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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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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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易水寒目光阴沉,铁青着脸道,“因为你有五处破绽。”   
三王爷搔着头道:“他有五处破绽?为何本王连一处也没瞧出,不知易总管瞧出了他哪五处破绽?”   
“小有去镇子打听之时,便觉得甚是蹊跷。我打听了十个人,便有十个人说淮安城的严神医如何如何了得,王爷会不会觉得奇怪?”   
“是有一点。”   
“如果说这话的都是大人也还罢了,没想到,就连其中的三个小孩子也是这么说的,这更让小人起疑。很显然,这是有人教他们这样说的。这是其一——”   
严神医痛苦的吸了一口气,就像给人踩住了脖子,哑声道:“好!你接着……说……”   
“其二、当我赶到清心堂时,还有十几个患者等着让你医治。不料我一开口说出龙先生的名字,你竟想也不想,便慨然应充。我不明白,你和龙先生非亲非故,为何会这般热忱?”   
严神医喘着气道:“不错,我是……太性急……了点……”   
“其三、由于你太过激动,我发现你险些把错了脉。”易水寒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凝视着他,下颌轻轻一仰,“你最大的失误,便是你第四个破绽。你被人称做是‘杏林二月茂,桔井四时春’的神医,如果不是太紧张,便应该还记得,我在说‘少林十三味主方’之时,有意少说了‘蓬木一钱’这一味药。”   
严神医的鼻子里跟着渗出血来,他望着易水寒点了点头:“对,你说的……都对……我是太紧张了,可是……你怎知……我手中有一枚银针喂了剧毒?”   
易水寒叹道:“你既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就索性都讲给你听,免得你死不瞑目。”   
严神医又退了一步,道:“说……你说……”   
易水寒道:“有你前四处破绽,我自然要想到你盒中的银针,虽不肯断定你会在针上做手脚,至少我已经留了心。所以当你拈起十枚银针的一刹那,我一眼就看到有一枚是喂了毒的。”   
“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严神医摇着头道,“这一点……小老儿……不信……”   
三王爷睁大眼睛道:“这一点,便是本王也不相信。”   
易水寒不经意的一笑,看着严神医道:“我若说‘解毒王’医百生是我的师父,你们会不会相信?”   
严神医身子晃了一晃,又退出一步,他的眼睛里也渐渐流出血来:“好!原来……原来你是医百生的……高足,难怪……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小老儿一生行医数载,自认……自认‘三部脉占心腹病,一囊药贮太和春’,不想……却是有眼无珠……竟瞧不出你也是使毒的……高手……”   
易水寒沉着嗓子一笑,慢慢的道:“你的问题已尽,在下也有个问题想当面请教。”   
严神医胸口急剧起伏,已是气若游丝,语不成声:“好……你……问……”   
易水寒道:“我想知道,你受何人指使,要来毒杀龙先生?”   
严神医苦苦一笑:“我……我……”   
他连说了两个“我”字,猛然间一声大叫,一口碧血仰天喷出,身子一仰,砰的挺身跌倒。   
三王爷见他死状骇然,不忍目睹,忙吩咐扈从将尸体抬下,低下头问道:“易总管,以你看来,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王爷勿虑!煎药、服药之事都交与小人料理。”易水寒侧耳听了听外面的雨声,雨势似是小了一些,“明日王爷还要上山,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那些山贼……”   
“不打紧,王爷只要令扈从精神点就成。再说还有小人,谅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到了此时,三王爷还真觉得困倦之极,听了易水寒一番话,当下伸了一个懒腰,道:“如此说来,易总管多多受累了,本王这便去休息。”走到房门之处,他忽然转过身子,低声道,“易总管,本王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易水寒也是一笑,躬身答道:“比起王爷来,我当然只是个小人。王爷请放宽心,小人无论是什么人,都不是加害龙先生的人。”   
三王爷极是认真的道:“可本王总感到,易总管好像是个心事重重的人。好了,易总管,咱们明儿见。”   
※※※   
——夜。   
江南的夜、沉沉的夜、一个有风有雨的夜,在这个夜里,至少有两个人都不想睡。对他们来说,能面对面坐着,也是一种快乐。   
想到江湖,似乎就少不了夜,因为江湖长长,暗夜漫漫,江湖与夜都有着相似的凄凉。然而今天这个夜晚,王佛和易水寒却没有这种感觉。在夜里,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动人的阳光。   
易水寒重新为王佛包扎了一下伤口,取出盒中银针,分别在王佛的“隔关”、“魂门”、“意舍”、“育门”、“志室”、“京门”等六处穴位处各嵌入一枚,低声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王佛握住易水寒一只手,眉角轻轻一扬,“易兄救了小弟一命,小弟不知该怎样报答?”   
易水寒笑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件事就成。”   
“易兄请说,小弟一定答应。”   
“答应我,还把我当做你身边的一把伞。”易水寒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挚热和真诚,“你说过,伞曾是你最亲密的朋友,除非……你已不再当我是朋友。”   
王佛的手不由紧紧一握,声音既激动,又欢喜:“小弟一直就把易兄当做是朋友,你做我的一把伞,我当然愿意。”   
“你没有。”易水寒轻叹了一声,“你我风雨之战,我记得你曾说过,今后的风雨,你不会再靠一把伞,而是要靠自己,这——又怎么解释?”   
“易兄,小弟只所以说出那样的话——”王佛眼中泪光一闪,随即笑道,“我只是不想让易兄为难罢了,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使你不为朋友所累。实不相瞒,我纵然命丧你手,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患难一场!”   
易水寒看着他笑着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老样子,凡事总为他人着想,为了朋友,你什么都可以舍去。”   
“没法子,小弟生性如此,一辈子也没法改了。”王佛说到此处,忽然眉头微皱,似是想起了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易兄,小弟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你不要拂了小弟面子。”   
“很要紧吗?”   
“很要紧。小弟现在非常担心顶红,所以……我想请易兄赶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易水寒站起身子,看着王佛的剑伤,深锁着眉头道,“尤其是明天,你还要和三王爷上都梁山,我想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墨中白等人能否要回还是小事,只怕他们连你们也不会放过。若真的交起手来,以你现在的状况,怎是他们的对手?”   
王佛充满自信的一笑,故作轻松的道:“易兄放心,对我来说,这种伤真的算不了什么。”   
“你说这话,别说是我,恐怕连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易水寒表情凝重,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要让我相信,除非你是铜打的金刚,铁铸的罗汉,可惜——你不是。不客气的说,即便你没有受伤,到了都梁山,也未必就能讨得什么便宜。放下大寨主、二寨主的武功高低不说,都梁山机关重重,易守难攻,据说本地官兵曾多次围剿,每一次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连官兵尚且不济,就凭你们二十个人,我总觉得危险之极。”   
王佛依然笑道:“易兄的话或许有些道理,不过这总归是猜测,小弟却认为事情不会像易兄想的那么悲观。他们虽为山贼,也毕竟是人,而且山贼当中,也不乏一些顶天立地的真汉子。再说……吉人自有天相,易兄用不着太过忧虑。所以你还是应该先赴金陵,以免顶红一旦失手,遭人不测。”   
“那好!我去——”易水寒深知王佛的性子,一旦开口,绝无更改。见王佛一再坚持,当下只得应允,“不过……现在我还不能走,我要看着你将药喝完了,才可以走。”   
王佛笑道:“易兄总说我是老样子,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从你我认识到现在,你还是一直对我放心不下。”   
易水寒摸着鼻子笑道:“不错,咱们都还是老样子,没变!”   
二人相视一笑,四只手再次牢牢握住。看他们的表情,握住对方的手,就好像握住了一把属于彼此生命中的伞。   
对他们来说,今夜饶是无星无月,四目相视,便胜过满天的星光和月光。会心一笑,已足以温暖所有的凄凉。   
因为有了友情,有了这份写满友情的微笑,仿佛整个夜空深处,一下子多了一种充满感动的气息。   
或许,这就是情的好处。   
亲情、爱情也好,友情也罢,不但可以感动一颗心,它同样可以将整个世界感染得充满诗意。以岁月论,情愈久弥香,宛若陈醋;以色彩论,情无处不润色。正因为有了情,所以人世间才有了笑和快乐,光明和火焰以及无尽的相思和怀念。   
或许,这就是人类只所以繁衍不息、一直不曾绝灭的真正原因。   
※※※   
“轻烟楼”内,房栊静悄忆凤俦,“暗器王”唐宇正悠闲的斜倚在香榻上。看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在他怀里,拥着一名犀梳玉钗、霞脸消红,说不尽风流可喜、娇生靥辅的妙龄少女。有人说,江南多美女,江南的女子美艳而媚,秀削可怜,每每嫣然一笑,无不令人绪乱心迷。   
然而江南的青楼女子更媚。   
这女子不但生得芳姿独绝,秀骨天成,而且一双俊眼处处留春,无处不媚。   
事实上,她的名字就叫媚儿。论姿色,她或许不是江南最美的,但绝对是最媚的。因为媚,所以才吃得开、叫得响,她才理所当然成了南京城青楼中最红、最火的花魁。   
除了媚,她还善书画而工管弦,许多女子会做的她几乎都会,许多女子不会的她也会。她喝起酒来,可以巾帼不让须眉,她若施展出手段,比男人还放得开。   
尤其今夜,灯光下的媚儿更媚、更动人。她的眉儿很秀、眼波很软、鼻子很俏、酒涡很甜、樱唇很艳、皓齿很妍、手儿很嫩、酥胸很傲、蛮腰很柔,就连她躺着的姿势,也很迷人。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丝毫掩饰不住她粉雕玉琢、艳雪凝肤般的身子,看上去,更诱人。   
此刻她躺在唐宇怀里,正唱着北宋大词人周美成的三阙《浣溪纱》词调,一字一句,秋波送娇;一咏一叹,瓠犀微露,极尽柔媚风情:“薄薄纱窗望似空,箪绞如水浸芙蓉,起来娇眼未惺忪。强整罗衣抬皓腕,更将纨扇掩酥胸,羞郎何事面微红?   
“帘卷秋楼东风满,杨柳乱飘晴昼,兰袂飘香、罗帐寒红,绣枕旋移相就。海棠花谢春融软,偎人恁娇波频溜。象床稳、鸳衾漫展。浪翻红被,一夜情浓似酒。   
“香汗渍鲛绡,几番微透。鸾困凤慵,娅姹双眼,画也画应难就。问伊可煞于人厚,梅萼露、胭脂檀口,从此后,纤腰为郎管瘦。”   
她一边软软、绵绵、媚媚的唱着,一边美目流盼,时不时的看着唐宇的手。   
唐宇的一双手并无特别之处,吸引她的是唐宇手里的东西。   
唐宇的手里正数着一张张白华华的银票,看他数钱的姿势,和发射暗器时同样优雅。   
看着这些银票,媚儿的眸子里就像点亮了一千根蜡烛,每一根蜡烛,都燃烧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和亢奋。   
一个爱不爱财,往住通过眼神就能够看得出来。   
爱财的人在看到金钱时,不是眼睛发光、发直,就是发傻。   
“喜欢吗?”唐宇抖了抖手中的银票,轻轻俯在媚儿耳边亲了一下,“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几千两银票便全是你的。”   
“喜欢,当然喜欢——”媚儿心里激动,脸上仍显得很从容。她扭过头吃吃一笑,莺声道,“大爷想必还没乐够,哪咱们还接着来啊!”跟着轻抿樱唇,笑靥如花的道,“也难怪,大爷这么精壮的身子,没个十次八次的当然不会满足。你放心,媚儿别的本事没有,要说让大爷销魂的功夫,还真学了不少。哎唷……这说着说着,人家的心就开始痒痒了……”说话之间,握住唐宇一只手按在酥胸上,脸上婉转娇啼,连喘带笑的道,“喔……大爷的手这么一按,人家的心更痒了……”   
唐宇笑道:“你错了,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那种事做了两次,我已经没了兴趣。”   
媚儿星眸半闭,螓首倚在他肩上,佯嗔道:“大爷好坏,人家想要时你又没了兴趣。嗯……不知大爷想问些什么?”   
“我想问的是——曾是一品权贵、位极人臣的罗少傅罗大人,是真的死了,还是没有死?”   
媚儿听了当即一怔,吓得花容失色:“大爷问……问这做甚?”   
“你不必问,只要回答就行。”唐宇数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接着又问,“罗少傅平时有何嗜好?”   
媚儿先把银票放到嘴边呵了一口气,继之喜上眉梢,展颜一笑:“大爷算是问对人了,罗少傅罗大人嘛!小女子非常熟悉。谁说他死了,他两天前还来咱们轻烟楼呢。”   
“哦,此话当真?”   
媚儿呶着嘴妩媚一笑:“大爷真是说笑,小女子怎敢拿一个人的生死开玩笑,再说好好的一个人,我干么要咒他去死?”   
唐宇取出第二张银票朝她一晃:“你继续问答我第二个问题。”   
媚儿接过银票,扭了扭纤腰,细声细气的道:“这下大爷又问着了,据我所知,罗大人的嗜好有两个,一是女色,二为丹青。他最喜爱的,便是收藏‘唐画之祖’展子虔的作品。’”   
“很好!”唐宇在她香腮捏了一下,又数出第三张银票,“第三个问题。除了在本地,罗少傅在外地可有最好的朋友?姓什么、叫什么?”   
媚儿吐了一下舌头,格格一笑:“大爷问的这般细致,莫不是要和罗大人攀亲不成?”   
唐宇咳了一声,沉声道:“我说过,你不要问,只回答我的问题就成。”   
“好好好,不问不问!小女子一定如实回答。”媚儿小嘴微微一撅,半羞半媚的撒娇道,“罗大人在外地最好的朋友……我好像记得也来过这里,出手阔绰,是个豪客。对了,他姓陈,叫万财,藉居滇南昆明府,听说是昆明府最大一家钱庄的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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