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自然难以使“万洋山主”应成伦信服。
多指神偷漆七,确也有他的一套,当时招呼一声,道:“少林派那位高僧在此,请取回贵派重宝赤色舍利子!”
少林派掌门人未来与会,是由执掌罗汉堂的智仁大师带了座下四大弟子参加盛会的,他们早就看出,多指神偷手中的赤色舍利子,颇似该派重宝,只因稳重老辣,未敢轻于出口,这时多指神偷出声招呼,再也忍捺不住,身形疾射,落在多指神偷身前,合什为礼道:“敝寺并未失落赤色舍利子,漆大侠手中之物,虽然也是赤色舍利子,贫借不敢冒领,但愿代为鉴证。”
多指神偷漆七笑问道:“请问大师,普天之下,赤色舍利于共有多少粒?”
智仁大师庄容正色道:“除敝寺一粒外,西域佛祖圣地保有六粒!”
多指神偷漆七连续问道·“西域佛祖圣地之赤色舍利子,可有散失之事?”
智仁大师摇头道:“佛祖圣地固若金汤,赤色舍利子岂有失散之理!”
“贵派真未失落赤色舍利子?”此话问得意味深长。
智仁大师已然神色微动,道:“敝寺目前尚未发现失落赤色舍利子之事,是否真已失落,贫僧经漆大侠当头一喝,现在倒不敢肯定而言了。因为此宝非至佛祖圣诞之日,决不轻易取出,是以此刻甚难证实是否已经失落。”
多指神偷漆七点头笑道:“这就是了,大师请收回此宝吧。”说罢,双手送了过去,以示尊敬少林。
智仁大师恭恭敬敬的朝赤色舍利子,合什为礼后,双手接了过来。
“万洋山主”应成伦几度欲待偷袭,却因慑于沈元通的一双精光朗目牢牢守定,只咬牙恨得暗自恼怒。
其他之人,则无不关切于少林智仁大师接到赤色舍利子之梭的反应,所有的眼光,都落向少林智仁大师的面上。
少林智仁大师接过赤色舍利子,验看得至为仔细,最后,他宣了一声佛号,对着多指神偷漆七感激万分地合什致敬道:“少林一派感激漆大侠盛德,贫僧就此告辞,先行回寺了。”匆匆的带了四大弟子,告别而去。
智仁大师虽没有明言那赤色合利子,就是少林之物,但神色之间,已经肯定表示那赤色舍利子绝非伪品了。
少林僧去后,覃英闪身而出,奔向多指神偷漆七,要回“阴阳玉佩”,大喜道:“这真是我们的一对玉佩,谢谢漆老啦!”她也学着沈元通的口吻,没大按小的称多指神偷为漆老了。
多指神偷漆老一翻鼠目笑,骂道:“漆老是你叫的么!”
覃英取得了“阴阳玉佩”,回身向武林一怪覃寄愚走去,边走边顶嘴道:“元哥哥能够叫你漆老,我为什么不可以!”
多指神偷漆七见覃英如此刁蛮娇憨,不觉哈哈笑了起来。
他笑声未落,“万洋山主”应成伦巳自发话道:“你我手中备有一瓶‘天一真水’,又当如何解说?”
多指神偷正色道:“说起来简单之至,我取了你的‘天一真水’,弄了一个假物,安安你的心,如此而已。”
“万洋山主”应成伦阴森地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多指神偷漆七当时被问得一怔,念头尚未转过来,“万洋山主”应成伦又已揄揶地道:“你原有盗取老夫‘天一真水’的企图,乃特制了一只相同的玉瓶,准备蒙混老夫,只可惜老夫防备得甚是严密,使你下不了手。这时眼见老夫要饮用‘天一真水’了,生怕沈元通不是老夫的敌手,故此异想天开,出语唬人,是也不是?”
“万洋山主”应成伦一语中的,多指神偷漆七当即语塞。
无形剑孙涣然叹道:“以应成伦的才智天份,真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奈何斯人不走正道,真是可惜!”
一心居士王焕笑道:“孙兄副理‘正义之宫’,莫非与他有了感情?”
无形剑孙涣然道:“小弟是就事论事,以他在‘正义之宫’的做作,确令小弟心折不已,如非他自己现了尾巴,元儿只怕很难令天下群雄相信他就是万恶的‘万洋山主’呢。”
他们两人说起来,不胜嗟叹。
这时,“万洋山主”应成伦已经打开了瓶塞,未饮之前,又是一声仰天大笑,状至得意。
笑声一毕,举瓶就向口中倒去,那知瓶内“天一真水”果然变了质,不敢再饮,大吼一声,将玉瓶甩得粉碎,瓶内液汁,着地生烟,竟是剧毒之物。
“万洋山主”应成伦恼怒失性,猛地朝多指神偷漆七扑去。
多指神偷漆七如何是“万洋山主”应成伦的敌手,眼看便将陈尸就地,死于应成伦手下,只见沈元通身形一幌,其快似电,抢至多指神偷身前,举手击出一掌,挡住了“万洋山主”应成伦的杀手。
只气得“万洋山主”应成伦暴跳如雷,怒吼不止地道:“只要我一天不死,漆七你莫想活命!”
多指神偷漆七正色道:“我漆老偷敢作敢当,谁怕你来,只是‘是非应该分开’,你的‘天一真水’,正如你自己所言,老夫尚未如愿。”
不是多指神偷漆七,那能是谁?各人心中都有了莫测玄妙之感。
“万洋山主”应成伦脱口吼道:“那么是谁?”
多指神偷漆七笑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谁该知道?”
“是我!”荆门双英之一的艾澹,越众而出,恨恨的接口。
“万洋山主”应成伦嚅嚅地道:“是你?”显然不大相信。
艾老二讽刺地笑道:“你以为你贴身之物,便无人取得到么?”
“万洋山主”应成伦狂傲地道:“凭你之能,焉能近得了我的身?”
艾澹侧睑嗤鼻道:“你总该听说过‘梦茸’其物吧!”原来,梦茸乃是天下奇草之一,以火燃之,无色无臭,闻之令人入睡,如在练功时吸入,则片刻可醒,故着了道儿之人,都无法体察出来。
“万洋山主”应成伦只恨得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当时杀了我?”
艾澹道:“我要杀了你,岂不虎全了你伪善之名!”
“万洋山主”应成伦恨无可出,击地成坑,跺脚不止。
艾老二从慎中取出一只普通玉瓶,送与沈元通道:“‘天一真水’本应为小侠所有,敬此奉还。”
沈元通虽知道这瓶“天一真水”来路不正,后患万般,但一时却无法说明,只好请罗惜素暂行收下,再作处理。
罗惜素收好“天一真水”,猛然想起一件事,用“腹语神功”对沈元通道:“元哥哥,你不要忘了袁老前辈之托!”
沈元通闻言一凛,不是罗惜素这一句话,几乎把这重要之事丢诸脑后。
“万洋山主”应成伦心灵上所受的打击,已经令他无法自持,他不顾后果地震笑连天道:“老夫就是不借‘天一真水’之助,照样能够叫你在我十掌之内命丧黄泉,还不快快过来纳命。”
沈元通移前二步,从怀中取出一只陈旧的“香荷包”,高高提在手中,朗声道:“你抬头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大家都奇怪沈元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取出一只不相干的“香荷包”来,人人面上,都泛起了迷惘之色。
只有“万洋山主”应成伦似是挨了重重地一击,狞厉之色顿敛,垂首不语,似是不敢再望那“香荷包”第二眼。
沈元通不愿过份催促于他,希望这只“香荷包”能激起他已失的良知,是以,他要给他慢慢自我反省的时间。
除了极少数之人,知道沈元通的心意外,谁也猜不透沈元通如此态度的用意所在,竟认为他太过优柔寡断,缺少英朗之气。
在极端沉闷的气氛之下,“万洋山主”应成伦终于抬起了失色的魔目,再次落到那只“香荷包”上。
沈元通手腕一震,“香荷包”脱手朝着应成伦飞去。
“万洋山主”应成伦伸手接住,凑近鼻端一闻,这只历时将近八九十年的“香荷包”,除了发出一股霉气之外,那里还有半点香味。
他凶眉一皱,又反覆检视了一番,认为确是自己幼年佩带之物,脸上现出了犹豫难决之色。
不知他心中作何打算!
沈元通朗目似电,射出两道精光,守定“万洋山主”应成伦脸上神色的变化。
当“万洋山主”应成伦脸上神色凄苦之时,沈元通点头暗许,觉得他尚有回头之望,决意放他一命。
当“万洋山主”应成伦脸上露出狰恶之色时,沈元通则又摇头叹息,深为应成伦的祖父父亲悲哀。
“万洋山主”应成伦脸上的神色,变幻无常地变换了数次之后,终于现出狞恶无比的凶像,咬牙出声地甩手一抖,内力运处,只听那只“香荷包”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同时更有一股轻烟,冲天而起,“万洋山主”应成伦无防地吸入鼻中。
香荷包内,原本就装有香药香料,所以那轻烟飘起,“万洋山主”应成伦自然不会在意。
沈元通见“万洋山主”应成伦,对那“香荷包”没有半点怀念之情,心头一沉,决心要将他处死了。
远处的山腰上,传来一声非常沉痛的叹息之声。
沈元通傅音致意道:“袁老前辈,请恕晚辈要为先父复仇,人间除害了!”
半山间,再无半点反应,沈元通猜想得出大头怪人袁逢异的心情,是以不再多言,又将眼光落回应成伦身上。
“万洋山主”应成伦忽然发现那散落的香荷包碎片之中,有一张指头大小的纸片,纸片上还密密麻麻的有着不少字迹。
他本性虽恶,好奇之念却与任何人相同,当即招手将那张小纸片吸到手中。密密麻麻的字迹如泰山磐石般,向着他迎头压来。
“成儿知悉:你碎此香荷包,已中‘散功散’之毒,此乃你无良之报也!”
“万洋山主”应成伦全身发软,那张纸片,飘回地上。
慢慢的,他颓然低下了头。
“万洋山主”应成伦低头丧志,是因陡惊巨变,心神颓废之故。
其实,他并未马上失去功力。
“散功散”也不是绝对无救的剧毒,只要不运功提气,尚可拖延七七四十九天,才会慢慢使一身功力散去。
如果幸运,在这四十九天之内,能获得解毒之药,只要功力没有完全散尽,解去了散功之毒,依然还有修复功力的希望。
怕就怕在中了“散功散”之毒,尚不自知,陡运真力,加速了药力的运行,就连万一的希望也没有了。
可是,“万洋山主”应成伦目前虽尚未丧失一身功力,但他却没有仍保功力不散的机会了。
因为他已先自服下了“亢元丹”,须知这二种药物,有其相辅相成的本性,两种药力相遇,他就是不再运功,也止不住“散功散”的立生奇效。
“万洋山主”应成伦对这一点知之甚祥。
惜乎这种极恶之人,不但不知回头是岸,诚心悔过,反而在心中激起了无与伦比的仇恨之火。
他恨自己祖父和父亲,不该没有骨肉之情,设计陷害于他,他却不往深处想,不明白此举乃是使他得以善终的最后安排。
尤其,他更恨沈元通,不该将这香荷包引开了他的注意力,以致上了一个大当。
他不甘认命,心念转动之下,更是残酷毒辣,气愤交加,宁可两败俱伤,也要和沈元通同归于尽。
沈元通天生仁心,见“万洋山主”应成伦萎然低头,只道他在震碎“香荷包”后,又突然激发了亲情之念,有了追悔之心,正自内心自责。
他那里知道“万洋山主”应成伦,心如蛇蝎,豺狼成性,不但恶念未消,反而变本加厉,欲与他同归于尽。
沈元通为履行对大头怪人袁逢异的诺言,加上他与生俱来的仁侠天性,眼见“万洋山主”应成伦沮丧之状,不由起了同情之心,决意放他一条生路。
他此念一起,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和缓了,慢步走向“万洋山主”应成伦,满面含笑地道:“老前辈如果愿意从此归隐林泉,只……”
罗惜素突然闪身出来,阻住沈元通前进之势道:“元哥哥不可大意轻进,以免中了应老魔的诡计!”
沈元通犹待分说,那边“万洋山主”应成伦已单掌一挥,将那张“香荷包”内的小纸片,投向沈元通,装得甚是沮丧地道:“老夫即将功力尽散,也懒得和你争长论短了,你要如何对待于我,就施为吧。”
话语中没有半点软弱的意味。
沈元通接住小纸片,看过之后,交到罗惜素手中。
罗惜素虽知道“万洋山主”应成伦现在尚未失去功力,但由于应成伦说话在先,也不便多说,只好退了回去。
沈元通笑道:“老前辈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何不回头是岸,重新做人。”
“万洋山主”应成伦低头不语,好似甚为感动,羞于出口。
沈元通又道:“只要老前辈真心向善,晚辈愿为老前辈恳请和受难之人,让老前辈将功赎罪。”
“万洋山主”应成伦仍未说话,但把脸上的颜色逼得深红,故意做出呼吸急促的样子,颤栗着身子,呻吟出声道:“老夫不该服了二粒‘亢元丹’,以致‘散功散’提前发作,沈小侠如确有仁慈之心,请莫令老夫身受散功之苦,助我一指,点破‘气门’‘玄机’二穴、让我好好的去吧!”语气悲切,可怜可悯之极。
沈元通剑眉一展,朗月似电,两道精光落在“万洋山主”应成伦身上。
“万洋山主”应成伦何等心机,所说的话自然合情合理,而装作出来的神色也无一不像,沈元通纵令神目如电,也看不出他心中之鬼,除非把腕切脉,才能识破他心底的阴谋诡计。
可是事实上,不容许沈元通有所疑念,这时的“万洋山主”应成伦,已经开始在地上翻滚,呼号,令人见了,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沈元通钢牙一咬,道:“我成全了你吧!”
右手中食两指,微屈一伸,发出二道劲力,凌空直射“万洋山主”应成伦“气门”“玄机”二穴。
劲气落处,“万洋山主”应成伦上身只是微微一动,并未气绝生死,仍然哀号如故。
沈元通剑眉轩动不止,右手指风如轮,一连点了五次,“万洋山主”应成伦承受之下,依然无损。
这时,“万洋山主”应成伦也似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