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琼看着铃眨了眨眼,说:“你也是倭国人?”
“对。我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家,所以我想,要是来到自己老乡的国家,她可能会安排一个地方给我住吧。你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祥琼被她这么一问,也是呆了一下,神色变得有点复杂,说:“我也……”
“你也是海客?”
“不,我只是想来看看景王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是吗……”铃说。
“大概因为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吧。”
“真是不可思议,你和我,分别从才国和芳国来到这里,都是为了见见景王?”
“好像是这样的……”
“太神奇了……”
“对。”
铃和祥琼正谈得火热,突然听到劳在背后咳了一下,说:“你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谈这种事。”
她们回过头去看了看劳,只见他满脸严肃的,手中端着汤。
“到我这里来的人都不谈论有关自己的事,这是惯例。”
“啊,对不起。”
“我这里是做货物的中介处,不是做介绍朋友的中介。而毫无相干的家伙我是不给他们进来的。可以进来这里的人都有自己辛酸的故事,所以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
“知道了。”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祥琼,只见祥琼也正在看着自己。
Ⅳ
最后十件货物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天色己晚,肯定赶不及在城门关闭之前离开了。于是,铃和祥琼都只好在劳的家中过一夜。铃和祥琼同在一个卧室里睡,里面有床也有长榻。她们就睡在那里。
“你睡那个?床?还是长榻?”
“哪个都没关系。”
“那我睡长榻,你睡床如何?”
“不行,那太委屈你了。”
“没事,我有三骓。很快就可以回去休息,但明郭离这里很远,不是吗?而且你也只是骑马回去吧。”
“骑马回明郭只需要一天啊。”
“那就是了,我骑三骓只用半天。还是你睡床吧。”
祥琼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实话,我一直都是睡长榻,现在可以睡床,太好了。”
“是吗,那就好了!”
两人嘻嘻一笑。
“铃,你在拓峰干什么?”但她马上吐了吐舌头,“哎呀,在这里是不可以问这些事情的。”
“没关系,反正劳大叔也睡了。”
两人偷偷地笑了起来。
“我啊,是在干些杂活。你呢?”
“我也是。”
“但那些东西是怎样……”本来铃想问,是怎样的,不过,祥琼却好像无所谓,答道:“确实很不可思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嗯,知道一点……”
“那是冬器,他们用这来做什么啊?而且还要三十件。那些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弄到手的。”
“这是弄到那些东西的人说的吗?”
“我也只是被他拜托来运送而已。”
“我……也是。”
两人同时静了下来,你眼看我眼的。首先笑出来的是祥琼,她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多冬器,真是奇怪,不过那人好像挺有钱的。”
“是吗?真想不到,我一次要搬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祥琼正在侧头沉思着,一个从拓峰来的小姑娘,收集三十件冬器。冬器三十件可是价格不菲。在拓峰,能这么做的人……”
“莫非是升纩?”
铃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
祥琼继续说:“让我运送冬器的那人,在明郭不仅买冬器,还不断地招募佣兵。”
铃惊叫道:“难道是呀峰!?”
“好像是……”
房间一下子沉静下来。
铃坐了起来,说:“来庆国时,我一直和一个孩子作伴的。但他被升纩杀了。”
“为什么要允许升纩这样的畜牲胡作非为?真是太过分了,这个止水乡!”
“其实我也听说过那件事。”
“但是真相可能要比你听说的要让人痛心、愤怒。清秀,就是那个孩子,和我一起来到这里,什么坏事也没做,只是由于不小心挡住了升纩的车,所以就被杀了。我……快要气疯了,为什么国王会允许升纩这样的禽兽当官。为什么不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但后来我明白了……”
祥琼接着她的话说:“那是因为有呀峰的庇护……”
铃点了点头,“原来你也知道。”
“他可是恶名远播的。他还有升纩是两匹豺狼。”
“没错。像升纩这种人,一定要受到惩罚。但是呀峰和景王都在包庇着他,因此到现在升纩还是逍遥法外。所以,我们只有靠自己去打倒升纩。”
“你错了。”
“什么?”
“景王包庇升纩,我觉得不大可能,包庇升纩他们的只是先王予王而已吧。”
“包庇升纩的有先王,也有景王。”
“差遣我来这里的人说,景王只是由于不了解情况……”
“但是……”
祥琼坚定地看着铃,说:“我在柳国碰到景王的朋友……”
“你的意思是……”
“能够和那人成为朋友的一定不是坏人。什么包庇升纩的事情啊,什么和呀峰拒狈为奸啊之类的事情,我想不是真的。”
“是吗……”
“景王登基到现在时日还短。她肯定有很多事情还不知道的。我是这么想的。”
“但她可是国王啊,难道说是因为不知道就可以原谅吗?”
祥琼目不转睛地看着铃,淡淡地说:“我的父亲也是国王。”
“什么?”
“是芳国的峰王。他在三年前被人民讨伐了。”
铃惊讶得张大嘴巴。祥琼继续说:“我的父王被百姓所恨主入骨的。最后还被愤怒的群众打倒了。我觉得父王被百姓憎恨,这是我没法改变的事。但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的悲痛就跟铃看到清秀死去时一样。”
“啊,是的……”
“我不想看着父亲死去,要是我一早就劝他不要那样做就好了。可惜,但是我没有这么做。现在一想,要是景王身边只有一些像我这样的蠢才,那她会怎样?她肯定会像我父王那样被万人所唾骂。所以必须有人向景王进言。当然我不知道现实情况是怎样的,但如果景王身边确实只有这样的人呢?其实啊,我父王是被峰麒选出来的国王啊,因此肯定不可能一开始就是个昏庸无道的人。但是在他需要别人的提醒是却没有人出来提醒他,任由他越陷越深。”
铃看着祥琼悔恨的脸,觉得祥琼现在的神情跟阳子那天在旅馆和她说话是的神情很像。
“原来是这样……”
“嗯。”
铃凑过去,说:“我还听到其他人说,当然那人说这只是传言,他说景王不被部下所信赖,她的部下根本就不愿听其指挥。反而景王成了官吏们的应声虫。”
“啊,果然是这样。”
“你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我听说现在朝廷中的官员大部分在予王的时候已经在官。那你就可想而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看到予王误入歧途而视若无睹的人。”
“但景王连麦州侯也罢免了啊,据说麦州侯是一个深受人民爱戴的好官。”
“有这种事?”祥琼说:“不过这不是奸臣的惯用手段吗?对于呀峰,升纩这样的坏人来说,深受人民爱戴的好官都是自己的绊脚石。因此他们肯定会捏造一些虚假的罪名,把那些好官都铲除了。”
“但是……”
“我听说在瑛州有个叫远甫的人,据说是一位深黯治国之道的智者。前几天,那个远甫的里家受到袭击了。里家里面的一个少女被杀,远甫就被人掳走了。当时有人看到掳走远甫的是一群从拓峰来的人。而且,在案发的那天晚上,本来关上的城门又开了。”
“这……不会吧……”
能够让关闭了的城门打开的人绝无仅有。
“难道……是升纩?”
“是他做的也不奇怪啊。既然在景王身边有这样残忍的畜牲,那么他们要除掉麦州侯也不是不可能的。”
祥琼看着铃,只见她眼中泪光闪闪的。
“景王……难道她是好人?”
“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好人。你是不是不愿听到我这样评价她?”
铃摇了摇头说:“不,我很高兴……”
“什么?”
“其实我一直很想见景王,我一直都认为她肯定是一个好人。从才国来这里的途中我遇到了清秀,当时见他身体状况十分不好,所以我担心极了。于是想带他一起去尧天……”说到清秀,铃的心不禁悲痛起来,“但是,还没到尧天,他就被升纩杀了……当时我觉得,纵容,包庇升纩那样的豺狼胡作非为的人,哪怕我能见上她,她也不会答应我救清秀的。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而且害的清秀丧命……”
“铃……”祥琼握住铃的手。
“清秀这孩子……太命苦了……”
“是啊……”
“要是能够把他带到尧天,景王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嗯。”
祥琼不断抚着铃的背安慰她。像小孩子般的哭声刺痛着她的心。其实祥琼不知道景王是否真的可以救得了清秀,但是她知道,很多很多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女王身上。
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 第十六章(1,2)
Ⅰ
“你要直接回拓峰?”祥琼一边拿缰绳,一边问铃。
“是的。”铃也一边那起缰绳,一边回答。
“要是能再见到你就好了。”
“我也是。”铃点头答道。
“你是住……”祥琼心里暗叫糟糕,马上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她们俩谈了很多事情,要是被桓魋听到,他肯定要皱眉头。但是祥琼和铃都知道她们可以谈的事情的界限。
“要是能够再见的话就好了。”铃泪眼汪汪地说。
祥琼猛地一点头,说:“一定可以再见的,只要庆国安定下来……”
“嗯!”
她们互望一眼。“走吧。”然后翻身上马,默默地走出丰鹤,在城门处说了声再见后,就分道扬镳了。
祥琼骑着马足足用了一天,才回到明郭。她装作遮挡风沙的样子,用布蒙住自己的脸。现在官府还在到处寻找向官兵扔石头的人,但是祥琼也不怎么担心。走进城门的时候,门卫用眼角瞥了她一下,又看到别处去了。
东郭、北郭在明郭的外头,虽然像祥琼这样的用石头人官兵的人不多,但是其他犯罪分子却很多。所以官府总不能为了祥琼这样一个小人物白费力气。
在这里贫困的难民,饿疯了的饥民,龙蛇混杂,看到客商门把货物运送到这里来,不能说不是一种诱惑。他们吃的也没有,穿的也没有,一见到载满粮食的马车就不顾一切地去抢。要是他们被官兵抓获,不拉到广场去处死己算是万幸。但是很少听说有人因为抢东西而被处死的事情。
祥琼听佣兵们说,强盗要是被抓获了,只要他把抢到的东西交给官府就可以得到释放。
贫苦的人们都知道有这么一条规定,所以很多人都连群结队地去抢劫商人的货物。哪怕商人请佣兵保护自己的货物,但也不是总能够毫无损失。而且贫苦的人一旦开始干这勾当,就无法自拔。
这里是一个制造强盗的地方。
桓魋是这样说的。这些强盗一旦被抓获,就会把抢回来的东西交给官府。当然这些充公的货物肯定不会在交还给失主,一些小客商就在组织起来,一起出前请保镖,也就是那些佣兵。他们会给钱州师让他派保镖,但并不等于保镖就一定是好人,说不定保镖监守自盗。其实这样的事情经常有发生。有些时候,当一伙强盗得手后,其他地方的强盗也要来分一杯羹。因此这样的流血事件经常发生。
祥琼叹了一口气,下了马,走进城内。
“你回来啦?怎么这么迟?”
当祥琼走进屋的时候,桓魋正在和几个男人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当桓魋认出是祥琼后,向其他男人招招手,然后那些人就起来回厢房去了。
“因为另一个送货的人迟迟未到。”
祥琼简单把事情说明了一下,然后把从铃那里得到的钱交给了桓魋。
“辛苦你了。劳有没有说起为什么要转移到丰鹤?”在祥琼临走的时候,桓魋交代她问劳这个事情。
“这个嘛……”祥琼轻轻皱了皱眉。
“怎么了?”
“他说,在北韦的那个家周围,好象出现了一个前来打探情报的少女。”
“就只这些?”
“还有,他说那是刚刚跟拓峰那人见面时候的事。而那少女正是来打探那个人的事情的。所以有人建议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转移地方会好一点。”
祥琼把她听到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然后问:“究竟劳是一个什么人?”
“据说是一个侠客,是柴望大人的朋友。”
“那柴望又是什么人?是他雇佣你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以前我曾经得到柴望大人的帮助。”
“你得到柴望的帮助?抑或是得到他上司的帮助?”
“柴望大人的上司?什么意思?”
“不知道,直觉觉得是这样。柴望……大人好像是按照某人意思办事似的。”
祥琼从柴望的谈吐之间推断,柴望只是在传达某个人的命令而已。虽然柴望不相信国王,但好像那个人却相信国王。
听祥琼这么一说,桓魋苦笑道:“是吗?女人的直觉真厉害。”
“我猜中了,是不是?”
“没错。但是不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柴望大人曾经受到那人的恩惠,而我就受到他们两位的恩惠。而且我们都一致认为,和州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确实我是从柴望大人那里得到钱。但那都是作为军队的经费来用的。”
“那么柴望大人的上司就是你们的最高指挥?难道……就是那个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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