跃去。
台下所有青城派的弩手,见夏侯芝馨已去,随也由后急迫离开。
刹时间,龙亭四周,人影俱杳,只剩下徐玉麟和神猿狒狒,向著一株白杨树下的程百康走去不一会又有两条人影纵至,徐玉麟敛目看去,乃是潜踪暗处,准备接应的秦大川与“了因”和尚。
疯侠待徐玉麟走近身傍,哈哈笑道:“老弟你真行,顾天南的‘青城遁剑’,在江湖上还未吃过败仗哩!”
徐玉麟瞧了秦大川,“了因”两人,叹道:“青城派的剑术,的确不凡,要非小弟仗有罡气护体,还真要在此龙亭丢丑了!”
秦大川问道:“贤侄,青城派兴师动众的来找你,又是为了什么?”
“愚侄,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他们竟也诬指我窃走了什么东西!”
徐玉麟说罢,仰望著满天繁星,像是为了一件什么事情,而陷于沉思之中?………
第十四章 七星剑阵
万里疯侠程百康,飞霎堡主徐玉麟,神算子秦大川、“了因”和尚,带著灵猿狒狒,结束了龙亭之会,迳向开封奔回。
徐玉麟因服灵芝之故,目力特佳,虽在黑暗中,仍能辨清百丈内的毫发细物。
距离开封城垣,倘有里许,急纵疾驰中,徐玉麟猛可的遥见数十条黑衣人影,一线见迎面奔来。
行家一看便知,来人俱都是上乘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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