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没有,去高丽的货船有二十多只船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最早也要等到八月才能回来吗?现在才六月啊!」
「你不知道,这些船是运油料的,听说高丽那边油料很贵,这二十多艘船一靠岸便把所有的存货给买干净了,现在立马又跑回来装船再去一趟!」
「这么好卖?!要是仔细算起来这运送油料去高丽也赚不了几个钱。但如果这么一年来回三四趟,那也赚地不少了!」
「你知道什么?!这些船可都是官家的船,民船是不允许运油料的!现在楚州大大小小的榨油作坊都玩命似的从外地买进油菜籽、花生还有豆子,开足工给这二十艘货船生产油料呢!……」
王雳听了这段对话也觉得不对,他虽然是个书生,但却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现在跑高丽不说沿途的风浪,就是时间上也没有这么快!他不知道这二十艘货船是直属枢密院的,这可都是见不得光地走私船。英宗赵曙的脑袋已经被辽国向大宋走私海盐给冲昏了脑袋,发誓要让这个无赖邻居好看,所以指示枢密院配合王静辉来做这件事,对外宣称便是去高丽返航,其实是从辽国返航装货的。这一趟下来也让枢密院高兴了半天:由于部署在辽国的那些「和尚」的帮忙,一路上非常顺利。而且还卖了一个好价钱,从上到下都捞足了好处,一次除去成本还获利近八万贯,得到了英宗赵曙的嘉奖。
「现在各地官府正在统计贫家士子和孤寡老人呢,听说小王驸马要救济这些人,让他们顺利完成学业或是赡养到老!」
「该不会要涨税了吧?!要做成这件事需要多少钱啊!」一个身材有些肥胖但穿着一看就是个商人地茶客紧张的说道。
「呸!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土包子,小王驸马来到楚州后什么时候涨过税?!连你们外地商人过楚州的时候也不都是只交一次过境税,别的地方你见过吗?!这是我们楚州商会和小王驸马打算用会费来接济的,不是楚州的财税!」一个邻桌的茶客得意洋洋的说道。
「是啊!我家有个亲戚在知州府当差,他说这些人可走好运了,碰上小王驸马这样菩萨心肠的好官!就是连商人也会感激他的:小王驸马不仅不打算涨商税,还要准备减税呢!」
王雳在一边竖起耳朵听后,心中不禁冷笑一声,所谓楚州商会要接济贫寒士子完成学业,还有接济孤寡老人,这他也听说过——王静辉也曾给王安石写信来寻求支持他的「勋章行动」。
「用荣誉来掏商人的腰包,这个方法不能不说王静辉心计高明,连这种借花献佛的事情都能干的如此堂而皇之,不得不『佩服』!」王雳心中冷冷的想到。王雳精于权术,对王静辉玩的这套把戏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小孩玩泥巴一样简单,不过让他佩服的是驸马抓住了商人心中的隐痛,借此机会办成了事,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善举,在士林中会使王静辉的声名更上一层楼,朝廷大佬也会非常赞赏,至于那些原来弹劾过王静辉的谏官恐怕也只有到外地钓鱼一条路可走了。
在王雳的眼中,只要你是官员和政治沾上边,那他在衡量你做事的时候就会完全从政治上地得失来考量,王静辉所做地事情在他的眼中便成为为图高官向上爬。沽名钓誉地行为。这可把王静辉给冤枉了。他已经是驸马了,再往上爬还有什么用?难道这不是给那些谏官口实说他造反吗?!
当王雳还在茶楼上通过别人的嘴巴来描述王静辉的时候,王静辉正在书房中接英宗赵曙的诏书。这是回应他前段时间发到汴都奏章地诏书,英宗赵曙总算是同意了他关于用「金钱换名誉」的计划,不过仅是在楚州试行,看看结果怎么样再做最后的打算。
王静辉从赵公公手中接到这份诏书后。心中也有些不是很舒服:他感到自己现在向朝廷进言得到通过的难度似乎越来越大了,这让一向顺风顺水的他感到有些失落——这可是你们老赵家的江山!
「可能是自己久在外地,圣眷下降了吧!」王静辉在心中自我安慰道。他不知道的是汴都开封现在正在酝酿着一场权力风暴:英宗赵曙打算开始启用新人来给他的执政班子补充新血,希望大宋能够快些向前「奔跑」!
王静辉在这些已经在政坛中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油条面前还是太嫩了,他的政治嗅觉实在是太迟钝。英宗赵曙继位已经五年了,他已经渡过了开始险情迭出地时期,大宋的政局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有能力来行使一个皇帝的权力了。韩琦等老臣虽然助他登上了皇位,而且还帮助他稳定朝局成功的清除了曹太后的对政局的影响力,但他们毕竟年纪大了。不太适合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和他一起共同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所以英宗开始在寻找新一代地执政班子成员,达到慢慢换血的目的。
王静辉对汴都开封发生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感觉,现在他只是感觉自己的建议似乎获得通过的难度要比以前大了点,这是因为和他交好地一些保守派大员都要面临退役的危险。虽然英宗嘴上没有说出这个意思,但这些人精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在他们看来能够保持一天的权力便是一天的,在这个时代在一个位置上干到死的官员大有人在。所以为了保证权力,他们必须谨慎自己的言行,王静辉身为外戚倍受谏官的关注,对他有所疏远也是正常的事情。
朝中政治版图在慢慢的变质,这一切都不是王静辉所知道的,就是韩琦等人和他关系非常密切。但涉及到他的身份和当初的利益关系也不会多说太多,免得到时候引火烧身。
不管怎么样,这还是自己所期待的结果,王静辉并没有把自己和高层逐渐疏远的关系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英宗赵曙或是大宋统治高层非常穷,即便是现在财政略微有所好转,但如果还需要取得更大的进展,离开他王静辉是不可能的,只要他能够回到汴都开封,王静辉觉得一切都会回到跟过去一样。
不过王静辉对王安石和赵顼的关系日益密切还是非常担心的。颍王赵顼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就算是王静辉不关心,徐氏也会非常关注,留在汴都坐镇的刘账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王静辉写信来汇报他名下产业的现状,在徐老的授意下,自然也会掺杂了许多关于赵顼频繁接见王安石的消息。
而且赵顼在来信当中对王安石才能的夸奖也让王静辉非常担心:半年前曾经风光一阵的御史中丞王陶便是颍王府邸的老人!可以说,颍王府邸的老人不但是颍王的老师,而且也是搭上晋升的快车道,翰林学士的地位已经不低了,再进一步便是御史中丞、参知政事甚至于左右仆射这样真正统治阶层核心官员了!
熟知历史的王静辉自然不愿意看到王安石搭上这班快车,虽说英宗赵曙对王安石的注意力还没有这么高,不过一旦颍王赵顼有朝一日继位,那带来的后果同样也是非常严重的!古代宫廷政治对王静辉来说是个极为深奥的课题,在这个问题上他甚至不如自己的妻子蜀国公主,平时他自以为自己做事小心谨慎不会得罪人,但蜀国公主就在他身边不时提出意见,他都会接受修改自己的策略,但是现在对于王安石在政治上是越让他晚上台越好。
王安石在王静辉的心中是拥有巨大破坏力的,这不仅表现在国家经济上,更表现在政治上。王静辉希望自己能够在王安石上台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希望能够利用王安石的破坏力来打破宋朝政治的陈旧传统,这对于他来说不能不说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游戏,更像是在走钢丝!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雱
王雳来到楚州住在一家环境还算是上佳的客栈中,王安石虽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在这个时候已经坐上了执政第一人的位置,但大宋官员的薪水非常丰厚,翰林学士的薪水足够让他的儿子住上这样的客栈了。此时王雳的生活待遇要与他父亲年幼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王安石小的时候父亲虽然也是个小官员,但家境贫困王安石还因此到野外挖野菜来充饥。
他和王静辉曾经有过两面之缘,但双方从来就没有说过话,王雳甚至认为王静辉根本就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存在,不过他却不知道王静辉自涉足政治之后,列入危险人物的名单上头一号便是他,其危险程度要在吕妌卿之上,这还是因为中国历代史学家给他评价:误神宗者安石,误安石者即其子雳,虽然王静辉对这段评价有些不赞同——神宗的急功近利也同样连累了王安石,而王安石发动变法,为了自己家族的安全,王雳施展全谋之术也是为了击倒政敌自保,不过显然这家伙做得太过,但历史上对王雳的那些只言片语已经够让王静辉汗流浃背了。如果他知道王静辉这么重视他,他心中不知道该怎么想。
王雳并没有按照父亲王安石的安排到达楚州后便立刻去见王静辉,而是安心在客栈中住了下来。王静辉医术高明已经得到了杏林中人普遍的承认,王雳虽然才华过人深受王安石的宠爱,但他的身体却自小虚弱地很,曾经有很多医术高明地郎中都给他医治过。从小到大就没有断过药。但效果却不是很明显,动不动就要躺上两天。就是这样。这位翰林学士的儿子还是汴都文人社交圈子中地红人,其在红粉堆里面的名声和当今已经开始日暮西山的风流才子苏轼有的一拼。
王雳来到楚州后的这段日子每天都在酒楼茶肆中度过,听着来往的过客诉说着市井百事,看上去倒是悠闲自在。不过他心中还是非常清楚自己来楚州是干什么的:治病是重要的,但能够看看王静辉对现在时局的态度并且争取他加入到王安石的行列中来是更重要的事情。
王安石对王静辉的器重都让王静辉的器重有些恼火,想那王雳也是个才华绝顶、心高气傲的人物,王安石几次三番的夸奖王静辉怎能让他服气?!不过王雳一直鄙视王静辉没有好的柬策文章流行,但看到父亲从颍王府邸带出一部分王静辉的写给颍王赵顼的书信策论后,心中确实也对王静辉的才华有些佩服,只是这嘴皮上还硬气罢了,王安石对自己这个儿子自然了解的紧,笑笑便罢了。
这次王雳来到楚州想亲眼看看王静辉治下的地盘状况如何。治国之术写的再漂亮。如果连楚州都玩不转,那自然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他眼中楚州地繁华和他耳中听到这些「升斗小民」对父母官的评价后,王雳心中才真正的对王静辉的能力有些佩服。
几天来王雳不仅是在楚州城中四处走动,连附近的农村也逛了几趟,还亲眼看到了正在紧急播种的第二季水稻,听到农户说道今年早稻的收成基本都能够达到三石地亩产后,他也是连连惊讶——就算晚稻收成再差,每亩也能闹个两石。一年的亩产就会轻而易举的达到五六石,这样恐怖的产量完全能够使大宋子民日后不惧任何灾荒!
先前王雳便看过王静辉上书朝廷扩大双季稻播种面积的奏章副本,知道这双季稻也是驸马首先倡议的,自己当时也和朝中有些大臣一样对此不屑一顾,但亲眼见到这样繁忙播种场景后,心中也对王静辉的魄力颇为心折——王安石说到此事的时候提及驸马曾经在这双季稻上花了十数万贯。从卖地到招人无不下了血本,放做是他就算有这笔钱也未必敢这么做,关键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这上面投钱!
「难怪父亲说:『即便王改之一粒粮食也种不出来,这份心便足以胜过朝中多少醉生梦死的大臣!改之,奇人也!』」王雳心中默默的想到,「单单是解决了这天下百姓的粮食问题,便足以让他名列大宋名臣之列,如果真是让他在楚州当上十年军州事,恐怕这一年前小小的楚州城就会变成第二个汴都开封!可惜!可惜……」
虽然没有见过王静辉本人,但他的治理水平已经让王雳佩服得很了,毕竟他的父亲王安石便是大宋最好的地方官之一,他也曾为之骄傲过,不过当他看到楚州这番景象后便觉得自己父亲的治理水平要比王静辉差的太多了,这高下之别仅用事实便可以立判,王雳虽然以自己的父亲自豪,但心中此时也是明白这个差别的。
虽说不知道那个驸马爷的政治立场是怎样的,到底会不会助自己父亲一臂之力,但人才难得的道理王雳还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有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相助,父亲之事何愁不成?!可惜他是个驸马,终究在朝中不能起太大作用,但久闻驸马足智多谋,虽然涉足官场时间不长,但人脉关系确实广泛的很,有这样的人在父亲身旁出谋划策也是好的!」此时的王雳才下定决心帮助父亲笼络住王静辉这个人才,单看这楚州今日之景象便可以知道驸马不是个简单的人。
几个月前王静辉和王安石曾经在汴都开封见过一面,算起来王安石还是非常失礼的,虽然面对这个年轻的「寒暑派」首领有些政见不同,但王安石似乎并没有感到王静辉对他强烈排斥,这使得王安石父子心中如王静辉当初的想法一般都存了一丝想包容对方的侥幸心理。不过王静辉清醒的要比他们早多了,只有王安石向他看齐,他早知历史地结局是怎么一回事,加上王安石那有名地倔脾气。王静辉心中此时已经绝了这个天真的念头。
王雳在楚州城逛了段日子,大致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对王静辉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便写下一张拜贴乘车去知州府求见王静辉。对去求见王静辉,王雳心中还是非常有芥蒂的,他知道自己和王静辉是同样大的岁数,况且他自命不凡。让他上门去拜访王静辉,心中多少感到丢了面子,不过他身上虽然有功名,同时又是翰林学士地儿子,但也比不上王静辉的名头大——人家可是大宋立朝以来最年轻的学士,还是驸马都尉,这样的身份虽不放在王雳的眼中,但礼制上却是尊贵无比,不要说是王雳,就是王安石到了楚州也是求见的份,不由得他不低头,更何况自己来楚州的两项任务都算是有求于王静辉。
「大宋最年轻的学士?!哼!我一定会比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