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蜂涌而来的快船,把我们当鱼捞,能走得了吗?”
“你是龙女,可以变化呀!”
“贫嘴!我想……”
“不,‘休想。我知道你的鬼心眼。”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哎呀!”谭姑娘发觉自己失言,顿时羞得浑身发烫,将
酡红的面庞躲到他的肩后,手足无措。
“你打主意跟在我附近捣蛋,打落水狗捞漏网之鱼。”柳思不理会姑娘的窘态,指指闪
电手,“你者爹不该派人再来试探,我不可能和你们站在一边,我只管自己的事,不要再来
了,好吗?”
“杨前辈是山东盐区的人。”谭姑娘傍着他坐下;“山东是鄢狗官所兼四盐区之一,那
一带的巡缉营人数不多。有一些侠义道英雄。不断和走狗们作对;另派一些有声望的人,至
各地敦请同道前往山东共襄盛举。杨前辈就是其中之一,他要和我们抢人呢!”
“抢人?”
“抢你呀!把你请到山东……”
“少来,我自己的事忙得很呢!你们快走吧!八表狂龙不久后,必定怒火冲天,带着大
批走狗气势汹汹杀来了,届时你们必定道了池鱼之灾。”
“我不走,我要看你大显神威降龙伏虎。”姑娘得意洋洋,兴高采烈,“你赶我不走
的。”
“你是真的不明白呢,抑或是装糊涂?”柳思摇头,“他不来则已,来则高手齐至。像
一群被戳破窝的马蜂,谁受得了?这地方又岂能随意血流五步?所以他一来,我就走,引他
们大群走狗奔东逐北,你们就可以乘机渡江,到南京去闹。我也要到南京快乐迫遥,不把这
些走狗昧着良心,伤天害理刮来的金银搬光,以赔偿我受协迫的损失,我是不会罢手的。呵
呵想起来就得乐上半天,他们每个力士都是大富豪。”
“哦,原来他们失窃……”姑娘的脸,又红到脖子上了。
“那是他们该付的一部份利息,所以我才花得起一掷千金风流摆阔呀!你老爹再打一辈
子渔,也还不起我一千两银子。哈哈!少陪,我得歇息养力,不然哪有精力应付即将到来的
危难?”
他返回客房歇息,谭姑娘怎敢再跟着纠缠?本来估计八表狂龙会很快地,怒火冲天十万
火急赶来行凶,岂知这次他料错了,只来了几个监视的小走狗,不见八表狂龙出现,也没有
走狗出面撒野。
***
不是他估计错误,而是丧门恶煞一群人,出城途中出了意外,他们根本就不曾离开县
城,无法到凤凰山报凶讯,八表狂龙也就无法知道城中所发生前变故。
从高升老店至城西的街道,有些又窄又小,甚至要穿越几条小巷,比选大街走近了一半
距离。
有两个人受了重伤,当然抄捷径愈快愈好,早片刻获得救治,伤势便不至于进一步恶化。
那位一直不敢出手的同伴,总算不曾临阵脱逃,帮着飞熊挽扶着丧门恶煞,急急奔出店
取道出城。丧门恶煞有肩内有碎骨,外有坟起如山的淤伤肌肉,肺部也伤势不轻,能走多
远?最后只好两个轮流背着走。
枭面人屠双目已毁,幸好仍能忍痛走动。毒王蜂不背一个大男人,也背不动,不管他的
死活,架着他的手搭上肩半拖半拉赶路。
钻入一条小巷,毒王蜂听觉依然锐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有物着地,心中一
动,扭头回顾,只感到心底生寒。
断后的飞熊,正像还没断气的鸭子,在地上抽搐挣扎,却叫不出声音。身旁站着的要命
阎王,一脚踏在飞熊的腰脊上。
背着丧门恶煞的同伴,顶门上有一只大手,五指如钩,像老鹰抓住了小鸡,脑袋在鹰爪
的可怕抓力下变形,可能头骨已经碎裂了。
手爪的主人,是狰狞可怖的摄魂骷髅。
背上的丧门恶煞已经昏厥,正由老凶魔地府魁星扣住脖,子,徐徐拖离同伴的背部。
“你们……”她大骇,火速放了枭面人屠,拔剑出鞘拉开马步,准备生死相好。
在她的左掌中,三枚蜂尾针蓄劲待发。一比一,她并不怕三个老凶魔,但一比三,她毫
无机会,至少,她还有生死一搏的勇气。
接魂骷髅格格怪笑,声如枭啼,手一挥,脑骨已碎的人飞跃丈外,撞在墙上反弹坠地。
“老夫不要你。”摄魂骷髅怪笑着说:“老夫不是好色之徒。你有毒,也不对老夫的胃
口。”
“你们卑鄙偷袭……”
“是吗?你们的人,比老夫多几十倍,居然怪老夫偷袭,你真会放泼呢!毒针来了!格
格格……”
大袖一挥,三枚猝然急袭的蜂尾针,斜飞出丈外,掩墙落地叮叮怪响。
刚随针挥剑冲进,背心一麻,被人从脊后悄然接近,在她的脊心劈了一掌,浑身一震,
立即发僵。
身躯还没倒下,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邓前辈,谢啦!”她听出抱她的人,是以风流出名的白发印君,“晚辈知道前辈不好
此道,所以代劳。晚辈也不喜欢这种有毒的女人,处置一了百了。再见。”
被挟转身的一瞥之下,她看到废了的丧门恶煞,昏厥在另一人的肩上,是青衫客展鸿图。
从此,这几个人永远消失了。
信息没能传给八表狂龙。箕水豹与芳兰玉女叛逃的消息,巡缉营也一无所知。
***
凤凰山歇息的棚屋中,其实也没留下几个人,人都由八表狂龙分派,分组前往江边,搜
捕正在雇人制造竹筏,准备渡江的九华剑园余孽。
没有船渡江,竹筏同样可渡。
八表狂龙获得正确消息,飞天豹子孙星羽,出钱雇人制造竹筏,以打破巡缉营的封锁。
同时,自江浦至和州乌江口一带江岸隐蔽处,发现三三两两鬼鬼祟祟出没的陌生人,有
人认出其中之一,是闹海蚊钱四海。
飞天豹子与闹海蚊,皆是绝剑狂客的知交。飞天豹子是大江两岸,黑白两道朋友所尊祟
的仁义大爷,也是巡缉营视为眼中钉,必欲拔之而后快的人。
九华剑园毁灭的次日,对江的孙家大院随即化为瓦砾场。巡缉营的淬然袭击失败了,两
家老小皆在走狗合围之前,举家远走高飞,仅庄院被毁而已。
毁家之恨,没齿难忘。巡缉营与九华剑园,只有一个选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别无他
途。
八表狂龙一直就无法给予九华剑园的人致命一击,在其他事务上浪费了许多光阴和精
力。这次,他大举出动志在必得。
歇息处只留下几个人驻守,照顾三两个不幸患病的人,和照料坐骑、行囊,几乎成了不
设防的城。
大队人马行动,迁延时日,人愈多麻烦也愈多、衣食住行产生各色各样问题;留守就是
困难问题之一。
他们该在客店住宿的,但住客店行动不易守秘,而且九华剑园他人与所有的对头,不可
能也躲在城里住宿,躲在郊区飘忽而动,从城里出发追捕,既不能守秘,也收不到时效,人
马还没赶到,猎物已经闻风远扬了,因此必须躲在城外伺机而动。
需要大批人手出动,留守的人实力单薄,所以希望来不及召回的人以及眼线、能陆续赶
回增加实力。
没有几个人赶回,丧门恶煞几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留守的人愈感到心焦。
留守的主事人,是南京营本部的名力士,铁笔银钩王允常,原是镇江府的水贼头头,使
用一柄乌光闪亮的判官笔,和银光耀目的分水钩,交手时一长一短交互为用,水陆能耐皆超
尘拔俗。
他对八表狂龙冒冒失失,在片刻间便决定倾巢而出的举措,心中不以为然,极感不满,
认为这是鲁莽冲动的决定,绝不会有好结果。
他的忧虑不是没有理由的,重要的消息以往皆是柳思所供给,目下柳思已被逼走了,其
他眼线所供给的消息,十之七八不可靠,大多数是一些捕风捉影难以证实的线索,贸然大举
出动显然失策。
没有人能改变得了八表狂龙的决定,连位高辈尊的西岳炼气士也不能。
他不相信九华剑园的人,会浪费时间雇人制竹筏渡江。
飞天豹子和闹海蛟,都是大江两岸的地头蛇,巡缉营虽则大举出动封铰,绝难杜绝地头
蛇活动的间隙。所以他认为八表狂龙有勇无谋,累及所有的人疲于奔命。
他监督两名手下替坐骑备料,四十余匹健马围在树林中,发出各种扰乱听觉的杂音,他
愈看愈心烦。这些坐骑,本来该由旅店的伙计照料的,圈在野外,草料和水管需料理,不胜
其烦,三两个人实在照料不过来。
“真是见了鬼罗!咱们在这里于什么?”他不胜烦恼地怨尤,往棚屋走:“捉强盗的散
兵游勇?他娘的!真有出息啊!”
以往他们带了人拼命缉私盐,也顺便缉其他的私货假公济私,更自行包庇私盐或自行私
运,拼命赚钱,弃东逐北没入敢反抗他们,碰上了一些有分量的人,不消三下两下就把人摆
平了事。
现在,得丢下财路,奔东逐北与高手拼命,随时可能丢命丧身。所以,他在问自己,在
这里干什么?既没有机会发财,也失去花天酒地的生活享受,而且随时可能送掉老命,这日
子谁愿意过?
接近棚屋,他突然止步闪在一株大树后,像发现猎物的豹,全身蓄劲待发。
悄悄地,他的银钩离匣。
他锐利的目光,搜寻四周的可疑征候,拉长耳朵倾听可疑的声息,警觉心提高至顶点。
不远处马匹的声息,对听觉不利。而在树林中,听觉最为重要,人在林中走动,绝难不发出
任何声息。
久久,毫无所见。
棚屋内应该还有两个人,大概在偷懒睡大头觉。
又久久,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是大名鼎鼎的铁笔银钩,不是胆小鬼。
“方兄弟,方日升!”他大叫,想叫出屋内的人。
没有回音,他警觉地将注意力放在圈坐骑的地方。树挡住了视线,他看不到照料坐骑的
两个人。
他不能无缘无故发出警号,以免贻笑江湖。
“韩虎!宋永福。”他呼唤照料马匹的人。
照料马匹的人,应该不至于睡懒觉。可是,没有任何回音。
全身汗毛直竖,他心惊了。
“方日升,周杰!”他不死心,再次向棚屋大叫。
终于,有人出现在门口。
他大吃一惊,倒抽了一口凉气。
绝剑狂客吴世权,九华剑园的主人,也有人称为南剑,剑道的宗师级风云人物。
“不要叫了,你的人都无法回答你了。”踱出门外的绝剑狂客冷冷地:“他们走了。”
走的意思有多种,就凭个人的想象啦,有时意义是极端相反的。正如江湖朋友的口头
禅:上路;有的意义指动身,有的意义却是去死。
他当然不会往好处想,只想到走字代表死。
“你……你怎么反而在这里?”他当然认识绝剑狂客,巡缉营的走狗,有一半高手认识
绝剑狂客。
“呵呵!我该不在这里吗?”绝剑狂客怪笑。
“龙主事带了人……”
“我知道,到江边宰我去了。”绝剑狂客打断他的话,“他得到我吴家的人,正在准备
竹筏渡江。到南京捣你们巡缉营山门的消息,意在一举埋葬我们。兵不厌诈,我玩诈术并没
感到有愧。”
“吴兄,咱们也是奉命行事……”
“挺起你的脊梁来,姓王的。”绝剑狂客声色俱厉,一步步欺近,“你铁笔银钩曾经是
玩命的悍寇,曾经是一代之雄,不是烂污的下三滥,没种的英雄。这几年来,死在你们巡缉
营手中的人,没有一万也五千,你没有理由贪生怕死,在紧要关头摇尾乞怜。”
“你……”
“哪怕你跪在地上叫祖宗饶命,我也会毫不迟疑杀死你。”
一声怒吼,银光耀目电射而出。
“铮!”的一声,绝剑狂客拔剑、挥出、挺入、应变之神速令人目眩,封住了急袭而来
的银钩。
钩可克刀剑,他的钓却克不了绝剑狂客的剑。
钩剑乍分,贴身了。
左手疾吐,判官笔行致命一击。
绝剑狂客敢随剑挺身切入,用意就是让他出笔。
他不假思索的发招,反应出乎本能,机会太好了,他却没想到,绝剑狂客应该随剑的反
震而飘退的,根本不可能剑震开了,身形仍然向前冲,高手拼搏,这种致命错误,是不可能
发生的。
笔快逾电闪.直通绝剑狂客的右胁。
“铮!”的一声,绝剑狂客的剑靶云头,奇准地下击,击中判官笔,笔尖猛然下沉。
剑光一闪,龙吟震耳,锋尖划开了他的咽喉。
人影急分,血泡一涌,他向后仰面便倒,开始猛烈地挣扎,鲜血染红了一丈方圆的草地。
***
天黑了,上房中的柳思大感困惑,怎么不再有人前来撒野?难道丧门恶煞受到重刨;八
表狂龙就胆寒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依八表狂龙的性格,早该愤怒如狂带人打进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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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刀客
第二一章
他在店中等候变化,并没外出打听消息,并不知道丧门恶煞那些人,并没返回凤凰山,
更不知道八表狂龙正带了大批人手,在江边穷搜九华剑园的人。
他也不知道,九华剑园的人,毁了凤凰山的歇息处,赶散了所有的坐骑,也没收了所有
的行囊。
晚膳毕,他在房中品若。
房中共有五盏菜油灯,光度明亮。
“这狂小子不发狂,性情改变不是好现象,他可能来玩阴的,我得留心些。”他心中暗
忖,“我不能缚住手脚等他来,该主动去找他。”
心中一动,他开始进入内间洗漱。
这种高格调的上房相当雅致,本来就是招待生员仕子,或者达官贵人的精雅上房,这是
高升老店的特色。每间上房都拥有一问放了盆栽的小院子,每间客房似乎都是独立的。
小院子外面是小走廊,通向公众活动的大院子,而大院子却看不到小院子的活动情形,
因此有女眷的旅客,不至于受到其他旅客的干扰。
同时,这也表示上房里的人,也看不到其他旅客的活动,每问房都是隔绝了的空间。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