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岚笑道:“别废话了,你走吧!”
癫和尚道:“阿弥陀佛,那么,我和尚告辞了!”合什微一躬身,转身行了出去。
望着癫和尚那枯瘦背影,再想想他那游戏风尘,玩世不恭的作为,夏侯岚摇头而笑。跟着,他也站了起来,会过了钱之后,飘然出门而去。
夏侯岚出了酒肆,背着手便往东行去,行走向,他转面投注,只见那镇口上,围着好几堆人,都在仰脸凝视,全神贯注在壁上红纸上。果如癫和尚之言,这一下是能收到传话的效果。
夏侯岚一路东行,走没多远,那“六福客栈”便座落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这“六福客栈”是间三进大院子,夏侯岚只求幽静,所以拣上了那最后一院的一间雅洁上房。
刚坐定,店伙送来了茶水,还有一封信:“客官,你的信!”说着躬身哈膊,出双手递过了一封信。
夏侯岚为之一怔,道:“我的信?”
那店伙道:“刚才门口来了个人,拿着这封信要我送给刚住店的那位客人,刚住店的只有客官您,所以……”
夏侯岚伸手把那封信接了过来,果然,信封上六个大字:“夏侯大侠亲启”!他立即向着店伙点头道:“信是我的没错,送信的是谁?”
那店伙摇头说道:“他没说姓名,只说客官看过信后就知道了!”
夏侯岚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没事了,你去吧!”那店伙应声出门而去。
夏侯岚随手拆开了那封信,自信封里抽出一张雪白的素笺,素笺上写着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阁下诚然信人,为红粉知己宁舍至宝也令人敬佩!‘洪泽湖’畔,乱石山上,孤松根下,埋有交换人质时地之指示,盼速赶往挖取!”投有署名,左下角仍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夏侯岚皱了皱眉,刚住进店里又要走,如这封信早到片刻,岂不是不必住这一趟店了么?
“洪泽湖”离此并不远,照信上的说法看,仅仅是为挖另一封注明交换人质时地的信,似乎无凶险可言。
但是,既没有什么别的用意,何必又要他跑这一趟!干脆在这封信上注明不就行了么?这似乎又说明,这趟“洪泽湖”之行,绝不筒单。
而,在“玉面游龙辣手神魔”的脑海中,从没有一个怕字,是故,他略一思忖之后,立即站起来向外行去,脸也不洗了,茶也不喝了。
刚到了前面,迎面碰见了那店伙,他含笑打了招呼:“客官要出去?”
夏侯岚点头说道:“我出去走走……”那店伙随口答应了两句,要往里走。
夏侯岚一招手,道:“小二哥,慢着!”
那店伙应声转过了身,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夏侯岚探怀摸出一锭银子,塞在店伙手中道:“这是店钱,三天过后我要不回来,你把我住的屋子让出去好了!”话落,不等店伙说话,转身行了出去。那店伙没说话,他握着银子直了眼,怔住了。
夏侯岚背负着双手,飘然出了“六福客栈”大门,甫踏出“六福客栈”大门,他一眼瞥见对街屋檐下并肩站着两个中年灰衣僧人,他只当是化缘和尚,并未在意。
可是当他离开“六福客栈”还不到几步之际,突然一声佛号由背后响起:“阿弥陀佛,檀樾请候一步!”
夏侯岚闻声停步转身,只见适才并肩立于对街屋檐下的那两名灰衣僧人,并肩向自己走了过来。敢情不是化缘和尚!
近首,夏侯岚愕然问道:“二位大和尚敢是唤我?”
两名中年僧人未答话,那居左的一名却微躬身影,道:“贫僧请问,可是夏侯檀樾当面?”
夏侯岚心头微震,笑道:“大和尚好高明的眼力,不错,正是夏侯岚!”
那左边中年僧人道:“贫僧再请问,檀樾何处去?”
夏侯岚呆了一呆,笑道:“大和尚莫非要干涉我的行动?”
那左边中年僧人道:“贫僧不敢,但请问!”
夏侯岚道:“彼此素昧平生,缘悭一面,我有告诉大和尚的必要么?”
那左边中年僧人道:“说不说全凭檀樾,贫僧不敢勉强,只是,贫僧有一句话不得不奉告,檀樾若不是去‘洪泽湖’乱石山,则贫僧敬邀,请檀樾借一步说话!”
夏使岚脸色一变,道:“大和尚怎知我要去‘洪泽湖’乱石山?”
那左边僧人来答反问,道:“那么,檀樾是要去‘洪泽湖’乱石山了?”
夏侯岚也未答,道:“大和尚,请答在问话!”
那左边僧人一躬身,道:“檀樾既是要去‘洪泽湖’乱石山,那么后时‘洪泽湖’畔再见!”说着,半转身躯,与那右边僧人竟要走。
夏侯岚双眉一挑,道:“大和尚尚未答我问话!”
那两名僧人充耳不闻,远自向前走去。
夏侯岚眉梢挑高了三分:“大和尚,我再问一句!”
那两名僧人却仍生似未听见,依然迈步前进。
夏侯岚轻哼一声,道:“二位,我要得罪了!”踏步闪至两名僧人身后,探掌向右边僧人抓去。
“阿弥陀佛,贫僧等如今不愿动手,檀樾又何必相逼?”两名僧人霍然旋身,各出一掌,闪电反击过来。
夏侯岚左掌倏抬,右掌一翻,那两名僧人的右腕脉已一起落在他双掌之中,两名僧人一震,脸色刚变。
夏侯岚目闪寒芒笑道:“少林‘擒龙手’,二位怎么称呼?”
左边人双目炯炯,道:“檀樾高明,贫僧等少林悟禅,悟空!”
夏民岚神情微震,双掌一松,笑道:“原来是少林威震武林的四尊者之二,失敬了!”
“好说!”左边悟禅说道:“贫僧等不敢当!”
夏侯岚道:“大和尚为什幺不答我问话?”
悟禅道:“檀樾届时自知,如今又何必多问?”
夏侯岚道:“看来大和尚是只在问我一句,别的不愿说!”
悟禅道:“檀樾,事实如此!”
夏侯岚道:“大和尚,假如我要用强呢?”
悟禅淡淡说道:“贫僧等自知难敌檀樾神功高技,但,纵然檀樾以最残酷的手法加诸贫僧二人,贫僧二人也不会多说只字!”
夏侯岚双目陡扬,倏又敛去,摆手说道:“二位请吧!”
悟禅、悟空双双微躬身形,道:“多谢檀樾!”转身行去,拐过一处屋角不见。
夏侯岚皱皱眉,他想不通少林和尚为什么有此问,又为什么知道他是去“洪泽湖”乱石山。但至少他明白一点,少林和尚之所以远下少林,十之八九是为了他“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岚。
既是为他而来,专在客挠门口等他,相遇当面,却又为什么不动他?那有可能是明知不敌。既明知不敌,又来干什么?莫非真的只为那句话,然后再纠众跑到“洪泽湖”乱石山去等他。
那又为什么到等他去了“洪译湖”?还有,少林僧人怎知他住在“六福客栈”,而且能一眼便看出他便是“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候岚?
那只有一种可能,是癫和尚说的,癫和尚此举之用意,在为他邀帮手,所以要等到了“洪泽湖”!可是,那悟禅和尚适才明明有“如今不愿动手”之语,这充分表示少林僧人跟他是敌非友。那就又不对了,癫和尚岂会替他招来敌手?
在他一边迈步之际,这些个问题在他脑中不住盘旋,然而,他始终难以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走着走着,想着想着……
蓦地里,一声清越佛号划空传到:“无量寿佛,施主请停一步!”
夏侯岚一震而醒,抬眼望去,只见四下里暮霭已垂,他置身一处荒郊旷野之中,离“五河”已不知有多远。
身前十余丈处,并肩站立着七名背插长剑,黑髯飘拂的全真道士,这,他一眼便认出,是成震武林,盛名与少林四尊者同的武当“上清宫”的“武当七剑”。
他眉锋一皱,扬声发话说道:“可是天风真人七位?”
“不敢!”最左一名全真微微稽首,道:“正是天风七师兄弟。那么施主该是夏侯大侠了?”
夏侯岚道:“正是夏使岚,七位拦路莫非在问我去处?”
天风真人微愕说道:“不错,夏侯大侠怎知道?”
夏侯岚淡淡笑道:“刚才我碰见了少林‘四尊者’!”
天风真人“哦”!地一声,道:“看来‘少林’已早‘武当’一步了,请问夏侯大侠可是要去……”
夏侯岚截口说道:“‘洪泽湖畔’乱石山!”
天风真人道:“多谢相告,既如此天风等前面候驾去了!”微一稽首,七剑联袂,飞掠而去。
夏侯岚又皱了皱眉,一个“少林”,又一个“武当”,看来为他而来的人,诚然不在少数,往后去不知还有没有?
他们怎知他是要去“洪泽湖”的?又为什么都要有此一问,然后前面候驾!难懂是难懂,情形不太好却是显而易见的。
接下去,在未到达“洪译湖”之前,夏侯岚陆续地又碰上了三批儿那是“峨嵋三老”,“华山四叟”,“昆仑二翁”!全是五大门派的顶尖儿好手。而且,也全是白道中的侠义。同时,也都是一样的问话,一样地离去。
前后碰见这五批人后不久,夏侯岚到了“洪泽湖”!此际,天色已黑,清冷的月光银辉下,“洪泽湖”碧波百顷,一片宁静,渔火点点,随波上下幌动。在那“洪泽湖”边上,他终于望见了那座“乱石山”。
那的确是座名符其实的乱石山,一眼望上去,似是由无数块乱石所堆成,高近百丈,黑黝庞然静静地座落在清冷月色之下,那块如刚的峭壁,紧靠“洪泽湖”边,站在他立身处望乱石山,距离犹在数十丈外,却来再见五大门派的高手任何一个人影。
夏侯岚曲指算算,不过二十名高手,便即是敌,他何惧哉?再说,他又有不得不上乱石山的理由?双眉挑处,身形闪动,电一般地扑了过去。不到百丈的高低,在他来说,何须转瞬?转瞬之风他登上了乱石山顶,但是乱石山顶月光下的景象,却看得他心头一震,脸上变了色。
那倒不是乱石山顶没有那株孤松,有,那棵孤松就长在断崖之上,而且是紧靠着断崖,但是,除了那棵孤松之外,这本不该再有第二个人的乱石山顶,却呈半环状地站着黑压压一片!仔细算算,那绝不止二十名高手,赫然有数十名之多!
那多出来的人,夏侯岚没一个陌生!那竟然是:“少林”掌教,四大护法,诸堂首座主持!武当“掌教”“上清宫”十二殿主持!“峨嵋”掌教!“华山”掌门!“昆仑”掌门!
除了见过的那二十名五派高手外,竟一下子增添了近三十名五派的顶尖儿高手,当然,这些比那二十名功力犹高。
小小“洪泽湖”畔,乱石山上,怎一下子聚集了五大门派的五位掌救,掌门,四五十名高手。
这若传扬出去,怕不立即沸腾武林!怎么事先江湖上一点儿迹象也没有?该有,怎么说也该有,这是近百年来武林中的大事!而,毕竟,事先在武林中是风平浪静,一点儿迹象也没有!这简直是……
就在夏侯岚微一怔神之际,那位身披大红袈裟,慈眉善目,银髯过胸的少林掌教突然开了口:“阿弥陀佛,老衲少林大悲,偕各门派及各位武林同道恭迎夏侯大侠!”说着黑压压的一片全微微施下礼去。
各武林同道?难道说,除五大门派之外,这乱石山上还有人?一看不错,那些个人站得较远,也全被五大门派众高手遮住了身形,未经细看自是看不见。
夏侯岚双眉一轩,扬声发话,刚一声:“掌教……”
少林掌教大悲上人立即截了口道:“老衲愿奉告檀樾,五大门派及各武林同道是听说檀樾此时要来这洪泽湖畔乱石山上,取一样东西,故而赶来恭候,一则为武林伸正义除魔卫道,二则为董家数十口惨死老少报仇并护至宝,问檀樾可敢往前走几步!”如今已明白了,是敌,非友。
夏侯岚挑眉说道:“掌教,往前走几步如何?”
大悲上人道:“檀樾如再敢往前走几步,各门派及诸同道拦住了檀樾退路,檀樾今夜便绝无生理了!”哪有这样说明的!
老和尚深谙激将三昧!
夏侯岚纵声长笑,裂石穿云直逼夜空,震得在场现下武林中之有数高手个个色变,人人动容:“掌教,夏侯岚生平从不知一个怕字,但在我未向前行进之前,诸位可愿听我说几句话?”
大悲上人尚未说话,突然一个尖尖话声起自人丛后:“夏侯岚,你就少说一句吧,杀了人的人,从来没一个会承认的,你就是说得日出西山也是枉然!”
夏侯岚犀利目光逼视,道:“阁下哪位?”
只听那尖尖话声笑道:“名不见经传,不说也罢!”
夏侯岚扬眉说道:“阁下即敢在这种场合里,对夏侯岚如此说话,怎连个报名的胆都没有?我不信阁下藉藉无名!”
那尖尖话声道:“你不信我莫可奈何,事实上……”
夏侯岚道:“阁下至少该站出来让我看看!”
那尖尖话声道:“看了你也未必认识,不看也罢!”
夏侯岚道:“夏侯岚死为鬼雄,不看看你如何能……”
那尖尖话声道:“你是要找我索债?”
夏侯岚点头说道:“不错!”
那尖尖话声道:“那我更不敢让你看了!”这句话逗得很多人想笑,但却都未笑。
唯独夏侯岚笑了:“阁下,我必然认识你!”
那尖尖话声似乎吃了一惊,道:“是么?”
夏侯岚道:“不然你何必改变嗓音说话?”
那尖尖话声干笑说道:“嗓门儿是天生的,岂有改变之理,再说我也没必要!”
“有,”夏侯岚道:“只因为我认识你的!”
那尖尖话声道:“就算认识也没有什幺值得大惊小怪呀!”
夏侯岚道:“但你改变嗓音却令人起疑!”
那尖尖话声嘿嘿笑道:“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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