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笑道:“活该,活该,我要是不来,你和尚非躺上几天不可!”
枯瘦老僧道:“对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青衣人道:“‘金陵董家’躺下了数十口,只剩两个活的,你难道不知道?”
枯瘦老僧点了点头,道:“知道,我进城找你的时候听说了!”
青衣人道:“这是你和尚替我惹的好事!”
枯瘦老僧道:“你不管,董家的人一个也留不下,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难道你要撒手不管?”
青衣人道:“如今这董家的事变成了我的事,我怎能不管?”
枯瘦老僧一怔,道:“檀樾,这话怎么说?”
青衣人冷哼了一声,道:“和尚,你知道那是谁干的?”
枯瘦老僧道:“那还用问?自然是那四个半人半妖的东西!”
青衣人摇头说道:“和尚你糊涂,莫子京记得对,冷天池桀傲凶残,但他一生最重信诺,“索命令符”三日索命,时刻不到绝不动手!”
枯瘦老僧讶然说道:“那会是谁?”
青衣人冷哼道:“说出来只怕你和尚难信,‘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岚!”
枯瘦老僧一怔,大叫说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青衣人冷笑说道:“那夏侯岚宇内称魔,武林丧胆,无论黑白两道,人人深痛恶绝,难道没有可能么?”
枯瘦老僧诧声叫道:“但是……”
“但是什么?”青衣人冷冷截口说道:“董家几十口那尸身上致命伤痕,正是‘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岚那歹毒霸道的‘一残指’!”
枯瘦老僧又复一怔,惊愕地皱眉说道:“‘一残指’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可是那四个东西人人功力诡异,也有可能是他们冒充嫁祸……”
青衣人冷笑说道:“起先我也这么想,无奈他四人已尸陈‘乌衣’一座破庙之中,那致命伤痕,也是‘一残指’所留!”
枯瘦老僧霍地跃起,砰然坐下,道:“你看见了?”
青衣人道:“我刚从那座破庙来,还有这个,你瞧瞧!”伸手把得自老学究发内的纸条递了过去。
枯瘦老僧只一眼,立刻变色皱眉,道:“阿弥陀佛,连我也认为是他了!”
青衣人道:“又何只是你和尚一人!”
枯瘦老僧抬眼说道:“那莫子京也认为是夏侯岚?”
青衣人点头说道:“他看出来了,不过他没有指明!”
枯瘦老僧皱眉说道:“只怕不出十天,这件事要传遍天下武林!”
青衣人道:“所以说我不能不管,所以说是你和尚为我惹的好事!”
枯瘦老僧苦笑说道:“阿弥陀佛,佛祖知道,我可是一番好意,要你多积点德!”
青衣人道:“如今德未积成,反更加深了一身罪孽!”枯瘦老僧默然未语!青衣人却又说道:“和尚,事由你起,你得帮我个忙!”
枯瘦老僧道:“我一个佛门弟子出家人,与世无争,我能帮你什么忙?”
青衣人抬手一指,道:“少废话,看看那张宇条!”
枯瘦老僧道:“难不成你要我守株待兔去缉凶?”
青衣人摇头说道:“不,那是我的事,我把董姑娘跟莫子京交给了你!”
枯瘦老僧苦着脸,道:“你这不是赶羊上树,强人所难么?”
青衣人道:“怎么,和尚,你不管?”
枯瘦老僧道:“我不是对你说了么?我是个四大皆空,与世无争,吃斋念佛的佛门弟子出家人,这种血腥事儿……”
青衣人沉声叱道:“少废话,和尚,你只答我一句,你管不管?”
枯瘦老僧咧嘴一笑,道:“只要有酒有肉有钱赚,我和尚管定了!”
青衣人道:“人家没那个心情,我也不会给你!”
枯瘦老僧一摇头,道:“那么……嘿嘿,冲着那夏侯岚三个字我和尚也得管,我和尚也要看看那位夏侯岚是什么模样,不过……”瞪着青衣人,接着:“我和尚要是挨了‘一残指’,他年你有了儿子,可得分出一个姓我和尚的姓,为我接替个香烟!”
青衣人笑道:“和尚,你放心,这我办得到,就这么决定了,我先走了,你最好随后赶到,要不然出了事我唯你是问!”说着,他挂上面抄,站了起来。
那枯瘦老僧笑道:“檀樾好走,恕我不远送了!”青衣人没理他,闪身出楼不见。
日头偏西的时候,侯山风回到了“金陵董家”!董家门前围着的那群人已经散了,而且两扇大门紧紧地关闭着,侯山风拍了好半天门,才听见门里有人答应。
开门的是莫子京,他道:“原来是侯爷,办完了事儿了么?”
侯山风一边进门,一边应道:“办完了,莫总管,铁牛呢?”
莫子京关上了门,陪着他住里走,道:“他累了大半天,我让他回去歇息去了!”
侯山风道:“遗体都入殓了么?”莫子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进了大厅,大厅内尚未燃灯,显得有点黝黑,数十口棺木整齐地摆在花砖地上,而且还设了灵堂,姑娘董婉若带着重孝,一身素衣坐在香案之旁。
她那张清秀的娇靥,不见血色仍然苍白得厉害,一见侯山风进来,连忙站起来福了一福,轻轻说道:“寒家不幸,累得侯爷也跟着来回跑,董婉若至感不安!”
侯山风忙还礼说道:“姑娘这是什么话,大伙儿平日都受过两位老人家的照应,怎么着都是应该的,再说跑江湖的讲究一个‘义’字,侯山风勉强也算得半个扛湖人,眼见尊府有事,哪能不尽点心力?倒是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节哀才是!”
董婉若眼圈儿又一红,但她却强自忍住,道:“谢谢侯爷!”袅袅退后,坐回原处。
莫子京突然说道:“侯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侯山风忙道:“莫总管有话请只管说!”
莫子京轩了轩浓眉,道:“不管怎么说,侯爷为董府退去强仇,该是董府的大恩人,至于董府这几十口仍难免罹难,那只有委诸天意劫数,如今偌大一个世家,就剩下姑烛跟莫子京主仆二人,承侯爷诸多帮忙,我主仆也没有把侯爷当外人看待,择日安葬之后,莫子京便要孤剑单骑,千里寻凶,姑娘一个柔弱女儿家,莫子京不敢让她跟着我历风险,当艰辛,所以我总要在临走之前,为姑娘找个妥善的安身之处……”
侯山风皱眉截口说道:“莫总管这话不错,姑娘可有什么武艺高强的亲朋友好?”
莫子京摇头说道:“苦就苦在没有!”
侯山风道:“那就麻烦了,董姑娘因为外出幸免,我以为那残凶绝不肯罢手,随时都有再来害姑娘的可能,所以莫总管应该把姑娘安置在一处极为安全可靠的地方……”
莫子京道:“所以莫子京要当着姑娘请问侯爷一句,侯爷到底是哪位高人?”
侯山风一怔,旋即摇头苦笑说道:“莫总管怎幺仍把我当成……”
莫子京正色说道:“侯爷,事到如今,难道侯爷你还忍心隐瞒本来!”
侯山风避开正面,道:“我明白了,莫总管是打算把姑娘托付给我?”
莫手京猛一点头,道:“不惜,侯爷,这是姑娘的意思,她说过这种话!”
侯山风真明白了,急道:“莫总管,这,这如何使得……”
莫子京道:“怎么使不得,侯爷为董家退了强仇,是董家的大恩人!”
侯山风苦笑说道:“莫总管,我根本不知道那四个就是董家的仇家,而且是他们来找我的,又不是我去找他们……”
莫子京道:“侯爷,莫子京也算得上成名多年的老江湖,如今想想,那该是侯爷不露痕迹的高明手法!”
侯山风无可奈何地摇头说道:“随便莫总管怎么说巴,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秦淮河,夫子庙一带的下九流混混!”
莫子京道:“可是姑娘跟我都知道,侯爷是位隐于市的高人!”
侯山风摇头苦笑说道:“那幺你莫总管就称不得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
莫子京扬眉说道:“侯爷,唇舌之辩无益,只问侯爷答不答应……”
侯山风忙道:“莫总管,纵我有照顾姑娘之心,却没有照顾姑娘之力,万一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
莫子京道:“侯爷,别说那么多,只问侯爷答不答应?”
侯山风毅然摇头说道:“莫总管,我不能也不敢答应!”
姑娘董婉若缓缓垂下螓首,莫子京身形微颤,须发皆动,道:“侯爷城乃天下第一忍人……”
侯山风摇头说道:“莫总管错怪我了,我不能害了姑娘!”
莫子京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恐怕侯爷不知道,姑娘是位人间奇女子,她外柔内刚,向来说一不二,何况这等终身大事?”
侯山风苦笑说道:“早知如此,就是那四个杀了我我也不跟他们比了!”
莫子京还待再说……蓦地里,一阵木鱼响声划破暮色传自大门外。
侯山风双眉一扬,道:“和尚也不看地方,这时候还来化得什幺缘,我赶他去!”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莫子京伸手一拦,巨目逼视,道:“侯爷,让我去,可能是前天指点姑娘找侯爷的那位!”
侯山风“哦!”地一声,忙道:“那正好,莫总管不妨请他进来问问,看看我是不是什么莫总管所说的那隐于市的武林高人!”
莫子京道:“那倒不必,我正愁找不到僧道,正好请他来做做法事!”不等侯山风再说话,转身出厅而去。莫子京开了门,只见一名枯瘦老僧对门当街而坐,面前放着一只朱红木鱼,正在敲个不停。
他听门响立刻睁眼住手,站起身来,合什说道:“阿弥陀佛,惊扰施主了!”
莫子京巨目凝注,道:“大和尚,又是你?”
那枯瘦老僧微躬身形,道:“老衲再来请府上结个善缘!”
莫子京道:“大和尚,你可知董府正在忌中么?”
枯瘦老僧道:“阿弥陀佛,要不然老衲就不来了!”
莫子京浓眉轩动,道:“大和尚,那么请进来奉茶!”
枯瘦老僧又一躬身,道:“阿弥陀佛,老衲多谢施主慈悲!”捧起木鱼,登阶进门。这敢情好,化缘化进了门。
他容得莫子京关上了门之后,方始问道:“请问施主,莫非未曾找到那位侯施主?”
莫子京道:“还未谢大和尚指点,找到了!”
枯瘦老僧道:“那么说,是那位侯施主吝于一伸援手了?”
莫子京摇头说道:“大和尚错了,侯爷大义,伸了援手!”
枯瘦老僧道:“是那位侯施主未能为府上退去强仇?”
莫子京道:“不,侯爷神功盖世,技比天人,他轻易为董府退了强仇!”
枯瘦老僧讶然说道:“那么府上又怎遭此凶……”
莫子京道:“大和尚有所不知,是另有人下的毒手!”
枯瘦老僧动容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劫躲过又来一劫,此岂天意么?”
莫子京道:“只好这么说了……”说话间已进大厅,只见侯山风站在那大厅石阶之上。
枯瘦老僧侧顾莫子京,问道:“施主,这位施主是……”
莫子京为之一怔,道:“怎么,大和尚不认识,这便是那位侯爷!”
枯瘦老僧“哦!”地一声,忙趋前施礼,道:“老衲见过侯施主!”
侯山风忙还了一礼,目注莫子京,道:“莫总管,这位可是日前那位大和尚?”莫于京皱眉点了点头。侯山风转注枯瘦老僧,道:“大和尚,你这一番恶作剧害人不浅,如今使得莫总管误认我这只会吃喝嫖赌的下九流,是个隐于市的武林高人!”
枯瘦老僧忙道:“阿弥陀佛,施主恕罪,那是莫老施主误会了,老衲只说施主是位浊世中的奇人,却未说施主是位武林高人!”
侯山风如释重负,转望莫子京,道:“莫总管,如何?我没有隐瞒自己的本来吧!”莫子京浓眉轩动,未答话。
侯山风转头又问,道:“大和尚,你怎么知道我?”
枯瘦老僧道:“施主可曾在开封‘大相国寺’住过几天?”
侯山风一怔点头说道:“有哇,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大和尚莫非……”
枯瘦老僧道:“施主难道忘记了那与施主灯下对谈,彻夜不寐而毫无倦色的挂单老僧了么?”
侯山风“哦!”地一声惊呼,道:“原来大和尚就是……多年不见大和尚老多了,所以我一眼未能认出,那就难怪大和尚知道我了……”
枯瘦老僧含笑说道:“时光催人老,岁月不饶人,老衲非神仙中人,佛法修为未臻化境,焉得不老,施主也非当年了么?”
侯山风点头叹道:“是的,是的,大和尚,当年我没有听你那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告,如夸仍然在下九流中混世,面对大和尚这位佛门故人,我顿有羞愧汗颜之感!”
枯瘦老僧摇头说道:“施主错了,碧空之中有乌云,污泥之中藏明珠,为人何必求显达,像施主学能致用,仗自己所能败退魔障,多积善功,使处污泥之中,不也一样么?”
侯山风肃容说道:“多谢大和尚指点,侯山风受教了!”他俩这一来一往几句,倒令得莫子京楞在那儿,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满脸是诧异惊愕色。
此际他突然插口说道:“大和尚,这么说来,侯爷果然不谙武学?”
枯瘦老僧转注说道:“阿弥陀佛,老施主,老衲又何曾说过侯施主精谙武学?”
莫子京摇了摇头,突然抬眼说道:“那么大和尚自己呢?”
枯瘦老僧含笑说道:“佛门弟子,瘦弱老僧,清静寡欲,与世无争,但知佛事,何谙武学?”
莫子京道:“那么大和尚怎知……”
枯瘦老僧淡淡笑道:“施主是指府上仇家事?”
莫子京点了点头,道:“正是,大和尚何以教我?”
“不敢,”枯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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