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阁下稍候。”
“快进去禀报。柴某稍候片刻。”
不久,大群贼人蜂拥而出,从左右包抄。
“站住!谁敢擅离屋前三丈,在下抬腿就走。三筒威力可达三丈外,在下不愿冒险。”
他大喝,声如沉雷,一面说,一面徐徐后退。
贼人果然不敢再进,不久,会主带了次子端木长风越众而出,双方在广场中间相距丈五
六止步。
“你把他们怎样了?”会主厉声问。
“他们很好。可否请今师叔灵狐冯者前辈出来一谈?”
“她老人家不屑见你。你既然已经救走了人质,此番前来有何用意,是想羞辱本会主
吗?”
“那么,罗贼龙文定然已将令师叔带走了,这儿必定由会主负责,与官兵……”
“小畜生!废话少说。你认为可以拼得咱们近百条好汉吗?你简直在做梦。”
“会主,你们上百条好汉,都是些快见阎王的人,官兵攻入将玉石俱焚。柴某岂肯和将
死的人死拼?柴某此来,希望和平解决,交换人质,并指引诸位一条生路。”
“呸!你要换什么人质?”
“以会主子女媳三条命,换家师父子师徒三条命,互不吃亏,如何?”
“你今生休想。”
“那么!咱们谈不成了,告辞。”
端本长风大喝一声,突然冲进。
“站住!你想死不成?凭你那只借来的九龙简,也烧不死我柴哲,你反而会先送掉老
命。”柴哲跃退八尺大叫。
“长风,退!”会主大喝。
一个身材修长背系长剑的人急掠而来,高叫道:“端木兄,不必先和他打交道,待兄弟
先会会他,一报火焚紫莲庄家破人亡之恨。”
柴哲未带剑,冷笑道:“你阁下就是雷庄主雷中天吗?火焚紫莲庄与柴某何干?见你的
鬼!你要会会我,如何会法?”
“小辈,咱们公平一决。”雷中天愤怒地大吼。
“在下未带剑。”
“给你!”雷中天厉叫,拔剑奋力飞掷,来势奇猛。
柴哲轻舒猿臂,一把抄住笑道:“你我无冤无仇,公平一决你会后悔的。一失足成千古
恨,今晚你将断送一世英名。退回去,你还来得及全身。”
雷中天愤怒如狂,这种话不啻火上添油,一把抢过端木长风的剑,大踏步冲进。
“雷兄且慢,这把剑给你。”会主急叫,奔上将裴姑娘的霜华剑递过。
雷中天在气头上,无暇道谢,换过剑拔剑出鞘,光华耀目,龙吟乍起。他一声怒吼,忘
了公平一决的礼数,身剑合一疾冲而上,“花中吐蕊”抢先出手,来势汹汹。
柴哲已打定主意,在众贼的注视下,如果能在一照面间将对方击败,必可少费许多唇
舌,为了说服群贼,他必须行雷霆一击,对方虽有宝剑在手,但无关宏旨,如果双方的艺业
相去悬殊,有宝剑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他向侧一闪,大笑道:“慢来!老兄,好没规矩……”
说话间,他连间三次方位,雷中天已攻了五招之多,势如狂风暴雨,剑影飞腾中,他闪
掠自如,并未还手回敬。
雷中天怒火如焚,一声怒啸,剑出“万鳅撞堤”绝招,无数剑虹凶猛地吐出,虚幻莫
测,控制了五尺正面。
柴哲的身形突然一晃即逝,随即出现在雷中天的身右。
雷中天的目力极为锐利,旋身急进,收剑变招拂出,如影附形紧逼进攻,反应快逾电光
石人。
可是,他没有柴哲快,柴哲的身影突然后飘,剑虹拂过刹那间却又突然前移,风雷声骤
发,叱声震耳:“撒手!”
雷中天感到腕背一凉,右臂如受千斤巨锤所去,腕骨欲折,不由自主五指脱力,接着眼
前一亮,冷冰冰的剑失已斜抵住他的咽喉,顶得他的脑袋向上仰,直迫颈骨的潜劲,似要破
肌直入,气功护不住要害,对方的气功极为高明,剑尖所发的潜劲令他魂飞胆落,不敢稍
动。
右手一震,霜华剑被人夺走了,手指已脱力,抓不牢。
柴哲徐退一大步,右手徐徐伸直,剑尖始终抵住对方的咽喉,冷冷地说:“念你成名不
易,因此,剑下留情。柴某今晚是为了救你们而来的,不忍杀你,退回去!”
雷中无脸色灰败,浑身发抖,如见鬼魅地后退,用近乎窒息的声音问:“你……你真是
雷霆剑的孙……孙儿。”
“祖宗岂能乱认的?”柴哲丢下剑答,换执光华闪闪的霜华剑。
“那……我败得不冤。你说来救我们,是何用意?”
“在下已和领兵的将爷说好了,说你们不是湖寇,要求官兵放你们离开。”
“你……”
“在下有三件事要求,诸位如能答允,在下请官兵撤走,任由诸位去留。其一,释放家
师父子师徒三人,以交换会主的子女媳。其二,行疫使者于浩然在敞女伴身上施了疫毒,他
必须随在下同行交出解药。其三,诸位远离袁州,从此脱离严贼的羁绊。在下不久将到袁州
找严贼算帐,替天下间被他父子所害的忠臣义士伸冤,如发现诸位仍在严府鬼混,休怪在下
心狠手辣。诸位!严贼父子荼毒天下,天怒人怨,目下失势坐以待毙,却不知死期将至,利
用诸位作回光返照的挣扎,诸位何必甘冒大不诿,跟着他父子抄家灭族?诸位都是明白人,
何必糟蹋自己?蝼蚁尚且贪生,诸位难道不会为自己打算?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诸位
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做严贼父子的走狗殊不值得,你我都是人,要活,活得英雄
些,活得光明正大。我不相信诸位是天生下贱自甘下流,人活在世间,如果如此糟蹋自己,
活着有何意义?家师并非叛会的人,他只是为诸位受过,要交还敝女伴,换取诸位的安全,
你们要用会规置他于死地,在下虽已与家师绝情断义,但师恩难忘,因此必须为家师尽一次
心力。言尽于此,在下给诸位半刻时辰权衡利害,任由诸位定夺。”
他说话的声音清亮震耳,说完徐徐后退,退至广场外等候。
人群三五成群窃窃私议,不时传出争吵辩论的声浪;会主父子退人屋内,久久不见出
来。门外的人渐渐地群情汹汹,似乎已有内讧的情势发生。他把握时机,高叫道:“罗龙文
无信无义,他丢下你们独自逃命,留下你们替他挡灾,你们如果仍然替他效死,未免太愚蠢
了。”
不久,大踏步出来三个人,其中有雷中天,同声问:“阁下,你的话算不算数?”
“柴某言出如山,立竿见影,你们如果不信在下,决不勉强。”
“咱们代表一百零五位朋友,答应你的条件。”三人坚定地说。
一场可能波及村民,死伤惨重的大屠杀,由于柴哲的沉着勇敢而消弥于无形,诚属天大
喜事。
纵走了贼众,官兵有一阵好忙。柴哲带了师父与两位师兄,迳奔尚义村安顿,师徒相
聚,恍若隔世。缥缈神龙受此打击,不胜唏嘘,深感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他与端木雄扬共
同手创黑鹰会,原意是为人间主持正义,藉此收取一些金钱酬劳,手段虽不光明正大,但尚
能心安理得。自从会主与灵狐冯喜娘连络上以后,会务大权旁落,会主不大热心会务,而由
端木长雄三兄妹主持会务,从此黑鹰会变了质,变得与原旨背道而驰,面目全非。直至柴哲
从西番重回中原,侯马镇截击失败之后,会主惟恐柴哲揭开会中黑幕公诸天下,毅然迁地为
良,不想竟然迁入袁州相府,他才明白自己铸下了遗憾终生的大错。原来冯喜娘是彭孔的妻
子,彭孔却是严小贼世藩的谋客,利用端木鹰扬建立黑鹰会,成为严贼父子赚血腥钱的工
具,十余年来,他成为严贼的走狗奴才而不自知,他后悔,可是已来不及了,一失足成千古
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他想回头但大错已铸,半生罪孽令他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在如此危难
之秋,他仍想挽救黑鹰会的覆没命运,向罗龙文讨索裴姑娘,没想到不但未获谅解,反而几
乎落了个狡免尽走狗烹的下场,怎不令他痛心疾首?到头来仍然是自己屡次痛下毒手,欲置
之死地的门徒,冒险犯难赴汤蹈火将他救出鬼门关。
思前想后,他不由悲从中来,惭愧得无地自容,痛不欲生。幸而柴哲诚恳地多方劝解,
方不致令他走上横剑自绝的绝路。
安顿好师父,柴哲重新回到劳家渡大营,与诸位长辈商量追捕罗龙文的大计,直至天色
发白,一切停当,方偕同云笙姑娘返回尚义村。
云笙姑娘已获得行疫使者的合作,眼下了解药,本来可以不必再找毒王,但柴哲的两位
师妹仍在北溟四老和毒王手中,不找不行。
他已请八爪苍龙派人至劳家渡南岸释放端木长雄夫妇,把藏在尚义村的紫云交给会主派
来的人接走,事情方告一段落。
接着难题来了,约期在午间,可是,罗龙文已乘船遁走下落不明,必须紧迫追踪,不然
将无从着手,怎能等至午后动身?不知北溟四老的下落,想提前赶约亦无处着手,只能焦灼
地等候。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旧雨楼·云中岳《四海游骑》——第十四章 功成身退
云中岳《四海游骑》 第十四章 功成身退 巳牌正,翻云手匆匆赶到。这位老江湖果然不负所望,不但已将北溟四老的藏匿处查
明,而且带来了三位朋友,以及令人振奋的消息。
据翻云手说,罗龙文并未随船驶南昌,曾与等在南岸的南荒八魔冲突,九龙筒射毙了两
魔,逃向南下大道。
再就是一僧已到了汕港村以北一带,仍在搜索严府余孽,拷问金宝的下落,并且已查出
中州三剑客曾在附近现身,誓寻三剑客较量,清算旧怨。
柴哲大喜过望,立即启程南下。翻云手在黑道中是个手面极广的人,朋友众多,三教九
流皆混得开,他坚持与柴哲同行,保证负责与江湖朋友联络,反正八爪苍龙已不追究四川的
反牢劫狱案件,只要不进四川,他无所畏惧。柴哲正需这种人才。自然皆大欢喜。
六个人悄悄过了劳家渡,放开脚程南下。姑娘仍然穿着男装,披上一袭青衫,成了个玉
面朱唇的美少年。她带了柴哲夺来的宵练剑。柴哲则佩了原是她的宝剑霜华,翻云手是村夫
打扮,以仆人自居。缥缈神龙父子师徒三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南岸两里左右,左面有一条小径蜿蜒伸展,伸人一座小山的南端。站在小山顶端,可以
一览湖对岸东北角的贺家湾。山西是树林密布,东南一带是一大片荒原丛莽。那时人口稀
少,虽是湖滨,仍然人烟稀少,荒地辽阔,只见禽兽罕见人烟。
翻云手一马当先岔入小径一面说:“绕过山南半里地,有一座樟树林,他们就在那里面
落脚,并不避人耳目,而且似乎有意让人看到哩!”
远远地,便听到体林中有人声传出。柴哲一怔,说:“是无为居士的声音,他像是被困
住了。”
声落,脚下一紧,向樟树林飞跃而进。人林五十丈,便看到枝浓叶茂,而林下光秃秃的
林影中,坐着十个人影。每一株樟树皆粗有三人合围,挡住了视线,不易看清是些什么人。
他脚下一慢,神色肃穆地说:“如果翻脸动手,切记不可加入,让我一个人应付。”
树林中共有三拨人,四个相貌阴森的怪老人,和一个穿青衫的高年儒士坐在北面。一僧
般若和尚与六名心腹手下坐在东南角,其中有沧海客公孙罡、八步追魂鱼祥、人屠江汉。另
一拨人坐在西南角,八方风雨雷振声,无为居士的孙女飞花姹女解翠华,共有六人。除了北
面的五个怪人脸含微笑外,一僧和无为居士的人,皆脸色苍白,偌冷的天气,居然额上冒
汗。
中间,直挺挺躺着三个人,似已停止了呼吸。无为居土,浑身在战抖,十个指头似要扣
人树内,显然受到了痛苦万分的折磨。
飞花姹女手按剑把,一而再作势扑上,却被同伴所阻,示意她不要妄动。
高年儒士看到有人快速地赶来,手拈灰髯大笑道:“哈哈哈,又来了一批看热闹的人,
妙哉!”
六人飞纵而至,缥缈神龙脸色惨白地低叫:“北面的人就是北溟四老和毒王。”
北溟四老,是山东的四个武林老怪物。北溟,指北海,就是登州府以北的勃海。这四个
老怪物性好渔色,但却从未犯奸杀案件,他们找女人像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为人虽无
多少恶迹,但万恶淫为首,因此不为世人所谅,他们也不屑与武林人往来。四人以年序分,
为首的是井期,其次是段望、富玄、巫极。他们足迹甚少履临大江之南,在北地论技击,连
崂山的长春派弟子也避之惟恐不及。
毒王于诚,更是江湖朋友耳熟能详的人物,号称毒祖宗,是个亦正亦邪的怪人,喜怒无
常,极端难缠,没有人敢惹他,但他看不顺眼的人,他便会手痒把对方弄个不死不活。
井期怪眼一翻,不悦地对缥缈神龙叱道:“时辰未到,你前来有何用意?老夫为人最重
视约期,你是不是想找死?”
“前辈……”缥缈神龙悚然地说,语不成声。
“即使你已知道金宝的下落,也不可以提前找来报信。”
“晚……晚辈……”
“你带了人来,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柴哲举手示意,请乃师退下,上前谈谈一笑道:“老前辈,这里不是约会之地吧?”
“当然不是。”
“那么,尊驾怎知咱们是应约而来的?你们能来,我们为何不能来?笑话。”
柴哲的话口气极为强硬,语惊四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飞花姹女惊叫道:“柴兄
弟,赶快离开。”
井期已经一蹦而起,厉叫道:“兔崽子!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咦!你们不是北溟四老吗?老家伙,你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出口伤人,真是老而不死
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