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私人管家打理得极好,分门别类早已经挂好。成打成打的衬衣,西服,长短大衣,礼服,
一扇门打开来,都不是。
抽屉拉开,全是挂得整齐的西裤和领带。小抽屉里则是一格格的袖口和领带夹,会员微章,看
上去五花八门,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打开最后一扇柜门,这一格全挂着睡衣。底下的抽屉卡住了,他很用了一点力气才拉开,原来
咋这里。那套格子小熊睡衣,很粉嫩的浅蓝色,领子里面绣着三个小小字母YSS。这还是他在
寄宿学校时养成的习惯,所有的衣服,包括内衣,总会要绣上自己名字的英文字母缩写,所以
后来她的衣服上,都绣着这三个字母。她在这儿住了那几天,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只这套睡衣
当时送去洗了,等衣服店送回来,她已经走了。
他看着这套睡衣,拿起来,睡衣底下还放着条丝巾。黑底子白色的图案,非常漂亮,这么多年
,一点颜色也没有褪。因为真丝非常不好染,所以当时他查了很多资料,也试过很多办法。最
后打电话请教自己念硕士时的导师,老教授给他出了不少主意,最后染出来效果非常漂亮,如
同印色一样。他不愿意那去工厂制版所以自己动手。
他还记得,跟守守订婚后正是初春,窗外桃花刚刚开了,一树轻红。他坐在窗前绘样,一个心
,再一个心,无数颗心形。画得不好,推翻了重来,再重来……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样专心过,心里只是在想,如果送给她,她一定明白。
他在抽屉前面弓着身子太久,膝盖渐渐发酸,站不住。
腿骨上的裂缝,就像心上的那道伤,这么久,一直到了这么久,还疼。
过了一会儿,找了个纸袋,把衣服和丝巾都胡乱塞进去,然后领着纸袋进了厨房,把纸袋整个
儿塞进了垃圾桶。
他靠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又点了一支烟,谁知第一口就呛住了,咳得停不了,只好把烟又掐熄
了。他蹲下去把垃圾桶打开,一边咳嗽一边把纸袋拿出来,然后把那套揉得皱巴巴的睡衣和丝
巾都掏出来。
他回到睡房去,仔细地把睡衣平摊在床上,把丝巾也一点点地抚平,指端仿佛还有温柔的触感
,一如她的香气,总带了一点点甜。然后他又坐了一会,终于吧自己的睡衣拿过来,套在那
套小熊格子睡衣的外头,然后,把那条丝巾,放在两套衣服最里面,因为,那上面每一颗心,
都是他亲手绘的。
他知道这举动毫无意义,但两件衣服套在一起,就像一个人怀抱着另一个人,亲昵无间,其实
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她,因为她不喜欢。
两年前李安的《断背山》全球公映,国内看不到,正好他有事要去香港,于是她跟着过去,只
为看这部电影。
看到Ennis抱着Jack的衣服时,她哭得稀里哗啦,他在一边给她递纸巾,只觉得好笑:“至于
吗?”她擦了擦哭红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其实他懂得,即使她永远也不会相信他懂得。
因为不可以,只好用这样的方式,如此卑微,如此谨慎,就像两个人可以一直在一起,就像两
个人真的在一起。若同最绝望的念想,其实是根本无法得偿的奢望。
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正文 番外
董少君笑着说:“看看,戚总又装糊涂了吧,还有哪个纪南方?就这纪三公子,只要他一句话
,我包管你一帆风顺。”
戚非凡只有意摇头:“难,难于上青天,怎么走得到他名下?”董少君大约真是喝高了,
一双眯缝眼里净是血丝,手里玩着那岫玉筷架,嘴里就说:“兄弟,这就是运气了。我告诉你
,纪南方的路子,旁人等闲是走不到的。”戚非凡听出他话里的意味,连连拱手:“董哥,你
要是肯拉兄弟这一把,我就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记着哥哥的恩德。”
董少君哈哈一笑,有意的卖关子:“你倒是猜一猜,这纪南方最喜欢什么?
戚非凡脱口问:“钱?”
董少君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他哪里缺钱了?”戚非凡又猜了几样:“古董?字画?”董
少君只是摇头,神秘兮兮的直盯着戚非凡,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纪三公子老爱待在咱这
地儿?”
戚非凡一头雾水,董少君嘿嘿的笑着,低声说:“因为他有样最心爱的东西搁在这儿——
他在景棉山庄有套别墅,嘿,那才是本城之最,房子倒罢了。这别墅的女主人,啧啧,漂亮得
足可以把整个景棉山庄的风采都比下去。”4
戚非凡不大以为然:“纪南方在哪儿没养过几个妞?要是那些女人都能说上话,那还了得。”
董少君只摆手:“不一样,这一个不一样,纪南方不知花了多大心思才弄到手——呵,你
是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烈得和野马似的,砸东西烧房子割脉吞玻璃,有一回差点就真没救了
,听说喝了整瓶的洗涤剂,最后洗胃的时候医生都不敢吱声了,你知道纪南方那性子,谁敢惹
毛了他。这女人……”他摇一摇头:“要不旁边的人看得紧,发现的早,没准啊真的红颜薄命
了。纪南方也沉得住气,由着她闹,砸完了东西再送新的给她砸,什么金的银的,一概不论,
她要什么给什么,给什么她砸什么。到最后她才算想通了,一下子安静下来。”
戚非凡听着糊涂,问:“这是什么说法?”
董少君声音更低了:“她原本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他们老板因为配额的事,想走纪南方
的路子。好容易请到纪三公子出来吃饭,席间也有她,本来是敬陪末座,谁知纪南方偏就看上
她了。这女人还就软硬不吃,对纪南方不理不睬的,你说要是别的女人,谁经得住纪三公子房
子车子那一套啊,她偏就不放在眼里,到最后没法子了,竟然一个辞职报告,打算一走了之。
最后还是她老板狠,出了一个下下之策,她是被她自个儿的老板给‘卖’了,能不闹吗?”压
低了声音在戚非凡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一手捂着嘴哧哧的笑。戚非凡却没有笑,只是说:“
那可真够阴的,也不怕闹出事来?”
董少君大着舌头说:“能闹出什么事来?生米做成了熟饭,她要闹也只是跟纪南方闹去,
也倒邪了,不管她怎么闹,纪南方竟然偏将就她。”摇头直咂舌:“所以只要她肯开口,纪南
方没有不顺着的。也是一物降一物,你说,那纪南方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就只差把月亮摘下来
哄美人一笑了,去年为了替她治一盆花儿,你没瞧见,啧啧,折腾得人仰马翻,只差把农业大
学几个教授都给搬过来了。”说到这里忽然拍着戚非凡的肩:“对喽,她也是南大毕业,正好
你可以攀个校友。
戚非凡听了这一句,不知为什么心里倒是一跳,只听董少君不无得意的说:“这乔小姐当
年还在外贸公司的时候,欠过我老大一个人情,所以一直对我很有几分客气。兄弟,这回算你
小子运气,哥哥我舍了这面子替你在她面前介绍一下,其它的事,就看你自己运气了。”
戚非凡大喜过望,推杯问盏,只是道谢。+
他与董少君是多年的生意往来,董少君倒也并不诳他,隔了几日,就打电话给他:“她难
得肯答应出来,我约了她下午四点涤尘轩喝茶,试试运气吧。
戚非凡三点半就到了涤尘轩,这么多年商场摸爬滚打,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可是那天
董少君的一番话,仿佛引起了他的好奇。;
董少君比他迟一点到,不过也提前了十分钟,他看看腕表,有点自嘲:“当给纪南方面子
吧,据说纪三公子每次回来,事先都得提前在机场给她打电话,否则都不让进门。”
戚非凡不由得哧得一笑,说:“这怕是假的吧,就你最会损人。”
“是真的,你没看见纪南方那样子,有回我陪着他喝高了,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这老婆不
比旁人,连我的钱都不待见。你听听这话说的,传出去谁肯信啊。”
“纪南方的老婆不是谁谁的女儿吗?”
“是啊,小名叫守守,跟纪南方门当户对,人也漂亮,可纪南方就把她扔北京,不闻不问
的,连泰山大人的面子都不给。据说就是因为这位大小姐有次实在沉不住气了,专程搭飞机过
来,寻了那乔小姐一点麻烦,结果把纪三给惹毛了,从此后小两口就撕破脸了,要不是两边老
爷子压着,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四点整,服务员推开门。
戚非凡惊得几乎要站起来,事实上他也站起来了。
跟他想像中的那种女人完全不一样,她不过穿了一袭黑衣,越发显得瘦,素白的脸,连妆
都没有化,可是是真漂亮,漂亮得几乎可以夺去人的呼吸。双眸仿佛宝石一般,安静的望着人
时,几乎像是要望进人心里去。
他神思恍惚。
董少君已经叫了一声:“乔小姐”非常热情的介绍说:“这位是戚非凡戚总。
戚非凡只在心里想,怎么会是她?
(据随书附送的匪志,这位乔某是守守的替身……个人观点,别拍我。)
《佳期如梦III》番外《色&戒》
刚走出来,突然有人叫:“哟!南方,那不是你老婆?”
纪南方回头一看,还真是。
难得看到她穿裙子,珊瑚色羊毛针织套头衫,下面是深棕色直身裙,大衣搭在手里,同女伴站
在一起,倒显得亭亭玉立。
一帮人早就七嘴八舌,有叫嫂子的,有叫弟妹的,还有就叫她小名的:“守守,今儿怎么碰巧
了?”
守守笑眯眯的反问:“怎么,就兴你们来喝酒,不兴我来吃饭?”
挽着纪南方的女人早就放开了手,不过姿态还是很磊落,准备走开,谁知被纪南方反手拖住,
说:“去车上等我。”才又放了手。'
看出这两口子有私房话要说,一帮人各携女友呼啸而去,余下守守跟她的女伴杜晓苏,杜晓苏
也说:“我过去等你。”
“不用。”守守漫不在乎,回头冲纪南方笑了笑:“我明天去香港,这周六不能陪你应卯了,
你到时跟妈妈说一声。”
“去香港干吗?”
守守觉得有点奇怪,以前她跑来跑去,他从来懒得问。
“看《色戒》啊,完整版。”
为了一场电影飞香港,这倒是她素来的作风。
“别去了,在家看,我叫人替你找拷贝,不就是二十分钟不删。”
守守觉得很欣慰,看,嫁人还是有好处的:“那行,你可别忘了啊。”
结果他还真的给忘了,守守好几天没见着他的人,这天想起来给他打电话,响了半晌没人接,
正打算挂了,他竟然接了:“喂?”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还没睡醒,不知道还在哪个女人床上,她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嗲着声
音叫了声“南方”,娇滴滴的反问:“猜猜我是谁?”
“守守,”他仍旧是透着睡意的声音:“下次想玩这个,记得别用家里的保密电话,乖。”'
她有点恼羞成怒:“你给我找的《色戒》呢?”
这下倒问到他了,过了几秒才笑:“诶,我给忘了。”他或许是感冒了,或许是没睡醒,说话
的时候鼻音很重,瓮声瓮气的。
她突然觉得心酸,说:“那就算了吧。”
“守守?”他似乎觉察到了不对:“你别生气啊,我这就打电话叫人弄去,守守?”
“不用了,我不想看了。”
她觉得精疲力竭,就把电话挂了。其实不过只有一点点像,那个冬天易长宁感冒了很久很久,
一直不见好,她打电话给他,他的声音嗡嗡的,像小孩子:“诶,我给忘了。”
其实不是忘了,他故意这样说,后来她怏怏的回到寝室里,看到蛋糕跟花,才知道他根本没有
忘。后来蛋糕她分给全寝室的人吃,每个人都笑嘻嘻,说:“甜啊!”〃
是啊,甜啊,一直甜到人心里去。
分手的时候他却一遍遍的说:“守守,你忘了我吧,你忘了我吧……守守,你忘了我吧……”
而她像小孩子撒泼,泪流满面,揪着他的衣襟不放,那样狼藉,那样不依不饶,可是有什么用
处?
有什么用处?
最后他还是撇下她。
不要她了。
守守觉得灰心,因为她想起这些事来,都不掉眼泪了。
她用老法子,出去大吃一顿,然后看电影,一场接一场的看,悲欢离合,生死哀歌,那样挣扎
的痛楚,那样悲恸的人生,苦难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这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快乐。
凌晨回家,看到纪南方,十分意外,咦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他似乎有点不耐烦:“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
他们有约法三章,一方发脾气的时候,另一方就不能发脾气了,所以她笑眯眯的顺着他,哄他
:“行,行,当然可以回来。”一转头又问:“你回来干啥?”
他的脸色更坏了,像是在别的女人那里受了气,引得她更好奇,还有什么女人敢给他气受?
他真正生气的时候通常不作声,她其实累了,懒洋洋去换了件衣服,出来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
:“是什么?”
“拷贝。”
~他很不耐烦的说,打小就是这样,嫌她烦。她是女孩子,又比他小很多,偏偏爱跟在他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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