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个不停,当伊比雅举掌掩著嘴部,大量紫血从指缝中溢出的时候,凡莉嘉迅速移位,以刀柄击在她必须原谅的妹妹後颈,帮她止咳,顺便也哄她入睡。最後,将咳的满身是血的伊比雅抱在怀里,凡莉嘉一点也不在乎,那是否会将她的鹅黄旗袍弄脏。
虽然已经不具干扰的能力,却也不能将她弃於此地,还是在山下找间旅馆安置比较妥当,这安详昏睡的脸庞,比起醒著时候的刁钻狡狯,实在教人怜爱太多,要是……她的心地有这张天真面容所表现出来的一半善良,该有多好!
於是,抱起失去意识的少女,凡莉嘉信步朝著下山方向走去,经过肥仔分尸处慢下脚步,灵动的双眸绽放异样目光:“还没结束,沃克…载你通往地狱忏悔的单程列车,才刚开始启动。”
言罢继续上路,这一下子,对自己而言,就真的结束了,其他部分有学长处理,相信不会出乱子。念及梁图真,凡莉嘉灵识随之探测,侦查到学长所在的同时,发觉他正接近另一位太古遗族,那个冰冷的波动似曾相识,如冰山般壮阔,又如冰川般辽远,仰之弥高,不怒而威……是…是兽王法肯达!?
霎时间,凡莉嘉古井不波的内心出现短暂慌乱,这个危险人物为何与学长碰头,难道……是等著学长将灵魂殿堂的钥匙交与他!
第五回 雄心壮志
悠然的腾挪身法穿梭在白云山的林野间,梁图真没有刻意以高速度前进,世界上或者有非我不可的事,但大多数的时候,那都只是自我膨胀的错觉,慢慢来就好,错过就算了。
这个感觉该是尊魄族,似乎还带有那份难缠的血统,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呢?自己的身分不太可能泄漏,除了因为那已经是两千年前的历史以外,更因为换血至今自己并没有开杀得罪任何一方,不会令人想把自己的底细掀出来。
而如果说是因为坏人好事,自己阻碍到过的族类也只有踪糜族。踪糜与尊魄,尽管同属猫科,可除非有特殊利害关系,否则不可能替对方出头,究竟,自己是犯了什么晦气?
思索之间,梁图真已经到达山脚下,举目望去,夹杂潇潇细雨的孤零秋风落寞扫过,四野沉寂。眼见无人,灵识上梁图真却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此刻置身于另一个空间的存在。
“断层吗……这么慎重其事,意思是非动手不可?”
为了了解对方的意图,同时,也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招谁惹谁,虽然怕事,单纯的男子仍然往前迈开步伐。空间的置换在没有感觉之下完成,和煦的阳光首先让才从黑夜中进入空间断层的梁图真适应不良,但那不适情形仅维持四分之一秒,麒麟迥异凡俗的神经系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况。
距梁图真二十步处,有组一桌四椅的白色花园钢骨桌椅,布下这个断层的术者并没有太难找,正兀自端坐在那边喝茶。
“贵客来访,无任欢迎,请往前一叙。”
优雅的邀请声,是以优雅的法语道出,那是梁图真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一位外国人,快要覆盖到颈部的棕色发丝,挥发稻穗附着露水的光泽,白皙的肤色由脸庞到指尖色相都没有增减,若说克巳的长相是细致的话,此人的面容给梁图真的感觉便是精致,鼻子很高很挺,鼻梁上的骨节却不会太明显,眼眶是泛欧的深轮廓,却不会有多余凹陷皱纹,嘴唇彷佛天生就微有上弯弧度,见过他的人,一定会有种他随时都在笑的感觉,不过笑归笑,那高耸的眉宇,绝不会让人觉得他笑的轻浮。
还有他的穿着,前胸挂领巾袖口有花边的白色丝质衬衫,紧紧包裹下半身的黑色长裤以及马靴,要是梁图真没看错的话,再加上一根坚韧马鞭,这套服饰便是古欧标准的贵族骑马装了!如果有人告诉梁图真,眼前这个外国人是位王子的话,他绝不会有丝毫的讶异。
依言往前就座,赞叹对方容颜的同时,梁图真可没有陷入呆滞,毕竟,对方是男非女,再漂亮也无法让单纯男子触电。
“谈事情,还是在午后的阳光下进行比较惬意,只有宵小之辈,才会在黑暗的沟渠之中蜚短流萤,你说是吧!”
“不反对。”
桌面上摆着一个古欧瓷壶以及四只瓷杯,高贵典雅的男子杯子里已注有茶水,温吞介绍道:“这是波兰玫瑰茶,在中国的本草纲目中记载,玫瑰花,香气最浓,清而不浊,和而不猛,柔肝醒胃,理气活血,宣统窒滞,而绝无辛温刚燥之弊,断推气分药之中,最有捷效而最为驯良者,芳香诸品,殆无其匹。里米特你肠胃要是有毛病的话,不妨喝两杯试试。”这几句话是以标准的中文道出,要是用法文,恐怕半个小时还语多不足。
“你对中国的文化还真是清楚。”讲了一堆,也没有替自己倒茶的意思,梁图真强烈的直觉,此人绝不会替任何人倒茶:“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也省得我自己介绍,不过,你也该介绍一下自己吧!”
高贵男子显然同意,轻轻呷了一口玫瑰茶,左手撑着杯盘,右手提着茶杯道:“合理,应该,本人尊迫族法肯达。”
“喔!古兽王之名。尊驾的双亲还真是会取名字。”
“不,这是我自己取的。”
这点倒是很特别,太古遗族的古名,出生时由父或母给予,能够用来与精灵结约,自己后来改的,则没有那个权利,这人自改古名,等于是放弃了使用精灵魔法的资格:“兄台很仰慕古兽王吗?”不过放弃了也无所谓,太古遗族中,弃用古名的也不在少数,比如拓旡族四将卫,对自己的武艺有信心,便舍弃了麻烦的魔法,这个观念,在近年来的太古遗族间是越来越泛滥。
双手摆在翘起的二郎腿上,法肯达侃侃而谈:“他是我们一族中最伟大的人,无谓仰慕不仰慕,我钦佩他一统天下的壮志和手腕,但对他之于武道的沉迷和天下第一的执着却不苟同,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王者御众,必有其不如人之处,无须各方面强求。”
“这样说自己的祖先不太好吧。”
“你知道我的身分?”
站了一个晚上,口有点渴,梁图真主动替自己倒茶,要是一昧等待的对方行地主之谊,恐怕很困难:“有些气质是遮掩不住的,你的谈吐举止,无不表现出堂皇气概。”语毕也饮下玫瑰茶,真不错喝。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里米特。”法肯达微微一笑:“芮萩对你的评价还太低了。我喜欢跟你这种擅于观察的人说话,可以少去很多解释。”
原来是她啊!害自己猜个半天,女人真是多嘴:“这么说来,你是因为那位大姊,才来找我?”
“差不多是这样,你怀疑?”
“一点也不,正好帮我排除一些无谓的揣测。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呢?兽王阁下。”说着又喝下一口玫瑰茶,好浓的香味,就算不加糖,这味道都甜死人,听说还有人会用玫瑰洗澡,真的洗的香吗?得皮肤炎还比较快些。
放下茶杯,当代兽王郑重颜色:“这个……必须得从太古遗族与人类的关系说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物依循着这个概念演化,小到螳螂补蝉,大至环境与生理特征,无能抗敌和无能适应者都势必遭受淘汰的命运。在太古之初,我们族类强横占据了地球,就是最好的印证。”
“可是强横到现在,我们族类不是已经式微了吗?”
“没错,因为着不知名的理由,我们族类由太古的盛况,锐减至如今的数目,但是我们的优势仍然存在,我们的力量、我们对超自然的了解,里米特,世界该由最优秀的人来引导,你不认为吗?”
这家伙多半不知道太古的盟约是什么:“这要看是哪种思想主义了,如果是民主的话,世界会由大家所认同的人来摆舵。”
梁图真的回覆并不对法肯达的胃口,微微摇头道:“不要跟我扯多如牛毛的思想主义,里米特,只要告诉我,由优秀的人统治这个世界,在技术面和实质上,对这个世界是否比较好?”
里米特想了想,提出一个小疑问:“那个优秀的人什么都很优秀吗?保括脾气在内?”
“是的。”当代兽王肯定回应。
“那么……我同意。”
“很好,我们有了初步的共识。”法肯达续道:“在人类的统领之下,科技会一直发展下去,地球遭受的毒害也会越来越深,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结合我们精灵魔法,一种对地球伤害较轻的新科技将可望诞生?”
“如果做得到的话,我相信是的。”
“太好了,我们又有了第二步的共识。”法肯达自顾自的说道:“所以,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新的统领,一个来自于太古遗族的统领,只有那样,我们所讨论的两个要点,才有实现的可能。”
“操作面上的确是那样。”一连给了很多肯定,里米特伸伸懒腰,跟对方相比,他真的很没气质:“兽王兄啊,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也想一统天下对不对?”
“一针见血,我就说跟你沟通很有效率。”
忽然想起西恩告诉自己的三两事,梁图真提问道:“你是否加入别外洞天?我听说,他们的主张跟你差不多。”
当代兽王嗤之以鼻:“差太多了,老不死那些人只是民族主义的狂热份子,一个劲地认定太古遗族优于人类,而我,是经过种种有根据的分析评量之后,才告诉你刚才那些。”
“是吗!还有这样的差异啊!抱歉误会你了。”又喝一口玫瑰茶,梁图真有点想吃饼干:“那你就去想办法建立人望吧!去参加选举,又或者去集权国家玩斗争游戏,当你爬到核心的之后,再去挑战列强合并天下,以你这种人才,二、三十年该绰绰有余。”
“那样行不通的,走那样的路线,到头来,我只能以人类的定位做事,太古遗族的内涵仍是无法被人类所采纳,我的主张是,太古遗族应该全面站起来,让人类知道太古遗族的存在,我要以太古遗族的身分,正大光明的登上金字塔的顶点,太古遗族不该再隐匿下去。”
“真是了不起的弘愿,不过,暂且不提人们是否能接受异类,光是统合太古遗族,便是个大难题。”
“所以我才需要你,里米特,我要做的事,必须动用可观的资源和人力,我需要有实力的人来帮我,想想看,若是人类和太古遗族互相定位的时代来临,你的力量将不用再隐藏,你可以推动时代,你将被崇拜,你将被历史记载,你将被人们歌颂直到永远。”
里米特想都没想,暗讽的拒绝道:“听起来很不错,可惜我没兴趣,连死了都要被人点名,稍嫌太吵。”
“哦喔!这就不太好罗!你最好想清楚一点。”法肯达的眼神有些紧缩。
“老实说,我很敬佩你的雄心壮志。”任对方瞪的再凶,也吓不倒麒麟嫡裔的:“但法肯达老兄。生物的演化没有那么简单,单单物竞天择并不能解释所有的进化现象,生命是无中生有的,生命是没有根据的,没有根据的东西是无法理论化的。我知道你不这么认为,那无所谓,我也不希望你改革观念,你想征服世界就请加油,如果你成功了,那我也是你领导的一份子,不过恕我无能,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百年大计,愚钝如我者,实在帮不上忙。”
“如此说来,你是拒绝?”
“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
空气中开始有阵阵雾气涌现,温度渐渐降低,当代兽王所表现的,绝不是善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里米特,如果你不成为我的麾下,那便是我的阻碍,对于清除阻碍,我必定毫不留情。”
像是没感觉到气氛的凝重,梁图真将杯子里的玫瑰茶一饮而尽,正色说道:“谢谢你的茶。”
“不客气,可惜的是,我为你感到遗憾。”
冰冷如同霜雪般的斗气,从当代兽王身体的每一颗毛细孔迸射,白莹莹的力场影响整个空间断层,彷佛暴风雪,席卷所有能见的景物,枝叶蒙上一层雾气,泥土覆盖白雪,低于零度的冲击,将本来安坐于钢骨花园椅上的梁图真轰离原地,向后猛退十余公尺。
怪怪不得了,这个家伙的年纪还真看不出来,斗气修为深厚到如斯地步,真吐血,拥有兽王血统的人都是这个样子,非友即敌,绝不允许暧昧立场的存在,两千年前那家伙也是,联合自己与凯札斯坦对付无头武士之后,随即便趁势要取自己性命,要是当时富正义感的凯札斯坦没有拦下他的话,他也不会有机会与凯札斯坦一起死。
雪气纷飞,一时之间断层之内难辨东西,朦胧之间,法肯达从低温雾气里逐渐向梁图真走来。由裤袋里掏出洁白无尘的丝绒手套,一边走,当代兽王一面套上手套,那动作优雅而正式,每一根手指伸进手套之后,每一个拉扯调整都非常讲究,这是他与人战斗之前,必备的程序。
当两手完全戴上手套的那一刻,法肯达停止了脚步,这时他与梁图真还有六公尺的距离:“我在等你,里米特。”以手指指着对方说道。
“虽然很尴尬,可是我有心仪的人了,你别自作多情。”
“你很有幽默感,我为你的末日哀悼,来吧!像个骑士般,无所畏惧的与我过招。”
梁图真没好气的回应:“我又不是骑士……而且,如果是骑士的话!在决斗之前,不都得扔只手套当战书,那样才算正式的决斗。”
“骑士的规矩我比你更清楚。”法肯达挥舞食指讲道:“不过我不可能脱下手套对战,那实在太脏了!基于卫生原则,本人将脱手套这个前置作业减免。好啦!过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打赢芮秋的。”
“为什么一定要我过去,你不会过来啊!”
“我一向先让对手起始。”
“我也是啊!”梁图真无赖说道。
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兽王当机立断:“哼哼!那我便破例吧!”优雅的扬起右手掌,绕后由下往前划出,四道冰利如锋的刃气裂地疾走:“冻魔刃·破地式。”
自初代的里米特以来,盖世霸道的尊迫兽王总是看举世无双的麒麟嫡裔不爽,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在兽人之中大多数时候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