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精神抖擞,好像没受多少风霜之苦呢!”
白发郎君见了他就头疼,却又无奈他何。
“盛夏时节,哪来的风霜?没知识。”一位生了一双金色眼的大汉,鱼眼一翻讽刺他,
“你这厮流里流气,贼头贼脑,一脸不做好事坏胚相,干什么的?”
“他两位没告诉你们?”柳思指指白发郎君和飞虎钟雄,“我是安桩布线踩盘子的专
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变色龙蛇。在徐州这位东门大爷,就要我帮忙找九尾蝎的下
落,攀上了扔不脱甩不掉的交情。晤!我觉得你老兄有点面熟,好像在那儿见过,你老兄的
贵姓大名是……”
“大爷游神甘霸,可没见过你这种小蛇鼠。”大汉金鱼眼凶光暴射:“滚到一边去。”
“东门大爷,你的朋友对我不礼貌。”柳思找上了白发郎君,“他一定非常了不起,因
此非常傲慢自大,神气得很,你怎么说?”
“老弟,你不要故意找麻烦好不好?”白发郎君愁眉苦脸:“你们也在县城落脚?”
“什么?”游神一把揪住柳思的领口,将人揪起向白发郎君质问:“这混蛋故意找你的
麻烦?”
“甘兄,不可……”白发郎君惊叫。
柳思被揪住领襟拉离圆凳,不但没生气,反而不住邪笑,毫无惧容。白发郎君心中雪
亮,柳思又在扮猪吃老虎了,他上过当吃过亏,知道要糟。
柳思果然采取行动了,左手一招,反扣住游神的掌背压牢,用的是最普通的反制术,但
不扭身压肘,右手一伸,抓鹅似的扣住了游神的咽喉。
压掌后拉,扣喉前伸,游神的右手被拉长,骨节发出怪响,猛烈地挣扎,像被鹤嘴夹住
的泥鳅,却无法挣脱掌握,舌头开始外伸。
“凭你游神那两手鬼画符功夫,就敢在我面前放肆,你也未免太狂了。”柳思脸一沉,
不怒而威,“你能活到今天而不死,一定是老天太眷顾你,大发慈悲不让你碰上更狂的对
手。给我安分些,免得我把你揍得叫皇天,哼!”
手一松,游神跌坐在地发呕,咳嗽,抚喉,紫涨的脸片刻才恢复原状。其他三位气概不
凡的人,全都大吃一惊,几难相信名号与武功皆不逊于白发郎君的游神,被一个自称安椿布
线的小人物,用粗俗伪手法所制住。
食厅有几个长住旅客进食,也有几个店外的食客。跟在柳思后面入厅的三个矮身材旅
客,目击冲突的发生和结束,三个人相对打眼色做鬼脸,忍笑的神情明显。
“柳兄,算我怕你。”白发即君一脸无奈,像在央求,“以往多有得罪,我曾经陪过不
是……”
“你用不着怕我呀!我并没怪你。”柳思自己找碗斟酒,没收了白发郎君的筷子倒转使
用,“见了面,咱们一直就嘻嘻哈哈客客气气。你纠缠东方姑娘,我并没和你争风,甚至暗
中帮助你,我够朋友吧?”
“你……”
“不久之后,仰止山庄的人,可能也进城踩探,他们仍然不放弃找老凶魔算账,抢救两
金刚的念头,当然也顺便替八表狂龙探路看风色。目下东方姑娘在城西的凤凰山,你不会冒
冒失失赶去送死吧?”
“她真在?”白发郎君欣然问。
“和那条狂龙一起,两人卿卿我我好得蜜里调油。你毫无希望,东门兄,放弃吧!狂龙
已经注意你了。”
“那条狂龙忙得很呢!忙着杀人,杀高手名宿示威,杀可能威胁巡缉营的大豪大霸,那
有闲工夫分心,注意我一个小有名气,对他或巡缉营毫无威胁的人?”白发郎君口没遮拦,
语惊四座,“论人才武功,他都比我白发郎君高一品,所以他一点也不在乎我和他争女人,
没把我当成竞争的对手,我要他后悔,哼!”
“狂龙的确在忙,你说对了。”柳思一口喝掉一碗酒,“在临淮,他在片刻间便与西岳
炼气士,宰了关洛双雄六个侠义道名宿,被他碰上的高手名宿,很难逃出他的毒手。东门
兄,你说他没有闲工夫分心注意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是说……”
“他要我调查你身边的人。”柳思向青衫客展鸿图一指,也许是你。”
“我是什么?”青衫客脸色一变。
“他知道有人在他身边窥伺,不时向他骚扰,神出鬼设,影响他的安全。展老兄,如果
我所料不差,你的武功比飞虎钟雄者兄扎实,在你们六个男女高手中,该是武功最高的一
个。我想,八表狂龙所怀疑的人,可能是你。”“胡说八道!”青衫客脸色泛青,“那天晚
上,他一掌就把我打得内伤吐血,说我接不下他一掌,他怎么可能怀疑是我?那天晚上他被
那个蒙面人痛打,那时我已经吐血昏迷了。”
“那么,是你?”柳思指指瞪大金鱼眼的游神。
“胡说八道!我在滁州才与东门兄会合。”游神不敢再逞英雄了,亟口否认。
“那么,你。”柳思指指留了虬须的大汉。
“我龙须虎王怀义,三天前还在南京逍遥。”虬须大汉冷冷一笑,“我倒有兴趣,斗一
斗这条从京都来的什么狂龙,哼!”
“想来一次龙虎斗?”
“有何不可?”龙须虎傲然拍拍胸膛:“我龙须虎也是一代之雄,当代的风云人物,十
年前就名满江湖,他八表狂龙……”
“他成名不到两年,你这头虎是前辈。好,我就这样据实返报了。”柳思投箸而起。
“你走得了?”龙须虎推凳而起,虎目怒睁杀气腾腾,“江湖朋友对付探子眼线的手段
和规矩你该懂,你是巡缉营的走狗探子?”
“我不否认是探子,但否认是巡缉营的人。”柳思又恢复嘻皮笑脸的神情,“王老兄,
不要在我身上转任何怪念头,那不会有好出处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伤的一定是你,我
敢打保票。”
“你……”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句话不一定正确。通常猛虎碰头,大吼大叫一番了事,拥有地
盘的虎通常是胜家,动动爪子冲几次摆场面,并不想真和入侵地盘的虎拼老命,所以、虎与
虎之间,本质上不会舍死忘生相斗,又怎么可能和龙拼老命?你龙须虎虚张声势不伤大雅,
引起龙的反感你就灾情惨重。诸位,小心了,再见。”
六人气沮,眼睁睁目送他大踏步出厅,没有人敢出面相阻。
香风入鼻,桌旁多了一个穿月白长衫,齿白唇红,手摇折扇的俊美年轻书生。
“你们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响亮的风云人物,竟然让一个巡缉营的小眼线,在你们名宿
面前撒野?”书生星目亮晶晶,说的话隐隐含责难,“你们都知道他是八表狂龙的眼线柳不
思,是吗?”
“月华仙子,你少来趟浑水好不好?”白发郎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当然知道他是
柳不思,还是我在徐州从车行把他拖入这场是非的,那时他在徐州车行做伙计,每月赚五两
银子。我和他的事,请勿过问。”
原来这书生是月华仙子,女扮男装极为出色,大概是有意逗那些怀春的少女发疯,打扮
得太俊秀,是大闺女芳心憧憬的俏郎君。
“我与巡缉营有债未清,有权过问呀2”
“刚才你为何不拦住他?”
“他对我并无敌意。”
那天她被八表狂龙的人突袭,精衰力尽时碰上了柳思,不但不乘她之危对付她,反而要
她调息以恢复元气。迄今为止,她仍然弄不清柳思为何轻易地放过她,她也就无意对付柳思。
“你不存心伤害他,他就不会对你有敌意。”’白发郎君不便多加解释,被柳思痛打的
事怎好启齿?“他是被迫的,咱们也不便找一个小人物泄愤,彼此互不侵犯相安无事,对咱
们有益无害。”
“我想求证一些事。”
“仙子的意思……”
“八表狂龙经常铲除一些高手名宿?”
“不错,任何人冒犯了他,立下毒手,英雄豪杰妖魔鬼怪一视同仁。”
“关洛双雄六个英雄,在临淮被杀。我虽然不是目击者,却是被八表狂龙穷追时,在中
途所发生的事故,我赶到现场仅晚了—步。”月华仙子黛眉深锁,“知道这件事故的人,除
了我的人之外,只有—个人在场。”
“一个什么人?”
“一个用布袋套头,只露出双目的怪人。”
“会不会是骚扰八表狂龙的人:“
“不知道。”月华伙子说:“这种事与我无关,我也就不便声张。问题是,柳不思怎么
可能知道?”
“你真笨,仙子。”白发郎君调侃她,“他是替八表狂龙跑腿的眼线,当然知道八表狂
龙杀了某人啦!他精明机警,是个万事通。”
“不可能。”月华仙子坚决地说:“八表狂龙公然搏杀高手名宿立威,必定制造博杀的
理由。但没有人目击,那就成了谋杀,秘密处决了事,不会向外宣布。当时没有人目击,他
们正在追杀我们所有的人,碰上了定加除歼,怎敢张扬?决不可能让柳不思知道,参与的人
必定人人守口如瓶。”
“你这是想当然的一厢情愿想法。”
“也许吧!”月华仙子意动,“但不无可疑,我会留心这件事。我要跟踪他,少陪。”
她走了,三个小旅客也会帐离去。
***
城北是商业区,大道直抵浦子口镇,约十里左右,商旅往来十分方便。
柳思在小庙朝天宫,和那位叫拐子刘的庙祝,坐在院子里的祀天坛,双方比手划脚讨价
还价。
拐子刘的左脚天生残废,脚又瘦又小皮包骨,因此利用双头拐走路,所以叫拐子刘。
可别让他的残废左脚愚弄了,认为他孤苦可怜。其实他年近四十,吃得好穿得暖,好酒
好色,运拐走路健步如飞。而且,他是江浦地方的混混头头。
一个残废而能成为地方混混头头,可知必定有过人之能,左脚虽残,仍然可以降伏一些
城狐社鼠。
“二两。”柳思在原来的一锭银子中,再加了一锭,“午正之前,必须获得正确的消
息。小小的县城,三五个人片刻便可跑遍,你不能太贪心,见好即收。巡缉营换一个人来找
你,你不但一文钱也得不到,恐怕还得倒贴不少银子。你知道,巡缉营的人只向别人拿钱,
从不掏腰袋向你们这种人买消息。”
“你少来唬人。”拐子刘奸笑,“巡缉营的人,从不过江来这里没有油水可捞的地方走
动,你不要假借他们的旗号行骗,我会上当吗?再加十两,我多派几个人。”
“你不信我的话吗?”柳思也邪笑。
“我该信你的话吗?”
“好吧!不信就拉倒。”柳思拾回两锭银子,“不信我的话,会走霉运的。你是敬酒不
吃吃罚酒,我另找高明。你瞧,让那位大爷找你。”
扭头一看,拐子刘打一冷战。
无情剑颜士杰,正神气地踏入庙门。这位南京名号响亮的走狗头头,对南京附近的蛇
鼠,有深入的了解,找上拐子刘并非奇事。
“咦!你也来了?”无情剑看到柳思,颇感惊讶,“你是徐州人怎么知道江浦城的蛇
鼠?”
“我是包打听,当然知道找蛇鼠的门路。”
柳思挺身而起:“这臭拐子说谎,他说你们不会过江来找财路,他说你们……”
“该死的!我什么也没说。”拐子刘惊恐地跳起来分辩:“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造
谣,我……”
“不要说了,没你的事。”无情剑沉声叱止,转向柳思脸—沉:“你不去寻找白发郎
君,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个人,人地生疏,如何去寻找?”柳思大声抗议:“我正在找人相助呀?自掏腰
囊找这个残废,要他多派几个人,寻找白发郎君的下落。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他还在狮子大
开口敲竹杠呢!”
“他要你找什么人?”无情剑向拐子刘厉声问。
“找……找一个少年白发的人……”拐子刘急急回答,盯着对方的佩剑扦冷战。
“别听他的,我有事找你。柳不思,你走。”
“走就走,我另找门路。”柳思昂然举步。
跨出庙门,本来在庙门外探头探脑的一个顽童,闪在一旁冲他婿然一笑,脸上肮脏,五
官却出奇地秀气。
是在江东老店食厅的三个矮小旅客之一,这时改扮成顽童却也神似,身材本来就矮小,
扮顽童甚合身分。
“原来是你,你的胆子不小,混进城里来啦2”柳思一面走,一面扭头向跟来的谭姑娘
说:“刚才那位无情剑,是你们九华剑园的死对头,力主铲除九华剑园的祸首,你是跟踪他
的?”
“我跟踪你。”
“不要浪费时间,小姑娘。”
“你真的什么都不管,只想冷眼旁观吗?”
“没错,只想冷眼旁观。”
“柳兄,你对九华剑园到底有何不满?”
“我对任何野心勃勃的大豪大霸都不满。”
“柳兄,巡缉营残民以逞……”
“他们也在付出代价,不是吗?好像你们还没找到可以对付八表狂龙的人,绝剑狂客似
不比你高明,他恐伯连西岳炼气士也应付不了。高估些,他或许可和丧门恶煞拼个平手。”
“所以我们避免决战呀!”
“可不要让那条狂龙,把你们逐一蚕食了。不要跟着我,老凶魔来也,我怕他。”
对面、要命阎王快步冲来。
柳思往街右的小巷一钻,老鼠般窜走了。
***
摄魂骷髅与月华仙子会晤,并没商妥合作事宜,被扮成材夫的柳思一搅和,所有的人一
哄而散。
谭姑娘兰心蕙质,大胆地认定村夫是柳思。两个老凶魔是老江湖,居然毫无所觉。
要命阎王不曾参与江边之会,更不知道柳思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而柳思回城之后,立
即以本来面目出现,要命阎王一眼便看到了他,不假思索地急起直追。
发现八表狂龙的人,当然非迫不可。依老凶魔们的估计,八表狂龙一群走狗,应该还在
凤阳附近逗留,与九华剑园的人拼死活,目下眼线居然在此地出现,必须搞到活口问口供。
前几次都被柳思走脱,这次应该不会落空。
柳思直奔城西,奔至凤凰山的南麓。一条登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