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快打快,搭上手便是一场快速绝伦的狠拼。人影进退如电,指、掌、掌、脚全都用上
了。
双方皆怀有戒心,招式不敢用老,一沾即走,拆招快逾电光石火,在三丈方圆的空间里
飞旋游走,好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斗。
辛文昭先前确有三分顾忌,汀湖四怪名号响亮,名列老一辈的高手名宿,都是经验丰富
人老成精的老江湖,他岂无顾忌?
因此影响心情,有点施展不开。
但三十招一过,他心中大定,老一辈的高手名宿,如此而已。他开始无畏地进击了,开
始硬接硬拆。
当对方以“二龙争珠”攻向他的双目时,他不再闪避,左掌一抬护住头面,揉身切入,
右爪发如奔电,探入贴身后击,居高临下扣向对方的天灵盖。
“噗!”架住了攻向双目的手,他的右爪已抓近对方的顶门.贴身了。
矮方朔一惊,身形斜移,左掌切向光临顶门的巨爪脉门要害。
岂知他巨爪略收,半分不差抓住了对方的掌背,大喝一声,扭身便摔。
‘砰!”矮方朔直跌出丈外,连翻两匝。
好精纯的沾衣十八跌妙术,老江湖矮方朔竟上了大当,阴沟里翻船。
他一跃而上,伸手擒人。
糟了!乌光一闪,“噗!”一声闷响,右小腿挨了一记重击。原来矮方朔在滚动中,乘
机拔出了乌木如意,出其不意给了他一下重击。
他只感浑身一震,凶猛绝伦的震撼力,几乎击断了他的小腿骨。
他身不由己跌出丈外,人着地痛楚像是突然光临,腿像是不属于他的了,右半身又痛又
麻.受不了。
他做梦也没料到大名鼎鼎的白道怪杰矮方朔,会突然用兵刃袭击。
这一记重击,激发了辛文昭的无名孽火,更激起了无穷杀机。
“咯咯咯……”矮方朔怪笑,挺身而起急扑而上。
辛文昭已无法挺立,吃力地跪坐而起。“锵!”一声令人心寒的剑啸传出,他已撤剑在
手,立加反击。
矮方朔到了,乌木如意急敲他的右肘。
剑虹一闪,剑尖以惊人的奇速,割过矮方朔的右膝,这一剑以攻带攻大出矮方朔意料之
外,拔剑的手法太快了。
“哎呀!”矮方朔惊叫,斜飞丈外,脸上失血,变得苍白可怖,右膝虽末全毁,但也差
不多了。
两人都倒了,两败俱伤。
同一瞬间,树林中飞出八条黑影,以全速向斗场掠来,其中赫然有先前辛文昭在途中间
消息的那位旅客。
八人手中皆有刀剑,呼啸而至。
有人叫:“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杀!”
辛文昭首当其冲,他恰好挺身坐起,已来不及检查伤势,也无法忍痛站起,站起必定牵
动创口,痛楚必将令他无法定下心神运剑自保。
他决定坐地应敌,大喝一声,以左腿控制转向,左手控制移位,以臀部为轴心,剑上
封、斜掠。
“铮!”一声暴响,崩开刺来的一剑,剑锋斜掠之下,恰好削断第二名从侧方欺近的大
汉右大腿。
“啊……”大汉狂叫,重重地跌出丈外。
生死关头,是拼命的时候了。
他左手一按一堆,身形向右移转,剑虹一转,几乎在同一瞬间,割破第一名中年人的小
腹。
一照面时,他摆平了两个奔得最快向他进袭的人。
身形刚止,第三名黑影到了,刀光一闪,疾劈而下。
他沾地斜滑而出,剑芒半分不差射入对方的左肋。
一声沉叱,他扭身又是一剑,快逾电光石火。
“噗!”砍断了第四名大汉的一双小腿。
只眨眼间,倒了四个人,骠悍狂野令人惊心动魄。
在旁观者看来,他仅是利用挺身坐起的瞬间,将四个冲来的人击倒了,而不是他无法站
起出招伤敌。
后到的四个人大骇,在丈外惊恐地止步。
矮方朔坐在三丈外,张口结舌,被他的神勇所惊,暗叫侥幸不止。
他盘膝坐好,左手按在身侧的地面,右手剑朝天一柱,作势戒备宝相壮严,向四个脸无
人色的人说:“你们可以围攻,上!在下等你们送死。”
两个断腿的人,哀号声如同狼曝。
被杀与断腿的四个人来得最快,必定是八人中最高明的四个人,后到的四人当然不傻,
冲上哪会有好处?
四人一打眼色,突然扭头狂奔,丢下同伴不管了。
辛文昭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剑查看伤势。
还好,右小腿骨未断。腿肌肿起淤血而已,小意思。他在百宝囊取出一包药散,以口水
揉合敷上伤处,用推拿术散血。
不久,他徐徐站起,走向正在撕衣袂裹伤的矮方朔。
矮方朔坐在地上,扬扬乌木如意怪笑道:“你上吧!老夫仍可接你几招。”
“呸!你这不要脸的老狗。”他大声咒骂。
“老夫如果存心伤你,你那条腿早就完了。”
“在下领你的情。”
“你……”
“我的马包呢?年说出下落,在下必定杀你。”
“在树后的草丛中。”矮方朔无可奈何地说。
他到树后,找到了马包,先发出一声长啸,然后向矮方朔说:“那八个想乘人之危的狗
东西,定然是冲你矮方朔而来的,在下走了之后,他们必定来捡你这条死鱼。桁!你好好准
备吧,少陪。”
说完,缓缓举步走了。
不久,所乘健马循啸声飞驰而去。
矮方朔裹好伤,冲他远去的背影苦笑道:“这小辈的艺业,比传闻要高明得多。我是老
了,不能以筋骨为能了。
假以时日,江湖将是他的天下,老一辈的人该入坟墓下十八层地狱了。如果他真的卷入
这场是非,将是武林的不幸。唔!我得设法阻止他们的妄动。”
受伤的两个人仍在挣扎,不住狂叫:“救我!请……请替我裹伤止血……”
矮方朔弄来一段树枝作拐杖,冷笑道:“你们八个小丑想乘老夫之危,死有余辜。你们
死吧!老夫不是大量的人,不杀你们已是天大的便宜了。”
…
小勤鼠书巢 扫描校对 旧雨楼·云中岳《邪神传》——第五十章
云中岳《邪神传》 第五十章 平定州,是太原府的属州。
城周九里,上、下二城,地当往来要冲,是这条路最大的宿站,东来西去的旅客、皆在
此地落脚。
这一带是山区,北寿阳,南乐平,往来的山产百货,以这里为集散地和转运站。
上城,是州衙门所在地。
下城,则是商业区。
辛文昭并不急于赶路,在城门行将关闭前,牵着坐骑进入东门,迎面第一家客店是悦来
老店。
被矮方朔的如意敲了一记,挨得冤枉,他的心情不好,见店就投宿。
悦来老店是本城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三间店面四进院,设有上房,旅客甚多,车水马
龙。
走这条路的商旅,必定成群结队,来晚了便找不到宿处。
刚牵了坐骑到了店前广场,便奔来两名店伙,一个上前接缰,笑道:“辛爷来晚了些,
幸好贵友已早早交代,替辛爷订下了上房。”
另一名店伙一面解马包,一面说:“小的引路,请随小的至上房安顿。”
他一怔。疑云大起,讶然道:“怪事,在下并无伴当,怎会有人替在下订房?你们弄错
了吧。”
“客官不是辛爷么?”
“不错,在下姓辛……”
“那就对了。”
“敝友是谁?”
“牟三爷,是一个时辰前落店的,随行的还有女眷,辛爷不认识?”
“不认识。好吧!且安顿后再说。”
直到梳洗完,他仍想不起对方到底是谁,搜遍枯肠,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何处交上了姓
牟的朋友。
他想到泰山双杰,双杰带有女眷,但他们不姓牟。
是不是矮方朔在捣鬼?他不信腿上挨了他一剑的矮方朔能比他快。
再说。矮方朔也不姓牟啊!
真是奇哉!怪哉!
正想唤来店伙准备吃食,房门响起了叩门声。
“进来,门是虚掩着的。”他信口叫。
他以为来的是店伙,来得正好。
门开处,香风入鼻。灯光下,眼前一亮。
“大概是牟三爷的人来了。”他想。
是一位穿月罗衫的俏丽侍女,年约十六七,眉目如画,隆胸细腰,发育匀称、青春气息
跳跃,微笑十分动人。
小姑娘盈盈施礼极有风度他说:“小婢如云,奉家主人之命,请辛爷移至西院客堂相
见。”
“贵主人是牟三爷。”他问。
“是的,请辛爷……”
“有劳了,请姑娘先走一步,在下随后便到。”
“是!”如云施礼转身离开。
旅邸中有陌生人以侍女相召,委实令他感到意外。
辛文昭的客房,距西院仅一条走廊,相去不足十步便是院子,因此出房便可以看到西院
的客堂。
西院共有两进,共有八间上房。
客堂是旅客们的公共活动场所,等于是一座交易厅。摆了一些桌案,壁上挂了数幅立
轴,不算太俗。
按理,今晚旅客甚多,辛文昭这一进六门客房皆已客满,但西院却静悄悄,似乎没有旅
客居住。
客房少见灯光,仅客堂点起了两盏菜油灯。光线不够,显得阴森森的。也许是西院的上
房住费太贵,所以无人间律。
踏进堂门,辛文昭油然起了戒心。
由于昼间路上一而再发生意外,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酒筵已备妥,不见有店伙张罗。
一位国字脸膛留了三络髯的中年人在堂下相迎,抱拳施礼含笑道:“辛兄赏光,在下深
感荣幸,请上座一叙。”
他回了礼,笑道:“承蒙宠召。叨扰了。”
“在下姓牟,名嘉祥,冒昧促驾,辛兄海涵。”
两人分宾主落坐,辛文昭扫了四周一眼,笑道:“恕在下眼拙,似乎咱们并未见过。”
牟嘉祥似已看出他怀有戒心,呵呵一笑道:“落店前,兄弟与泰山双杰同路,从鲁兄口
中,获悉辛兄正向此地来,久仰辛兄大名,只恨无缘识荆,因而乘机代订客房,并置酒作
东,以便就教。”
“不敢当,牟兄客气了。”
“请入座,咱们把盏小叙。”牟嘉祥请客就席。
辛文昭泰然就客席,牟嘉祥亲自把盏斟酒。
酒过三巡,辛文昭致谢毕,说:“兄弟是第二次途经山西,这条路其实也不算陌生。牟
兄如果与泰山双杰同路,大概也是从京师来。”
“是的,从保定府来。”
“牟兄在何处得意?”
“兄弟店堂供的是白衣观音。”
辛文昭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保定择古轩的东主牟三爷,失敬失敬。贵号的玉石工
匠,手艺在北五省首届一指。
听说四年前贵号出了一对温凉五狮枕,是钱侍郎从碣石开来的温凉璞玉,定制为枕送给
司礼监的贿赂、却在刘太监的如意楼失窃,落在山东大盗鬼影子杨彪手中。
司礼监为了此事,一怒之下,大捕江南盗贼,而激起民变,大乱三年,六省生灵涂炭,
死伤百万军民。牟兄,贵号是否为罪魁祸首呢?”
牟嘉样摇摇头,正色道:“辛兄.要说温凉玉狮枕是祸媒乱源,兄弟不敢苟同。司礼监
权倾天下,乱源早伏,罪不在敝号所制的温凉玉狮枕,事涉朝廷之隆污与人心之振靡,可否
免谈?”
辛文昭喝干杯中酒,淡淡一笑道:“也好,这些事说来无趣。司礼监已伏法三年,遗臭
千秋。赵疯子与刘家兄弟尸骨早寒,天下永庆太平。
辽湖上传说鬼影子以为入如意楼,窃走了温凉玉狮枕,而出赵疯子与刘家兄弟背黑锅。
但实情如何、牟兄可知其详。”
牟嘉祥为辛文昭斟上一杯酒,若无其事地说:“辛兄四海邪神是威风凛凛大人物,消息
当然比在下灵通得多。不错,传闻与事实确是不同。”
“如何?”
“真正窃取温凉玉狮枕的人,是太监张忠。张忠的老家是在霸州文客县,他的绰号叫北
坟张。
北坟张的族弟飞虎张茂,却是江南八霸的老大。你知道,哪一个太监不是该杀的猪狗奴
才?
北坟张将江南八霸带入大内,出入禁中,不但偷走了刘太监的温凉玉狮沈,也偷走了宫
内不少宝器。在尚宝监中取走了一匣牵机药,三颗夜明珠,一把紫电剑。”
辛文昭淡淡一笑,接口道:“牵机药是天下四大奇毒之一,目下与夜明珠均下落不明,
紫电剑原在齐彦名的手中。瓜州狼山决战,刘七投水假死遁隐江湖,齐彦名力尽死在宣府游
骑兵张鉴手中,他的紫电剑据说落在辽东副总兵刘晖之手。
但狗太监谷大用几乎迫死了刘晖,遍觅不获,这把剑目下仍不知落在何处、但决不在天
内尚宝监。”
“江南八霸几乎捣毁了大明半壁江山,朝廷都以为他们全部伏诛,其实还有四霸尚在人
间。”
“对,在下知道的是刘六刘六兄弟,与出家遁走的赵疯子,还有妖妇杨寡妇。”
大乱刚止,表面上天下承平,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些江湖上的好汉们,逃匿天
下各地,仍在称雄道霸,只不过不敢公然兴兵造反而已。
地方官为了保全自己的乌纱帽,只要这些人不公然杀人放火造反,也就睁双眼闭双眼马
马虎虎算了。
因此,这是江湖朋友最幸运的年头,也是最乱的年头。
辛文昭在天下大乱期间,曾经出没在乱区,因此对江湖上的著名人物,了解得相当深
刻。
他说:“看来,牟兄对江南八霸相当熟悉罗?”
“所知不多。”牟嘉祥一言带过。
“那么,温凉玉狮枕的下落,牟兄该有耳闻。”
“这玩意儿起初在张太监的手中,匪乱一起,北坟张全家死得一个都不剩,玉狮枕便失
了踪。”
辛文昭转过话锋。说:“牟兄置酒相邀,相信不是要在下谈这些江山盛衰,珍宝沧桑而
来。”
“兄弟是生意人,当然不想涉及这些无谓的事。”
“那么?”
“兄弟西来,乃是护送好友的妻小赴乐平县。”
“快到了嘛!乐平县在州南五十里,明天半日即可赶到。”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