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美妇人冷然说道:“若是怕人找上门去寻仇,诈死又何妨?”
夏靛岚双眉一桃,目闪寒芒道:“你知道?我知道?”
白衣美妇人道:“我知道,他欺人的技俩很多,也惯了,你受于他的教诲。”
夏侯岚脸色一变,冷冷说道:“我可以再告诉你一点,我亲眼看见他老人家横剑自刎!”
白衣美妇人道:“你把我当成了三岁孩童?他没有自刎的勇气!”
夏侯岚身形倏颤,道:“阁下,我的功力修为仅逊你半筹,我若抱定一死,全力一拚,你并不见得能讨了好去!”
白衣美妇人目中寒芒大盛,尚未说话。
上官凤突然冷冷说道:“他没有骗你,这是真的!”
白衣美妇人倏然回顾,道:“你也亲跟目睹?”
上官凤道:“我并没有亲眼目赌,可是由他亲口告诉我,那就跟我亲眼目睹没有什么两样?”
白衣美妇人道:“你就那么相信他?”
上官凤毅然点头:“当然,他说日出西山我都相信!”
白衣美妇人突然说道:“少不经事,沉迷在情海中的女儿家都是如此,姑娘,当初我……”倏地改口接道:“姑娘,你也是个受骗之人,什么师父教什么徒弟,那夏侯一修最擅于欺骗人,他的徒弟……”
“阁下,住口!”夏侯岚冷然叱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由你!”
白衣美妇人冰冷目光霍地转注道:“我自是不信!”
夏侯岚道:“我没有勉强你信!”
白衣美妇人道:“那一样,我也不勉强你说出他那藏身之所,可是,你要知道,父债子还,师债徒还,你不说我便找你!”
夏侯岚道:“我知道,那没有什么两样,悉听尊便!”
白衣美妇人突然格格娇笑,道:“好狂傲的年轻人,打了小的还怕引不出老的?我倒要看看你夏侯岚有几颗头颅几条命……”笑声敛住,冷然喝道:“左护法!”
轩辕极一震躬身,道:“属下在!”
白衣美妇人道:“取我兵刃来!”
轩辕极应了一声,刚要迈步。
那“万花公主”白素贞突然说道:“左护法,且慢!”
轩辕极迟疑着答应一声,未动。
白素贞转注白衣美妇人道:“娘,您怎么忘了?那董婉若还在他手?”
白衣美妇人呆了一呆,道:“那么,我暂缓他一死,等他三个月内以董婉若换……”
夏侯岚冷冷说道:“不必等,董姑娘不在我手!”
白素贞难掩焦急,叱喝说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掳去了董婉若……”
夏侯岚淡笑说道:“谢谢姑娘的好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白素贞娇靥一红,缓转煞白,方待再说。
那白衣美妇人霜刃般冷凌目光已落在她脸上,道:“贞儿!”
白素贞机伶一颤,垂下螓首,当她螓首垂下的刹那间,她那张娇靥上的神色复杂的难以言喻。
白衣美妇人目光缓缓移注轩辕极……
适时,上官凤突然说道:“岚哥,你何必为一个董婉若……”
白衣美妇人目光倏地投向夏侯岚。
夏侯岚淡然笑道:“凤妹,谢谢你,别弱了‘玉面游龙辣手神魔’的威名,再说,她并不一定胜得了我!”
上官凤大急,刚叫了一声:“岚哥!”
白衣美妇人倏然冷笑说道:“如今的女儿家都好心智,左护法!”
轩辕极应了一声,举步行向舱门,
上官凤娇靥煞白,咬牙横心,闪身向白衣美妇人扑去。
白衣美妇人冷冷一笑,道:“姑娘,你也是个糊涂的情海可怜人!”抬手一指飞点出去,上官凤应指而倒,她趁势一把架住了上官凤的粉臂,把昏迷的上官凤交给了白素贞,道:“贞儿,扶好了上官姑娘!”
白素贞哪敢不听,低着头把上官凤接了过去,抬头想要说话,却被白衣美妇人那冷凌神色,凌厉目光吓了回去。
适时,岸上的夏侯岚发话道:“你能保证不伤敝友?”
白衣美妇人冷然说道:“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会伤她的!”
夏侯岚神情微松,不再说话。
转眼间,轩辕极捧着一个长长的革囊自舱内行了出来,近前双手递向白衣美妇人。
白衣美妇人伸手接了过去,她目注夏侯岚,一股煞气懔人,缓缓自革囊中抽出一物,口中冷冷说道:“夏侯岚,你现在说还来得及!”
夏侯岚淡淡笑道:“我现在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白衣美妇人眉宇间煞气陡然添了三分,革囊中那兵刃也巳被她完全取了出来,那是一柄带鞘的长剑。长剑并不稀罕,武林中触目皆是,可是她这柄长剑却与一般长剑不同,把柄上嵌着一颗白色的银骷髅。杀人的利器本就懔人,何况嵌上那么一颗银骷髅。
夏侯岚目中异采一闪,道:“你这柄剑,我似乎听人说过!”
白衣美妇人冷冷笑道:“是么?是夏侯一修?”
夏侯岚道:“我记不起是谁了!”
白衣美妇人道:“这么悦,你仍看不出我是谁了?”
夏侯岚道:“不错,我看不出!”
白衣美妇人冷笑说道:“看来你要做个糊涂鬼了!”“铮!”地一声,长剑出鞘,随手把剑鞘丢向轩辕极,那是一柄蓝汪汪,森寒四射冷气懔人的神兵。
夏侯岚禁不住轩眉喝了一声:“好剑!”
白衣美妇人道:“你试试它利不利,亮你的兵刃!”
夏侯岚淡淡笑道:“抱歉得很,我这个人生平与人动手过招,向不用兵刃,所以身上从不带这些累赘玩艺儿!”
白衣美妇人勃然色变,叱道:“夏侯岚,在我面前你还敢卖狂?”
夏侯岚一摆双手,道:“我说的是实情,夏侯岚这双手比兵刃还毒辣!”
白衣美妇人冷冷一笑,道:“我不估你这个便宜,左护法!”
轩辕极恭声说道:“属下在!”
白衣美妇人道:“取柄剑来借他用用!”
轩辕极应了一声举步进舱,转眼间自舱内捧出一柄长剑,冷喝说道:“夏侯岚,接住!”振腕一抛,连鞘射向夏侯岚。
夏侯岚左掌一探,已然把剑接在手中,“铮!”地一声,抽出剑身,那也是一柄百练精钢,他笑道:“虽然差了一些,但也凑和了!”微一振腕,剑花九朵,立现剑尖。
白衣美妇人睹状脸色一变,道:“我没有想到,你在剑术上的造诣已到了巅峰!”
“夸奖!”夏侯岚淡然笑道:“恐怕仍是逊你半筹!”
白衣美妇人怒叱说道:“夏侯岚,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夏侯岚截口说道:“你若懊悔,现在说话还来得及!”
白素贞倏地抬头,目光难以言喻,飞快地向夏侯岚投过一瞥,适时,白衣美妇人身形倏颤,厉笑说道:“夏侯岚,我看你能狂到几时,接剑!”话落,身起,恍若凌空飞起,朦胧月光下,长剑带起一道森冷匹链,当头向夏侯岚罩去。
轩辕极与冷天池不敢怠慢,双双跟了下去。
夏侯岚神色狂傲,心里却不敢有丝毫轻敌之念,他不闪不躲,抖手一剑直向当头罩下的剑幕中点去!只听“铮”地一声,两条人影乍闪各退,白衣美妇人脸色更冷,抱剑立于西端!夏侯岚脸上仍挂着笑意,仗剑卓立东头!
白衣美妇人冷然说道:“好手法,夏侯岚,我低估了你!”
夏侯岚笑道:“我不说么?现在说话还来得及!”
白衣美妇人道:“我做事向不懊悔!”飘身掠起,身剑合一,立见一道森冷寒光拖着白尾向夏侯岚闪电一般射去,凌厉快捷,世所罕见。
夏侯岚一笑说道:“阁下在剑术上的造诣,该列为宇内第二人!”敢情,他是处处激怒白衣美妇人!话落,腾身掠起,迎了上去。
两条匹链甫接,只听铮然一声龙吟,两条人影分落原处,白衣美妇人分毫不差,夏侯岚却略退了寸许!显然,他在内力真气方面,似是稍逊半筹。
再看两人,白衣美妇人那雪白如玉,冷若冰的秀额上,巳微见汗迹,面夏侯岚额头的汗迹却比她多了一些。
夏侯岚脸上的笑意更浓,道:“阁下,我以为你在剑术上有多么了不起的造诣,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嘛,在未出三剑之前,你若……”
“夏侯岚,住口!”白衣美妇人陡扬厉叱,身形一闪,第三剑随身刺出,较前两剑更见凌厉!夏侯岚却照样把她挡了回去!三剑过后,白衣美妇人香额上的汗迹加多了!而夏侯岚那额上的汗迹却仍是那么多!刚站稳,白衣美妇人身形一闪,又自扑到。
夏侯岚朗笑一声,道:“阁下,三剑已过,现在你就是想换也来不及了!”抖剑迎了上去。
这一回,并不像前三剑那样一按便开,而是匹链闪铄,剑气四射,人影交错地战做了一团。
轩辕极、冷天池这一南一北两个老魔头,并肩立于两丈以外,四目炯炯,凝注斗场,一眨不眨。
船上白素贞也是美目圆睁,神色焦虑而紧张。
高手过招,快捷如电,休看轩辕极与冷天池是南北两大魔头,他两个就看不出,如今已斗了多少招。
蓦地里,一声朗笑与一声冷叱同时划空响起,两条人影乍分,落回原地,白衣美妇人一头乌发散落披肩,娇靥上神色凄厉可怖!夏侯岚左袖上一道裂痕,由肘直到手腕,还好未伤及肌肤。
白素贞大惊失色,娇呼一声:“娘!”便要腾身扑去。
白衣美妇人冷然摆手,道:“我不要紧,好好照顾上官姑娘!”
白素贞惊恐地应了一声,收住身影!
轩辕极突然说道:“禀夫人,属下等愿……”
白衣美妇人挥手厉叱,道:“住口,休要坏了我的名头,后退!”轩辕极一震,偕同冷天池连忙退后。
夏侯岚笑道:“十足的奴才像!”
轩辕极勃然大怒,猛然抬眼,目中凶芒直逼夏侯岚!
夏侯岚笑道:“你冲我瞪什么眼,难到不对?你敢不听么?”
轩辕极似乎忍无可忍,闪身欲动。
白衣美妇人突然冷哼了一声。
轩辕极机伶一颤,凶态尽敛,垂下头去。
夏侯岚朗笑说道:“怎么样,我没有冤枉你吧!”
轩辕极身形倏颤,却未敢再抬头!
夏侯岚还想再说,白衣美妇人已然冰冷说道:“夏侯岚,够了,留神,接剑!”话落,她便欲闪身。
忽听船上传来一声苍劲怪笑:“女菩萨,你也够了,歇歇手吧!”
众人闻声抬眼望去,一看之下,白衣美妇人脸色大变,闪身欲扑,轩辕极与冷天池更大惊失色,双扬厉喝也要动!
夏侯岚则神情一松,吁了一口气!
船上,白素贞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枯瘦老僧,他紧靠白素贞身后面立,想必一只手已抵上白素贞后心!
那原站在船头船尾的两个白衣人,此时也跃跃欲上,而实际上却没一个敢妄动分毫!
自然,那瘦老僧便是癫和尚,他一见白衣美妇人与轩辕极、冷天池二人闪身欲动,一声怪笑又道:“阿弥陀佛,女菩萨敢是逼出家人杀生?”
白衣美妇人未敢动,拍手止住轩辕极与冷天池,道:“和尚何人?”
癫和尚单掌竖立,微一躬身,道:“有劳动问,贫衲癫和尚见过女菩萨!”
白衣美妇人目中寒芒一闪,道:“你就是癫和尚?”
癫和尚嘿嘿笑道:“货真价实,掺假包换!”
白衣美妇人眉梢儿一挑,道:“那么,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
癫和尚咧嘴笑道:“女菩萨问得好,和尚是个吃斋念佛的出家人出家人,上秉佛首,慈悲为怀,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白衣美妇人截口说道:“这么说,和尚你是来阻拦这场拚斗的?”
癫和尚道:“阿弥陀佛,女菩萨说对了!”
轩辕极突然说道:“禀夫人,这和尚是夏侯岚的朋友!”
白衣美妇人脸色一变,道:“和尚,是么?”
癫和尚笑道;“河边无青草,那来的多嘴驴,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敢欺骗女菩萨,那多嘴的老驴说的一点不错!”
这敢情好,出家人还有骂人的!轩辕极一张脸铁青,却未敢多说一句。
那白衣美妇人则未在意地道:“这么说来,和尚你不是来阻拦拚斗的?”
癫和尚道:“女菩萨以为和尚是来干什么的?”
那白衣美妇人道:“自然是来帮夏侯岚的!”
癫和尚摇头笑道:“女菩萨错了,和尚谁也不帮,只不愿看流血纷争!”
白衣美妇人道:“和尚此话当真?”
癫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自是当真!”
白衣美妇人神情微松,道:“那么,和尚,你以手掌抵住小女命门,这是干什么?”
癫和尚道:“只为化解纷争,阻拦拚斗!”
白衣美妇人道:“如今既无纷争,也无拚斗,和尚你可以放了小女了!”
癫和尚摇头笑道:“女菩萨,我和尚年纪比女菩萨还要痴长几岁,女菩萨怎把和尚我当成了三岁孩童?”
白衣美妇人道:“和尚,这话什么意思?……”
癫和尚道:“和向若放了令爱,和尚这颗光头立即便要搬家!”
白衣美妇人道:“和尚,那么我向你保证……”
癫和尚截口说道:“和尚几十年来所吃的亏,上的当很多,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口头承诺,女菩萨要包涵一二!”
白衣美妇人权眉一挑,道:“和尚,那么以你之见?”
癫和尚道:“多谢女菩萨,那简单得很,让和尚这位朋友带着他这位心上人先走,然后和尚我再走才行!”
白衣美妇人道:“行是行,可是,和尚,我怎信得过你?”
癫和尚道:“女菩萨信不过和尚什么?”
白衣美妇人道:“你若伤了小女……”
癫和尚道:“和尚向女菩萨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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