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古怪,而同时他也留意到了一旁轩辕主君的眼里,有意无意的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真照正要细想,旁边的文成公主扯了扯他的衣衫,他转头去看,只听见文成公主低声说道:“这些天人家要陪在父皇身边,就不出宫寻你了……等父皇身子恢复,你一定要来向父皇提亲。”
看见真照唯唯诺诺的点头应了,文成公主便快快的转身随着皇驾一起行去,真照招呼来钟炎武,叮嘱了几句让他需得小心留意帝都的警卫,便也紧跟着皇驾先进城去了。
直奔皇城,真照等一众臣工随着皇驾来到寝宫外,一直守候到了傍晚时候,也不曾见得秦皇一面,后来里面的太医出来传旨让众人散了,真照这才随众出了宫。
由于秦皇日间遇刺的原因,这日晚间皇宫里并没有如期举行宴会,而原本各部大臣准备好的庆贺表章也因此变得毫无用处,不过除此之外,最让人沮丧的是追赶刺客的军队竟然无功而返,这不禁让秦国帝都整个儿都笼罩在了灰暗的气氛之中。
唯一看出一些倪端的真照心知那契丹人实在是有备而来,秦皇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还说什么追拿刺客,这时在他心中不断盘旋的只有两件事儿:第一件是轩辕主君和那契丹人究竟有什么关系,而第二件则是轩辕主君这次入秦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六集 第五章 大势
真照回到令东侯府,帅明杰、司马子亮和他那大统领府中的几位重要人物早就等了他许久,分开数月后再次相见,众人自然都十分高兴,闲聊了几句,司马子亮突然问道:“大人,不知今日皇上遇刺,伤势究竟如何?”
真照留意到司马子亮脸上的凝重,想了一下后应道:“皇上的伤势我大略看了,那伤处已经触及脏器,只怕是伤得利害了……不过,后来经那太医略一诊治,皇上当场又可以出声说话,看来虽然伤重,但还是无妨的。”
司马子亮闻言眉头一皱,手上轻轻掐算,沉吟了一阵后摇头道:“大人,天下大乱将起,皇上只怕是阳寿不多了。”
真照一震,除了太医之外,他是唯一察看过秦始皇伤势的人,先前他未曾细想,也不敢去想,这时细细回想起当其时的情形,秦始皇该是被那契丹人的利器伤到脏器了,以他这种年纪受了这样的重伤,没有当场毙命已经是侥幸,又哪来的什么无妨?
真照脸色渐变深沉,苦苦思索了好一阵子后,才抬头对司马子亮道:“可是那时皇上很快就醒转过来了,还能下旨回宫,该是……”他这话儿说来,也不过是存了一份自我安慰的心思,可是说着说着又自想起秦皇受伤时的模样,后面的话儿终归没有信心继续说下去了。
“皇上天年已尽……唉,昨夜子亮卜了一卦,中原大乱将起,只怕就由此而起啊!”
真照虽然向来不信这些奇门术数,但是这话儿从司马子亮的嘴里出来,不由得不让他心中有了几分忧虑,想了一想,他突然又醒起轩辕主君的事儿,便一五一十的将雨夜梧桐那夜看见那契丹人的事儿说了出来。
听完真照的话儿,帅明杰道:“契丹与我们秦国向来相安无事,我们大秦对圣庙更是恭敬有加,他们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行刺皇上?这其中……只怕有些不通。”
契丹与北宋交界,秦人与他们向来无怨,如果说契丹人行刺北宋太祖,那倒是天公地道、合情合理的,可如今契丹人无端越境过来行刺秦始皇,那其中就未免有些蹊跷了。因此众人听到帅明杰的话儿,顿时都觉有理,就连真照也不作声的思索起来。
好一阵后,司马子亮先是说道:“眼见为实,大人既然说那刺客是契丹人,那契丹人欲来行刺皇上的事儿就不假了,至于梧桐姑娘那夜有没有看清,又当作别论……不过,若是此事真的牵涉到圣庙,以子亮看来,只怕北宋亦是脱不了关系的了。”
听见司马子亮话中又突的牵扯上北宋,帅明杰不禁出声问道:“司马先生,不知道这话儿怎么说?”
司马子亮轻轻一叹,摇头说道:“唉,只盼子亮想错才好。”顿了一顿,他手指东北方向道:“帅大人先前说得好,想那契丹与我们大秦历来相安无事,况且契丹只与北宋接壤,照说契丹人若要行刺,也是行刺北宋太祖才是,又怎么会无端来秦行刺皇上?且让子亮将那北宋比作虎,而那契丹比作狼,俗话说虎狼居于近邻,必然相争,可世上能驱狼虎行事的,也必然是他们自己……”
司马子亮说时微微一笑,掉头朝真照问道:“大人,你试想一下,皇上如果此时归天,太子又还年幼,秦国焉能不乱?这时候又是何人能够得利?”
真照闻言想了一想,回答道:“那就应该是与大秦相邻的诸国了。”
司马子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正是,大秦虽然位于中原,强盛时自然可以尽得这中原之地的种种好处,算得上百利百惠,可若是到了衰败时,中原流域却往往最易生出战乱,实在是大陆上的百战之地。”
随着司马亮的侃侃道来,厅内众人的注意力完全被他抓住,只见他摇着羽扇站起身,又接着道:“众所周知,宋人善炼弘金,北宋境内的炼金术士不在少数,据说他们炼出的弘金不但有辟邪之用,而且坚硬者更胜铁石,因此北宋禁军中的精锐配有了这种弘金兵刃,便是如今大名远播的弘金军了……不过,要想炼成弘金,就需要大量的弘金矿石,北宋境内虽然以矿产丰富,但却偏偏缺少这种弘金矿石,这世上弘金矿石出产最丰之地,除了西戎与南蛮交界处的九幽火岭,就只有我们秦国境内的秦岭山脉……”
“先生的意思是宋人想要染指我们的东北诸郡?”司马子亮的话儿说到这里,众人总算听明白了他话里头的意思,那在一旁的钟炎武忍不住插了一句。
司马子亮摆摆手道:“这天下间的土地,向来是有能者居之,没有什么染指之说,想当年我大秦便从宋人的手中夺来了如今的安东郡,莫非钟将军不知?嘿……假使秦国国内局势动荡,北宋要取东北诸郡,那就轻而易举了,此中的微妙处,实在是难以细数啊!”
“秦宋国壤相连,宋人得利,那是自然,只是宋人又用什么来驱使契丹人呢?”司马子亮的话儿已经渐令众人信服,帅明杰想了一想,犹豫着又问道。
“契丹、北宋这多年来打打和和、纷乱极多,虽然每次争端不同,只是两国交恶却源于百年前北宋夺了契丹据以放牧的幽云十六州,如今北宋若想得到契丹人的助力,这里面只怕要与幽云十六州有些关联。”
真照听了许久,从司马子亮的话中渐渐将眼前的事儿串联一处,终于明白了个大概,不过他还不敢断定北宋是否真的如司马子亮所说的,与契丹人串通在了一起,因此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才好,不过心里倒是越来越为秦皇的伤势担心。左右思量了一阵,他突然醒起了轩辕主君与那契丹人的事儿,便踌躇着道:“司马先生,轩辕主君他……”
“轩辕主君和圣庙的事儿就更不难明白了。”司马子亮听见真照有头无尾的问话,当即闻歌知雅意,又自答道:“他们轩辕家虽然世代在名义上被人族各国尊为共主,但其实早已毫无威势可言。这种情势下,如果轩辕家的家主只是庸才也就罢了,可这两代的轩辕家主皆时才能出众之辈,上一任的轩辕君只看他能使得四国止纷争、定会盟,就可知他的利害,而如今的轩辕君苦心经营圣庙多年,只怕其志也是不小。唉,他们若想恢复轩辕家往日的大业,只有人族四国再次陷入纷乱才是他们的机会啊!”
又想了一阵,众人愈发觉得司马子亮的话儿极有道理,真照忙虚心向司马子亮请教道:“以先生之见,不知这个时候我要怎样做才好呢?”
司马子亮闻言含笑着摇了摇羽扇,高深莫测道:“如何行事,这就要看大人的志向了。”
真照一怔,奇道:“志向?这话怎么说?”
司马子亮深深的望了真照一眼,淡淡说道:“无他,秦国祸乱将起,子亮心中想到数策,就看大人的志向如何来做决定。”
“真照愿闻其详!”
“天下纷乱,大人若是志在安乐,那如今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说,大人只需牢牢掌握好都卫军,应大势变化而行事,便可暂时保得稳妥,这是保守之策;大人的志向若是想在秦国建功立业,那这时最要紧的是留意朝局变化,早早做好回去胶东郡的准备,等到动乱一起就立即从胶东出兵安东郡,定可成为大秦的中兴之臣,这是进取之策;不过这个大丈夫创立功业之时,大人若是志不在此,想要摇撼山河……”说时,司马子亮眼中突然闪烁起智虑的光芒,嘴上有意无意的提起当初真照在小西山上说过的话儿,凝声道:“……那大人就同样应该早回到胶东准备,静观大局变化,再联系西面玉兰关的武威王,到时凭着胶东郡与玉门关的兵力,秦国的局势自然会落入大人的控制之中,这才是王……正道。”
司马子亮后面的话儿实在说得有些掷地有声,顿时听得众人都默不作声起来,他们明白司马子亮的言中之意是让真照以秦国的两大强势兵力控制国政,虽然话儿说得极是隐晦,但这“上上之策”实在不啻于谋逆。
的确,凭着真照这时候令东侯的声势,加上他是武威王的女婿身份,司马子亮所说的非是没有可能,只不过在场众人霎时间听见这种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儿,不禁都有些难以接受,而真照心中对秦始皇也还念着一份感激,因此他苦笑了一下,先是说道:“司马先生,回胶东的事儿,还是先缓一缓再说吧!”
司马子亮听到真照这样说,脸上微露出些许失望之余,同时眼中更多的是赞许的神色,他“嗯”的应了一声,也就若无其事的不再说话儿了。
朝局“大事”说得差不多,真照转头看了看在一旁一直没有出过声的胡学言一眼,只见那胡学言依然穿着一身朴简洁素的旧衣,坐在椅子上身子还是如以往般挺得笔直,一切相比起当初刚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倒是显得红润了一些。真照知道自己的这位大统领府里的大总管这一段日子做事尽心尽力,一丝不苟,因此就关心的询问道:“胡先生,不知最近老太太的病情如何了?”
胡学言微微起了起身,恭敬道:“属下谢过侯爷的关心,有了足够的天山血鸠胆汁入药,家母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了。”他的表情向来肃然,只有这时说及母亲的病情有了好转的事儿,他的脸上才稍稍露出了些喜色,说时,他又上前朝着真照感激道:“属下在这里替家母谢过侯爷的救命之恩了。”
真照一把拦住正要跪下的胡学言,微笑道:“胡先生不必这样,这些天我听说胡先生为了统领府里的事儿,都已经有数日没有回去看上老太太一眼了,真照心里真是感激不尽啊!”
“这些小事,侯爷不用放在心上,属下若不能为大人尽力,又怎么对得起大人的知遇之恩?况且家母身边有两位夫人特意请来的婢女照料,也就不需要属下挂心了。”
真照拍了拍胡学言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又转头朝帅明杰问道:“大哥,那重整都卫军的事儿做得怎样了?”
帅明杰闻言笑道:“这些天来,我和司马先生除了将我们统领府的人任命到各军的副统领一职上,而且还在各军下面安插了好些人手……嘿,如今余南开和陈复均他们几个,在都卫军里已经没有话事权了。”
回想起当初余南开、陈复均等人盛气凌人的嘴脸,真照顿时感觉到极是解恨爽快,哈哈一笑后,又对坐得稍远一些的落云调侃道:“落副统领,如何,现在外城都卫军的军务可处理得来?”
落云自从入了真照的大统领府,便觉真照等人的行事做派与从前不大一样,这数月来他尽心做事,正好也被任命到了外城都卫军中充当副统领,因此志得意满的应道:“侯爷,都卫军的事儿属下一定会处理妥当,绝不丢了你的面子。”
真照赞了一声“好”,又陆续向其余几位都卫军的副统领询问几句,才满意道:“如今看来,我们这都卫大统领府才真的像个样子了。”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大笑起来。
自从秦始皇遇刺回宫,一连数日都没有举行朝会,真照试着探听秦始皇的伤势,不料皇宫里变得比寻常更加警卫森严,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探听不到。他原想着文成公主一定会出宫来见见自己的,可出奇的是这些天来却一直没能见到她的影踪,这不禁让真照好不担心起来。
这天真照又如往日般去到宫门前打听消息,宫中的侍卫已经人人认得他这位大名鼎鼎的令东侯爷,因此远远的一见他过来,领头那名侍卫便笑着道:“令东侯爷,您又来了,今个儿好早咧!”
真照素来并不将自己的身份当作一回事儿,见那侍卫头领朝他招呼,便也亲切的点头应道:“怎样,今个儿怎样了?”说时,他下马朝着那侍卫头领走近了两步。
真照每日到来都要询问宫里的消息,那头领侍卫早知他要问的事儿,不用真照把话儿说白,那头领侍卫脸上笑意微敛,压低着声音对真照道:“侯爷,我也只和你说。昨夜里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洛老王爷和翼王千岁都连夜被召进了宫里,这不,两位王爷到了现在都没有出来呢!”
真照心中一动,忙从怀中摸出两粒金珠子塞到那头领侍卫的手里,急切的问道:“可曾听到了什么么?”
那头领侍卫假意的推辞了一句“这如何是好”,极快的收下了真照的珠子。将那金珠子放入怀中,那头领侍卫又谨慎的朝四下看了看,等看清楚了周遭没有“要紧”的人,这才凑到真照耳边低声道:“昨夜里宫里的公公出去很急,几个弟兄开门的动作稍稍慢了一些,那公公就骂了起来,说什么若误了国事,就要砍了弟兄们的脑袋。”微微一顿,他又继续道:“昨夜我去茅房的时候,还听到宫里面有哭声,不知道皇上这……这是……”
真照没来得理会那头领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