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拐黑脸蓬头,留着一把卷须,头上束着一道金箍,袒露着胸口,背后扛着一具掉漆的大葫芦,腋下还撑着一根黑色铁杖,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丑。
“这位应该就是李修真的大徒弟了吧?”
炼器老祖连忙上前,拱手说道:“晚辈正是器仙门的首代大弟子。”
吕洞宾说道:“当年器仙门才成立数百年,却因为焚天战役而在一瞬间衰落,想来实在是可惜。”
炼器老祖说道:“家师目前已经重回仙界,重建器仙门是指日可待之事,况且现在还有小师弟在,我们器仙门早晚会恢复往日的兴盛。”
八仙互望了一眼,蓝采和突然说道:“你不要把事情想的那样简单,焚天浩劫无预警的发生,而李修真和太纳津又因为上神们之间的纷争,而陷入了长期的争斗之中。
“这其中所隐藏的惊人秘密,全都要靠你这名小师弟去化解,对于重建器仙门之事,恐怕他没法帮得上忙。”
炼器老祖说道:“重建器仙门一事,晚辈这数千年来,已经想过不下数百次,无奈当时家师人不在仙界,而太纳津又视吾等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晚辈才迟迟没有完成。
“如今有家师出面,再加上四眼妖神相助,我想重建器仙门应该不是难事,就算小师弟没法帮忙,这件事也不会受到影响,各位前辈尽管放心。”
韩湘子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我们还要带宝人去办一些事情,你们其它人就暂时留在八寰渡境内。”
蓝采和呵呵笑道:“光他一个人去不行啊!现在整个仙界混乱不堪,就算魔界的大军会退去,李修真和太纳津的恩怨也需要去排解,要是引起更大的动乱,那我们仙界可就万劫不复了,所以……这个小子也得跟我们去才行。”说完指着李梦石。
“我?”李梦石微感讶异。
锺离权说道:“既然仙帝的后人有两位,当太纳津和李修真的恩怨告一段落时,仙帝之位当然就由你们其中一人来继承,而从凡间界来的、这名叫做韩介的年轻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去做,所以仙帝十之八九就是你了。”
李梦石心里无比的震惊,要他继承仙帝之位,统率着全仙界的仙族人,这件事似乎太过沉重了。
张果老回头望向韩介,笑问道:“小子,刚刚那位魔界上神所说的话,你明了了多少?”
韩介摇摇头,答道:“晚辈只知道即将有大祸降临,可是却不知是什么。”
“关于此事,牵扯到无上玄机,可以说是上神们之间的事,我们八人虽已晋升到超脱境界,拥有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之元灵,可是当世界毁灭之际,吾等仍然会跟着湮灭飞散,难以幸存。
“想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潜心清修了数万年,我们也只不过是从生死轮回中,进入了另一种更大的轮回,就连穹宇也有死亡的一天,我们又怎能避免呢?”张果老感叹的说道。
何仙姑在一旁笑道:“张老!就连你的鱼鼓也推断不出未来之事,你又何必在那边感叹?”
蓝采和跟着笑道:“张老的鱼鼓传出来的都是梵音,倒不如改听听我这大拍板的清脆声音;俗语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倒不如放下一切,追随寰宇之道而行,生是假、死也是假,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对大自然而言,死亡不过是一种蜕变,可不是永远的尽头,就算我们跟着仙界化为虚无一片,也只不过是经过了某种改变,变换成另一种形式的生命,这就跟修行不断地蜕变一样,又有何好叹气的?”
曹国舅跟着附和道:“蓝戏子不愧是蓝戏子,唱戏的永远都比我们更能体悟生死之道,当年焚天浩劫虽毁灭了整个焚天境和仙帝等人,但我相信,他们还是以某种状态存活在某处,或许他们现在已经比我们更了解宇宙之道了。”
张果老听了呵呵笑道:“老驴子,我只不过是发了个牢骚,想不到却惹来各位道友的齐声挞伐,看来话果然是不能乱说的。”
“好了,闲话休说!”锺离权插话道:“说到另一种形式,在我们眼前,不就正有两人已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修炼形式?”
“是啊!”曹国舅向李梦石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是以五行能源为本体的五行人,若是能辅以暗五行之力,马上就能掌控住超仙力。”
韩湘子打量着韩介,道:“而这一个,则是结合了仙灵气和……树人族的芬尘精?”言下似乎颇为讶异。
锺离权说道:“这小子是横跨诸界的中心点,既有仙界宝人的血统,又有魔界种子的传承,也难怪魔界上神对他如此重视,正因为如此,他体内能融合芬尘精也没什么好奇怪了。”
其余七人听了均点头,齐声道:“正是!”
~第一章 绝症~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寒暑,历经生、老、病、死、七情六欲的折磨,百年后不过是黄土一坏。
宇宙万法推动,生生不息,万物共生共荣,尽皆平等,岂会为了蝼蚁般的人类而予以特别?天地有情,只是不同于世俗情感,故此,天虽有情,未必有泪……
傍晚,中国医学大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天花板上的大风扇正无力地嘎嘎转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下来,一动也不动。
大风扇底下,一名年轻人半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眶黑黑的一圈,旁边正坐着一名妇人,她的神情透着一股忧伤。
“妈!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哭?”年轻人一脸不解地看着那妇人。
坐在旁边的妇人擦着眼泪、擤着鼻涕,嘴角挤出了一丝微笑,轻声说道:“傻孩子!妈没有在哭!只是昨晚没睡好,眼睛不太舒服,休息一下就好。”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得了绝症,妇人不由得鼻根一酸,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仍旧一脸兴奋地说道:“妈,你知道吗?徐医生今天已经跟我说过,他说现在治疗的已经差不多了,下个星期就要让我出院回家休息啰!”年轻人一提到这件事,整个人眉飞色舞的,想来是住了两个月的医院,把他给闷坏了。
“到时候我回工厂上班,领了薪水后,可以买只鸡给你跟爸两人补一补。这两个月你们为了我的病忙里忙外的,身体都快搞坏了,现在,也该轮到我来伺候你们了。”年轻人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灿烂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我知道,可是……”妇人欲言又止,她一直不敢告诉儿子,他患了一种罕见的绝症。
“咦?怎么老爸今天没来?”年轻人深感纳闷地搔搔头,顿了一下又道:“是不是他的背又在痛了?”
那妇人叹气说道:“唉!你爸他没事,那老毛病他早就习惯了,休息一会儿、睡个觉,什么事也没有。”
年轻人眼中透出了一丝困惑,问道:“哦?既然没事,那他今天怎么没来?他不是每天都会跟你一起过来的吗?”
妇人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他……他,喔,对了!他说有些重要的事要去跟村长谈,所以今天就没办法过来了。”
妇人扭捏不安地说完后,顿时心底一阵心虚,因为她知道,先生其实是去借钱了。
“原来是这样!”年轻人信以为真的点点头。
妇人站起身来,一边将年轻人扶着躺好,一边说道:“你既然是病人,就要像个病人,给我好好躺着安心养病,其余的事情你就不要管!知道吗?”
妇人不厌其烦的叮咛着那年轻人。
“嗯!”年轻人点点头,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唉!”妇人悠悠地叹了口气,转头往窗外望去,下雨了。
雨水溅打在枝上、叶上、石地上,一阵淅沥哗啦的,仿佛是下在她心头的泪水,滴滴沉重,让她的心悸动不已。
雨水虽然冲洗去地上的泥尘,但却带不走她心底沉甸的大石。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间便没了,就像是在宣示人的一生有如这场阵雨般的短暂。
妇人转回来又继续说道:“唉!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好好的休息,明天我再跟你爸爸过来看你,顺便带些你爱吃的菜过来。”
一听到母亲要带亲手煮的菜过来,年轻人乐得眉开眼笑,兴奋的直嚷道:“我要吃皮蛋豆腐!空心菜!竹笋炒肉丝!梅干扣肉……嗯……还有还有,对了!还有猪肝汤……”吃了两个月医院的营养食品,年轻人一想到就怕。
“好,好,我明天都带……”
话还未说完,妇人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开朗笑颜,不禁怨叹,上天为何要如此的残忍?
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妇人别过头去,偷偷拭掉眼中的泪水。
“妈!你怎么了?”年轻人看着母亲正在抽搐的背影,不禁讶然问道。
妇人回过头来,强颜欢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昨晚没睡好,到现在眼睛还不舒服呢!”一边说,一边还擦拭着红通通的双眼。
年轻人傻楞楞地看着母亲,心中微感奇怪,但妈都这么说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过了一会儿,妇人激动的心情稍缓,柔声说道:“阿介……妈有句话要对你说。”
年轻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表情专注的母亲,他很好奇母亲到底要说什么?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论遭遇到任何困难,你都要答应妈,要坚强乐观的活下去,好吗?”妇人以恳切的眼神凝视着年轻人。
年轻人皱起了眉头,心想:“今天妈怎么特别的奇怪?”
望着母亲殷切期待的脸孔,年轻人点点头,以坚定的语气说道:“妈!我答应你!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管以后会遭遇到多大的痛苦,我韩介都会好好的努力活下去,即使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分、最后一秒!”
听完年轻人的承诺,妇人欣慰地点点头,内心顿时觉得好过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妇人继续说道:“好了!你睡吧!妈不吵你了。晚上天气凉,记得被子要盖紧一点,唉!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老爱踢被子!”
说到后来,妇人一脸埋怨地瞪着她儿子。
年轻人腼腆地笑了笑,说道:“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踢被子。”说完,把整个棉被拉得紧紧的,只剩下半个头露在外面。
妇人笑了笑,坐在床沿,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的心肝宝贝儿子,说道:“来!把眼睛闭上!乖乖睡觉!”年轻人乖乖地阖上了眼睛。
妇人伸出手来抚去他额上散乱的发丝,看着从小到大熟悉的脸庞,过去的点点滴滴一瞬间在脑海中鲜明起来,连刚才在病房外面,徐医生对她所说的话也依稀在耳……
“实在是很抱歉,令郎的病是一种十分古怪的罕见疾病,我们尝试过许多方法,可是却没有一项有用,据我估计,他只能再活三个月了……下个礼拜我就让他出院,跟你们回家团聚!”
“医生!医药费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凑齐的!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唉!这位太太,你不要再难过了!我们实在是爱莫能助!令郎的体质很奇怪,恐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相同的病例了,据我的推断,这应该是基因遗传上的缺陷吧!”
“他的第六对染色体和第十一对染色体非常奇怪,可能是b基和c基产生互染作用,也可能是……所以造成他全身容易忽冷忽热,而且很容易昏倒,我们实在是想不出解决的法子!”
“这三个月,你们看还有什么事没做的,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或者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统统趁这段时间将它完成吧!这钱,我也不跟你们收了!”
那医生说完话后,便无奈地摇头离去,妇人的心顿时冷了一大半,恍惚地站起了身子,关了灯准备转身离去。
“妈!”
“怎,怎么啦?”妇人停下脚步,双肩微微地颤抖着。
“妈!晚安!”房间里头年轻人道晚安的声音,朦胧地透过被子传过来。
“晚……晚安!”眼泪又流了下来。
强压下自己内心深沉的伤痛,妇人连忙快步走出了病房。
这名年轻人叫做韩介,今年刚满二十岁,是家中唯一的独子。
打从前年高中毕业以后,韩介便在台北的一家食品工厂工作,担任的职务是产品包装员,领的也只不过是一份微薄的固定薪资,虽然家里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倒也还勉强过得去。
父亲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几分薄田维生,收成还算马马虎虎,只是近年来背腰旧疾渐渐变得越来越严重,而收成也跟着越来越少,已经进入了半退休的状态。
去年韩介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常常容易疲倦,刚开始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工作太累,多休息就好了,直到几个月前突然昏倒在工厂,被惊慌的同事送到医院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有病。
在医院住了两天,经过医生的诊断后,证实他患了一种不知名的绝症,韩介的父母不忍心告诉他实情,所以就一直偷偷地隐瞒着。
主治医生也很同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伤心痛苦,所以虽然明知不对,但仍然配合着两位半百的父母演这出戏……
“当……当……当……”
夜色凉如水,微风徐徐吹过,远处大楼的钟声响了十二下,钟声低沉回荡、忽远忽近,缓缓地飘了过来。
此时韩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唉!白天睡太多了!现在怎么睡都睡不着!”韩介自言自语地怨责了起来。
但一想到下个星期便可以出院,韩介的心又雀跃不已,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两个月了,反正阖不上眼,干脆偷偷爬起来翻阅从家里带来的武侠小说。
不知过了多久,看得津津有味的韩介下了病床,连忙往走廊末端的厕所走去。
就在回房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声响从走廊旁边的护理间传了过来。
韩介轻声走过去,从半掩的门中,看到两名值班护士正在那里交谈。
“想想也真是可怜,那么年轻就得了这种怪病,唉!听说他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