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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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刀客-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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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奔出三里地,前面路右的一座小茅亭,原来在亭内歇息的两个人,突然长身而起,身
形一闪便到了路中,迎面拦住去路。
    他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要一转身,对方必定一追即及。
    如果不是精力未复,他并不怕这两个人,至少这两个人还奈何不了他,但现在……一咬
牙,他拔刀出鞘。
    他当然认识这两个人,巡缉营这次制造借口大兴干戈,就是为了除去这两个人,与代表
这两个人的权威和力量。
    九华剑园的主人,绝剑狂客吴世权,和少主人吴志贤,这父子俩终于一同出现了。
    绝剑狂客还有一个儿子,次子吴志勇,是最活跃的一个年轻人,以往曾出现了好几次,
巡缉营人手不足,一直就控制不住剑园的主要人物。
    “咦!你的宝刀呢?”绝剑狂客冷冷地说:“吴某拥有三把宝剑,正打算宝剑对宝刀
呢!”
    “在下的宝刀被……不在了。”快刀单刀徐举,“你不会因为在下没有宝刀,就不理会
在下吧?”
    “不,就算你赤手空拳,吴某同样会宰了你。”绝剑狂客咬牙说:“吴某与你们井水不
犯河水,我所有的朋友也没有意思招惹你们巡缉营的走狗,你们却制造事端,毁了在下的
家,屠杀了在下不少朋友,吴某恨比天高,只有血才能冲淡这深仇大恨。唯一可做的事,就
是不是吴某的亲友死光,就是你们巡缉营毁灭,别无他途。阁下,你有生死一决的勇气吗?”
    “你的意思……”
    “我们与你们最大不同的地方,是公平了断的看法不同。你们以身在公门,任何规矩都
不必遵守。”
    “咱们本来就是身在公门……”
    “去你娘的身在公门。”绝剑狂客破口大骂:“巡缉营只是鄢狗官私人豢养的残民敛财
走狗,鄢狗官不在位便会树倒猢狲散。你他娘的在巡缉营任力士,手下有三四十名巡丁,我
问你,你们的粮饷,是不是朝廷所发的?去你娘的混蛋!你们根本没有粮饷,鄢狗官只从你
们率兽食人的所渭缉获的私盐中,拔出一点点脏款作为奖金而已。你他娘的算什么公人?你
侮辱了公人两字,狗东西!”
    陆柄总督锦衣卫,他自己私养一个铁血锄奸团;严嵩奸贼父子窃国,私养一个黑龙帮一
个黑鹰会;鄢懋卿御史兼任总理四区盐政,养了人数最多的四地区巡缉营。
    这些私人豢养的爪牙,经费都是自掏腰包的。人在政在,人亡政亡;这些权臣一旦垮台
不在位,所私养的爪牙也就树倒猢狲散,各自奔前程。
    巡缉营最为可恶,鄢狗官根本不给经费,要他们从所缉获的私盐中。拨出一点点钱作奖
金,所以巡缉营是不发粮饷的,以奖金替代。因此一些偏远地区,所缉获的私盐少得可怜,
奖金也随之而减少,不但养不活家小,甚至本身也衣食无着,如果不为非作歹,早就饿死了。
    结果,巡缉营的人就利用特权,不但包庇走私,自己也直接从盐区以各种名目将盐运
出,成了合法的大私枭,更抢劫正当盐商,查缉私盐反而成了副业。
    其至不但自己经营盐运,也包庇各种逃税私货。力士级以上的人,几乎全成了大富豪,
偏远地区的巡丁,却苦得要死,只好与地方的蛇鼠,打起巡缉营的特权旗号为非作歹,上下
其手。
    朝廷不是不知道其中弊端,只是装聋作哑不加问闻,各地受害官吏与朝中大臣,交相参
劾,奏章如雪片飞呈,但皇帝老爷一概不予置理,一概“留中”了事。留中者,意思是搁在
里面,也就是束之高阁的意思。
    鄢狗官总理四区盐政,四年来,每年替皇帝增加百万两以上的盐税收入,皇帝怎肯放
弃?没将那些参奏的大臣打下地狱,嘉靖皇帝已经够仁慈了。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快刀横定了心,不再示弱。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替朝廷执法的人,咱们有没有粮响不关你的事,你被抄家咎由
自取,与咱们为敌,就是不法暴民。你那些江湖规矩武林道义,只能在你们不法暴民间叫叫
嚷嚷……”
    “你这往昔的黑道凶枭,从不法暴民加入巡缉营,摇身一变就以执法者嘴脸耀武杨威,
以合法掩护非法,就算把你捧上龙座,你仍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我知道计算我吴家的
主谋中,主事人是无情剑,一定算你一份。我要口供,但我仍然以公平的手段擒你,至于拷
问口供的手段,是否公平概不保证。”
    “姓吴的,你不要枉费心机取口供。”快刀拍拍胸膛,“不错,算我一份。我可以明白
告诉你,铲除你们九华剑园吴家,是咱们全体巡缉营的公意,每个人都有份。你绝剑狂客明
里不与咱们作对,暗中连络各门各道的牛鬼蛇神,再三暗中抢劫咱们营本部的运盐船,偷偷
摸摸暗杀咱们的弟兄,断咱们的财路,你以为瞒得了人?”
    “哼!你想血口喷人?”
    “是吗?飞天豹子就纠合黑道歹徒,执行谋杀、抢劫各地分司财物的司令人。闹海饺钱
四海,是领导大江水贼,劫掠运盐船的执行人。去年一年中,他先后劫去本营十七艘盐船,
共损失精盐捌仟五佰余引,那都是咱们南京营本部几个人的,损失惨重。只杀掉你们一些不
重要混混,抵偿不了咱们的损失,必须把你们杀绝斩光,才能永保没有后患。咱们已有另一
步计划,彻底扫清这条江水,你何不明时势远走高飞?走了水不要再回来妄图重建山门。你
们走,我一定说服其他弟兄,放你们一条生路,你答不答应?”
    一声怪笑,亭对面的树林中,蹬出五个人,领先的人是摄魂骷髅,不再戴皮面具,露出
吓人骷髅型面孔,像大白天出现的鬼物。
    “姓吴的答应,老夫却不答应。”摄魂骷髅的话充满凶兆,“丢开老夫三个门人死伤殆
尽的仇恨,放眼日后的情势,你扫清了这条江水,日后老夫岂不永远不敢踏入大江两岸?快
刀。你休想逞口舌之能,妄想姓吴的上当放了你,他放老夫不放,你是我的。”
    老凶魔是这次事故损失最惨重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恨比天高,绝不轻易放手,他本来
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伯,眶毗必报的凶魔。
    现在,他的朋友也愈来愈多了,都是些魔道中凶名昭彰的可怕人物,可知他复仇的念头
是如何强烈了。
    四个同伴中,没有要命阎王和地府魁星,可知必定是新加入的朋友,活动更为积极了。
    老凶魔得到柳思不过问的承诺.胆气壮了许多,投桃报李,他也在暗中帮助柳思。柳思
正式与八表狂龙翻脸,老凶魔是最兴奋的一个。
    快刀心胆俱寒,知道完了。
    这家伙并不怎么害怕绝剑狂客父子,毕竟吴家是侠义道英雄,绝剑狂客声称给他公平的
机会,他还有一拼的勇气。
    而如果老凶魔插手,哪有公平可言?在身分与声望上,老凶魔就比他高出甚多,任何一
个凶魔出面对付他,绝不会给他公平的机会。
    摄魂骷髅首先就往绝剑狂客父子身边靠,阻挡绝剑狂客父子的意图显而易见。
    “老吴,你就别管啦!”摄魂骷髅是凶魔,与绝剑狂客本来就是天生的对头,虽则双方
并无过节,说起话来讽刺味隐约可见,“你根本不需向这些杂种要口供,你的确犯了他们的
忌。你的存在,就算你不曾参与任何与巡缉营作对的事,他们也认定你难脱干连,势必除之
而后快,简单明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你到一边凉快去好不好?让咱们办事,把这家伙弄成
一堆零碎,让那个什么八表狂龙找咱们玩命。你请吧!没你的事。”
    “口供可以了解情势……”绝剑狂客仍想要口供。
    “你算了吧!知道情势又能怎样?咱们不配打硬仗,只能等机会捞几条小鱼,捞一条算
一条。柳不思那小子很鬼,他不想和巡缉营结怨,装疯扮傻有乌龟肚量,不计较八表狂龙对
他所加的侮辱。但这小子很讲义气,大事认真小事糊涂。八表狂龙宰了白发郎君所有的朋
友,而他把白发郎君看成知交,这次他冒火了,打上门去啦:他替咱们造成捞鱼的机会,咱
们落得隔岸观火,让他出来扛大旗,咱们只要在旁摇小旗呐喊就够啦,难道你想集中人手全
力一击?算了吧!划得来吗?咱们失败得已经够惨了,以往如果没有柳小子暗中周全,咱早
就进了枉死城啦!你如果不走开,恐怕有些不便呢!请啦!回去准备吧:“
    一抬手,下逐客令。怪的是绝剑狂客一点也不狂,淡淡一笑,向儿子暗打手式。
    “儿子,咱们真该早作准备。”绝剑狂客拍拍儿子的肩膀。“这次闻风赶来打听消息,
好在已经捞到二条小鱼,这条小鱼就让给这些捞鱼老渔夫算了,走!”
    说走就走,父子俩竟用轻功撤走,一跃三丈,向南如飞而去。
    快刀猛地一记鱼龙反跃,远出两文左右,身形翻转脚一沾地,倏然侧射两丈,脱离的身
法超尘拔俗,轻功的技巧令人大叹观止。
    他快,还有比他更快的,摄魂骷髅一声长笑,身形倏动有如鬼魅幻形,奇准地截住了他
的侧射方向,双方同时脚落实地。
    “你是我的。”摄魂骷髅食中两指并出。老凶魔的指功委实惊世骇俗,威力可及丈五
六。两人相对而立,相距不足八尺,猝然用指功攻击,手一伸更拉近了三尺,一击即中。
    快刀急于脱身,用尽了剩余的精力,爆发出竭泽而渔的力量,侧射之后已精力将竭,即
使知道老凶魔出手,也无力闪避了。
    呃了一声,胸口七坎大穴成了一个血洞,深入寸余,穴道不但毁了,成了严重的创伤。
    “老夫保证你快活。”摄魂骷髅狞笑,一脚将人踢翻,再揪住发结将人拖了便走。
    信息未能传到八表狂龙耳中,巡缉营的人,仍然不知道柳思是黑面人冷面刀客,更由于
两人打了就跑明显示弱,也就忽略了他。
    假使八表狂龙知道柳思就是冷面刀客;很可能集中全力行雷霆一击,局面可能改观。错
失了良机。
    ***
    柳思突然开始向巡缉营挑战,虽然说汀了就跑,仍然闹得满城风雨,给予心中有数的人
无限鼓舞,各路人马兴奋之余、群起而攻、也群起效尤,四出骚扰大杀落单的走狗,情势突
然紧张起来了。
    各路人马都进了南京城,八表狂龙开始不安了,阻止渡江在外歼敌的计划失败,敌人现
在打到家门口来啦!局势难以控制啦!怎能心安?
    柳思也加入反抗进而反击,更是火—卜添油,八表狂龙愤怒得暴跳如雷,立即抽调几个
高手,责成他们克期缉捕柳思,死活不论。
    这一来,捕杀其他各路人马的实力,也就减弱了许多,九华剑园群雄,已感觉出压力减
轻了,活动更为积极。
    皇城以外京城以内,尤其是聚宝门一带南城地段,是南都最繁荣的商业区,声色犬马的
销金窟,牛鬼蛇神的聚会所,三教九流人物的集合场,英雄豪杰与匪徒恶棍的竞技处,真可
荣登天下最乱城市的榜首。
    南都的人,甚至江南的人,几乎有一个共同意识,那就是:拼命赚钱,也拼命花钱。
    如果正正当当赚钱,怎么拼命也是枉然,拼死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只好走旁门左道。所
以俗语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结果,正正当当赚钱的人,永远富不起来。结
果,走旁门左道的人愈来愈多。结果,城狐社鼠充街溢巷。
    在这里,只要你知道门路,要什么就有什么。花十两银子,就可以请人把仇家捅一刀。
    要论懂得门路最多的人,在潜入南都的各路人马中.月华仙子该算榜首,她本来就是敲
诈勒索的专家。
    她手下的侍女和仆妇,都对巫术学有专精,活动也比男人方便些,所以她敢向强梁敲诈
勒索。
    她知道八表狂龙不会放过她,她也发誓替死了的仆妇和侍女复仇,因此潜入南京,她成
了最活跃的人。可是,她的实力却是最弱的一个。
    相反地,巡缉营的实力却急剧增加。因此,她不能做以卵击石的蠢事,她必需握有强劲
的打击力,所以她暂且按兵不动,先在蓄备打击力量上下工夫。没有人,什么事也办不成的。
    她心目中这个人,就是柳思。
    她对柳思这个人,是愈来愈感到兴趣了,也愈来愈感到迷惑。
    她第一次对柳思感到迷惑的事,是那天她力竭之后碰上柳思,柳思不但不乘她之危,反
而和气地要她赶快调息以恢复精力。
    后来她调查出柳思的底细,知道柳思其实不是八表狂龙的人,不但没能解开心中的迷
惑,反而疑问更多。
    在临淮缠斗期间,她知道有人暗助与八表狂龙为敌的各路人马,当然包括她在内,所以
各路人马的损失,能减少到最低程度。
    直至她的两个女俘逃脱,暗助的人就撒手不管了。结果,她受到几乎致命的重大损失。
    现在,她碰上了快刀,知道那个曾经帮助过她的冷面刀客,竟然是柳思。
    她有拨云见日的恍然感觉,更是迷惑。
    她必须和柳思谈谈,因为她早就对柳思起疑,早就猜想那个暗助她的人是柳思。甚至那
个头上套了布袋,乘她在河中洗掉汗水身上光溜溜,出面戏弄她的人也是柳思,只是无法证
明而已。
    那个替她挡住东方玉秀,掩护她脱逃的冷面刀客,她也曾经怀疑是柳思,却又不敢确定。
    现在,她终于确定了。
    如果柳思就是那个暗中帮各路人马的人,那么,应该可以继续帮助她,柳思是她向八表
狂龙讨公道的强力支撑。
    她掌握不住柳思的行踪,却被她利用城中的狐鼠,查出白发郎君的下落,她的调查门路
最多。
    ***
    白发郎君不敢再住在城外,他的五个同伴都死了。目下他获得柳思的帮助,胆气一壮。
但柳思不能经常和他在一起,柳思打听消息喜欢单独行动,需要出动才找他,他一个人却又
没有勇气在外公然走动,所以躲在城内候机,仅偶或出外走动走动。
    白天的两次成功袭击,他的胆气更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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