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老妪死定了。
突然人影一闪,老妪不见了。
公子正诧异间,那马已痛嘶一声,四蹄扬起,若非公子身负武功,早已被掀下来,跌了个狗啃屎。
众百姓糊里糊涂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霸生却瞧见一人衣衫褴楼、身形瘦弱的火箭一般掠到街心,提起老妪,还顺手在马肚腹打了一掌。
良久,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
公子蜇转马头,看到救走老妪的竟是一个小乞丐。
而且是女的。
小女丐的双眼乌黑圆亮,可脸上却满是灰垢,手掌也脏兮兮的。
旁观百姓忍不住喝采起来。
公子的脸上可挂不住了,叱道:“小叫花子,可是你打我的马?”
小女丐道:“是啊。”
“妈的,本公子的马岂是你打得的?”
他纵马挥鞭,朝小女丐脖颈卷来。
他这一出鞭,霸生轻轻“咦”了一声,没想到这纨绔子弟武功高强,这一招“龙吐水”,分明是从峨嵋剑法中变化而来,莫非这小子的师尊是峨嵋派的?
小女丐竟不闪避,皮鞭迅速在她的脖子上绕了数匝,小麻子等人都情不自禁惊叫出来。
公子手臂猛地一挥,竟要把小女丐的脑袋活生生从脖子上拉下来。
谁知小女丐的脖子纹丝不动,身子也没有移动分毫。
公子又使劲,小女丐仍不动。
众人这才明白小女丐身怀绝技,不禁都放下心来。
小女丐的脖子被勒住,不仅能说话,语音居然还非常清亮:“小子,你这鞭子借给我用用吧。”“她脖颈微甩,公子骤觉虎口剧震,长鞭把握不住,竟然脱了手。
鞭子已到了小女丐手里。
她手臂微科,鞭子卷住马尾一拉一带,马尾齐股而断,四处飘散。
霸生更是大吃一惊,想那马尾柔软至极,小女丐轻轻一拉,便将之震断,那份阴柔的劲力,实是非同小可。
那马吃痛,猛地地貌子,公子急忙脚尖一点,纵下地来。
小女丐没闲着,一边抽打那马,一边喝道:“你这畜牲助纣为虐,该打!不打得你趴下,你不晓得人的厉害。”
几鞭下来,那马就遗体鳞伤,悲嘶一声,跌倒下来。
这时,远处又来了三匹快马,乘客都是清一色的奴仆打扮,不住地叫道:“陈公子,陈公子,请等一下。”
到了近前,他们顿时被眼前的情是惊呆了,下马指着小女丐,道:“小叫花子,你可知道这位公子是谁?”
小女丐道:“谁?”
一个奴仆道:“他是知府陈大人的公子,你……你他妈的胆子太大了,竟敢打他的马!”
小女丐微微冷笑道:“我没把它打死,已算是便宜它了。至于陈公子,根本不能算人,连畜牲也不如。”
三奴大怒,从三个方向围扑小女丐。
小女丐舞动长鞭,指东打西,只不过数招之间,便将三奴打得哭爹叫娘,倒地不起。
陈公子一张脸变得阴沉可怕,低沉着嗓子道:“小叫花子,我今天跟你没完!”
他左掌一挥,一股劲风扑出,已将小女丐的衣衫吹了起来。
他没等招式使老,右掌自左臂下穿过,猛拍小女丐胸口。
小麻子忍不住叫道:“小心!”
霸生却心想:“这是名震天下的峨嵋绵掌,陈公子能有如此火候,也算难得了。”
那小女丐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身形飘动,灵活极了,陈公子就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也打不中她。
小女丐喝道:“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她手里的皮鞭抖了几抖,幻起十几朵鞭花,朝陈公子罩来。
陈公子已知自己远不是小女丐对手,又惊又怕,慌忙躲闪。
岂知鞭花太多,他闪得了一朵两朵三朵,第四朵终于未能闪过,只觉得脖子一紧,竟被鞭子缠住。
小女丐揪住陈公子连转了十几个圈子,陈公子的眼珠子差点都掉下来了,脸色发白,气都要端不过来。
这么一来,他怎还能反抗,如果能说话,早就求饶了。
小女丐喝道:“拿刀来!”
人群中有不少小乞丐,其中一人掷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小女丐接了,刷刷刷刷,竟将陈公子剃成了光头。
众人哄然大笑。
小女丐笑道:“瞧你的脑袋像个西瓜,不如将它剖开分给大家吃算了。”
她刀斩落,众人以为她真要剖开陈公子的脑袋,齐声惊呼。
陈公子只觉脑袋一凉,以为被剖开了,吓得裤裆里顿时湿了一大片。
小女丐的刀是落下去了,却是用刀背。她敲了敲陈公子的脑袋,道:“你这西瓜既没熟又发臭,没人想吃。”
陈公子这才醒悟自己没死,一惊一喜,下身更是哗啦啦作响。
众人纷纷掩鼻,有人叫道:“臭死了!”
又有人道:“像陈公子这种人,连心都是黑的臭的,何况尿屎?”
小女丐道:“在你的脑袋上留个纪念,以作警戒。”
她挥刀如飞,片刻在陈公子脑门上雕刻了一个乌龟,栩栩如生,只是鲜血淋淋,难免吓人。
小女丐笑骂道:“狗东西,下次若敢作恶,落入我手里,定杀不饶!”
陈公子刚松了一口气,便被小女丐踢了个跟斗,道:“滚!”
三个家奴赶紧过来搀扶,想乘马逃跑,小女丐道:“四匹马都留下来,作为陈公子撞人毁物的赔偿。”
陈公子等四人在一鼻子耻笑、喝骂声中夹尾狗一般逃走了。
众百姓都觉痛快,纷纷称赞小女丐英勇盖世,是个巾帼英雄。
小女丐却嘻嘻一笑,钻入人堆,迅即不见了。
小麻子感叹不已,终于领会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的真谛,自己若能像小女丐一样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就好了。
霸生遥注着小女丐消失的方向,想道:“这小女丐到底是谁,好像其他小叫花子还是她的属下。莫非……听说丐帮有个小公主,莫非就是她?”
他又想道:“她如此羞辱陈公子,他的师长绝不会善罢甘休。倘若峨嵋派与丐帮大火拼,倒也是天大的喜事。”
四匹马被卖了个好价钱,分给受伤和受损失的人,人群渐渐散了。
霸生领着小麻子进了一家饭馆,随便点了几样菜,小麻子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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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杀 侯
霸生领小麻子到了一家二流客栈,小麻子问道:“我们为何不到悦来客栈?”
霸生道:“这事你别管。”
小麻子笑道:“不管就不管,小祖宗只要有吃有喝就足够了。”
霸生眼睛一瞪,道:“你是谁的小祖宗?”
小麻子伸了伸舌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口头禅,不是有意占你的便宜。”
霸生道:“你若见了我的掌门人,最好收起你的嬉皮笑脸,更不要口出粗言,否则……嘿嘿,就得吃不完兜着走了。”
小麻子道:“大不了舌头被他割了,只要留口气就行。”
霸生忍不住笑了,斥道:“拿你真没办法。”
订了客房,霸生领着小麻子走进去,道:“你睡吧。”
小麻子道:“我睡不着。”
霸生道:“睡不着也要睡。”伸指便要点他昏睡穴。
小麻子急叫道:“慢!”
霸生道:“有屁快放。”
小麻子“嘻嘻”笑道:“我真的有屁要放……”
一言末已,果然放了个屁,非但响亮,而且臭不可闻。
霸生笑骂道:“没想到你不仅是个小麻子,还是个小放屁虫。”
小麻子道:“你别忙点我昏睡穴,先等我方便完了再说。”
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提着裤子就朝茅房跑。
霸生害怕他溜掉,但又不能阻止,只得跟着。
小麻子道:“霸生叔叔,请你在外面等一会,我马上完成任务。”
可他进去之后,就没了动静,霸生叫了几声,无人回应,急忙惊人,小麻子好端端地蹲着,一脸诡笑。
霸生斥道:“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逃跑了。”
小麻子道:“我有个良好的习惯,就是在拉屎的时候从来不喜欢说话。”
霸生哼了一声。
小麻子道:“你若嫌臭,不妨到外面等着,我不会逃跑的。”
霸生忍受不了茅房的臭味,只得走到门外。
小麻子忽然一声惊呼。
霸生闯进去,却什么也没瞧见,问道:“你叫什么?”
小麻子夸张地比划道:“老大一只老鼠!难道你没有见到吗?”
霸生道:“没有……”
他忽地骂道:“他妈的,你是不是骂我是大老鼠!”
小麻子笑道:“你是大英雄,怎会是大老鼠?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关我事。”
霸生想扇他两巴掌,但见他皱着眉头使劲出恭,害怕脏了手,便止住了。
小麻子道:“你若不嫌臭,就在这里陪着我聊聊天,诸如刚才的饭菜非常香非常可口之类。”
霸生叱道:“住口!”
小麻子不作声了。
霸生心知这小孩精灵古怪,万一叫他溜了,自己可是前功尽弃,只得守在茅房里。
等了好久好久,小麻子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系上了裤带。
霸生走出茅房,也长出一口气,道:“你怎么屙了这么长时问?是不是有意跟我作对,叫我闻你的臊臭味?”
小麻子道:“此言差矣!我家遭惨变,心情大异平日,陈货太多,片刻之间无法清除于净,只得委屈你了。”
霸生很得牙痒痒的。
小麻子见将霸生捉弄得够了,便哼着小曲走入房中。
刚到客房,霸生就伸指点了他昏睡穴。
待他醒来,天已经黑透了。
床头有灯,灯光下坐着霸生。
桌上还摆着饭菜。
霸生低声道:“快吃饭。”
小麻子道:“吃完饭就去见你那位掌门人吗?”
霸生点点头。
小麻子欢然道:“真没想到他肯见我。”
霸生道:“是你运气好。”
小麻子想到即将见到那位神秘而高贵的掌门人,不禁有点紧张和兴奋。
吃完饭,二人出了客房。
繁星点点月习凉风吹在身上,颇为舒服。
霸生引路,小麻子随后。起初走的是大道,后来却岔入小道,竟走了十几里。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江水,浪潮阵阵,拍打江岸。
小麻子走得两条腿都酸了,没好气地道:“没路走了。”
霸生没说话,手掌轻轻击了两下。
掌声未落,一盏灯突然亮起。
灯光在船上。
由于船停泊的角度极好,若非灯光亮起,还真不易发现。
霸生道:“掌门人在船上等你,你去吧。”
小麻子道:“你不去?”
霸生脸色一沉,道:“记着,不要乱说话,否则性命难保!”
小麻子道:“舌头虽是我的,但有时却也无法控制。”
他不再理睬霸生,径往亮着灯光的大船走去。
大船离岸尚有数丈,搭着木板,铺着深红色的地毯。
小麻子如果识货的话,将会大吃一惊,这地毯购自波斯,价值在三千两银子左右。
这时,舱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容颜娟秀的丫环盈盈地走出来,施了个万福,道:“完颜公子请。”
小麻子心想:“完颜公子?那就是我了。不过,我应该姓郝,只是无人知道。”
他笑了笑,道:“姐姐真漂亮。”
丫环报以一笑。
小麻子迈步而入。
舱内布置得豪华而不显奢侈,雅致而不失舒适,摧璨的灯光自琉璃灯罩中泻出来,柔和、迷离。
正中有一张椅子,但这椅子太过巨大,跟床差不多。
这种椅子,既可以坐,又可以躺下来,由此可见其主人是个非常喜欢享受的人。
它的主人就坐在椅子上。
小麻子一看,就猜到他就是霸生的掌门人。
他的年纪大概在四十左右,国字脸、浓眉凤目,隆鼻阔口,既威严又英俊,脸上的笑容更是倾倒众多美女。
他虽是坐着的,可腿上却躺着个女人,这女人竟是个尼姑!
一个绝色的尼姑!
她头戴僧帽,身穿缁衣,脖颈上还挂着佛珠,可这些丝毫掩饰不了她那张美丽的脸,以及窈窕诱人的身材。
她的眉梢眼角尽是无限的笑意,樱唇微张,更似诉说着自己的渴望和激情。
尼姑的头枕在男人的腿上,手臂搂着他的腰,而男人的左手则停留在她秀拔如山的乳房上。
小麻子的眼力一向不差,只一瞥间,便发现尼姑的乳头已渐渐凸起,那男人的手指轻轻揉着、拧着,尼姑脸上的春色更浓了。
小麻子直看得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刚走进来,船身微微一晃,便开始滑行,驶离岸边。
那男人打量了小麻子一眼,微笑道:“你就是小麻子?”
小麻子指指脸上的六粒麻子,道:“这是我独特的标记,不用介绍,你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那男人笑了。
躺在他腿上的尼姑更是“咯咯”一阵荡笑,道:“小麻子,果然是个小麻子。”
那男人道:“坐。”
小麻子毫不客气地在巨椅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悠然自得地跷起了二郎腿。
他望了望面前案上的玉壶、金杯,道:“我可以喝酒吗?”
那男人显得有点意外,道:“你能喝酒?”
小麻子道:“不仅能喝,而且酒量特别大。”
那男人大笑道:“你既喜欢,不妨就尽情地喝,不过不能喝醉,我们还有要事谈哩。”
小麻子道:“谢了。”
他提过玉壶,竟然对着自己的嘴,咕嘟咕嘟一阵痛饮。
那男人问道:“味道如何?”
小麻子道:“我只顾解渴,没有品尝。不过味道有点怪怪的,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酒。”
那尼姑笑道:“你当然没有喝过。你知道这酒的价钱吗?”
小麻子道:“不知道。”
那尼姑道:“这酒仅一杯就价值二百两银子,你刚才一阵牛饮,几千两银子就被喝掉了。”
小麻子吓了一跳,道:“不会吧?”
那男人道:“一点不假,这酒是皇上从外国买来的,除了皇上、我等数人之外,谁也喝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