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任何心底秘密,都会巨细无遗和盘托出。”
“这……但咱们真的扑空了。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吴家的人已听到消息,咱们有人走漏了风声,在咱们派人潜入山区之前,吴家的
子弟已迁地为良了。”
“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咱们的行动十分秘密迅速。”
“但是……事实……”
“再等一天。”无情剑凶狠地说:“再查不出线索,必须断然采取第二步行动。”
“长上……”大汉脸色一变。
“决不能手软。”无情剑的虎目中,涌起一阵阵无边杀气。
“但这些穷苦山民……”
“可怜,是吗?”
“这……”
“明天午正之前,如果仍无所获,第二步行动会在午正生效,不许延宕。”
“是……是的。”大汉倒抽一口凉气。
“这些山民,本来就不是甚么好东西,十之九是不安份的暴民,甚至是逃灾避祸的凶
犯,多死一个就少一分祸害。传话下去,明日午正开始铲除。”
“属下遵命。”大汉流着冷汗回答。
蓦地刮起一阵狂风,残叶草屑飞舞。
天柱是最高的山峰。气候变化无常而激烈。五月初,平地已经春去夏来,这里仍有如晚
春时节,时暖时寒,风一起便寒气袭人。早些天下了十余日大雨。目下仍是满天阴。
称之为阴风.形容不算离谱,令人感到寒意陡增,单衣不胜寒。
树林发出风涛声,枝叶摇摇,茅舍的柴门,被风刮得砰啪怪响。吸引了七个人的注意。
柴门外,不知何时屹立着一个二十余岁,英俊魁伟的年轻人,一袭青衫佩了剑,风将长
衫和大袖,刮得飞扬而起,人似若凌风飞去。
“咦!”无情剑脱口惊呼。
人影急动,年轻人陷入重围。
“你一定是剑园吴家的人。”无情剑是成名人物,见多识广,看年轻人的气概风标,便
猜出对方的身分来历,直截了当说出此来的目标。
“不错,我就是剑园年轻一代的少主人。”年轻人也直截了当表明身分,“我,吴志
贤。”
“你们果然在这里逃匿。”
“不得不逃匿呀!官逼民反,不反即逃,那是无可奈何的事。你阁下扮老道并不像,贵
姓呀?”
“无情剑颜土杰。”无情剑做然地说。
“老狗一个,你还怪神气呢!”吴志贤嘲弄地说:“你们做得太过份了,阁下。”
“凶手伏法之前,咱们所做的事,都是正当的,你吴家难逃公道。”
“你们这些奸官的无耻走狗,尽做些伤天害理的狗屁事,你们心目中还有公道?你们才
真的难逃公道。”
一声剑吟,宝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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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刀客
第二章
“映月剑?剑园三宝剑之一,这孽障真是剑园的人。”另一个道装中年人,认出吴志贤
的剑,“贫道要行法活擒他!”
一声长笑,吴志贤突然抢攻,宝光耀目的映月剑幻化耀目光芒,从西面那扮山民的大汉
方向突围!身形奇快。
大汉仅有一把短匕,怎敢硬接无坚不摧的宝剑?心里虚,侧闪躲避,匕首虚架电射而来
的剑虹。
剑虹猛然伸长、闪动。
大汉的右手臂齐肘而断,断臂仍然紧握住匕首飞起。
“孽障休走!”老道沉叱,如影附形追随、身剑合一破空发招,同时左手袖一挥,响起
一声乍雷,火焰狂喷而出,黑烟迎风狂涌。
吴志贤的身影,同一刹那向下一沉,似乎平空消失了。老道的喷火奇术失效,吐出的十
剑也落空,眼前人影消失,任何绝技攻击也无用武之地。
闪电发自地底,脚下奇光眩目。
老道仍接剑向前冲,砰然大震中,摔倒在三丈外,立即发出可怖的哀号。
双脚掌失了踪,齐踝而断。
无情剑到了,剑进射向慑人的激光。
吴志贤正长身而起,映月剑风雷骤发。
铮铮两声狂震,无情剑斜震出两丈外几乎跌倒。
几乎是一刹那,另二名老道的剑二方骤聚,剑气进发似隐隐风雷,三剑聚力雷霆一击。
吴志贤脸色有点苍白.真力耗损得差不多了,怎敢硬接三剑聚击?身影再向下一挫,再次失
踪。路对面野草急剧中分,像一阵狂风掠地,刮入二十步外的山林,枝叶簌簌而动。
“穷寇莫追!”一名老道急叫。
无情剑与另一扮山民的大汉旁观者清,看出吴志贤是以惊人的速度挫身窜走的,同时飞
跃而上狂追,闻声不得不收势止步。
即使追也追之不及,吴志贤已经入林.在密林中追逐一个武功惊人的高手,是十分危险
的事,大汉断了有小臂,还有左手可用,老道去了双脚掌。这辈子算是完了,注定了成为废
人。重伤两个人,情势也不允许他们穷追。吴家子弟不少,来了一个人已经难以对付,再出
来二、三个人,他们恐怕都得留在此地。七手八脚替伤者救治,一个个心中发虚。
“这……这狗小辈的剑术,委实可怕!”无情剑脸色不正常,被吴志贤的剑术吓住了。
他的剑已有二处豆大的缺口,已成废物,幸好人没受伤。他以剑术超尘拔俗自豪,剑出
无情,杀死了许多与他为敌的高手名宿,声威显赫。
今天他碰上了高明的劲敌,只接了二剑便几乎丢命。同伴都是一剑便丢手丢脚的,老道
的武功比他高明,道术通玄会吐雾喷火,却一照面便栽了。
“剑园吴家的剑术,号称绝剑,在武林有崇高的地位与评价,当然可怕啦!”替老道裹
伤的老道有余悸,语气充满悲观,“咱们除了凭人多势众之外。奈何不了他的。吴家躲在这
种山深林茂的偏僻地方,咱们人多的优势可说完全消失了。”
“是啊!颜兄,人多不足恃。”另一扮老道的人苦笑:“人多他们走避,人少他们突袭
一击即走。咱们七个人那小狗一个人就敢出面挑战。颜兄,再这样下去,咱们今后不知还要
损失多少人,而且毫无胜算。这种策略办法行不通,不能再使用了。”
“我会改弦易辙对付的。”无情剑直咬牙。
“如何改?”
“请超绝的高手对讨他们。”
“向鄢大人身边要人?”
“鄢大入不会答应的,他的安全重要。”
“那你打算……”
“请外面的人。”
“哦!请得动敢对付剑园的人吗?”
“一定可以请到。”无情剑语气肯定道:“我告诉你,想打倒剑园吴家以扬名立万的人
多得很呢!邪道魔道贪图重赏的高手名宿,也随请随到。”
不久,召集散处各地人手的信号发出,先后有十八个人赶来会合。抬了伤者撤出山区。
※ ※ ※
徐州府,南京北面的第一座大城。
其实,这座城本身并木大,仅有九里周径,由于位于平原,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城
墙高有三丈三尺,宽也有三丈三,厚实坚牢、易守难攻。也由于交通四通八达,便成了商贾
集中要地。
那时,护城堤并没修筑,黄河远在城东北十余里。黄河本来是在城南的,府城原是大河
北岸的大城。今年春讯(嘉靖三十八年),河决秦沟,夺闸河改道城北,城就成了河南岸的
大城。百废待举,城外的市街正以惊人的速度复原、重建,街道拓宽,有了像样的规模、本
来只有三十余万人的府城,突然增加了十万人口,都是从外地灾区涌来的工人,受雇重建城
内城外的市街,筑堤整濠、日夜赶工,徐州成了最忙碌的城。
在这里,你只要肯卖力,忠诚勤快,到处都争相聘请,本城需要大批人才。商业中心在
城南,白天人潮汹涌,夜间灯火通明。重建的市街建筑日夜赶工。六月天,在大太阳下赶工
辛苦可知。而在道上赶路的旅客似乎更为辛苦,车马经过时尘埃滚滚,步行的旅客更是倍极
辛劳。
南关大街的楚都骡车行,决提期间受损并不严重,目下一切皆已上了轨道,生意兴隆财
源滚滚。楚都骡车行是本城四大车行之一,规模坐三望二,以长程客货运为主,不租借零星
的牲口。本身有客货大车四十余辆、与同等数量的小车。仅厩房就古了小半条街,店前的驻
车场大得惊人。街尾,就是名胜区,小小的石佛山(云龙山)、太山。
车行规模大,用的人手也多,各有专职,所管的事务有大有小。管理百余名掌鞭与二百
余名车夫的管事,也称班头,共有六名之多。负责车夫掌鞭的调度、差勤,说忙并不算太
忙,问题是必须有压得住这二、二百名桀骜骠悍大汉的才干和魄力。
六名管事中的柳思柳班头,就具有这种才干和魄力。虽则他是年纪最小,年方二十六岁
的人,生得俊而不秀,手长脚长,剑眉虎目,身材高壮活蹦乱跳。打起架来信疯子,拳打脚
踢摔跤斗牛门门精通,喝起高粱一锅头像喝水。
但如果不惹火他,平时笑吟吟很好说话肯讲理。惹火了他,三拳二脚立即把人摆平。
他在楚都车行干活不到一年,在府城却颇有名气,与三教九流朋友混得很熟,为人四海
手面广。有人叫他拼命三郎,有人叫他出山虎。
店东神鞭李一飞也是一条好汉,对手下这位伙计颇感困惑。显然每月五两银子的高工
资,还不够这位班头当零钱花,但似乎身上的银子制钱永远不虞匮乏,到城里上彭城酒楼喝
酒,酒席钱一付就是二三两银子只多不少,几乎是半月的工资。而他每月上酒楼决不少于四
五次,这家伙的银子从哪里来?
尽管这位自称是京师人氏,说一口悦耳的风阳腔京师官话的柳管事,一切举动都令人生
疑,但确是一个办事的好人才。
车胎店脚牙.多少沾了些江湖味。店东神鞭李一飞本来就是江湖闯过一段时日的人,因
此虽生疑却不计较。
京师有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大户人家,本籍是凤阳,因此京师的官话也就混合了凤阳
腔。如果某个京师人士自称是风阳人,一点也不奇怪,由于不准他们迁回故居,更不准自由
旅行.所以每逢清明祭祖期间,他们扮成化子,打着花鼓走四方,目的地却是回乡祭祖。
徐州府本来隶属风阳府。洪武八年才从凤阳分出建府。所以柳管事虽说自称是京师人
士,但要说他是风阳人也没有错,说他是徐州本地人也说得过去。
因此骡车店的伙计们,并没有把他当外地人,事实上他的徐州腔官话也说得非常流利。
这是一个谜——样的年轻人,一头具有潜在危险性的猛虎。
※ ※ ※
南行大官道,从南关大街向南伸展,两里外的街尾,便是云龙山(石佛山)麓。官道穿越
二三里长的山脚.西是云龙山,东是太山。两山夹峙形成进入徐州府的关口。官道平均,宽
阔、笔直,可容四辆大车并驶。
两侧树林青葱,西面云龙山麓有不少豪门的园林巨厦,是游春的好地方,风景相当美,
有好几条登山小径,路口建了相当古朴的歇脚亭。
申牌初,日影将接近云龙山头,从南面来的旅客。陆陆续续向府城赶,车、马、轿络绎
于途。货驮与徒步旅客,也风尘仆仆满脸倦容徐徐北行。这时,已经没有南行的旅客就道了。
柳思乘了一匹枣榴,也风尘仆仆从南面来。他是从南乡的三十里外黄山集返城的。楚都
骡车行的货车在该集出了一点小意外。
他上午前往处理纠纷,事毕即策马回城,无事一身轻。
远远地.便看到路旁聚集了一些人,路侧小山坡也有人聚集,停了一辆颇为精致华丽的
马车,几匹雄健的坐骑,显然有事故发生了。
事不关己不劳心,但好奇是人的天性,任何地方出了事故,都会围了一大堆人看热闹。
他也不例外,策马疾赶现场。
在路旁的大树下系马,他好奇地进入山坡。
确是发生了纠纷,似乎牵涉到三方面的人。
势力最单薄的一方,是一个明眸皓齿的村姑打扮少女,青衣布裙掩不住青春美丽少女的
风华。但似乎不能算是村姑,因为手上有一根精美的马鞭。这一带的妇女很少骑马,用不着
马鞭。另一方是八名粗豪的大汉,穿了青骑装,一个个精壮如牛,全是些拳头上可以站人的
莽汉。其中一人耳轮破了,血流满脸,行家一看便可瞧料七八分,这位仁兄必定挨了一马鞭。
近路的一方,是三女四男。三女是一仆妇、一侍女,主人是一身罗衣胜雪,美丽动人的
少女。
四男是骑装大汉,一个比一个出色,高大雄伟,气势逼人,不用猜,也知道是保镖打手
一类人物,站在三女的左右戒备,威风凛凛像四个护法金刚。
八个粗豪大汉,一个个脸有惊容,也一个个气愤填膺,显然是唯一的输家。
柳思一露面,八个粗豪大汉惊容立消。
“柳兄弟,请帮帮忙。”为首的大汉像沉船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咱们有了困难。”
他认识这八位仁兄,寒山左家庄的长工头头。左家是大农户,田地不知到底有多少,建
了三座下院,长工有五六百人,可以组成一支军队。
中原地区有些大地主土地之大,简直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徐沛是产生英雄的地方,汉高
祖和楚霸王在这,带都是枭雄和英雄,他们都靠大地主的力量,组成子弟兵逐鹿天下。
晚汉蜀刘备起兵,糜夫人嫁给刘备,海州糜家陪嫁的兵马就有七千之多。糜家是大地
主,兵马都是由糜家的农奴所组成的。
左家的长工,真可以组成一支军队。在徐州附近州县,左家的田庄还不是最大的。
左家庄距府城二十余里,闹起事来还真有翻天覆地的力量。
左家的子弟经常在府城出入,普通人家真不敢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是横行府城的豪霸。
土霸碰上外地的巨豪,那就得看谁的能耐大了。
眼前的情势,左家的人显然是输家。
柳思认识左家的一些人,这位长工头头所以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