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年已上百,但玄门中人精通养生之术,精力不至于衰退得不如后生晚辈,所以还不知鹿死
谁手呢。柴老弟竟然轻而易举地宰了老魔,这消息如果传出江湖,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
土?”
柴哲却不以为然,心情沉重地说:“正相反,恐怕麻烦更多。人怕出名猪怕肥,自有那
些妄图成名立万不怕死的人,前来要求印证较技,所以最好别传出去。”
“老弟,我们不传,自有人替你传的,狂鹰的人到了劳家渡,便会马上不胫而走,不消
多久。必将传遍天下!”
谈谈说说间,不久便到了三岔路口。走上北行大道,翻越前面一座山坡,便看到北坡下
的一座路旁小村。
柴哲走近余老大抱着的金钱豹身旁,阴森森地说:“如果在村中找不到恨地无环的家
小。在下要活剥了你。”
余老大笑道:“柴老弟为人谦和,这次可发了狠啦!金钱豹;你最好向上苍祈祷,求老
天爷保佑,不然你死定了。你的同伴在这条路上往来不绝,万一顺便将人带走,你可惨
啦!”
大道通过村中,居高临下向北望,村北半里地有三个劲装人影向南赶。看光景,双方定
将同时到达村中心。
柴哲无意中扭头回望,看到坡下有八个装束古怪,衣衫花花绿绿的男女,正健步如飞向
上走。
“咦!南荒八魔来了。”他喃喃自语,剑眉一扬,不自觉地淡淡一笑,计上心头,脚下
放缓。
到了村口,金钱豹惶然地叫:“快!右首第八家。前面来的三个人,是花某的同伴,可
能是奉命前来接人的,别让他们抢了先。”
迎面来的三个人,距第八家只隔三间草屋。而这一面才刚入村,相距还在十余丈外。
迎面来的三个人脚下不太快,一而走,一面用目光打量村口进来的人,显然怀有戒心。
柴哲突然超现一纵三丈,宛若劲夫离弦。
对面的三个人一惊,在不少村民的注视下,拔剑出鞘,向第八家农舍急抢。
草舍的大门闭得紧紧地,门上用木炭画了一些古怪的图形。到得最快的一位中年劲装大
汉闪在门旁,立下门户扬剑戒备,第二名劲装大汉接着到达,飞起一脚,“砰”一声暴响,
木门轰然倒塌。
这瞬间,大汉刚向内抢,才踏入一条腿,想扬声向内叫唤,铁翎箭已破空而至,半分不
差,射入他的右腰。
“啊……”大汉狂叫,上身一挺,跌入屋内去了。
第三名大汉吃了一惊,不敢再进,倏然后退立下门户戒备,大喝道:“什么人敢用暗器
伤人?”
柴哲屹立在两人面前,双手叉腰,相距不足八尺,在两把剑尖前毫无所惧,哼了一声
说:“我,山西柴哲。”
两人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你们是狂鹰的人?”柴哲再问。
两人不敢回答,眼中有恐惧的神色。
“你们来接人质?”
“你……你知道?”中年人惶然问。
“狂鹰目下已从汕港村由水路逃回劳家渡,你们知道吗?”
“不……不知道。
“柴某的女伴被囚在何处?”
“咱……咱们……”
“你们如果不招实,柴某……”
两人乘柴哲说话分心的瞬间,双剑突然同时刺出,进步出剑,配合得有章有法;而且迅
速绝伦。
岂知他们决,柴哲更快,剑像闪电般出鞘,“铮”一声暴响,崩开右面的剑,随剑闪
入,左面刺来的剑落空。
剑芒一闪,右面的中年人飞退,“蓬”一声背部撞在墙上。这家伙反应快,立即乘机扭
身倒地,向侧急滚。滚了一匝,突被一只沉重的快靴踏住了腰部,力道千钧,喝声和笑声入
耳:“不许动,老兄,哈哈……”
他怎能动?动则腰断,以手掩住被柴哲划破的左颊,血如喷泉般从指缝间溢出,含糊地
叫:“我……我不动……”
踏住他的人是岷江墨蛟,抱着一个人脚下依然灵活。
左面的大汉一剑走空,还来不及旋身变招,胁下已被剑抵住,柴哲的喝声震耳:“老
兄,丢剑说话。”
大汉丢掉剑,冷笑道:“在下手中没有兵刃,你要杀就杀吧。”
柴哲冷笑一声道:“老兄,江湖规矩我懂,你吃不住我的。已经交了手,你被制丢剑,
怎说手上没有兵刃?你如想耍赖,柴某卸下你的右手再说话……”
“不!不!在……在下认栽。”大汉急急狂叫。
“在下的女伴在何处?”
“在……穷家渡。
“谁负责看它?”
“罗爷龙文。”
“你给我滚!滚向南面,不许回劳家度报信。”
“在……在下遵……遵命。”
“你放他们走?”岷江墨蛟讶然问。
“这种人杀之有伤天和,不许他们回劳家渡报信便可,咱们到劳家渡救人,谅他们也不
敢进回劳家渡送死。”柴哲一面说,一面踏入屋内,扭头又道:“劳驾子建兄,将这三个小
辈押出南村口,必须监视他们向南逃,不许他们往北走。南荒八魔到了,我来应付。”
他重新退出屋外,八魔已到了五六丈外。
走在最前面的是毒蛊魔娘和百毒瘴魔,老魔婆怪叫:“喷!又碰上你了。好小子,黄金
你弄到手了?”
八个人像一阵风般飘到,成半弧形排开。百毒瘴魔桀桀笑,拱手说:“小兄弟,你一个
人独吞,不像话吧?咱们商量商量,分咱们一杯羹,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柴哲呵呵笑,摇头道:“诸位,你们错了。五万两黄金在下怎样带法?昨天湖上夺金,
在下人孤力单,一无所获,几乎被大火烧死。金宝已被严小奸贼的人夺获,在下如果已将黄
金弄到手,还不远走高飞作甚,值得再到穷家渡找罗龙文算帐吗?”
“小兄弟,你的话当真?”
“在下用不着骗你。”
“你说罗龙文在劳家渡?”
“此处至劳家渡不足五里地,不信你可前往问问。”
“你呢?”
“在下有一位女伴落在罗贼手中,正要到穷家渡救人。”
“咱们结伴,如何?”
“不,在下要在此地歇歇脚,光天化日之下前去救人,我可不上当。”
“你准备……”
“今晚动手,三更天摸清地势,四更未五更初警卫松懈时救人。”
“好,咱们也在此地歇脚。”百毒瘴魔怪笑着说。
“悉从尊便。”柴哲淡笑着说,入屋在大汉身上取回铁翎箭,命另两名俘虏挟着受伤的
人,示意闵子建将他们押送出村南。
闵子建沉下脸,赶着三贼向南走。
八魔叫开右首一座草屋的大门,一拥而人,派了毒蝎三娘监视着柴哲这一家草屋。
岷江墨蛟踏入厅堂,大笑道:“柴老弟,你这一手真绝。”
金钱豹派了四个人,将恨地无环的子女媳三个人,囚禁在内房中。看管的闻警出外探
视,恰好看到八魔和柴哲打交道,吓了个胆裂魂飞,丢下俘虏从后门溜走。其实,柴哲已发
觉监视的贼人出来探视,故意纵走不愿追究,让贼人进劳家渡报信。
恨地无环的子女媳三人,只练了些防身的技艺,没见过世面,幸得柴哲相救,不由感激
万分,喜悦地向众人道谢。柴哲吩咐他们准备启程,出村后抄小径返回刘家市。但三人却不
肯就道,说是乃父必定率领村中的子弟赶来援救,要在此地相候,如果来了,也许可助柴哲
一行之力。
他们在等待,等待夜色光临。
这期间,南湖营并到了三十艘运兵船。对面的九江府风声鹤唳,一千名官军和上百名便
装兵勇出现在府城各处。另一支大军昼伏夜行,沿南康南下大道,向南昌追赶。
运兵船午间到达南湖营,共有四百名官兵和便衣人员。率领这批官兵的人,是徽州府推
官栗祈。
九江府的统军来头大,是大名鼎鼎的铁面御使林润。林大人来自京师,等于是钦差大
臣。
由陆路秘密赶赴南昌的统军,是袁州府的推官郭谏臣。郭推官任职袁州,严世藩的府第
也在府城内,楼阁连云,名列五府,仆奴数百,养着无数刺客亡命,声势浩大,哪将一个小
推官放在眼下?去年,严府大兴土木,千余工人进行构工,郭推官因公经过严府门外,被一
群家奴痛打羞辱,几乎送掉老命。郭推官一气之下,派人将密函呈送林御史,直指严府的工
人大部份是逃军盗匪。林御史立即收集资料。那时,林御史奉旨巡视江南,要找罪证那还不
容易?派人上疏奏变,决定了严家父子的命运。
南湖营的兵船来自安庆府,到达后立即整装待发,便衣人员先行,向南悄然追赶。
从柴哲歇脚的小村至劳家渡,不足五里地,在武林朋友来说,不消片刻便可到达,不需
提早出发。但在申牌初,柴哲便下令束装准备上路。他将一枝花安顿在另一家农舍中,拜托
恨地无环的儿子就近照料,带了金钱豹,踏出了大门。
接着,邻舍里出来了八魔,见面哈哈一笑,心照不宣,跟在后面十来丈,大踏步奔向劳
家渡。
宫亭湖在这一带,向东伸出一条触角,深入五六里,形成一座相当广阔的湖汊。湖汊的
最东端,有两条小河汇入。如果不从劳家渡乘渡船渡过南岸,那就得东绕而过,远了十五六
里。那时,湖中一座小泥洲,靠近北岸,北岸便是劳家村,有一条小木桥伸至小泥洲,泥洲
以南,须靠渡船往来。春夏水涨,木桥便不能通行,全程皆需渡船维持两岸的交通。
穷家渡是一座相当富裕的村庄,居民有一半兼营打渔,共有近百户人家。村北,是村中
的富豪住地,大部份是土瓦屋,间有五六座高楼耸立其中,那是全村的精华地带。村北中心
是劳家祠堂,祠堂有三十余栋建筑,清明祭祖期间,内部可摆设三四百桌酒席,足以容纳全
村的子弟。
大道绕村西而过,南面直下渡口,北面十里便是湖口县城,村人进城买卖,往返只需一
个时辰,相当方便。
南岸渡头有一座无名小村,只有七户人家。冬日水浅,渡船只到北岸的小洲,旅客须从
小洲经过小木桥到劳家村,两艘渡船不断往来送客。
南岸无名小材的西南角,有一座树林茂密的小山,山坡向东伸展,伸至小村市面,成了
一座高坡,小径越坡而过,站在坡顶,可以看清对岸劳家渡的形势。
柴哲在坡顶止步。向对岸眺望片刻说:“天色尚早,咱们歇歇脚。子建兄,把金钱豹送
入鬼门关,以免带着碍手碍脚。”
说完,在路旁的树根下落座,向闵子建冷冷一笑。
闵子建脸色一变说:“人既然带来了,把他点了昏穴岂不甚好?”
柴哲嘿嘿笑说:“这种狠贼如果留在世间,还不知他要造多少孽呢!”
“闵兄弟,你知道铁骨冰心的死状是如何痛苦吗?经脉爆裂,骨散肉离,惨不忍睹。如
果在刘家市以前将他杀了,他便免去了无边痛苦的折磨,等于是成全他。由于你坚持要带他
走,反而害得他临死还饱受折磨,何苦来哉?你如果不杀金钱豹!我来代劳好了。”岷江墨
蛟笑嘻嘻地说。
闵子建一怔,讶然问:“铁骨冰心死了吗?他……谁看见了?”
“没有人看见,但他只能活到申牌左右。目下是申牌初正之间,正是他挣命的时候,世
间没有人可以救他的命。”
“噢!是罗大侠在他身上弄的手脚吗?”
“是我。”柴哲冷冷地答。
“老弟用何种手法?也许有人能解呢。”
“这是秘密,恕难见告。你杀不杀这位姓范的恶贼?”
后面八魔到了,毒蛊魔娘问:“你们要杀什么人?”
“罗龙文的一个爪牙。”柴哲指着脸无人色的金钱豹说。
“咦!好极了,送给我好不好?”
“有何不可。”柴哲大方地说。
百毒瘴魔说声谢谢,大踏步上前提人。
闵子建晃身拦住喝道:“不许动他,这人我们还要。”
柴哲脸色一沉,不悦地问:“闵子建,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老兄近来似乎心肠变软
了,似乎忘了你在船上含笑杀人的英风豪气,到底你……”
闵子建堆下笑,抢着说:“兄弟不是有意和你作对,如果姓范的落在八魔手中,那还得
了?”
“你有何打算?”
“杀了他好了,免得他死前痛苦。”
百毒瘴魔怪眼一翻,虎尾杖一指,怒叫道:“好小子,因这狗东西不是存心和我百毒瘴
魔穷开心吗?柴老弟已经答应将人送给我,你却强出头阻拦。你给我滚远些,不然休怪老夫
心狠手辣。”
岷江墨蛟突然抓住金钱豹的双脚,奋力掷出大笑道:“不可伤了和气,送给你们拷问口
供吧!”
闵子建想阻止已晚了一步,金钱豹被毒蝎三娘接住了。
柴哲冷笑一声,举步往下走,一面说:“咱们到渡口看看,最好在黄昏前渡过对岸。”
从对岸驶来的渡船刚离开小洲的码头,这一面开出的渡船已到了湖中,要等船靠岸方能
过去,因此八魔并不急于跟踪,就在山坡上开始拷问口供,金钱豹的凄厉叫号声刺耳难听。
柴哲无动于衷,大踏步向渡头走。
小村内似乎相当安静。鸡犬不惊。从村口的小港转出码头,便看到候船的竹棚中站着三
个人,两个是村夫打扮的壮汉,一个是头系方帕,手挽洗衣篮的村姑,青帕包得低低的,站
在棚角向水际凝望。
有客人来到,棚中的三个人皆本能地转头眺望,村姑突然举步迎上喜悦地叫:“是哥哥
和柴爷吗?”
柴哲先是一怔,接着惑然忖道:“如果师父的话可信,这又奇了。这鬼女人既然是闵子
建的妻子,会主的长媳,岂敢再次前来送死?”
村姑赫然是闵子康,她已不再易钗而弁,换上了村姑装,显得俏丽而活泼,曲线玲珑,
浑身焕发着青春的气息,成熟少妇的风韵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