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
辛五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无意超前而行,这是尊敬对方的表示,万名深对他这点倒颇
感满意。
刚折过一道山脚,万名深欣然道:“咦!邪门,果真有房屋呢!好隐秘的住所,这家人
真会享福。”
两冈台抱之中,树隙出现一座高楼的形影,四周全是参天古木,楼顶的飞檐并末高出树
梢,因此如不恰好转出山脚的出口位置,任何方向也难以看到隐藏着的高楼。
万名深脚下一紧,穿林而入。
到了楼西面不远处,突又止步讶然道:“咦!好像是座空楼呢!”
“是一座荒废已久的空搂。”辛五说。
楼高两层,四面有小窗,有些窗门已经失踪,有些树枝已伸入窗内,不消一两年,可能
被四周的树枝支解了。
鸟雀飞鸣,蝉声闹耳,由于浓荫敝天,虽然没有风,仍然可感到凉意。
眼前这座破败的大楼,似乎弥漫在阴森森的地狱深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从外表剥落的油漆遗迹估计,大概最近三五年内,不曾有人居住。
谁花这么多的工夫,在此修建这座宏伟的大楼。而任由它被风霜雨雪所剥蚀,丢弃的原
因何在?
“嗨!有人么?”万名深大叫。
没有门的空洞大厅,传出了回声:“嗨!有人么……人么……么……”
万名深一惊说:“好大一座楼,听回声便可知道内部大得惊人了。”
石柱、大砖墙、雕花栏杆、窗户小而不多,足有两亩大,真像一座宫殿。
辛五锐利的目光,不住打量着这栋阴森古楼,像一个当铺里的朝奉,审慎地辨认一件送
当的古董。
“我们进去看看。”万名深说。
辛五突然侧耳倾听,蝉声和鸟呜扰乱了听觉,但他已听到异响,拍拍万名深的肩膀,用
手向右一指。
万名深循手指方向观看,问道:“你干什么?”
辛五拾起一块泥,顺手向右面的矮林一抛。
一声怪吼,矮林簌簌而动,钻出一头七尺高的千斤大黑熊,双爪乱抓,以后爪人立而起
,咆哮着一步步欺近,笨重的身躯一摇二摆,状极可笑。
万名深吃了一惊,说:“这畜生真会躲,不小心撞进去岂不完蛋?”
辛五向大楼退,说:“到里面去避一避。”
万名深一抡手中木棍,笑道:“不,这畜生在这一带游荡.早晚会捣翻咱们的田地,宰
了它,它这张皮正好拿来作床褥,你闪开。”
巨熊已经接近至丈内,地像在动。腥臭触鼻,怪吼着向前冲来,爪子伸出了。
万名深向左移,大喝一声,伸木棍撩拨。
巨熊一爪搭出、顺势扑上。
万名深的木棍已先一刹那撤回,身形似电,一闪便到了巨熊的身侧,“噗!”一声在巨
熊的鼻梁上敲了一记。儿臂粗的木棍居然末折,巨熊却咆哮着向前扑下,四爪着地,狂吼着
猛甩脑袋,似乎吃了不小的苦头。
这刹那间,万名深飞跃而起,跃过巨熊的刹那间,一棍敲在巨熊的双眼之间。
巨熊一蹦,滚倒在地,滚了一匝,爬起如飞而逃,沉重的身躯像一辆大车,在隆然踏叶
声中向西逃逸。
“咦!居然没震碎它的头骨!”万名深讶然叫。
他这两棍以内家真力劈出,大石头也禁不起一击,却击不破有血有肉的熊头,确是感到
意外。
他向辛五看去,辛五已背着手,施施然踱上石阶,走近了敞开的大厅门。
“不可大意!”他叫,急掠而上。
厅堂高而广,共有四座通向左右后三方的门,宽广的二重梯。厅顶中空,可看到幽暗的
有承尘屋顶。
门、柱、梯、壁,皆呈腐朽状,唯一的光亮是承尘下吊着的一块金漆大匾,三个大字刻
的是“奈何天”,金底白字,鲜明触目,与各处蛛丝尘封阴森破败完全不同。
万名深抬头上望、突然打一冷颤,毛骨悚然地说:“老天,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奈何天么
?”
“什么叫奈何天?”辛五问。
“快退!”万名深急急地说。
辛五淡淡一笑道:“这里没有人。”
万名深恐惧地说:“要是有人咱们就完了。”
“晚间或许有人。”
“怎见得?”
“那块匾经常有人擦拭。”
“你看得清楚?又高又暗……”
“要不信你可以爬上去看看。”
万名深依然变色地说:“老天爷,如果真是传说中的奈何无咱们将死无葬身之地、还敢
上去看?”
辛五并无意说动他上去看,说:“那就走吧!小心些也是好的。”
万名深急急退出,似是对这座废弃的大楼怀有无穷惧意。
“还要到别处看看么?”辛五问。
“不必了,回去吧!尤其是你,走得愈远愈好。”
辛五不加反对,随着万名深急急下山,在返回新建农庄途中,追上问道:“万兄、奈何
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江湖人,不必打听。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谁又愿意提起呢?”
…
小勤鼠书巢 扫描校对 旧雨楼·云中岳《邪神传》——第 十 章
云中岳《邪神传》 第 十 章 来回花了一个半时辰,回到工地时,已是红日行将西沉,晚霞满天的时光了。
直至晚膳时分,辛五已感到有些不对。不安的情绪,明显地挂在五位同伴的脸上,每个
人皆心事重重,像是即将大祸临头。
多日来因买得便宜田地的兴奋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平时最多话的高诚,也成了没口子的
葫芦,闷声不响,却不时满怀忧虑地向东面失神地张望。
东面,是奈何天废楼的所在地。
工人们匆匆吃过晚膳,早早走了。
六个人最后进餐,彼此一言不发埋头大吃,往日的豪笑声失了踪。
夏普最先食毕,突然说:“今晚我要搬到城里去住。”
块头特大的虞允中沉默了片刻,喃喃地说:“好吧!还回来么?”
“我想……不回来了,这块地,送给你们好了。”夏普迟疑地说。
“奈何天的传说,已被江湖朋友所淡忘。”虞允中言不由衷地说。
“万一是真……我想活,活着的蚂蚁,要比一头死了的狮子强得多。”夏普语气沉重地
说。
万名深喃喃地说:“都是我不好。”
夏普淡淡一笑,拭着额上的冷汗,说:“正相反,兄弟该谢谢你。”接着转向辛五问道
:“老五,你走不走?”
“我不走。”辛五语气坚定地说。
“这……日后不要怨我。”
“我已是能自己负责的人了。”
“好吧!我去收拾行李。”
辛五探手入怀中,取出两锭十两足赤金子递过说:“你的盘缠并不丰裕,夏兄,你收下
吧!”
“兄弟,这……”
辛五将金子强塞入对方的怀中,笑道:“咱们相交一场,这点情份总该有,好走,兄弟
不送你了。”
夏普无言地拍拍辛五的肩膀、尽在不言中,扭头急急进入屋中,不久,背了包囊勿匆走
了。
“万兄,你呢?”虞允中低下头像是自语。
万名深吁了一口长气,苦涩地说:“我愿意冒险等候。”
“那就早早歇息吧!”虞允中说。”
新制的木床在已完工的厅堂两侧排列,上面摊放着各人的睡具。天气热,众人默默登床
和衣而卧。
菜油灯留下两根灯芯。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初更,二更……只有一个人沉沉入睡,是辛五。
万名深睡在最内侧,翻来覆去目不交睫,脸色苍白,不时以惊疑的目光、死盯着上了闩
的大门。
年轻人高诚睡在右外侧,手中紧紧握着一柄五分凿,似乎这长仅八寸阔有五分的铁凿,
是最灵光的佛陀菩萨降魔至宝降魔杆。
虞允中的木枕下,多了一根三尺棍。
右手有六个指头的房明,身侧有一根六尺齐眉棍。
万名深的怀里,有一柄手斧,瞥了邻床沉沉入睡的辛五一眼,心说:“不如即不惧,半
点不假。
咱们商量好不将奈何天的事告诉他,免得吓破他的胆,确是明智之举。小兄弟,你该跟
夏普走的,何苦?”
外面虫声卿卿,秋虫的混声大合唱有催眠作用.但这些人根本无法入睡。只有一个辛五
能安然入梦。
野狼的长嚎,夜猫子的悲啼,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这些人自称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鬼。可是,奈何天却令他们失魂落魄。
三更天了,时光过得好慢,一分钟像是一年那么漫长,怎么还不天亮?
“吱利利……”屋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鬼啸,令人浑身毛发森立。
有两个人惊跳而起,是万名深和高诚。
虞允中的三尺木棍抓在手中。房明的齐眉棍已离开了身侧。
辛五仍沉沉入睡,虽无鼻息声,但呼吸间胸膛起伏均匀,似乎并末被鬼啸所惊醒。
“轰隆隆……”不远处一堆木材倒下了。
虞允中飞跃而起,贴门侧立。
万名深到了后堂口,紧张得呼吸像是停止了。
高诚与房明两面一分,严阵以待。
辛五张开明亮的大眼睛,打了个呵欠说:“那头熊弄倒了咱们的木料,自己吓跑啦!睡
吧!”
万名深惊容未退,低声问:“辛五。你听到鬼啸声了么?”
“即使真的有鬼,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人比鬼要可怕得多,至少奈何天的人不比鬼更可
爱……”
“少胡说!”万名深低喝,脸都变了。
“你们去忙吧!我可要睡了。”
鬼啸又起、这次是从前门传来。
虞允中猛地拔去两道门闩,狂风似的冲入茫茫夜色中。
房明也不慢,急射而出。
高诚刚抢近门口,蓦地狂风大作,已经冲出的虞允中与房明,像被狂风所刮入,“砰砰
!”两声跌了个晕头转向。
灯火倏熄,是被两人跌入带起的风吹熄的。
高诚总算及时闪在一边,免了一撞之厄,灯一熄,他便一闪而出。
星斗满天,鬼影俱无。
火光一闪,辛五用火折子重新将灯点亮。
万名深几乎吓僵了,倚在后堂口的墙壁上发呆。
高诚退回门旁,沉声道:“外面一无所见,怎么一回事?”
虞允中狼狈地爬起,脸色苍白地说:“我也一无所见,只觉一阵劲风扑面,力道空前猛
烈,眼前一黑,便被震回屋内了。”
房明拾起跌在一旁的齐眉棍,惊惧地说:“咱们真碰上鬼了。真糟!”
门口的高诚突然惊叫:“瞧!那是什么?咦……”
虞、房两人应声奔出,同声问:“是什么?”
星光下,附近堆了一堆堆木头与一堆散置的木板,如此而己。
“我分明看见那堆木材上有个高高的怪影,怎么眨眼间便消失了?”高诚悚然地说,倒
退入门。
“咻……”鬼啸声又起。
高诚急急掩门,却被一只大手抵住了。
是辛五,他徐徐迈步出门,站在屋檐下朗声道:“请不要再来打扰,咱们今后将会好好
相处,彼此互不干涉互不侵犯,更希望彼此能成为好邻居。
咱们在此地安身立命,决不会碍谁的事。无论如何,咱们不会退让。你是人也好,鬼也
好,赶我不走的。好走,不送了。”
说完,从容转身迈步入屋,掩上大门说:“咱们睡吧!没什么可怕的。”
“你……你不怕?”万名深犹有余悸地问。
“这是咱们安身立命的地方,总不能因害怕而抛掉根基,远走他方,做没有根的浮萍,
是么?”辛五泰然自若地说。
他走到床边,叹口气又道:“咱们已经有了根本,要想保住这点根本,是要付出代价的
。”
万名深悚然地说:“可是,人怎么与鬼斗?”
辛五不住摇头道:“是人,有人要赶咱们走。”
“你……你怎么知道?”
“要真是鬼,他早就进屋来了。新屋一未请祖先,二未敬门神,三末祀福德,鬼尽可出
入自如。”
房明是惊弓之乌,惊恐地说:“我不相信是人,至少把我打入门内的绝不是人。凭我六
指门神这身艺业,想无影无踪地将我打得倒退而跌,那是不可能的。”
万名深心惊胆跳地躺下说:“明天我一早就走。”
高诚到底年轻气盛,沉声道:“我绝不走,我跟他拼了。”
“最好熄了灯睡。”辛五说,吹熄了灯火。
一早,万名深带着行囊走了。
虞允中不走,房明是虞允中的表兄弟,表兄不走他也留下了。
辛五一早就起床弄早膳,不计一切后果。
当雇工们到达时已是日上三竿了。他独自在附近走动,留心地寻踪觅迹。
沿溪东下,绕过一座高冈,他突然止步、小立片刻,吁出一口长气,冷冷地说:“出来
吧!咱们谈谈。”
附近全是矮林,溪岸长了丈余高的芦苇丛。
久久,没有声息。他抬头看天,说:“好吧!希望今后你不要再来。”
他回头走了五六步、身后传来了阴冷特异的嗓音:“站住!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屹立不动,并末回望。背着手说:“是你身上的薰衣香,也许是所佩的花香。”
“你是六个人中年纪最轻的一个?”
“对。”
“但也是最精明机警,最镇定的一个。”
“好说好说。”
“大概论艺业修为,你也是最高明深厚的一个。”
“恐怕你走眼了。”
“最高明的人,也许死得最慢,但总要死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仙道无凭,至少在下没听说过有不死的人,也没有见过神仙。”他
泰然自若地说。
久久,身后的人变了嗓音道:“我替你可惜,好吧!咱们谈谈。”
他徐徐转身,只觉眼前一亮。
日光下,身前站着一位黑衣姑娘,一头乌光闪亮及膝的秀发,顺贴地从两肩过下,露出
羊脂白玉似的秀美脸蛋。
新月眉,有一双清澈加深潭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小巧的嘴,可惜脸色太白,白得缺乏
健康的色彩。
看不出年龄,眼角被秀发所掩住无法从眼角猜出年龄,但从鼻冀纹与唇角看来,应该是
二十出头的年轻女郎。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