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还是由老身告诉你吧。”皇甫如冰伸出了两只白嫩的手指,道:“第一,我们小庄主紫阳玉女,童兄当该知道芳龄几许?第二,那被武林中视作奇珍异宝的‘紫玉狸’,其本身就已价值连城,但是另外还关系著一部奇书的所在,想童兄定必知之?”
神剑北童若有所悟的答道:“第一,贵庄主紫阳女侠,芳年也不过是二十三四许人;第二,‘紫玉狸’关系著一部奇书,乃是‘玄天秘笈’。据说这部秘岌,所载武功,世无匹敌。但是这些老朽依然不懂,究与‘死亡之车’的出现江湖,有何干连?”
武相古之洞忽然插嘴接道:“如冰,你就快将这件事情的因由说出吧,何必老对童兄兜圈子呢!”
皇甫如冰微微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我们少庄主紫阳玉女,芳年既已二十三四,总不能老是小姑独处呀!但是老庄主‘天地一尊’,逝世前所留遗言中,明白的指定,她的未来夫婿,必须能闯出‘回旋之路’的人物,可是我们这‘不归别庄’,既存深山迷谷,复又机关遍布,休说江湖中人,根本就无法找到,即使找到此地,如果知道危险重重,试想谁还敢舍上性命来闯呢?………”
她说到这里,稍微一停,面现喜色,接道:“也许是天缘注定,想不到‘死亡之车’,在少庄主手中,第一次出现,就如愿以偿,给她带来了位如意郎君,想来第二次出现,必能夺得那‘紫玉狸’了!”
神剑北童听到这里,倏然变色,急道:“嫂夫人可是说,紫阳女侠要和他………而且也要插手夺取‘紫玉狸’吗?”
皇甫如冰一见神剑北童那种惶恐神情,也接著面色微凝,道:“怎吗?难道说以我们少庄主,贵为当今天………”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迭又改口道:“少庄主绮年易貌,美拟天人,而且身为武林至尊传人,还配他不上不成?而对‘紫玉狸’的争夺,难道还不够资格吗?”
神剑北童情知皇甫如冰,已把其言误会,乃莫可奈何的摇头叹道:“嫂夫人请勿误会,老朽非保此意,唉!我那位小老弟已经有了心上………”
门外忽的出现两人,把神剑北童的话语打住,三人凝目看去,正是紫阳玉女和徐玉麟,春风满面,并肩行来,赛似一对天降金童玉女,简直令人羡熬!
※※ ※※ ※※
依然是由四匹长程健马,拖曳著那辆令人刺眼注目的“死亡之车”。
但是,车辕士都换了个奇丑无比,白发飘飘的眇目老妪。
只见她昂坐车前,手摇长鞭,神气无比!
四匹乌黑发亮的健马,根本就用不著她加鞭催赶,蹄下如风,虽在崎岖的山道上,却疾如行云流水。
车行好快,不多久使出了沂山,转入一条道上,向东北方向绝尘奔驰著………
丑怪老妪对于此道,自是驾轻就熟,而曳车的也正是四匹异种识途良驹。因为在三日之内,她曾驱此车,由这条道路上往返过一吹。
不过这次她乃是送人驰往东海莫邪岛,在未到上次去过的锯齿山之前,需要改道直往东行。
然而,时下距那岔口尚远,她自是毫不在乎的闭起那只独目,藉以养神,以恢复连日来之奔波疲劳。
车门依然是禁闭著,而车里此际却坐著两位江湖豪士,也在默默无语的,自回想近来所遭遇的种种,以及未来的……
由于两人年龄上的悬殊,以及遭遇上的不同,以故,彼此所想互异,不过在大体上说,却也是殊途同归的。不要细说了,这两位“死亡之车”的乘客。
自是在“不归别庄”,作客三日。现在驰往莫邪,拟救秦大川与杨金萍的神剑北童和徐玉麟了。
这时,神猿狒狒,已在徐玉麟的身边,浑然睡著。它,的确也太辛苦了,自入“不归别庄”,中了赛西施马大嫂的“五毒白骨钉”,流过许多鲜血,几乎丧生,复又被因于“迷踪巷”,冲突了好久!
徐玉麟毗著两只星目,在追忆著「不归别庄”中,小住三日的亲切………
紫阳玉女柔情似水,艳若仙子,直似等待撷取的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那是一个青春少女,成熟至巅峰的魔力啊!
这种魔力,要与一个未成熟的少女比较起来,又自大不相同!
如果把女人比做一杯酒的话,那么一个未成熟的少女,该是杯葡萄酒,虽甜美芬芳,却是缓和的;而一个业已完全成熟的女子,则将是一杯“竹叶青”,其性是急进的,刺激的,散发著强烈的诱惑之浓香。
诚然,好色如好酒;试想一个酒徒,那个不选择一杯富有刺激性的醇醪呢?
那家的驴儿不吃草,那家的猫见禁掉了腥,世上还能找到个不吃肥肉的胖子吗?
那个男子不好色?那个女子不怀春?
徐玉麟固非是个登徒子,而紫阳玉女也不是个淫荡女流,然而,他们是人;是人,就免不了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基本本能冲动与要求,而况他们正是一双青春正炽的男女呢?
“翠竹小轩”留客三日,窗前对奕,共桌同欲,花间月下,耳鬓厮磨,情愫缱绻,细语绵绵干柴移近了烈火,能怪它燃烧吗?
“藏龙谷”原常四季常春,而在此初冬时分,更是了无寒意。
紫阳玉女和徐玉麟,午膳酒后,稍感闷燥,随双双援手往“不归园”中散步,观赏那百卉斗艳,粉蝶成双,触目景色,尽是撩人春意。
于是,相挽而至翠竹掩盖下的小溪,视那混混清流,鱼游成对,更觉可爱!
紫阳玉女忽然若有所感的,对身旁未来夫婿,媚眼一瞟,娇笑道:“麟弟弟,我问你几句话,你能答出来吗?”
“紫阳姐姐,你说吧,我试试看?”
紫阳玉女仰首望望头上青天,道:“在天愿做什么?”
“在天愿做比翼鸟。”
“那么在地呢?”
“在地愿做连理枝。”
紫阳玉女格格笑道:“都答对了。”接著玉臂微抬,向溪中指道:“倘若在水里呢?”
徐玉麟毫未思索的顺口应道:“在水愿做比目鱼!”
“好,我们就先做做比目鱼吧!”
是两人脱去鞋袜,卷上裤腿,便在小溪中捉鱼嬉戏起来。
两人嬉戏一阵,微觉疲累,随并肩生于溪岸稍憩,两腿却依然伸在水中,让那缓缓清流冲洗著,这情调自是颇饶逸趣!
徐玉麟低头向水里一瞟,心头如小鹿般的撞跳!
原来他此时才注意到紫阳玉女那双欺霜赛云的浑圆小腿,以及圆圆的足踝,竟是生得那般的令人可爱!
他幼居深山长大,这还是第一吹见到少女们不易被人发现肉体部份哩,怎不使他砰然心跳?
年青女人的那双腿,对男人的诱惑,要比糖莫之对于孩子还大啊!
徐玉麟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既爱吃糖莫,而对那诱人的玉腿,更是留意不舍。
此刻,他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脸见燥,心见跳,久久抬不起头来。
紫阳玉女见他低头不语,螓首微侧,发现身边人的一双星目,正自痴呆呆的,凝视著她那双插入水中的小腿,兀自出神。于是——
一颗流浪已久的芳心,饱经张自压迫的热情,忽然如决口河堤,一起迸发出来!
她,娇媚一笑,一条娇躯,竟自软绵无力的斟斜的倒在徐玉麟的怀中,眯著两只直欲喷出火星的凤目,气喘迫使,呻吟而呢喃以的道:“你……你……好坏呀……”
徐玉麟轻探猿臂,直似从水中捉住了一条滑溜的鳗鱼,生恐被她跑掉,抱了个紧紧不放!
接著,像猫见了鱼一般的那只馋嘴,忽的压上那颗珠唇。
此际,他所感觉的:有点像海,又有点像小猫的嘴巴,那味道是综合性的,你可以自由的联想,类似的联想,或是花儿的香,粉儿的香,草儿的香………
紫阳玉女也成了只放荡成性的小野马,再也没有什么礼教能够来縳得住型;她和他同样的追求著那未曾尝受过的欲念………
要爆发的终于爆发了——
就在这一天,干柴触著了烈火,而且熊熊的燃烧起来,无法遏上的燃烧起来………
他们要让这把熊熊火焰,把他们的灵与肉尽情的燃烧,甚至………
他们顿感万念俱灰,世界已不复存在;而也觉得万念俱佳,宇宙是多么的美妙啊!
梦般的飘忽,云样的悠悠!
“人生若梦,悲欢几何?譬如朝露,去口无多!”
这诗句,用在此处,那该也是最恰当不过的!
巫山云雨,锦被浪翻,死蛇般的缠绕,猛虎般的凶残,落红点点,软语绵绵,两相缱绻,但愿天长地久无尽期!
——这,乃是至真至宝的人生妙境呵!
徐玉麟直似一场妙景横生的春梦,而那闪电似的心灵萎缩的一刹,是他此生空前未有的呀……
车行颠簸,而他追忆此境,犹觉血脉贲张,急剧奔流……
他更清晰无比的记得:紫阳玉女满额香汗涔涔,樱口松开啃咬著的锦被,娇喘无力,目蕴泪光,动人爱怜的对他说道:“妾身奔走江湖,刀光血影,因风险浪,千有余年,守身如玉,今已尽属于君。幸有金钗玉佩之盟在先,虽未行周公之礼,然今生此身已非君莫属,望君怜妾乃一飘零孤女,常相厮守,则妾复何求?”
他亦志坚意快的答道:“卿请放心,只要父母家仇得报,即当偕汝遁隐山泉林下,共享鱼水之欢。”
紫阳玉女想不到身旁这位年轻的武林俊彦,性情竟是如此的恬淡,那么先师“天地一尊”那万流归一的去愿,岂非将无法达成?于是无限幽怨,温婉的说道:“妾非系叫君遁迹山林,不问世事;而是圣君莫作罔情之人也。”
徐玉麟听到紫阳玉女说出莫作罔情之人,不禁心头为之一震!
他本是个侠骨柔肠的性情中人,只因紫阳玉女以死相胁,才和她订下了金钗玉佩之盟。在他想来,他与苏玉娇之间,虽无任何盟约,但他深知苏玉娇是爱他的,她为他吃尽苦楚,被褚呈祥陷于蛇牢,几乎送掉性命。
徐玉麟初出师道,第一个关心他,协助他的便是苏玉娇,使他离开师父之后,尝受到人世间的温暖,尤其是异性的爱温,这自然的在他纯挚的心灵中,深植下爱的种籽,把苏玉娇认做未来的终身伴侣。
而苏玉娇和他相处的时间里,也不时的向他流露出倾慕之情愫。因此,在两人的心底下已有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苏玉娇于飞云堡中,不辞而去,所留短简中,虽寥寥数语,但已将其情意全部流露。是以,更坚强了他爱她的意志。
在他追寻苏玉娇的芳踪至锯齿山,获知苏玉娇已被北雁老人收留为徒,并传以武功,且转告他泰山之会,定让其见面。他因仰慕北惟老人之名,除为苏玉娇暗自庆幸外,更深信北惟老人绝不会出言子虚,是以,乃同神剑北童与欧阳青,急急赶回徂徕山,准备泰山大会事宜。
然而,人生遭遇,往往出人逆料,谁知途中遇上那辆“死亡之车”,竟将他们带进了“藏龙谷”,而邂逅上紫阳玉女。
他万难想到:以一位出身金枝玉叶,兼俱倾国倾城之貌的江湖女侠,会对一个藉藉无名的草莽武夫后生而垂青,乃毅然答允紫阳玉女所提出之事,而造成了那种严重问题,以至结为秦晋之好。
是孽缘?是福缘?他不知道,地无暇去细想,不过他觉得已自做下了一种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将对不住心上人苏玉娇,在此二女之间,更不知将何以自处?
这些解不开的问题,使他陷于迷惘与痛苦的深渊……
紫阳玉女因见身边人沉默无语,关切的问道:“君为何事而苦恼?可否令妾以分忧?”
他本是个诚实少年,自不愿撒谎,尤其是对一位爱他以至将整个所有,献与他的女子,随沉思半晌,而把他与苏玉娇之间的一切,对紫阳玉女和盘托出。
紫阳玉女初听之时,情态至为紧张,继则无言而流泪,终之,破涕为笑!
此种神情,使他甚为讶异,他担心将有不可思议的情事发生!
然而——
紫阳玉女却在他叙说完毕之后,语意平和的笑道:“由此证明,君非罔情之人矣!获郎如君,妾愿足已,名位尊卑,夫复何计?”
徐玉麟做什么也想不到,紫阳玉女竟有恁般的豁达胸襟,真堪称为江湖奇女!
一颗忐忑的心情,至此方始完全放下,而对紫阳玉女也由衷的更加钦佩与爱慕。
在他,自以为今后的问题便是苏玉娇了,倘若苏玉娇能有紫阳玉女胸怀之半,则一切问题,当迎刃而解,鱼与熊掌兼得,天下人何有逾于其幸福者!
之后,紫阳玉女又将“天地一尊”之宏愿,以及未来的远大计划,和徐玉麟共同参商了一番,凡紫阳玉女所说,徐玉麟无不认为是有益于武林之举,自然全部赞同,而最后的结论,则是须待泰山大会之后,再行图谋。
徐玉麟在此时日中,也将其于“回旋之路”学来的一百零八式武功,对紫阳玉女说过,她至为欢欣,并说如此可免去令他再进去练习的麻烦。
两人在谈到这武功的名称时,紫阳玉女说是先师叫它做“归元秘功”。因为“归元秘功”可适用于任何兵刃,而徐玉麟是以剑学来,所以便叫它做“归元秘剑”。
这套武功,因“天地一尊”所嘱,连紫阳玉女也不会,她特别叮咛徐玉麟,在泰山之会前,无论如何,不可施展,以免节外生枝,影响大局。
徐玉麟的思潮,随著「死亡之车”的头动起伏不停著………
神剑北童却为徐玉麟的情债,孽缘,不时的作著轻微的叹息………
奇丑,眇目老妪——赛西施马大嫂,高踞车辕,驱策著四头长程健马,不停的飞驰著!
“死亡之车”这辆百年前曾经出现过的神秘怪车,此刻,正改道指向东海莫邪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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