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山风道:“说得是,那两个死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那乡下老头儿道:“只知道是一男一女,长像没看清楚!”
侯山风道:“你看见他往哪儿去了?”
那乡下老头儿道:“我气都快气死了,还管他上哪儿去了!”说着,他自车辕上站起,掀开了车帘,然后转过身来,招呼侯山风道:“喂,帮帮忙,抬下来吧!”
侯山风举步走进车辕,道:“不忙,让我瞧瞧这棺材木料好不好!”
那乡下老头不悦地道:“我还会骗你,全是上好的木料,不信你自己看……’侯山风探掌抓向那口较小的棺木!那乡下老头儿突然之间神情显得有点紧张。
眼看便要抓上棺木,侯山风倏地缩回了手,笑道:“不行,我摸不着,还是你帮个忙打开来让我看看吧!”
那乡下老头儿一惊忙道:“摸不着是么?没关系,我挪近点让你看看!”说着,他就要跨过车辕进车里去。
侯山风一摇手道:“不必挪了,还是你帮个忙打开来吧!”
那乡下老头儿强笑说道:“你这是开玩笑,那么重的棺材盖,我一个人哪拿得动?”
侯山风淡淡一笑,道:“恐怕不是拿不动吧!”
那乡下老头儿一怔说道:“不是拿不动是什么?我这么大年纪了……”
侯山风道:“年纪越大越奸猾,只怕是棺材里藏有什么害人的玩艺儿吧!”
那乡下老头儿脸色一变,坐回车辕,道:“想赖就是想赖,何不干脆说你不买算了,我另找人去!”话落,猛然一抖缰绳。
侯山风何等眼明手快?身形电闪,出手如风,一把扣住了那套车牲口的辔头,笑道:“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两口棺材二十两银子,我一个不少你,快把棺材盖掀开来我看看!”
那乡下老头脸色又复一变,怒声说道:“你迭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你如今想买我倒不想卖了!”; 侯山风道:“那怎么行?只怕由不得你!”
那乡下老头怒笑说道:“对不讲理的人客气不得,放手!”话落手起,“刷!”地一马鞭直袭侯山风腕脉。
侯山风双眉倏扬,笑道:“好手法,但凭这一手,就应该抬得动两口棺材!”右掌斜挥而去,“叭!”地一声,那马鞭拦腰中断。
那乡下老头儿冷冷一笑,道:“也不错,凭这一手你也不该姓侯!”抡起断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那马剧痛,猛然一挣,“叭!”地一声挣断了辔头,拨开四蹄往前冲去。
那乡下老头儿的原意不在此,他原想抽痛了马,趁马掀后蹄牵动了马车之际腾身飞遁,让侯山风来个顾此失彼。
如今更好,他飞快地又在马后加了一鞭,那马猛然又是在前一冲,他趁侯山风探掌控马之际,扬声长笑:“姓侯的,算你行,那两个交给你了!”长身而起,向空中飞射而去。
这一下侯山风当真是顾此失了彼,有心去追那老头儿,势必放掉马匹不可,假如不放马车就得眼睁睁地看那老头儿遁去,入耳那老头儿临去一句,他立刻有了决定,救人要紧,任那老头儿逸去,探掌硬生生地控住了马车。那马昂首长嘶,铁蹄踢动了好一会儿方始平静下来。
看看那马已静,侯山风松了手,闪身掠近车辕,他没有丝毫考虑,探掌向那较小的一口棺木抓去。但掌至中途,他突然变抓为拍,虚空向那棺材盖托去,然后身形闪动,倏然飘退。
他身形方退,棺材盖已然掀起,只听轰然一声震天大响,天摇地动,木片破布四飞,马车立即零散。那马吓破了胆,四蹄一登,拉着几根断木狂驰而去。
好半天,侯山风方惊魂稍定地定了定神,举袖一拭满头冷汗,再看时,那马已然不见,地上,到处是破木碎水,那较小的一口棺木已经粉碎,那较大的一口也差不多了,但只未见那董婉若与莫子京。
还好未见董婉若与莫子京,要不然他看到的绝不会是完整的两个,一念及此,侯山风不由机泠寒颤。他双眉一挑,腾身便欲去追那乡下老头儿,但当他身形方动,欲起来起之际,一眼瞥见那破布碎木之中,有一张白纸随风扬起一角,他心中一动,停住身影,抬掌虚空抓去,白光一闪,那张白纸倒飞入手。只一眼,侯山风双目之中暴射威棱!
那白纸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足迹:“倘阁下未被炸中,那是阁下福命两大造化大,也可以此略示警戒,奉劝少管他人闲事,否则下次当不止区区炸药。”未署名,但在那左下角上赫然又是一条龙。
侯山风冷哼一声,道:“好匹夫,我倒要看看你是谁,也要看看你有什么通天本领能逃出我这一双手去!”双掌一搓,白纸粉碎,他则一闪不见。
他身形方逝,一片灰影射落当地,是那癫和尚,他站在那破布碎木之前发了愣,突然,他弯腰拾起了一片纸屑,那片纸屑上,只有一只龙爪。他双眉刚皱,突然有所惊觉,长身而起,飞射不见。
癫和尚刚不见,红影电闪,那地方又射落了那位美艳,刁蛮的红衣人儿,她也为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良久,良久,她向着那破碎的现场投下最后一瞥,翩然离去,刹时间,那地方又是一片寂静,空荡!
但是,旋即,这一片空荡,寂静又为一支奇异的队伍的突然来临所打破,而且给这地方带来了一片懔人的气氛。这支队伍由十一个人跟一顶软榻所组成。
这十一个人,有八个是身穿白袍,长发披散,马脸惨白阴森,满身逼人森寒冷气的怪人!有两个是抬着软榻的魁伟黑衣大汉。最后的一个,是坐在软榻上的锦袍老者,这老者身材瘦小,白发银髯,也是一身其色蛰白,且白里微泛青意的肌肤,乍看起来,活像个破棺而出的僵尸。
这支队伍一抵当地,那走在最前面的两名白袍怪人立即停步转身哈下了腰,恭谨发话,其声冰冷:“禀主人,就是这个地方‘’那榻上锦袍老者阴阴地开了口,道:“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那两名白袍怪人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四目冷电闪烁,遍扫现场,有顷,一起回身哈腰,道:“禀主人,无半点蛛丝马迹可寻!”
锦袍老人冷哼一声,双目森寒光芒暴射,望之懔人:“老夫就是踏遍四海,穷搜八荒也要找到他,走!”一声“走”字,这支队伍如飞驰去,除了那抬榻的两名黑衣大汉外,那八名白袍怪人竟然是十六支脚离地数寸,随风飘进,这哪里是走?分明是蹈空御虚。
刹那间,这地方又恢复了空荡寂静。而这一回,持继了良久,,良久……
这儿是一片空旷的荒郊,这片空旷的荒郊一望无垠,一眼看去,只能望见那尺余高的草浪随风起浮,上下波动,别的,再也难看到一丝什么。不过,在这片荒郊旷野里,还有一片占地不小的白杨林,这片白杨林密得很,由外内望,黑黝黝的难见一物。
蓦地里,一条灰影划破这荒郊旷野的沉寂,如飞掠到,一头钻入那白杨林中不见。再看那白杨林中,有一片小小空地,在那片小小空地上,赫然座落着一座残破不堪的土地庙。
这林子里微泄天光,已经是够黝黑的了,这里地方竟有这么一座残破的土地庙,那土地庙里自然是更黝黑了,一点不错,由那破损不堪的庙门内望,土地庙里黑漆漆的,令人简直有伸手难见五指之感!
那灰影,就停身在土地庙前一丈处,如今再看看,他竟然是那赶车的乡下老头儿。不过,他如今腰干儿挺得笔直,丝毫未再见有一点佝偻,他一停步便躬下了身,向着那黝黑的破损庙门内,扬声恭谨发话:“禀总座,属下特来覆命!”
只听那破庙内传出一个阴森森的冰冷话声:“嗯,你的任务圆满地达成了么?”
那老头儿道:“禀总座,他赶上了马车……”
那阴森冰冷话声截口说道:“我问你任务达成了没有?”
那老头儿机泠一颤,道:“回总座,他机警过人,头一回并未冒然行动……’那阴森冰冷话声说道:“那第二回想必他冒然行动了!”
那老头儿道:“回总座,第二回属下未在现场!”
那阴森冰冷话声忽转凌厉,道:“怎么说?”
那老头几头垂得更低,道:“回总座,属下已被他识破,逃离了现场,但是属下清晰地听到了爆炸声,想必他难以幸免!”
那阴森冷冰话声冷笑说道:“仅是想必么?”
那老头儿忙道:“总座明鉴,他若不动那棺木,棺中炸药自不会曾爆炸,属下既已清晰地听到了爆炸声,那表示他巳动了那棺木,他既动了那棺木,属下不以为他能幸免……”
“好话!”那阴森冰冷话声说道:“你为什么不折回去看看?”
那老头儿忙道:“总座谅宥,属下匆忙之间忘了!”
“好个忘了!”那阴森冰冷话声说道:“你该知道,你没有任何圆满达成任务的证据,我无法呈报教主,记下你这桩大功!”
那老头儿道:“回总座,属下但誓死效忠,不求大功!”
那阴森冰冷话声一阵嘿嘿冷笑,道:“你这话甚顺我耳,甚得我心,我不少你这桩大功……”住口不言,话声立趋寂然。但,由那破损不堪的庙门内却射出一缕极细的乌光,直奔那乡下老头儿天灵,一闪即至。
适时,那老头儿正茫无所觉地如逢大赦地谢恩:“谢总座恩……”典字未出,那缕乌光忽地一偏,打在他那右肩之上,他闷哼一声,身形猛地一摇,紧接着以手按肩,骇然失声:“总座,你,你,你,怎……”
余话尚未出口,突然一个清朗话声起自背后:“别叫了,他已经走了,这就是你为人卖命的后果!”
老头儿身形猛震,霍然旋身回顾,魂飞魄散,心胆欲裂,一声惊呼险些脱口而出。
眼前,冷然站着一人,赫然是他认为必难幸免的侯山风。
那老头儿定过神来,翻身便跑。
无奈,他太慢了,侯山风闪身而至,那钢钩般五指已然落在他那受伤的左肩之上,口中笑道:“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想往哪儿跑?”
那老头儿险些没吓瘫了,有心转身出掌,然而半边身子酸麻丝毫用不上力道,头一低,默然不语。
侯山风把他扳转过来,然后松了手,笑道:“你想害我,而我却及时赶到救你一命,这笔帐怎么算法?”
那老头儿低着头,只不说话!
侯山风一笑又道:“有道是‘大丈夫恩怨分明’,你阁下如此这般对我……”
那老头儿猛然抬头,道:“你救我的目的,不过是留我活口,想从我口中问出些你所要知道的,我并不领情!”
侯山风笑道:“那好,你阁下既不稀罕这条命,由我手中再把它拿走也是一样的,两条路任你选一条了!”
那老头儿头一低,再度默然。
侯山风脸么一沉,冷冷说道:“你何不想想看,你冒杀身之险为人卖命,所得到的报酬是人家要杀你灭口,男子汉大丈夫,你图的什么?”
那老头儿猛然再抬头,狠声说道:“凡像我这样的人,只为两字效忠,人人可以死,实际说起来,那也怪不得敝上,他做的对!”
侯山风道:“这么说来,你是无药可救,贱视己命了,你既有效忠之心,我愿意成全你,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你既知我不该姓侯,就该知道我的手法是如何的毒辣,活这么大岁数并不容易,你要三思!”
那老头儿机泠一颤,默然不语,但他旋又说道:“你真是那‘玉面游龙……’”
侯山风截口说道:“那并不关紧要,说那我想知道的吧!”
那老头儿道:“你若不是那夏侯岚,告诉你也没有用!”
侯山风道:“这话怎么说?”
那老头儿道:“放眼宇内,除了那夏侯岚外,无人能跟敝上相颉顽!”
侯山风扬眉笑道:“阁下,你很会捧人,那夏侯岚若是英灵有知,他必然会高兴得由墓中跳出来,少在我面前玩心眼儿,说吧!”
那老头儿未答反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是夏侯岚?”
侯山风道:“我根本就未说是!”
那老头儿忽地笑了,道:“不管你是与不是,只向你知不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暗器?”
侯山风道:“那很重要么?”
那老头儿点头说道:“当然,我中的这暗器淬有剧毒,但这毒性却较为缓慢,一定要等片刻之后才舍发作,如今是时侯了,你上当了,纵是你如何地高明,到头来仍然落个空!”言毕,突然哈哈大笑,但笑得却是那么悲惨。
侯山风变色说道:“你可以嚼舌自绝的……”
那老头儿悲笑说道:“我还不会那么傻,假如你真是夏侯岚,我自信绝快不过你,既没有把握,我何不拖延时间等待毒发!”言毕,又仰天哈哈大笑。
侯山风目闪寒芒,右掌方抢,那老头儿身形一幌,笑声立住,砰然倒了下去,寂然不动。侯山风既惊且怒更羞,猛一跺脚,转身欲去,但倏地,他身形一闪,电一般地扑进破庙。再出来时,他手中托着一物,那是制作精巧,极其细小的一朵铁莲花,那花瓣锋刃犀利,乌芒闪烁分明淬有剧毒。他手托着那朵铁莲花,皱着眉,但当他踏出庙门之际,目中寒芒电闪,倏地抬眼前望。
庙门前数丈外,那林内空地上,并肩站着两个长发披散,马脸阴森惨白,寒意逼人的白袍怪人。
这仅使侯山风一住,而使他一惊的,却是那适才明明躺在庙门口一丈处已经死了的老头儿,如今却身形半跪地被抓在那两名白袍怪人的居左一名手中。敢情,那老头儿适才是……
只听那居左白袍怪人说道:“你叫侯山风?”
侯山风微微一愕,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
那居左白袍怪人左掌一抬,“噗!”地一声拍碎了那老头儿的一颗皓首,顺手丢在地上,那鲜血溅得他那白袍上殷红斑斑,他却是看也未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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