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  小野不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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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国记  小野不由美-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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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吧……那孩子总是很乖,对爸妈客客气气的,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被骗了。太信任孩子是会害了她呀!”

    (妈,不是的……)

    欲哭已无泪。她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巴喃喃地动着,这时幻影突然消失了。

    旁边有个水坑,阳子的脸则一半趴在泥巴里,但她再也没有余力站起来。任谁都无法想象,阳子如今竟然处在这种状况。阳子心想,你们根本就不了解,竟然随便批评我。

    她被丢进这个世界,忍饥受苦遍体鳞伤,连站都站不起来。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回家,为了这个理由才咬紧牙关一路走来。但是说实话,阳子在故乡所拥有的,就只有这样的人际关系。

    ──我要回到哪里去?

    没有人在等候,没有任何属于阳子的东西,大家都不了解阳子。欺骗,背叛。如此看来,这里和那里又有什么分别?

    ──其实我早就明白了。

    但阳子还是想回去。

    她突然想笑。试着大声笑笑看,被雨冻僵的脸却完全笑不出来。她也想哭,泪水却已流干。

    ──无所谓。

    全都无所谓了,因为很快地一切都将结束。

 月之影·影之海 … 第五章(1、2)

    Ⅰ

    雨似洒落的细丝。

    动不了,哭不出,她只是怔怔地把脸泡在小水洼里,突然背后响起拨开草丛的沙沙声。她心里想着应该要躲起来,不过却连头都抬不动了。

    是村民?是野兽?是妖魔?就算选项增加,结果也不会增加。不论被捕,被攻击,或是继续躺在这里,下场都只有一个。

    她抬起迷蒙的眼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在那里的既非村民也非追兵,甚至连人都不是,是一头奇怪的动物。

    他的样子像老鼠。用两只后脚站立,胡须微微颤动的方式跟老鼠一模一样。让她觉得诡异的,是那只站立的老鼠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高。既不像平常的动物,也不像妖魔,因此阳子呆望着那只怪异的动物。

    他站在雨中,头顶着一片绿色的大叶子。白色雨点敲打着清透的绿,阳子觉得那雨滴好美。

    老鼠只是楞楞地看着阳子,并没有什么动作。他比老鼠要胖一点,介于褐色和灰色间的毛皮软软蓬蓬的,摸起来想必很舒服吧!沾在毛上的水珠,就像某种装饰品一样。他连尾巴上都长了毛,因此像归像,但和老鼠应该是不同的生物。

    老鼠抽动胡须好几次,然后移动着两条腿,轻轻朝着阳子靠近。灰褐色的毛皮弯下腰来,伸出小小的前脚碰触阳子的肩。

    “你没事吧?”

    阳子用力地眨眼。那如同孩子般的声音,的的确确是那只老鼠发出来的。只见老鼠一脸疑惑,煞有其事地歪着头问。

    “怎么了?不能动吗?”

    阳子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老鼠的脸,然后微微点头。对方不是人类,所以她有点戒心。

    “来吧!”

    老鼠伸出小小的、简直和儿童差不多的前脚。

    “撑一下,咱家就在前面。”

    唉唉,阳子叹口气。

    这一叹究竟是因得救而放心,亦或是失望,她自己也不明白。

    “嗯?”

    她想抓住伸出来的前脚,却连指尖也动不了,于是老鼠的前脚向前一探,暖暖的握住了阳子冰冷的手。

    被一双比想象中有力的手搀扶到那栋小房子之后的事,阳子完全不复记忆。

    好几次她醒来想看看屋内,却无法捕捉到任何足以被记起的清晰景象。

    沉睡和浅眠不停交错,然后终于醒来,阳子正躺在一间简陋房屋中的床铺上。

    茫然地看了看天花板,然后急忙起身。她猛地想下床,结果一屁股坐了回去,阳子的双腿还是完全不听使唤。

    狭小的房间里看不到任何人。她用依然昏花不清的眼睛确认了一下,接着拼命爬去查看床边。没半件像样的家具,只有枕头边有个用板子拼起来、勉强称得上是架子的东西,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叠好的布,一把出鞘的剑,以及青色的珠子。

    阳子全身一软。她费了好大力气站起来,把珠子戴上颈间,拿起剑和布回到床上,然后把用布包好的剑拉进被子里。这下她终于松口气。

    直到此时,阳子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睡衣。

    全身的伤口都处理过了。躺着的肩膀下有个湿湿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才知道是打湿的布,大概是起床时没发现掉下来的吧?把布覆在额头上,感觉好舒服。她拉上用厚布对折而成的被子,握着明珠闭上眼睛,安心地深深呼出一口气。得救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很珍惜这条小命的。

    “你醒了吗?”

    她弹起来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灰褐毛色的大老鼠正站在那里。老鼠推开门进到房间里,一手拿着像托盘的东西,另一手提着个桶子。

    戒心油然而生。即使和人类一样的生活、一样的说话,但是她看到动物的样子就不敢大意。

    仿佛完全没注意到监视的眼神,老鼠踏着轻松的脚步走到正在凝视自己的阳子面前,把托盘放在桌上,水桶放在床脚边。

    “还在发烧吗?”

    小小的前脚伸出来。阳子猛地一缩身子躲开,老鼠摇摇胡须,然后马上把掉在床上的布给捡起来。虽然老鼠应该有注意到阳子紧抱在胸前的布包,但却什么都没说。他把布放进水桶,看看阳子的脸。

    “感觉如何?吃得下东西吗?”

    阳子摇头。老鼠微微晃动胡须,一边从桌上拿起茶杯。

    “这是药,喝得下吗?”

    阳子又摇头。千万不能大意,那样做是拿性命去冒险。老鼠把头一歪,然后把茶杯拿到自己嘴边,在阳子面前喝一点给她看。

    “只是普通的药,虽然有点苦,但并非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你看……”

    说完他将茶杯递过来,但阳子还是不接。老鼠有点不知所措地搔搔耳根的毛。

    “那就算了。你吃得下什么东西?不吃不喝身体会撑不住的。要不要喝点茶?那山羊奶呢?还是吃一点稀饭?”

    老鼠对着闭口不答的阳子为难地叹了一口气。

    “你睡了三天了,如果想对你怎样,早在那时候就做了吧?那东西……”

    “咱可以把剑藏起来的。看在这一点上,你至少可以多信任咱一些吧?”

    在漆黑的眸子凝视下,阳子终于将紧抱的剑给放下,搁在膝上。

    “嗯。”

    老鼠用满意的声音说道,伸出了手。这次阳子也没有躲了。细小的手指摸了一下额头,马上又拿开。

    “还有一点烧,不过退得差不多了。放下的睡吧!还是你想要些什么?”

    阳子犹豫的说。

    “……水。”

    老鼠的小耳朵动了几下。

    “要水啊?太好了,原来你会说话嘛!咱马上就拿开水过来,你起床的话要披着被子哦!”

    老鼠没等到看见阳子点头,就匆忙走出房间。为了保持平衡,布满短毛的尾巴一摇一摆着。

    老鼠很快就拿着茶壶、杯子和小小的容器走回来。

    微温的开水真是好喝,阳子要了好多杯,然后她往容器里看了一眼,一股酒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

    “糖煮的酒渍桃子,这可以吃得下吧?”

    阳子点点头,然后看着老鼠。

    “……谢谢。”

    老鼠的胡须高高地扬起。脸颊上的毛皮鼓得胖嘟嘟的,眼睛有点眯起来,一副笑着的表情。

    “咱叫乐俊,你呢?”

    阳子有些犹豫,于是只把名字告诉他。

    “阳子。”

    “阳子啊?怎么写?”

    “太阳的阳,子孙的子。”

    “子孙的子?”

    乐俊一副不可思议的把头歪到一边,口中喃喃地喔了一声。

    “好奇怪的名字啊!你从哪里来的?”

    不答的话会引起怀疑,阳子在万般犹豫下还是说了。

    “庆国。”

    “庆国?庆国哪里?”

    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于是胡乱答道。

    “配浪。”

    “那是哪里啊?”

    乐俊有点困惑地看看阳子,然后抓抓耳根。

    “无所谓啦,哪里都一样。总之你先休息吧!要不要吃药?”

    这次阳子同意了。

    “乐俊是哪两个字?”

    老鼠又笑了。

    “苦乐的乐,英俊的俊。”

    Ⅱ

    在那房间里睡了一整天,阳子猜想这屋子里应该只有乐俊在。

    “他有尾巴哦!这样妥当吗?嗯?”

    深夜里,苍猿的头出现在床脚。

    “迟早会被出卖的,对吧?”

    这个房间里有两张床,不过乐俊并没有睡在这里。阳子不认为还有另一间卧室,但也不知他是在哪里、是怎么睡的。

    “你还是离开比较好吧?否则他心一横想害死你怎么办?”

    阳子没有回答。她默默地听,苍猿就不停地重复相同的话。

    这正是阳子的不安。猴子为了戳破这一点而来,为了吞噬那鼓涨的不安。她想必定是如此。

    苍猿自被子上滑过来到枕边。小小的头窥视横躺着的阳子的脸。

    “在惨剧发生前要先下手为强,否则你就会没命。这点你应该懂吧?”

    阳子翻身仰视天花板。

    “……我并不信任乐俊。”

    “哦?”

    “如今我没办法动,这也是无可奈何。在我连剑都拿不动的时候,离开也只是眼睁睁让自己沦为怪物的大餐。”

    右手的伤势确实很严重,即使一整天倚着珠子,握力还是没有恢复。

    “他说不定已经发现你是海客罗!你这样蛮不在乎可以吗?搞不好官兵马上就会冲进来了。”

    “那就只好让剑去说话了。区区四、五个官兵冲进来,我还有办法杀出重围。在那之前我要利用他。”

    ──这里没有人是阳子的朋友。

    然而,她却迫切地需要帮助。至少到她可以拿剑为止,到她体力多恢复一点为止。在那之前,她需要安全的床食物与药品。

    虽然她不清楚乐俊是敌是友,但起码老鼠可以提供阳子需要的东西。她要在确定对方是敌人前利用这个情况。

    “他没在饭里下毒吗?药真的是药吗?”

    “我会小心。”

    “你也不敢断言他不会动手脚吧?”

    苍猿继续揭露着阳子的不安。她一一回答,像是在进行说服自己的动作。

    “如果他真的企图对我怎样,只要趁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就行了。用不着如今才在食物里下毒,他要杀我机会多的是。”

    “也许他在等待什么援军之类的。”

    “果真如此的话,在那之前我要尽可能储备体力。”

    “也许他想先取得你的信任,之后再出卖你。”

    “果真如此的话,在乐俊的企图败露之前我会假装信任他。”

    苍猿突然咯咯地笑起来。

    “你越来越有骨气了嘛!”

    “……我是认清事实。”

    认清这个世界里没有阳子的朋友。认清她无处可去、无家可归。认清自己是多么的孤单。

    即便如此还是要活下去。就算注定没有朋友与立足之地,还是打心底珍惜这条命。要是这个世界全都希望阳子去死,就要活给他们看。要是原本的世界全都不希望阳子回去,就要回去给他们看。

    她不死心。无论如何都不死心。

    活下去,找到景麒,一定就能回到那一边。景麒是敌是友都无所谓。如果是敌人,就算用逼的也要逼他送自己回原来的世界。

    “回去之后怎么办?”

    “那等回去之后再想。”

    “何不干脆死了算了?”

    “既然大家都不在乎我这条命,起码自己要好好珍惜。”

    “──那只老鼠会背叛你的。”

    阳子回看苍猿。

    “我并不相信乐俊,因此就没有背叛。”

    要是她早点觉醒就好了。阳子是个海客,所以才会被追捕。海客是没有朋友的,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安身立命之处。如果先前彻底明白这些,她就不会糊里糊涂地被达姐和松山所骗,不会天真地信任别人遭到出卖。这样她就可以设法假装信任却利用对方,然后活下去。

    能够利用的就要利用。这没什么不对。达姐和松山都利用阳子去赚些蝇头小利,那阳子利用乐俊活命,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你可以当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了,嗯?”

    “那未尝不是件好事。”

    阳子喃喃说道,把手一挥。

    “我好困。你回去!”

    苍猿露出怪异的神色,一副像在忍受着苦涩的表情。接着只见到他的后脑勺,如同没入被子之下般倏地消失无踪。

    阳子注视着,淡淡地笑了。

    因为揭穿了连阳子自己都未曾发现到的不安,帮她的思绪作了一番整理。──她可以利用。

    “我果然可以当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了……”

    她爆出轻轻的自嘲笑声。

    而且,她对再度被人利用敬谢不敏。她再也不让别人加害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所以,幸好我那么做了。”

    山路上遇见的那对母女。阳子没有被那对母女背叛,就是因为她没有给那对母女背叛的机会。

    ──因此,也不要给乐俊可乘之机。

    这样一定可以活下去。

    为什么阳子必须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景麒要称呼阳子为主人?敌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敌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攻击阳子?那个女人──和景麒有着相同金发的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要袭击阳子?

    ──妖魔不会攻击特定的某个人。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阳子会被攻击?那个女人抱着黑狗的身体,看起来像是在悼念它的死,这么说来,它们是那个女人的同伴罗?就像景麒身边有妖魔一样,那个女人身边也有妖魔,而且还派它们来攻击阳子吗?

    全无头绪。不能再继续无知下去了,因此,她一定要向某人寻求解答。

    她下意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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