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仁医卜敬成和白发仙翁沈一之二人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处置慈航玉女卜秀兰,身形一起,齐向明轩小筑奔去。
当他们进入沈元涵通中,只见沈元通身上一根空心金针,己脱落下来,金针两端,各有一片鲜红血迹。
沈元通本人却是面色惨白,胸口微有起伏,闭目不动。
妙手仁医卜敬成触目惊心,当时流下了两行老泪。
要知空心金针一十八根,分别连接着三十六大主穴,这根金针脱落,沈元通一脉断绝,生命显已不保。
白发仙翁沈一之见妙手仁医卜敬成流了眼泪,心中也是一惨,颤声问道:“还有最后的办法么?”
妙手仁医卜敬成摇首道:“秀兰太不经心,使我枉费心机。”
门外青衫逸士华得梦正扶着慈航玉女卜秀兰走了进来,卜秀兰己经听到了妙手仁医之话,心中一阵剧痛,悲声道:“女儿该死,想不到空心金针会自动跳脱出来!”
妙手仁医卜敬成朗目神光电射,露出惊讶之色,促声道:“怎么?空心金针是自动跳了出来的?”
慈航玉女卜秀兰点头哭道:“元儿今天一天,闭目沉睡有似空明入定,孩儿不敢惊扰于他,也自默坐用功,忽然,只听得一声吸气之声,我睁眼看去,元儿心胸之间,竟巳吸气高鼓。接着,那只金针便自动跳脱了出来,元儿也张口呼出胸中之气,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妙手仁医卜敬成不再犹豫,伸手搭上沈元通左手“寸关尺”,一搭之下,只惊得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白发仙翁沈一之睹状急问道:“怎样了?”
妙手仁医卜敬成仍是不发一语。
他的沉默,只把白发仙翁、青衫逸士和慈航玉女等三人的一颗心,都急得几乎要跳出口腔来。
就在这个时候,南明一剑罗拱北忽然在门口大声问道:“你们什么事?”
他如此大声一问,才把妙手仁医卜敬成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只见他双目之中射出了两股神奇的光芒,双手一摆,叫大家退出房外,甚至连慈航玉女卜秀兰也不让留在房中,轻声道:“我们有话,到草掌中说去,元儿用功甚紧,不要打扰了他。”
大家回到草堂,尚未落坐,慈航玉女卜秀兰便急急问道:“元儿有了转机么?”
妙手仁医卜敬成哈哈大笑了超来。
他这种失常的态度,更增加了大家的忧疑。
南明一剑罗拱北眉峰双蹙,吼道:“敬成兄,你疯了么!”
妙手仁医卜敬成止住笑声,正色道:“元儿死不了啦!”
第 十 章 聪明之误
南明一剑罗拱北打趣道:“我看你神经兮兮的,只怕元儿好了你倒疯了呢!”
妙手仁医卜敬成双眉连轩,笑道:“元儿的病情的变化,实在古怪!目前我也说不出其中奥秘来,总之这在医学上是空前的奇迹。”
慈航玉女卜秀兰柳眉稍舒,但仍惜然问道:“元儿今后护理,孩儿应该如何注意?”
妙手仁医卜敬成眉峰一扬道:“‘回天再造丸’还存多少?”
慈航玉女卜秀兰默默一计,道:“连元儿的算在一起,只有十六颗了。”
妙手仁医卜敬成略作思索道:“从今天起,你每隔三日,给他服上一粒‘回天再造丸’,以后也用不着在他房中长日陪坐,你自己也去好好休息几天!”
慈航玉女卜秀兰慈母心怀,却是不愿离开沈元通,但又不便违反父命,乃呐呐道:“女儿精神甚好,一点不累,就在房外静坐守护,绝不打扰他就是。”
妙手仁医卜敬成深知女儿心意,苦笑道:“你要再入江湖,已是万人景仰的人物,在老父面前为什么显得这样脆弱,一点气概都没有?”
南明一剑罗拱北笑道:“这就是人类真性的显露,要是我们几人相处也像对世人一般,处处摆出老前辈的身份,道貌岸然的架子,想起来是多么乏味。”
白发仙翁沈一之也道:“拱北兄的高论,确己道尽了我们武林人物的丑态。”
妙手仁医卜敬成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道:“我们的‘天机连环九元阵’告成在即,一之兄,咱们且趁兴将它及早完成了吧。”
白发仙翁沈一之连声称“是!”,和妙手仁医二人一起走了出去。
第二天,这座“天环连环九元阵”,业己布置妥善。
白发仙翁和妙手仁医引道南明一剑罗拱北和青衫逸士华得梦,入阵穿行数次,并将进出之法详为说明。
南明一剑罗拱北心服口服地叹道:“小弟师门对于奇门之学亦稍有傅授,但今日一见两位大作,真是小巫见大巫,今后再不敢以此示人了。”
妙手仁医卜敬成微笑着接受了南明一剑罗拱北的赞词,因为此阵确实非凡,真已达到夺天地造化,惊神泣鬼之境。
白发仙翁沈一之忽然微一凝神,道:“想不到就有闯阵的来了!”
顷刻之间,便见有二条小巧人影,风驰电掣,疾奔而来。
南明一剑罗拱北大喜道:“来人之中,有一个是惜素那孩子!”
话声未毕,人已迎了出去。
原来罗惜素被人暗伤一事,回到武当山足足养了五天才能复原。
她伤势一好,就急急赶到霍山,准备邀约李若华共同探查慈航玉女卜秀兰交付之事。
谁知甫一下山,便听说祖父和沈元通二人,在庐山双双受了重伤,这才改变计划,日夜兼程赶来庐山。
前次,他们进入庐山,并未被接待到朗轩小筑,这次虽是重游,但并不熟悉,只是认定方向盲目乱摸而已。
罗惜素和李华若二人急驰之间,忽觉眼睛一花,面前已经多了一个病客满面,弯腰驼背的独臂老人,当道而立。
南明一剑罗拱北易容装病之后,音容状貌已完全改观,是以罗惜素竟未能一眼就认了出了。
南明一剑罗拱北激动地叫了一声:“素儿!”
罗惜素秀目连闪,只觉面前这个残废老人,极像她的祖父,却未想到真的就是她的祖父,乃极有礼貌地躬身道:“老前辈是叫我么?晚辈却是眼生得很。”
南明一剑罗拱北见罗惜素竟认他不出,心中泛起一阵伤感,又叫了一声道:“素儿,你难道连爷爷都不认识了么?”
罗惜素心神大震,疑虑的退了一步,忽然一声悲呼,扑到南明一剑罗拱北怀中,止不住凄然道:“他真的下毒手伤得你老人家这样重么?”
南剑一剑罗拱北不愿爱孙过份伤心,遂即就在当地,把经过情形和装病诱敌之事约略说明。
罗惜素由此联想到沈元通之伤,亦必无甚严重,心中忧思稍释,先介绍李若华见过祖父,然后道:“沈小侠的伤势,一定也是因故虚传的了?”
南明一剑罗拱北可不知爱孙心思,直言道:“沈元通全身主脉尽裂,生不如死。”
罗惜素螓首一垂,脸上颜色尽变。
南明一剑罗拱北尚不知爱孙已是悲极痛极,犹自惋惜地道:“真是天嫉斯人,一颗武林慧星,落得这样,令人扼腕。”
罗惜素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沿颊滚滚而下。
李若华心中雪亮,向前一把扶住罗惜素摇摇欲倒的娇躯,向南明一剑罗拱北道:“素妹妹重伤初愈,又加长途赶路,身心皆疲,老前辈最好先把我们带入‘明轩小筑’,再行细谈。”
南明一剑罗拱北听说罗惜素重伤初愈,当时巨目一翻道:“是谁伤了她的?”也不待李若华答复,便拉着罗惜素穿阵而入。
李若华走在罗拱北身后,左旋右转,触目心惊,才知道“明轩小筑”四围,已经设下奇奥莫测的阵式,心中暗惊道:“要不是在此巧遇罗老前辈,只怕今天还得吃一顿苦头。”
当他们穿过阵式,将及“明轩小筑”之时,慈航玉女卜秀兰己出门相迎。
罗惜素见了慈航玉女卜秀兰,又悲切地流下泪来。
李若华也轻轻的叫了声:“三婶!”
慈航玉女一手拉住一人,也忍不住热泪盈睫。
南明一剑罗拱北见了他们相对而立的情景,心中只是不懂,尤其罗惜素一改往昔朗爽个性,变得如此脆弱,更使他觉得这个世界,什么都好像发生了变化,而莫明的一跺脚,叹了口气。
妙手仁医卜敬成走上前,拍着他的肩头道:“拱北兄,他们小孩的事,有秀兰料理,用不着你烦心,我们是喝两杯去!”
南明一剑罗拱北嘱咐了罗惜素许多话,慈爱之情溢于言表,那里还像是雄视天下的武林双圣之一,然后才让罗惜素跟着慈航玉女卜秀兰走入侧屋。
罗惜素离开了祖父,伤怀又动,她对沈元通的感情,上次来庐山时,早就在慈航玉女面前表露无遗,这时更像见了自己的亲娘一般,带羞带泣的,低低道:“侄女可以先看看元哥哥么?”
慈航玉女卜秀兰看着这个如花似玉,楚楚动人的小姑娘,心中百感交集,便带着好们在房外隔窗向房内探望。
沈元通全身满布空心金针的惨状,看得罗惜秦和李若华又是一阵伤心。
此后,“明轩小筑”的一切饮食事务,均有李罗两位小姐抢着去做,慈航玉女卜秀兰以主为宾,反倒插不进手。
沈元通的伤势,在好们悉心照料之下,虽然仍是不言不动,但脸上却隐隐的泛出一种宁静祥和之色,被体的空心金针,也极有规律的,每隔一日,自动跳脱一根。
妙手仁医卜敬成睑上充满了自信的笑容,他的笑容,驱去了全家的愁思。
这些日子里,铁臂金轮贾侠李建忠来了一次,又走了。
长眉笑煞李子东和万里追风宫柏寿也先后来过一次。
武当派的紫虚道长也曾指派武当九长老之一的静一道长,前来慰问南明一剑罗拱北和沈元通的病情。
这些来访之人,都是由四位老人亲自接引进来,是以都没有受到“天机连环九元阵”的困扰。
岁月逐云飞,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是三十六天过去,沈元通被体的空心金针,在这一天,跳脱了最后一根。
这个喜讯,顿把几位开心的老人,都招引到沈元通的房中来。
妙手仁医卜敬成一按沈元通的脉息,喜冲冲的大声宣怖道:“元儿的断脉,已经由他一种神奇的自生机能,完全自动接续了起来了。”
慈航玉女卜秀兰拉着罗惜素的手,互相安慰的流了一阵眼泪。
南明一剑罗拱北经过近些日子的观察,也已知道了爱孙的心意,非常激动的看了白发仙翁沈一之一眼,轻轻的道:“你我两家忧患与共,再也分割不开了。”
妙手仁医卜敬成一扬眉,单手在空中一摆,细声道:“他快要醒过来了!”
随着妙手仁医卜敬成所说的最后一个字,沈元通果真睁开了双目。
他那双俊目虽然没有了原来逼人的棱芒,但是清澈之中却仍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深邃之感。
沈元通在看清了眼前围观的来人之后,脸上闪过一阵轻轻的激动之色,但很快就被自己抑制了下去。
妙手仁医卜敬成伸手点了沈元通的睡穴,对大家道:“我们留在这里,于元儿的身体甚不相宜,且让他静静的休养三天,我们再来研究这种奇迹的究竟吧。”
妙手仁医卜敬成又吩咐慈航玉女卜秀兰,无须再给沈元涌服用“回天再造丸”,每天只要改进些许黄药人参汁水郎可。
这三天,“明轩小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愉悦和期望,都想知道沈元通何以能产生这种奇迹的原因。
其中,尤以妙手仁医卜敬成为最,他在医言医,根本就无从解释这种反常的现象,是以三天时间一过,他便迫不及待地把沈元通拍醒过来。
在妙手仁医卜敬成的探问之下,沈元通把这些天来梦幻的感觉说了出来。
原来沈元通在“亢元丹”发挥至极限后,周身血脉承受不住那种外张的迫力,于是纷纷炸裂,以致他当时就丧失了知觉。
直到妙手仁医卜敬成用“三绝手法”,在他身上插下了十八根空心金针,以代血管,保持了血液的循环之后,他才又渐渐的恢复了神气。
这时,他不但身手仍不能稍稍一动,就是想张口说话,也发不出声来。他的医道本已通神,自然知道自己伤势的严重,如此能够保得命在已是天见可怜,更不必再谈甚么恩怨情仇之事了。
他万念皆灰,心头上一片空明,智慧反而更形活液,过去百思不得其要的“百字真经”经文,这时竟一字一字的反映出来,他的心智随着经文而跳动,当时就参透了一大半,同时,更随着经文的领悟,激起了全身一种新生的机能,于是在三十六天之内,靠着这种神奇的力量,把一身非用“续断神胶”莫续的断脉,完全接续了起来。
妙手仁医卜敬成和白发仙翁等四人,都是举研天人,一代宗师的身份,自然知道“百字真经”的出处,想到少林寺“易筋经”的玄妙,而高过“易筋经”千百倍的“百字真经”,自然更是不可思议了。
当时大家心中一喜,也不再追问沈元通得“经”的经过,和经文内容,他们都是一代奇人,对这种绝世之学,也无半点贪得之念。同时又相互告诫不可外泄,以免招来无尽的麻烦。
罗惜素眉开眼笑。
“明轩小筑”扬溢着无边的喜色。
过了两天,沈元通已能下床步行。但是他却又下了一个决定,在请示取得了白发仙翁和妙手仁医的允许之后,开始闭室静修一百天。
这一百天,对于沈元通的将来,关系至钜,于是,“明轩小筑”的气氛顿又进入了紧张状态就在沈元通进入密室后的第八十一天,“天机连环九宫阵”内突然传警,有人陷入了阵内。
李若华和罗惜素二人,闻警飞身驰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两人都己熟悉了“天机连环九元阵”的进出之法。
这类阴阳奇门之阵,最是奇奥怪与,识阵之人进入阵中,就像漫步百花庭院,有看不尽的山石花木之美。
但是不识阵法之人进入了阵中,其感受便完全不同,不但一树一木,一石一土,统统幻化为不可想像的天阻奇险,甚至高挂中天的烈日骄阳,都因难以言说的玄妙,显得迷迷蒙蒙,失去了它的光辉,和正确的方向。
罗惜素和李若华进入阵中,很快便