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暗中穿来清脆的金属鞋跟扣响地面的声音，平稳的“嗒……嗒……”声一点一点地逼近门口。
小吸血鬼努力从黑暗中辨认出靠近的身影，它什么也没有看到。
脚步声突然静止了。
小吸血鬼屏住呼吸，缓缓地调整瞄准点，它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它能够看清黑暗中的物体，但是它看不到对方在哪里。
小吸血鬼握着枪的手心冒出了冷汗。
走廊的窗户突然被远处盂兰盆节的烟火照亮，一道微弱的光划过门内的黑暗，小吸血鬼这才注意到地上的人影，暗蓝色的意大利格纹上衣在黑暗中形成保护色，骗过了它的眼睛。
它当机立断地扣动扳机。
那道人影从它的面前消失了。
几乎同时，它感到子弹贯穿了它的右前臂。
那道人影已经站在了它的面前，大理石般英俊而冰冷的脸孔上，黑色的眼睛露出嘲讽的笑意，俯视着小吸血鬼。
小吸血鬼凭着本能意识到，对方也是吸血鬼。
它试着动了动右手，枪从失去知觉的手中掉到了地上。麻木的感觉告诉它，骨头已经粉碎了。
“把枪捡起来，你不是还有左手可以用吗？”
富有磁性的声音用冷酷的语调说道。
小吸血鬼用左手抓住了枪。
“你是谁？”
“独立调查人，清春。”
从小吸血鬼的背后穿来电梯铃的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穿着和式浴衣的中年男子看到眼前的阵势，露出惊恐的神情。他的手指慌乱地摸着关门的按钮。
清春毫不犹豫地瞄准了男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被击中颈部的男人瘫倒在电梯里。
利用清春将枪口移向男人的一刹那，小吸血鬼扣动了扳机。
自称独立调查人清春的吸血鬼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侧身避开。
但是小吸血鬼瞄准的并不是清春，而是地板。
利用射击的反作用力，小吸血鬼滚进了电梯。
电梯的门正好缓缓地合上。
清春连忙按下电梯外的按钮，但是电梯上的显示数字已经慢慢地向下移动了。
他抬头望着显示楼层的数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它下来了。”
第 十八 章 （下）
6……5……4……3……2……1……B1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停了下来。
人时合上手机，他看到小吸血鬼浑身血污地从电梯里面走出来，它的左手握着枪，右臂无力地垂在胸前。
小吸血鬼看到人时，露出吃惊的神奇，“你怎么会在这里……”它喃喃地问道，不等人时说话，小吸血鬼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它听到从安全走道的门内，穿来金属鞋跟轻扣地板的声音。
稳健、但是迅速的脚步声。
小吸血鬼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的神色，“快走。”它悄声对人时说，同时侧身贴住安全走道旁的墙壁，将枪举到脸侧。
人时默默地看着它。
“快走！”
小吸血鬼回过头，看到人时还站在原地，它的声音变得焦躁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快走！！！”
小吸血鬼大声吼道，它闪到安全通道的门口，瞄准楼梯转角处的人影连续扣动扳机，那道人影巧妙地侧身让过子弹，继续用跳舞般优雅的姿势向它走来。
“快走！！！我抵挡不了多久！！！！”
柯尔特357左轮手枪因为连续射击而发烫，小吸血鬼用左手紧紧地握住枪，鲜血从握枪的手的虎口流下来，它在子弹的呼啸声中大声吼道。
“人时君怎么可以走呢？他可是这场精彩表演的主角之一。”
那道身影终于从楼道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小吸血鬼缓缓地回过头去，它看到人时向它举起枪。
“抱歉，大哥哥我是坏人呢。”
他们形成了前后夹击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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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吸血鬼猛地转过身，将柯尔特357左轮手枪的枪口指向人时。
在它扣动扳机之前，一颗子弹射中了它的左手手腕，枪从它的手里落到地上，滑了出去。
小吸血鬼扑倒在地上，它顺势打了个滚，忍住手腕的剧痛，捡起了枪。
下一颗子弹命中了小吸血鬼手中的枪，特氟纶加工的穿甲弹头一下子击烂了手枪。小吸血鬼连忙将枪扔出去，子弹的冲击引起了柯尔特357左轮手枪中的剩余子弹的爆炸，将整把枪炸得粉碎，碎片呼啸着飞向四周的墙壁。
小吸血鬼两手空空地站了起来。
“非常顽强呀……和之前遇到的利卡斯特市场的那些家伙不太一样呢……”
清春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接着，他垂下枪，瞄准了小吸血鬼的左膝盖。
特氟纶加工的穿甲弹头轻易地击碎了小吸血鬼的膝盖骨。它单膝跪倒在地上。
清春摇了摇头，“毕竟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吸血鬼，这样的伤就站不起来了么？”他继续扣动扳机，这次，瞄准的是小吸血鬼的右膝盖。
小吸血鬼摔倒在地上，它清楚地听到自己骨头粉碎的声音，它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还剩三颗子弹。”
清春优雅地移动脚步，走到小吸血鬼的面前，瞄准了它的额头。
小吸血鬼闭上眼睛。
“清春你玩够了吧。”人时拉住了他的手，“毕竟是同类，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清春轻易地摔开了那只手。
“利卡斯特市场制造出来的劣等生物，与其留在这个世上丢人现眼，不如让我轰掉它的脑袋来得干脆点。”
“别忘了委托的事情。”
“诶。”清春将枪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插回自己的腰间。“若不是人时及时提醒我，还真的忘了呢。”
“人时君真是称职的助手呀，要不要考虑变成吸血鬼和我长期合作呢……”
“我看还是算了。”人时耸了耸，他俯身抱起小吸血鬼。
他的眼睛对上了那双愤怒的大眼睛，眼泪在小吸血鬼的眼睛里打转。
“真是对不住了，我的确骗了你，但是喜欢你这一点是真的。”
他将它抱到那辆鲜红的丰田车上，清春发动了引擎，“委托人指定地点？”
“八重洲地下街5－7－113。”
“多亏了人时君，这次的任务完成得轻松愉快呢。”
小吸血鬼侧过脸去，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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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东京火车站附近的八重洲地下街，深5米，总面积7。3万平方米。分上中下三层。上层是250多家商店组成的商业街，中层是可容纳520部汽车的停车场，底层是供电、通风等技术设备室。有4条地铁线在此交汇，公共地下通道5000多平方米，商店通道近1。2万平方米。最长一条街长340米，设有服装、食品、电器商店，以及餐馆、酒吧、咖啡座等。
八重洲地下街5－7－113是一家名叫“松风”的居酒屋。
撩起居酒屋的门帘，即有身穿和服的女招待殷勤地迎了上来，清春报出“J？乔斯特”的名字，女招待鞠了一个躬，将他们引向用屏风隔出来的内室。
屏风后面是一个染着粉红色头发的男孩，他笑眯眯地向清春伸出手：“独立调查人清春？”
清春无视那只伸出的手，“我记得我的委托人是J？乔斯特先生。”
“在下坂本哲也，利卡斯特市场在日本的总代理，可以代表J？乔斯特先生。”
“我说过，我的委托人是J？乔斯特先生，除了他本人，我不与任何人进行交易。”
他身后的人时已经将手按在腰间的枪上。
男孩故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您没有看到昨天的报纸么？独立调查人清春先生。”
他将一份《读卖新闻》递给清春，“第三版，社会新闻。”
清春打开报纸，第三版的头条用醒目的黑色粗体印刷，标题是『东京空港客车大爆炸』，昨天下午东京国际机场的大客车在去往空港大楼发生爆炸，二十四位乘客和司机无一生还，他在死者名单中找到了J？乔斯特的名字。
他将报纸还给男孩，“坂本哲也？你和日和财团的坂本龙一是什么关系？”
“这么说您同意和我交易了？”
清春在矮几前坐下，哲也拍了拍手，一位身着和服的女招待为他们倒上清酒。
“这么说吧，我把委托的东西留在手上一点用处也没有，况且如果消息正确的话，它体内的U9每隔二十四小时定时发作，到时候，谁也不会想要一具尸体。”
哲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U9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厉害，实际上，一天一瓶阿司匹林或者直接注射一剂斯特诺便可以破坏U9的生存环境。”
清春摇了摇头，“我对药物没有研究。斯特诺不是一种酒精么？”
哲也耐心地解释道，“斯特诺的成分除了酒精，还有甲醇。甲醇被身体分解时，产生的甲醛和甲酸便会使人体酸化，阿司匹林的成分则是乙酯水杨酸，如果大量服用的话，人体也会酸化，身体为了保持酸碱度平衡，便会加快呼吸速度，排出二氧化碳以降低体内的碳酸含量，两者都会破坏U9的生存环境，使其失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针剂扔在桌上，“这个是提纯过的斯特诺，我不知道它对吸血鬼的身体会造成什么损坏。斯特诺对人体的伤害很大，它会导致失明，甚至死亡。”
清春从桌上拿起针剂，对着灯光仔细端详，“你准备给它注射斯特诺？”他将针剂还给哲也，“为什么？”
“您应该已经猜到了。既然您已经猜到了我的父亲是谁。”哲也再一次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你既然是利卡斯特市场的代理人，手头当然有其他的人造吸血鬼，你想利用人造吸血鬼作为U9载体打开日本的市场，便需要你父亲的合作。可是你父亲已经有了这一只小吸血鬼作为运输工具，没有与你合作的必要。所以，它变成了绊脚石，必须要被搬掉。”
哲也拍了拍手，“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独立调查人清春先生，分析完全正确。”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要给它注射斯特诺，而不是直截了当地干掉它。说实在的，我很乐意那么做。”
“我也很乐意那么做。”哲也耸了耸肩，“但是我打听到了清春先生接受的另一份委托，我想留着它还有点别的用途。”他叹了口气。
清春皱了皱眉头，“我想这不是J？乔斯特先生委托我的初衷。”
“J？乔斯特先生作为市场部经理，曾经和我们的小吸血鬼有过一段交情，我想，他是出于恻隐之心，想把它带回欧洲吧。”
“因此J？乔斯特先生也成了你的绊脚石，东京空港的客车爆炸事件来得可真巧啊。”
“别那么说嘛，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你不用向我解释，我只要收到委托款项的尾款即可。”
“没有问题。”
清春的脸上露出玩味的浅笑，他将目光投向桌上的针剂，“出于私心，我也想看到斯特诺会对吸血鬼造成什么样程度的伤害呢。”
人时突然推开桌子，站起身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接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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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八重洲地下街中层的停车场，那辆红色的丰田车还停在老地方，他透过车窗，看到小吸血鬼在后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人时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小吸血鬼背对着他，他轻轻推了推它，小吸血鬼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它是在装睡，还是昏过去了。“喂，醒醒。”他伸过手，想将它拖过来，丰田车的后座空间非常狭小，他不得不用两只手将小吸血鬼抱出来。
他双手抱着小吸血鬼，退出车厢，向四周张望，现在正是午夜，停车场里空无一人。清春和哲也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他这一趟洗手间去得太久了。
他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然后，他感到心口的位置一阵冰冷。
他低下头，看到插入他胸膛的猎刀，刀刃已经完全没入胸膛，他只能看到握在小吸血鬼手中的刀柄。
他按住了它想拔出猎刀的手。
“我只是想放你走……”
他和怀中的小吸血鬼一起倒在地上。
“原先的委托人J？乔斯特已经死了，清春准备把你交给坂本哲也。”
他的身体压在小吸血鬼的身上，他想爬起来，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冰冷的感觉从心脏附近弥漫开来，淹没了他的知觉。
“对不起……”他听到小吸血鬼对他说。
“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呀……”
他看到小吸血鬼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他想抬手帮它擦掉泪水，“为我流的眼泪么……不要这样……大哥哥我是坏人呀……”
他的手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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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吸血鬼躺在人时的身下，粉碎的膝盖骨无法在短时间内愈合，它只能躺在他的身下，感到他的身体渐渐地变冷。
不知过了多久，它又听到金属鞋跟扣响地面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小吸血鬼咬了咬牙，从人时的胸膛里抽出猎刀，它感到还带着体温的血涌出来，撒在它的身上。
“诶呀，人类的助理看来不可靠呢。”
清春的声音。
它等他弯下腰，翻开人时的尸体的那一瞬间，将刀劈向他的颈动脉。
它听到刀刃砍中骨头的声音，血溅出来，喷到它的脸上。
它得手了。
但是随即，它的左手手腕被握住，从地上拎了起来。
“真是强悍的小东西啊。”
清春将他的脸凑到小吸血鬼的面前，它看到刚才那一刀造成的伤痕正在迅速地消失。
“不可能……”
它喃喃地说道，一阵锥心的疼痛从被握住的手腕传来。唯一没有受伤的左手手腕被硬生生地捏碎了。
然后，它被重重地抛到地上。
“马上便会让它老实下来。”它听到哲也的声音，他拉起小吸血鬼的胳膊，将针剂扎入它的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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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春在丰田车的车盖上坐下，点燃一支烟，等待针剂发挥作用。
哲也坐到他的身边，“清春先生也是吸血鬼么？”
“请收回那个‘也’字。”清春冷冷地说道，“不要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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