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看他还敢不敢强硬?走。”
三妹领先出门,大门拉开,她倏然贴壁而立,低叫:“尤老三,怎么啦?”
本来有两个人把守门户.这时不见有人。
“我出去看看,有点不对。”二妹说,贴地疾闪而出,窜入右前方的一段矮篱下。
矮篱下人影乍现,刀光疾闪。
“铮!”刀剑交鸣声震耳,火星飞溅。
二妹围仓促间挥剑招架,劲道不足,被震飘八尺,恰好避过第二刀的追击。
黑影立即跟踪追击,势如狂飚,刀到人到,第三刀已到了肩颈要害。
二妹感到刀风的压力奇大,知道碰上了高手。
敌势末明,还不知附近是否另有埋伏的人,不敢再硬拼,身形似流水,险之又险地从刀
口下逸走,退至门旁。
三妹及时抢出,剑光流转,身剑合一,锲入绵绵不绝攻来的刀光中。
“铮!铮铮……”刀剑交鸣声震耳欲聋,黑夜中交手,很难施展绝着,攻防之间皆各预
留退步,不敢采取激烈的攻势。
第二个黑影现身,第三个……共出现七个黑影。
最后一个黑影现身沉喝道:“五城兵马司南城副指挥姜汉谋,犯禁的人快弃兵刃就
缚.不然格杀勿论。”
五城兵马司共有五位指挥、副指挥本来也只有五位,但南城囤外城也包涵在辖区内、辽
阔而复杂,所以额外增设了两名副指挥。
这位副指挥姜汉谋,是位神力天王,马上马下皆十分了得的悍将,边军出身,官虽小,
却是个敢做敢为的铁汉。京都的混字号人物,怕定了他。背地里给他职了个唬人的绰号——
姜剥皮。
“啊……”与三妹交手的人,中剑狂叫着倒下了。
三妹急退入屋,低叫道:“从后面走!”
接着,发出撤退的呼哨声。二妹随后闪入。顺手关门。
“砰!”大门被人撞倒了,刀光如电,姜剥皮无畏地疾冲而入。
屋后火光乍现,破门的响声震耳,有人攻破后门,点起火把抢入。
屋内空空,三个女人竟然平空失踪了。
姜剥皮带着人一阵穷搜,最后发觉天井中的地道秘门,四块大方砖之下、是一条不知通
向何处的地道。
“分头追搜、下去几个人看看。”姜剥皮下令。
三妹出了地道,那儿是百步外的一堆麦秸下,在兵勇赶到之前,二人带了辛文昭向西乘
夜急奔。
辛文昭被一个女人扛在肩上狂奔,丝毫不觉得安逸,被震得五脏六腑似要住口外冒,气
血翻腾难受已极。
跳过一条小河,他只感到浑身一震,血脉贲张,眼冒金星,几乎震昏了。
“老天,给我片刻工夫休息。”他心中暗叫。
前面出现一条小径,刚刚到达路面,三妹领先而行,突然惊叫一声,砰然摔倒。
弓弦声传到,来自前面的树林。
二妹断后,急叫:“离开道路,防箭。”
损失划空声刺耳,二枝劲矢从她身侧呼啸而过。
三妹左臂被一箭贯穿,倒下即向侧急滚。
中间扛着辛文昭的菡英也伏下了,千紧万紧性命要紧,百忙中将辛文昭丢出,无巧不巧
地弃入路旁的小沟,像是突然消大小见了。
对面,黑影掠出,有人在叫:“停止放箭,要活的。”
路侧一处麻园,三妹忍痛窜入,低叫道:“向南走。咦!大姐,人观?”
“不见了。”菡英焦急地说。
“走!回头再来找。”三妹断然地说。
三人窜入麻园深处,追的人也匆匆追入麻园。
不久,十余名兵勇打扮的人,聚集在路中商量,为首的兵勇说:“咱们撤走吧!被她们
逃掉了,不知是些什么人,逃的身法好快。”
另一名兵勇接口道:“宋大人要咱们假扮兵勇,在此地把守拦截几个女人,大概就是她
们。真槽,被她们逃掉了。”
“咱们去找姜副指挥,看他那儿是否有所收获。”另一人吁出一口长气说。
“咱们不能与官兵见面,以免姜爷为难。天色不早,咱们这身打扮见不得官兵。走
吧!”为首的人说。
这群假官兵不消片刻便撤走了。沟中的辛文昭不敢出声,摸不清这些人的来路。即使这
些人真是姜副指挥的人,落在官府手中也有麻烦,因此,他躲得更紧。
不久,三女重回原地。三妹手臂上的箭已经取出,伤肉而未伤骨,裹了伤左手不能自由
活动。
三女搜遍了附近每一角落,包括路两旁的小沟,只差没把地皮翻过来。仍是一无所见,
最后只好失望地撤走。
菡英一面走,一面忧心仲仲地说:“真糟!偏偏碰上这该死的姜剥皮,咱们把好好的一
件事弄砸了,回去如何交差?这一下可完了。”
二妹脸色不正常,苦笑道:“我并不担心交不了差,只担心他的死活,京都必定满城血
腥,不得了,可能咱们要遭波及呢!”
“二妹,你是说,他会死?”
“我制了他的气门与双环跳,用的是子午逆经独门手法。除非能找到他,不然他必死无
疑。”
“哎哟!咱们快到西山面禀长上,早作打算。”菡英惶急地说。
三人脚下一紧。取道扑奔西山。
齐鲁栈号的东主高树仁,算是京师有数的大财主之一。
昨晚他作东,酒色财三件事一一完满,近午时分四到栈房,查妥山东来的六十八车货
物,使匆匆赶回城东八里庄的别墅纳福。
他的别墅左临大通河,庭深、院宽、园广,靠河一带有不少亭台花谢。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在砌有假山的大型金鱼池旁的观鱼亭,半躺在躺椅上纳福,身旁的
石桌摆了四色果品与四色烧卤两壶酒,独自小酌已有了五七分酒意。
他面向鱼池,看不见身后的景物,似乎突然记起某件事,叫道:“去唤二管家来。我有
话问他。”
“小婢遵命。”远处一位婢女恭敬地答,离开同伴沿花径上去。
片刻,他放下酒杯又叫:“那一帮该死的乐户怎么还没有来?去叫二娘派人催一催,同
时叫三娘来一趟。”
“是,老爷。”剩下的一名婢女说,匆匆走了。
不久、他似乎忘了两名婢女都不在,将酒杯轻点桌面,意思是叫婢女上前斟酒。
他听到有人近身,脚步轻盈,还以为是婢女。
蓦地,他看到酒壶出现在脸部上空,来不及分辨是怎么一回事,酒从壶盖口倾泻而出,
浇在他的脸上。
酒香四溢,辛辣的酒猛往口鼻中灌,那还会好受?
他不由勃然大怒,急急抹试脸上淋漓的酒滴,挺身坐正,发狂般呛咳,发疯般愤怒地吼
叫:“该死的贱婢……”
可是,咒骂声倏止。双目原先被酒刺激得无法睁开,这时已可看到朦胧的人影,咒骂的
话被吓回喉内,骇然一蹦而起,再向侧跳。
他看到的不是婢女,而是脸现狞笑的辛文昭;
“你……你你……”他语不成声地叫。
辛文昭信手一抛.“乒:”一声响,彩磁的名贵酒壶在石桌上打得粉碎,也砸破了两只
小碟。
“我没死,你感到意外么?你不会当我是冤魂白昼现形吧?”辛文昭笑问,笑声阴冷已
极。徐徐迫进。
他如见鬼魅般向后退,脸无人色地叫:“辛兄弟,有……有话好说,还有……”
“有什么可说的?咱们交情不薄,辛某拿你当朋友,一年到头部替你帮忙,想不到你竟
然见利忘义,出卖你的朋友。”
辛文昭毫不激动地说。
“我……我我……”
“你得厂多少好处?”
“我……我……”
后面是鱼池,无路可退。一声水响,他倒栽入池。
幸而池水深仅及腰,喝了两口水扑近池旁,捉住池旁的假山石,发疯般狂叫:“救命!
救……”
辛文昭一把将他的发结揪住住上提。他大叫一声,双手扣住了辛文昭的脖子,拼命了。
辛文昭根本不理会他的拼命,“噗”一声,一拳捣在他的鼻尖上、鼻孔内陷,鲜血迸
流。
“噗!”小腹又挨了一膝盖,叫不出声音了。
“喀!”右臂断了。
“啪!”右膝挨了一拿,膝骨立碎。
辛文昭最后左手一拂,拂掉了他的右耳轮,将他住鱼池里一丢。
水声震耳,金鱼四散。
他吐噜叶噜猛喝水,最后总算以尚能派上用场的左手扳住了上岸的假山石,像条死狗一
样。
辛文昭将石桌上的杯盘扫光,一脚踢碎了他的躺椅,冷哼一声说:“咱们总算是朋友一
场,我不杀你,如果我是你,赶快结束栈号,滚回山东老家缠绵床第等死,愈快愈好。因为
四海邪神肯高指贵手放你一马,他的朋友却不会放过你这种无义贱种。”
等他费尽余力爬上岸来时,辛文昭已经不知去向了。
他像是神智不清,发狂般厉叫:“备车!备车……回……回济南……”
当然,他并非神智不清,说的话已明白地表明他是世间最清醒的人,迫不及待要回山东
老家。
…
小勤鼠书巢 扫描校对 旧雨楼·云中岳《邪神传》——第六十二章
云中岳《邪神传》 第六十二章 出西直门西行,沿玉河小径上溯,路通玉泉山。这条小河原称高粱河。
高粱店,是座小得不可再小的城郊市镇,镇西不远处,倚河建立了一座孤零零的小房
屋。
八里庄高栈主逃回山东的次日近午时分,辛文昭与三位朋友在小屋中喝闷酒。
一位年轻人一掌拍在木桌上,杯盘一阵跳动。哼了一声咬牙道:“辛大哥,不能让姓高
的猪狗逃回山东。我追上去。非毙了他不可。”
“算了,宁可人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辛文昭不胜烦恼地说。
“这怎能算了,他居然将你出卖给魏阉……”
“这件事说来确也有点邪门,那三个鬼女人好像不是东厂的鹰犬,如果是,哪会如此好
说话?其中大有可疑……咦!准备,有不速之客光临……”
话末说完,他已抓起桌旁的一双木筷,身形一闪,便到了门外。
两个身材修伟,穿了青袍的中年人,正沿小径缓步而来,神定气闲,气度雍容,一表非
俗。
他们身上未带兵刃,倒像是游山玩水的客人。
“姜剥皮!”他感到意外地叫。
两人走近了,左首的中年人抱拳为礼,笑道:“姜某来得鲁莽,辛兄海涵。”
他回了一礼,笑道:“好说好说,姜大人大驾光临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姜副指挥哈哈笑,说:“辛兄,请勿见怪.小弟有求而来,可否不必客套?咱们该亲近
亲近,是么?”
“呵呵!辛某对人毫无成见,老实说,在五城兵马司的所有人中,辛某唯一敬佩的就是
姜大人。大人也是所有的京官中,最穷最公正的人。”
“哈哈!好说好说,多年来,辛兄不知多少次给兄弟面子,兄弟感激不尽。”
“大人今天是为公事而来?”
“呵呵!为公事兄弟必定穿公服。”
“哦!但不知……”
“兄弟替你引见一位朋友,这位是宋兄应星。”接着为宋应星引见说:“这位便是四海
邪神辛文昭。那两位是巧手翻云公孙河、千里追风费清。”
宋应星向众人拱手为礼,微笑道;”久仰大名,幸会幸会。诸位兄台,可否借一步说
话?”
辛文昭不住打量对方,脸色一正、说:“且慢!辽东有一位神枪铁骑宋大人应星,曾在
熊经略麾下纵横辽东声威四播。”
“正是区区。”
辛文昭重新施礼,讶然道:“宋大人不在辽东,是不是擅离职守?”
宋应星长叹一声,道:“辛兄,宋某已被革职为民了。”
“什么?”
“辛兄知道熊经略的事。”
“这……知道!熊大人廷粥以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奉旨经略辽东,在任十六
个月,把举朝上下认定辽东必失的局面安定下来、镇守辽东,独力支撑大局.金虏不敢兴兵
南下。
但却被三个奸臣给事中姚宗文、兵部主事刘国纪、御史冯三元三个狗东西造谣中伤,今
年元月丢官回京。
换上了目光如豆胆小如鼠而又狂妄自大的袁应泰,取代他经略辽东。上月丢掉了辽阳与
沈阳,十万大军断送在金酋努尔哈赤手中。
目下的辽东经略是薛国用,巡抚是王化贞。看样子,辽东丢了,辽西也守不住,岌岌可
危。”
宋应星感慨万端地说:“薛经略老成持重,为官严谨。但今天的东北,需要有胆识有魄
力的死士支撑大局。
王巡抚骄傲自大,言过其实,对付得了蒙古抄花一群北虏,却无法与金虏努尔哈赤周
旋,一决胜负。
日下咱们大明朝最大的敌人不是蒙虏而是金虏。蒙虏的林丹活佛成不了事,金虏才是咱
们的生死对头。除了熊大人出来收拾残局之外,今日的辽东,任何人也无能为力。”
辛文昭不住摇头、沉静地说:“不必说了,辛某只是一个江湖痞棍,哪有闲工夫去过问
天下大事。”
“辛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算了算了,朝廷有一批太监,加上一班奴颜婢膝的文武大臣.我一个市井小民即使肯
卖命、也没有人肯买。
朝鲜丢了,辽东沦落;熊经略差点丢掉性命,目下在江夏待罪养老。而你,也丢了官削
职为民。
—代名将也无能为力,我又凭什么敢谈论朝政?你们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可要走
了。”他不耐烦地说。
“辛兄……”
“少陪,两位大人请便。”他断然了逐客令。
宋应星长叹一声,苦笑道:“听人说.辛兄是位义薄云天的好汉,岂知却是个市井亡命
而己。”
“你说什么?”他怒声问。
“我说你是个小仁小义的匹夫,在国家大义前畏缩逃避的小人而已。”宋应星深沉地
说。
他勃然大怒,手一伸、劈胸抓住宋应星的胸衣往怀一带。
宋应星几乎挫倒,冷笑道:”如果你能杀我拔剑好了。我宋应星与金虏周旋十余年,身
经百战,九死一生,没有死在金虏刀下,死在自己人手中,夫复何言!”
他颓然放手,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