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救了我?”天束幽花挣扎着坐起来,看着阿克琉克瘦削的面容。
“不是,”阿克琉克目光转向天束幽花身后,“是她救了我们两个。”
天束幽花转过身,看见了自己身后安静站立着的鬼山莲泉。天束幽花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在救我自己。你知道的。”鬼山莲泉看着天束幽花,轻轻地笑了。
“你怎么做到的?”阿克琉克抬起头问道。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们身上的那些看起来像是光又不像是光的箭矢,非常让入伤脑筋,我想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将它们拔出你们的身体。只要它们依然插在你们身体上,就等于始终有一根管子在往外面放血,而且你们中箭的位置又是在如此要害的位置,不拔出来根本没办法恢复。”鬼山莲泉回答着。
“那你怎么知道,要带我们逃离出足够的距离.才能让箭矢因为超过射程而失效呢?”天束幽花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带你们离开那里,只是因为我怕伤害你们的人就在附近,能够将你们伤得这么厉害的人,我一个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还是先带你们离开比较好。结果没想到,刚刚跑到这里,你们身上的箭矢就消失了。于是我把周围的环境改造了一下,以方便我施展‘永生之阵’,你们的伤都太严重了,如果再耽误一会儿,恐怕……”鬼山莲泉淡淡地说道。
“伤害我们的人,并不在附近。他们在约瑟芬河对岸的山崖上。”天束幽花说。
“对岸山崖?”鬼山莲泉有些动容,“那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她停了停,“你到底惹到了什么人?他又是谁?”鬼山莲泉指了指阿克琉克,问道。
“他是阿克琉克。”天束幽花虚弱地站起来,看着鬼山蓬泉的眼睛,仿佛特别疲惫地说,“他是真正的阿克琉克。”
“你说什……”鬼山莲泉的话刚说一半,就突然停住了话语。她愣住了。
愣住的人不仅仅是她一个。就连受伤虚弱到极致的天束幽花和阿克琉克,这两个根本没办法仔细感知魂力变化的人,也都感受到了离这里非常遥远的约瑟芬河岸的位置,惊人的魂力爆炸。
鬼山莲泉的脸色一片死灰,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魂力,这种程度的魂力,简直像是……简直像是……”。
“简直像是幽冥的‘诸神黄昏’和魂冢里的‘祝福’同时觉醒一样……”天束幽花痴痴地望着远方,像是吓傻了。
有一个极其巨大的东西觉醒了……”鬼山莲泉扶起天束幽花,转过头对阿克琉克凝重地说,“赶紧走吧,马上,连同我们脚下的这整片大地,都要被‘那个东西’吞噬了。”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密林河岸对面山崖】
仿佛是沉睡已久的巨怪醒来,一阵一阵汹涌的魂力穿透厚厚的地壳从地底传荡出来,像是一声一声浑厚的钟鸣,天地间泛起一波一波透明的涟漪,强大的魂力爆炸甚至扭曲了空间。 山崖岩层中似乎有一头正在觉醒的怪兽,整个山体乃至方圆数里的地面都在剧烈的震动。
山崖边的两人勉强在地震般的颠簸中勉强站立。
“这么强大的魂力从地底冲出来……不会是西鲁芙【暗化】了吧?”小古尔克的身体在不停的摇晃,无数庞大的魂力从地底汹涌而出,如果滴入【希斯雅果实】便会看见,整个河岸已然成为一片魂力的海洋,仿佛风暴来临一般,汹涌澎湃,似乎能够毁掉一切。而现在,由于魂力的浓度太高,河岸的地面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见由魂力液化而成的水泊。山崖被狂暴的力量撕裂开一道一道裂口。在他险些跌倒的时候,山崩地裂的震动与魂力释放却在此刻戛然而止,像被人突然掐断一般。
“咦?怎么停下来了?”小古尔克一脸迷惑,清澈的眼睛仿佛是两颗纯净的浅红色宝石,镶嵌在他那张如同雕塑一般完美的脸上。
“这是索迩的魂力。他大概是将身上的【缚魂】完全释放了。”古尔克看向河岸的空地,之前如同湖面一般不停起伏变化的地面在震动。
结束的一瞬间也平静了下来,似乎波澜已经过去,原先好像是囚住了一只猛兽的不停挣扎凹凸然后缩小的地表恢复成了之前的一马平川。但是,在前面那阵地心的不断收缩中,他所在的这片山崖已向河岸方向移动了不少距离,一面断崖与其他山崖簇拥成一道峡谷,另一面断崖下则是西鲁芙一行人跌落入地底的地方,此时已恢复成原貌,丝毫看不出之前有过大面积坍塌的痕迹。古尔克的眉毛慢慢的拥挤到了一起,紧蹙的眉头仿佛是座沉睡在月光下的山脉,“奇怪的是,索迩的魂力怎么会突然消失呢?”但凡是魂力,从魂术师或者魂兽体内释放出去之后,除了被吸收和消耗之外便不可能凭空蒸发,它会长存于自然。然而索迩爆发的那阵庞大的魂力却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的,这显然违反了常理。而且在同一瞬间,魂力的释放也中断了,发生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魂术师死亡。只有魂术师被一击致命突然猝死魂力的释放才会立刻中断。古尔克不敢往下继续想。
因为在风源,魂力排行中,索迩位居第四,在他前面的除了一度王爵铂伊司之外,还有天之使徒帕德尔和风后西鲁芙。但是这位新晋的二度王爵隐藏得极深,据西鲁芙说,一旦索迩释放了【缚魂】成功的发动了天赋,再加上他的魂器的话估计【暗化】后的自己都未必能奈何他。但曾经和还是二度使徒的索迩交过手的他却知道,当时身为使徒的索迩其实实力已在他的王爵法夜之上。而今他已成为王爵,其实他真正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西鲁芙和帕德尔,是仅次于铂伊司的存在。大概也正是因此铂伊司才会用【缚魂索】抑制他那无比强大的魂力,古尔克如是猜测。而且他的天赋【极乐净土】是风源包括铂伊司的【神风织索】在内的所有天赋中最完美并近乎于无敌的能力,被人喻为【天神的杰作】。如果拥有这等实力的索迩被杀,那么对方将是怎样可怕的一个怪物啊。他无法想象。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古尔克的声音打断了古尔克的沉思。古尔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弟弟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动作极其的优雅,仿佛是一个乘风而起的黑衣舞者。他在空中被一股气流托着,以一种轻盈而缓慢的姿势落到地上,双脚溅起些许尘埃。
然而在小古尔克落地的瞬间,古尔克突然捕捉到地面上起了一阵微小如同涟漪一般极其不易察觉的魂力波动,他嘴巴刚动,正准备提醒弟弟,可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地面觉醒过来的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然后他便看见——
小古尔克双脚所接触的地方突然向上凸起一块,紧接着一只巨大的岩石手臂破土而出,向小古尔克抓去,小古尔克身形一晃,迅速的向后撤去。然而随着他得后退,一只又一只的岩石巨手从地下钻出,不停的挥舞着,试图抓住小古尔克。小古尔克见状,便转朝天空掠去,仿佛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众多的岩石手臂间灵敏的穿梭躲闪,而每一只因未能抓住他而握空的手臂手掌上都长出了锋利而坚硬的尖刺,一旦被抓住,必死无疑。
小古尔克看着挥动的巨手,双瞳一紧,那些巨手顿时被一道巨大的风刃整齐的收割而断,纷纷的倒下。
他看着被他割断的一排岩石巨手,嘴角向上微微一挑,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配上他奇异的发型,看起来就像是个俊俏的不良少年。然而在他松懈的瞬间,周围有响起一阵突突的声音,无数细长的石质尖刺接二连三的从地面无比迅速的生长而出,朝天空上的小古尔克刺去。他心中一惊,没料到还有第二波攻击,顿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眼见下一秒那些尖刺便要将自己洞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尔克瞬间出现在他的身边,他的双手上涌动缠绕着一股黄金魂雾,在夜色中极其显眼。他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迅速弯下腰,双手朝地上一按,一阵闪着七彩光芒的涟漪飞快的从掌心扩散而出,一面巨大的气盾顿时在小古尔克的脚下张开,阻止了那些石质尖刺的生长。
小古尔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站在散发着彩虹颜色流光的气盾上,黑红色的铠甲反射着光芒。“谢啦,哥哥。”他的嘴角挂着笑容。
“你这等的马虎以后成为王爵可怎么办?”古尔克眼神冷峻,整张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寒气,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不会的,等到西鲁芙他们拿到容器后,索迩有办法让你重生的。”小古尔克咧嘴笑着。虽然和哥哥长着相同的面容,但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孑截然不同的。哥哥古尔克显得成熟稳重,做事细心谨慎,像是一个深谙世事的长者;而身为弟弟的小古尔克则明显显得稚嫩,处事毛糙,马马虎虎,嘻嘻哈哈的像是一个初涉人世的少年。但两人相比,古尔克的冷静理智以及安静寡言给人一种难以接触的感觉,而小古尔克明显比哥哥要喜欢说话,性格也开朗,而且脸上总挂着笑容,让人感觉比较容易相处。在风源,虽然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但喜欢小古尔克的女子明显要多于古尔克。
“容器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拿到的。”古尔克看着气盾下那片由密密麻麻的尖刺组成的石林,眉头又慢慢的蹙到了一起,脸色变得更加的凝重。
注意到哥哥的表情,小古尔克也不禁望向了地面,在他脚下透明的气盾下,原本平整的地面此刻已经生长出无数的尖刺,拥挤在一起,仿佛是一排排茂密的竹笋,地形在眨眼之间被彻底的改变,他心中不有得微微震撼,“居然能用一缕弱不可查的魂力便在一瞬间如此大范围的改变地貌,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呢。那些我们曾经交手过的地爵也不能轻易的做到吧?”
“不,你注意错了重点。”古尔克说。
“什么才是重点?”小古尔克不解。
“重点在于,这个人居然能在对付西鲁芙、索迩和伊赫洛斯这一系列的强者的同时还分出精力来攻击我们,试想,这世上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古尔克的眼中发着锐利的光芒,仿佛眼中藏着两把钢刀。
“铂……铂伊司?”被哥哥这么一问,小古尔克瞬间明白过来了。恐惧渐渐的从体内渗出。最终爬满他整张脸庞。在奥汀大陆上,能够正面对抗西鲁芙索迩和伊赫洛斯再加上风津猎人联手的人,恐怕就只有铂伊司了。但是,在与这些强者对阵的同时,就算是铂伊司或许也不可能再分出精力来留意外界并远程操纵所有元素中最难控制的地元素发动双重攻击。他不敢想象地底下和西鲁芙他们对抗的是一个怎样的怪物。“那家伙该不会比铂伊司还要变态吧?世界上有那种人存在么?简直是天理难容。”
古尔克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脚下,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舒缓,反倒是越来越凝重。
小古尔克第一次见到哥哥这种表情,心中的恐惧更盛了。
“我们到地底去看看。”良久,古尔克吐出这几个字。
“怎么去?风源的人只会飞天,又不像地爵能够遁地。”小古尔克一脸无可奈何。
“用【伏魔者】。”古尔克轻轻的说。然后他转过身去,在他转身的瞬间,他背后的空气扭曲了一下,十二个风津猎人眨眼之间现身在气盾上。身着白袍的身躯在月光下仿佛是一群白色的幽灵。
“你们带着人质在此等候,我和小古尔克到地底去看看。” “是。”十二个风津猎人整齐而恭敬的回答。
在这些风津猎人身旁,是一个身着银白色铠甲的少年,他被气流托举着,精致而年轻的脸上双眼安静的合着,似乎是睡着了。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城外森林】
三人刚朝前飞掠了一段距离,脚下剧烈颤抖的地面却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而那阵汹涌似乎能够吞噬一切的魂力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就像是突然被转移到另一个未知的地方一样。
“怎么停下来了?”鬼山莲泉止步现在雪地上,她精致绝伦的脸庞在皑皑的白雪中显得完美无瑕,仿佛是最温润最光滑的玉石,吹弹可破的肌肤好像泛着一层柔软的白光。
“谁知道呢?”阿克琉克坐到一棵横断的树干上,他面容格外的苍白,感觉像身患重病一般。他的嘴唇干得发紫上面裂开一道道口子。而他的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虽然之前在【永生之阵】中恢复了不少,但经过刚才那么一动,很多伤口又再次裂开,开始向外渗出血来。“那帮怪物之前的战斗,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刚说完,他的身体里突然翻滚起一阵绞疼,仿佛有无数把刀子在身体中游走切割。“啪”的一声他从嘴里吐出一摊粘稠的血浆,血向外升腾着夹带体温的热气,然后在风雪中迅速冷却凝结,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摊触目惊心的红。
天束幽花现在鬼山莲泉边上,看着阿克琉克的伤,心中隐隐不忍,想到若不是之前这个表情冷漠的男子在密密麻麻仿佛雨水一般的箭中救下自己,带她逃走,就算是自己拥有永生天赋恐怕也会死在那些月光之矢下。想到这里,她调动起全身的魂力,灵魂回路瞬间从皮肤下浮现出来,仿佛是一道道发光的金色刺青。在她的脚底下,一个闪着金光的图阵迅速旋转而出,就像是一个不停转动的金色轮盘。
在图阵散发出的金光之中,阿克琉克全身的伤口开始缓慢的愈合起来,就像是缓缓合上的含羞草。
然而,恢复中的阿克琉克却注意到,天束幽花裸露于外的颈部,双臂和两腿,上面的魂路有很多地方有断裂甚至是空缺的情况,可见她身体上的魂路并不完整,以至于她在运行魂力的时候并不如常人一般流畅,魂力被大大折扣。而他注意到,天束幽花所释放的永生之阵上面也是如此,有很多地方的纹路突然中断,甚至是缺失,魂力在上面流动,处处受阻,被迫的改变了流向,导致这个阵的旋转速度减缓,像是一个残破的齿轮,勉强的维持着机器的运转。
同为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