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北童早已对徐玉麟的武功、心地,佩服之至,此际,又听他这篇言词,更是肃然起敬!
他嘴角掀动,正待说上几句,蓦然间,只见徐玉麟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呼的一掌劈出,跟著身形急跃,往前撞去。
由于变生仓卒,神剑北童与欧阳青,都不禁为之一愕!但他们都是江湖老手,情如有变,以故,各自仗剑紧跟徐玉麟之后,向暗道深处纵去。
神剑北童纵跃之间,已自看清徐玉麟此刻正和一只凶猛的巨兽拼斗在一起。
那巨兽生得头大尾长,暗影中犹自可以看清身躯大得像只健牛,两只绿光闪灼的巨睛,怕不有茶盅那么大,行动矫捷,摆尾摇头,跃扑之间,呼呼生风,好不惊人!
原来这只巨兽,乃是匹驯熟的狻猊,趁徐玉麟等三人戒备稍微松怠之际,悄悄的,毫无声息的扑来,幸亏徐玉麟耳目特别机敏,及时拍出了威猛绝伦的一掌,将其来势阻住。
那知这只巨大狻猊,刁滑无比,与徐玉麟那强劲的掌风微触,前腿一跃,人立而起,待那徐玉麟第二掌递出时,它却就地一旋,调头便跑。
徐玉麟在飞蛇击退后的这段时间,已调息复元,他虽真力耗损甚大,但因服灵芝仙草之故,内功深厚,迥异常人,而且自幼即被上清真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浑浊潜消,天台地府,百脉畅通,是以元气恢复得也特别之快。
他自进入这暗道之后,连遭暗器、黄蜂、飞蛇之袭击,但却迄今未见敌人踪影,心中已然怒极,以故,倘于欧阳青健愈之后,本待发作,放手大干,只是一时找不到泄气对象而已。
此刻,挟怨出手,怎肯让狻猊轻易逃去,所以狻猊旋身后跃之时,他便也同时急跟而上。
那只巨大狻猊四蹄生风,已经够快,可是徐玉麟的身法比它还快,一掠之间,便由它的身上飞过,落地之后,罡气布遍通身,功贯双掌,呼的一声,便向急猛前冲的狭睨迎面推出。
那凶猛狻猊,急刹前冲之势,未待徐玉麟掌风震体,竟自一跃而起,企图避开掌劲,由徐玉麟头顶跃过。
那知徐玉麟此刻乃是挟怨出手,功力运足十成,掌风如排山倒海,竟将暗道堵塞得两风不透,是以狻猊甫一跃起,即被那强猛绝伦,足可碎碑裂石的罡风,硬生生当头撞落。
只听那凶恶旦兽,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就地一个翻滚,前腿一伸,后腿一弹,竟向徐玉麟一头撞去。
此际,神剑北童、欧阳青两人,也已跃至当场。
徐玉麟一见狻猊猛烈撞来,豪气大发,凭仗著罡气护体,不惧巨兽伶牙利爪所伤,右掌五指箕张,迳向狻猊当头罩下了,左手则挥拳以锤,朝其胸前捣去。
只听闷雷似的半声沉吼,血浆飞溅中,那似健牛般的凶猛巨兽,已然天灵碎裂,前胸洞穿,倒在血泊中,气绝而亡!
徐玉麟洁白的儒衫上,浴满鲜血!
他这种降兽神威,直使神剑北童与欧阳青两人,看得目瞪口呆,暗自吓绝!
徐玉麟在石壁上抹去了两手污血,对童、欧二人扫了一眼,豪迈而道:“小弟再重复一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位请随我来——”
说毕,竟自长啸一声,反身往前跃去。
他这啸声,宛若龙吟,暗道中回音激荡,历久不绝,直把神剑北童、欧阳青震得双耳欲聋,赶紧运功抵御!
三人在暗道中掠进了大约十几丈远,暗道忽的宽了一倍,但是正当中却是多出了一座宽厚的石墙,竟将暗道分隔为二。
细看那道石墙,似乎是越往里越宽,可以料想的到,两道暗道必然越往里距离越远,延伸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石墙之端,以红漆掺合著银珠,画了两支相反方向的箭头,分别指向两座暗道的入口。
每个箭头均指著四个以同样颜色,写成的朗朗大字。
左边四字写的是:“九幽地府”。
右边四字写的是:“迥旋之路”!
箭头与巨字,虽在黑暗之中,但因系银珠合漆所涂,隐然有光,特别醒目!
两条分为“九幽地府”与“回旋之路”的暗道,均一望无际,黑沉沉,阴森森,令人顿生毛发悚然之感!
徐玉麟、神剑北童、欧阳青三人,在“九幽地府”与“回旋之路”前,凝神打量了半天,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只是每个人心情显得愈来愈沉重。
他们自进入这所假山掩盖入口的地下密道,已经走了最少也有三四十丈之远,除了暗器、黄蜂、飞蛇、狻猊的袭击外,一直未遇上任何人踪,然而那些暗器、毒物、野兽等等的侵袭,显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这幕后之人为谁?始终不肯朝面,对他们是何居心?在在都令人费解!
此际,他们三人面对这两条高深莫测的密道,要想继续前进,究竟要选择那一条好呢?连神剑北童那样的老江湖,也不免彷徨,犹豫起来。
可是姜是老的辣,神剑北童踟蹰半晌,终于敌口道:“以老朽推断,这‘九幽地府’和‘回旋之路’,必然是此中的两处秘密机关,当是危险重重,此间主人,似乎对我们有意相试,我们既已正面朗上,倒不如硬著头皮闯下去………”
他略微一停,又继续道:“为了我们力量集中,必须走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呼应,但是这两条歧路,究竟闯那条,两位可有什么高见?”
徐玉麟略作凝思,答道:“这所谓‘九幽地府’与‘回旋之路’,倘如顾名思义的说,那‘九幽地府’,必是一处阴森、恐怖,令人丧魂落胆的机关,至于这‘回旋之路’可能是按奇门八卦,或是五行生克之理,布成的错纵复杂的暗道,令人进入难出,被困其中,如以小弟之见,我们不妨先闯此‘回旋之路’看看?”
他之所以选择此路,自然是因其颇知九宫八卦之理。
三寸剑欧阳青却提出了与两人不同的意见,道:“师兄与徐兄高见,小弟都很赞成,但也都不赞成………”
他尚未说完,神剑北童微微一征,迭忙问道:“师弟此言,是何用意?”
“这个么………”欧阳青故作老练的道:“我们三人同时闯入一条密道,这样固然可以使力量集中,彼此呼应,可是我们不要忘了我们的主要目的,乃是要寻找此间主人,甚至把我们拖来的那辆‘死亡之车’,如果我们由一条道路进入,敌暗我明,倘若故意同我们提起迷藏来,你进入此道,他躲往彼处,你寻彼处,倘又复至这边,恐怕我们一辈子也难达到目的啦!”
徐玉麟接口道:“欧阳兄之意,是要我们三人分作二路去闯了。”
神剑北童道:“师弟所见,倒也有埋,只是我们仅有三人,如分成两路,势必要有一人成军。”
徐玉麟迭忙截断神剑北童的话语,道:“既然要分成两路,那就如此吧;童老哥和欧阳兄一道,小弟成单也就是了。”
他深知神剑北童在三人中,虽然年事最长,但他与欧阳青乃是师兄弟关系,对这种事情,自是不便作主,故而抢先说出意见,以免使他左右为难,究竟不知要同那个一路的好?
神剑北童对徐玉麟之用意,自甚明了,暗暗钦佩这位武林后起绝才,非但武功超群,而且处处均能迎合人意,一派落落大方,的不愧为奇人之徒!
于是微一领首道:“就如此决定吧,徐老弟既认定那‘回旋之路’可闯,那么老朽同欧阳师弟,就去试‘九幽地府’,是否当真如森罗地狱!”
说罢,由背后撤出了宝剑,首先向“九幽地府”走进。
欧阳青自也撤剑相随在后。
徐玉麟见他们向“九幽地府”闯入,不由想起一事,乃高声喝道:“两位稍停!”
神剑北童与欧阳青反身纵出,微微一怔,道:“徐老弟还有什么话说?”
徐玉麟答道:“我们只管闯,倒是忘记了出来时会见的时地——”
神剑北童忽然哈哈笑道:“这一点老朽倒是忽略了,难道我们真的就能‘入此不归’不成!
言来竟像若无其事般的轻松,可见其定力之深,以及对生死之漠然!
欧阳青面纱掀动了一下,道:“不管谁先出来,在此道口等候,不见不散。”
徐玉麟、神剑北童同声道“好”!
于是分别向“九幽地府”、“迥旋之路”跃入。
※※ ※※ ※※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更不见半丝阳光。
黑黝黝,阴沉沉,冷森森,揍成了无边际的,令人头快的照暗………
死寂寂,静悄悄,没有半点生气!
然而在黑暗中,却有一列列的屋宇;而这些屋宇,也是通体乌黑;黑的竟然有些发光。
在每栋房屋之乌黑的门前,每边站著一具高矮不一的黑色人体骷髅骨架,每具人体骨架的手中,各持一种乌油油的兵刃,竟然是枪、刀、剑、戟十八般乒器,应有尽有。
那些手持乒刃的骨架,每一具都列成一个怪异的姿式;劈、刺、打、扑、点、缠、截、戮……无奇不有!
一具,两具………一式,两式………一共足一百零八具,也就是一百零八式。
那一栋栋的房屋,竟也是建筑得,高低不一,式样各异,纵横交错,星罗棋布,既无一定方向,更无相等距离。
一栋,二栋……大约是五十四栋。
每座房屋的照门大开,但里面却是照洞洞的,不见一物!
不知从何处卷来阵阵的阴寒透体之风,吹动得那一具一具的骷髅骨架,振振有声,此呼彼应,断续不绝………
仔细听来,那骷髅振动之音,极像是一曲富有节奏的,永恒不绝的乐章。
那音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充满了悲怆,凄凉!令人如置身鬼域,聆听著万鬼合唱那音律,有时也似高流水,古松朗月之下,欣赏那美妙的万物景色………
总之,这乐曲太玄妙神奇了,你想什么就似什么!
——这就是“不归别庄”的“九幽地府”!
此际,正有两条一大一小的照衣人影,在此“九幽地府”之中,东窜西纵,南奔北走他们两个,几乎走遍了每个方向,但最后还是离不开那星罗棋布的房屋中央!
——他们正是神剑北童与欧阳青。
原来:他们两人,进入“九幽地府”的密道之后,行走了数十丈远,竟然未发现任何异象,神剑北童正自疑惑趑趋间,欧阳青却出声骂道:“九幽地府,也不过如此!”
那知他此言再出,突觉脚下一滑,两人刚欲跃进,身后“哗”的声响,堕下一道石壁,堵住去路!
于是两人只好纵身前跃,猛可中,不知不觉的使飘落在一排排房屋之间,流目四顾,景象全非!
这时两人也不知究竟乱冲乱撞了好久,直累得气喘呼呼,依然毫无办法!
他们虽然走遍了每个角落,到头来仍是又走回原处,惟一的就是尚未进入那些式样不一,骷髅把门的房屋。
神剑北童不由叹息道:“这‘不归别庄’的主人翁,不是个盖代奇才异士,必是个混世魔王!师弟,这下子当可服气了吧!”
说罢,竟自就地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欧阳青此刻确是心服口服了,因此,明知神剑北童乃是故意出言相讥,但自己既无能出此“九幽地府”,也就只有闷声不响的份儿,依样画葫芦,盘膝跌坐起来。
谁知他刚刚坐下,心神甫定,使立即觉得不妙!
只听那颇有旋律的音响,传入耳鼓之后,使似万蚁钻心,奇痒,奇痛,难过无比!
睁眼瞧神剑北童时,却是鼻息均匀,似是毫无所觉,不禁既感错愕,又复凛惧。
他虽然尽力运功抵拒,依然毫无效果,不一刻工夫,更额角汗流如雨,可是他素知神剑北童之性情,在其行功调息时,又不敢吭声相扰。
他那里知道神剑北童在盘坐之初,亦有同感,只是此老已有近百年之内功修为,臻于上乘化境,而且所使用的又是玄门打坐之无上心法,是以略以行功,便进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不为任何外物所扰之境。
欧阳青抵御了一阵,累得筋疲力竭,暗自骇道:如此下去,岂不要心肺碎裂而死!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复行站起,四处走动。
奇怪!那声音在他走动时,虽然仍旧振响如故,但入耳听来,却没有难过的感觉了。
他在走动中,忽的心生一念;于是便向著一栋房屋,大步走去。
欧阳青列在这栋房舍门前,距离那守门的两具枯骨,尚有数尺,便停下来,往里凝神一视,但见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再看两具守门骷髅时,则是一驼一矮,状至可怖!
驼骷髅手持一柄月牙斧,使出一招“大匠运行”。
矮骷髅则是一支狼牙棒,双手紧握棒,列成“横扫千军”。
欧阳青虽是北雁老人之徒,但这不过是三两年内之事,他原是江湖上的一个亦黑亦白的独行客,自然对于各派门的武学路数,知道的不少,说起来也算是位颇有经验的人物,论武功也在一二流之间,再加上有一柄断金切玉的“九龙剑”,相得益彰,足以博得了“三才剑”的浑号。
这时,他细看那两具枯骨,所出的招数,虽则平淡无奇,却非当今武林任何门派之式,再一揣摹,顿觉这两式妙用非凡,独成一学!
他乃是个心机伶俐之人,倏然间大悟,随将枯骨摆成的两个招式,逐一摹仿了数遍,默记心中。
然后,他又走至另一握前,依样学了两招。
如此的学习下去,他竟自走过六座房舍,也学会了十二招无以名之的怪招异式,心中窃窃自喜,按心要在神剑北童行功之际,偷偷的学会这骷髅一百零八式。
他暗自喜道:假若这一百零八式,乃是一套神奇的武功,那不是天大机缘,因祸得福!
他想到这里,于是更加紧的学习起来,待摹仿到第十八式时,已自觉得这些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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